第281章 惊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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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锥散发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离它只有一臂之远的青瑶从一开始的浑身发抖，到浑身僵硬，再到呼吸缓慢，此刻她的脑子似乎都被冻住了，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风声和人声，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渐渐远去。
离心锥可真冷，比阿萤在彩灵山上催化出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一千倍一万倍。
阿萤如果置身在这样的寒冷中，会有怎样的感受？他会像自己这样，慢慢失去知觉吗？或许他因为体质的缘故，会比自己更难受？
想到这里，青瑶就不想抵抗寒意了，甚至自虐似的，把自发流转的灵气强行压住了，仅凭血肉之躯感受着无边的寒冷。
就在她快要冻死前，封泽突然拿出一个盒子，把离心锥收了起来，周身的寒意顿时一扫而空。
她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视线重新汇聚，落在了赔着笑脸蹲在她身边的封泽身上，苦笑一声，道：“你为何要救我？”
封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看到他们在欺负你，就忍不住出手了。”
青瑶漠然地摇摇头，道：“你知道我是谁？”
封泽道：“不知道。不过看你身上服饰，猜知大家都是同门，他们却下此重手，有悖仙规人常。封泽虽然人微言轻，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青瑶看了他半晌，心中五味杂陈，道：“他们恨我。”
封泽疑惑道：“为何？”
青瑶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就不怕他们以后会难为你？你初来仙界，又白得了仙使之称，有很多人已经对此不满。”
封泽笑了笑，青涩之气从略微弯曲的眉眼间溢了出来，青瑶心头一酸，恍然记起眼前这人不足百岁，无论在仙界还是人间的玄门，都是半个幼子。就是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竟然要卷进纷繁错综的仙族大乱中，让她于心何忍，情何以堪？
他道：“今天不管我出不出手，他们都会看不起我。如果能救你一次，再多受些刁难又有何惧？”
青瑶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酸楚，凄然问道：“既是如此，你何苦要来仙族受罪？”
封泽盘腿坐下，垂着头，小声道：“爹爹叫我来的。他说如果我能帮仙族办一件事，不用再修炼也可以成仙。”
青瑶略一思忖，道：“仙族让你办的事凶险异常，即使你就此赔上性命，也心甘情愿吗？”
封泽先点点头，又猛然抬头看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我知道很危险，可是爹爹说，我的体质特殊，如果跟其他人一样修炼，此生根本不会有仙缘。这次的机会如果放过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青瑶诧异道：“你就这么想成仙？”
这次封泽却坚定地摇摇头，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体质阴寒，存活不易，只求安稳度过此生，但爹爹不同。他希望家族中能有一个人修成正果，光耀门楣。于是跟仙族约定，事成之后，如果我仍不愿成仙，就从家族中选出另外一人提升为仙，入住仙界。”
青瑶愕然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荒唐！”
封泽咧开嘴笑了笑，道：“封泽承蒙家族多年养育，理应为爹爹为族中分忧，并不觉有荒唐。多谢仙子好意。”
青瑶听了这话，心火猛地窜上来，替他不平道：“养育之恩就要用性命相抵吗？你可知道你要面对的是谁？”
封泽淡然地点点头，道：“若不幸殒身，是封泽福气浅薄，怨不得别人。只求来生生在寻常百姓家，不用再问道修仙。”
青瑶眼神一凝，不由自主地朝他挪了挪，道：“不用来生，今生还未过完，你还有机会……若是你对上那人，怕是就没有来生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他们阿萤的弱点，这样他们就不会把你找来。我这是在做什么，误了一个又误一个，我该死，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她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喃喃个不停。
封泽吃了一惊，不明白青瑶为什么突然这样，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只好试着安慰道：“仙子你冷静一点，有什么难处跟我说一说。我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是你说出来肯定会好过一点……”
青瑶猛然抬头看他，满脸纠结的悲意，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封泽感到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会害了我？仙子你是不是有误会？我们今天初次相面……”
“不！”青瑶哀声叫道，将脸埋在了双手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将手拿开，瞪大了眼睛盯着封泽。
她的目光发直，嘴唇震颤不已，似乎极为激动。
封泽看着她的脸，心里又惊又惧，心道这个仙子怎么了？却见青瑶一下子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居然纵身跳了下去。
封泽目瞪口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忙往云下看。
大地一片漆黑，灯光已经绝迹，他们可能正身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上空。
封泽穷极目力，又降下云头进入林中寻找，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青瑶早就在下落的途中招来一朵云，风驰电掣地重新赶往议事大殿。
奇迹一般，她这次竟然没再遇上大队的仙兵阻拦，他们没想到青瑶还敢去而复返，纷纷离开调养冻伤去了。
青瑶顺利地站到大殿前，略微犹豫片刻后，然后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殿内明珠高悬，亮如白日。十几个仙尊正群情激昂地讨论着什么，被开门的动静惊动了，纷纷扭头来看，见到站在门口的青瑶，先是错愕，然后不悦地盯住了她。
青瑶一步一步走进来，眼神和脚步一样坚定。
离仙尊们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她停住脚步，扬声道：“仙尊，青瑶有话要说。”
清虚皱起了眉头，罕见地对她语气严厉道：“仙尊们正在议事，你这样贸然闯进来，成何体统！还不快出去！”
青瑶将脸转向他，面色平静道：“青瑶有话要说，今天就要说。”
清虚已然不悦，刚要再训斥她，玄机却走了过来，语气威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青瑶却笑了笑，眼中似有钉子似的，却隐忍不发，道：“玄机仙尊觉得青瑶应该去哪里？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怨恨那人杀了青祜吗？”
玄机目光一闪，抬眼漠然地看着她，道：“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仙尊们事物繁多，并不能时时指导你。但若你牢记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踏错步子。”
青瑶讥讽地看了他一眼，道：“青瑶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是仙族的一份子，所以不愿意，也不会做戕害同门的事。仙尊可也是这般想的？”
玄机怫然怒道：“青瑶！我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已对你多加忍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青瑶后退两步，与仙尊们拉开距离，握紧了手中的银绳，悲愤交加道：“我一直对仙尊们敬畏崇仰，也感念仙尊的教导之恩，仙尊怎么能借此欺骗我，利用我！我确实做错了事，但仙尊们也并不是问心无愧！”
她摆出了防备甚至是攻击的姿势，可是在场的人无一个对此有所反应，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在他们看来，杀青瑶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的简单，蚂蚁竟然也敢反抗至尊，简直不自量力。
须臾，扶风仙尊才走出来，木然地看着她，道：“青瑶你先回去休息，有话明天想清楚了再说。”
青瑶哪里还等得到明天。她的胸口被愤怒和悲哀填得满满的，肚子里挤满了质问和痛诉的话语，已是箭在弦上，不吐不快。
她深吸一口气，眸子里似着了火，道：“我已经想清楚了。青祜到底因何而死，请仙尊们给青瑶一个答案。”
离心锥散发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离它只有一臂之远的青瑶从一开始的浑身发抖，到浑身僵硬，再到呼吸缓慢，此刻她的脑子似乎都被冻住了，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风声和人声，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渐渐远去。
离心锥可真冷，比阿萤在彩灵山上催化出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一千倍一万倍。
阿萤如果置身在这样的寒冷中，会有怎样的感受？他会像自己这样，慢慢失去知觉吗？或许他因为体质的缘故，会比自己更难受？
想到这里，青瑶就不想抵抗寒意了，甚至自虐似的，把自发流转的灵气强行压住了，仅凭血肉之躯感受着无边的寒冷。
就在她快要冻死前，封泽突然拿出一个盒子，把离心锥收了起来，周身的寒意顿时一扫而空。
她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视线重新汇聚，落在了赔着笑脸蹲在她身边的封泽身上，苦笑一声，道：“你为何要救我？”
封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看到他们在欺负你，就忍不住出手了。”
青瑶漠然地摇摇头，道：“你知道我是谁？”
封泽道：“不知道。不过看你身上服饰，猜知大家都是同门，他们却下此重手，有悖仙规人常。封泽虽然人微言轻，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青瑶看了他半晌，心中五味杂陈，道：“他们恨我。”
封泽疑惑道：“为何？”
青瑶叹息一声，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就不怕他们以后会难为你？你初来仙界，又白得了仙使之称，有很多人已经对此不满。”
封泽笑了笑，青涩之气从略微弯曲的眉眼间溢了出来，青瑶心头一酸，恍然记起眼前这人不足百岁，无论在仙界还是人间的玄门，都是半个幼子。就是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竟然要卷进纷繁错综的仙族大乱中，让她于心何忍，情何以堪？
他道：“今天不管我出不出手，他们都会看不起我。如果能救你一次，再多受些刁难又有何惧？”
青瑶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酸楚，凄然问道：“既是如此，你何苦要来仙族受罪？”
封泽盘腿坐下，垂着头，小声道：“爹爹叫我来的。他说如果我能帮仙族办一件事，不用再修炼也可以成仙。”
青瑶略一思忖，道：“仙族让你办的事凶险异常，即使你就此赔上性命，也心甘情愿吗？”
封泽先点点头，又猛然抬头看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我知道很危险，可是爹爹说，我的体质特殊，如果跟其他人一样修炼，此生根本不会有仙缘。这次的机会如果放过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青瑶诧异道：“你就这么想成仙？”
这次封泽却坚定地摇摇头，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体质阴寒，存活不易，只求安稳度过此生，但爹爹不同。他希望家族中能有一个人修成正果，光耀门楣。于是跟仙族约定，事成之后，如果我仍不愿成仙，就从家族中选出另外一人提升为仙，入住仙界。”
青瑶愕然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荒唐！”
封泽咧开嘴笑了笑，道：“封泽承蒙家族多年养育，理应为爹爹为族中分忧，并不觉有荒唐。多谢仙子好意。”
青瑶听了这话，心火猛地窜上来，替他不平道：“养育之恩就要用性命相抵吗？你可知道你要面对的是谁？”
封泽淡然地点点头，道：“若不幸殒身，是封泽福气浅薄，怨不得别人。只求来生生在寻常百姓家，不用再问道修仙。”
青瑶眼神一凝，不由自主地朝他挪了挪，道：“不用来生，今生还未过完，你还有机会……若是你对上那人，怕是就没有来生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他们阿萤的弱点，这样他们就不会把你找来。我这是在做什么，误了一个又误一个，我该死，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她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喃喃个不停。
封泽吃了一惊，不明白青瑶为什么突然这样，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只好试着安慰道：“仙子你冷静一点，有什么难处跟我说一说。我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是你说出来肯定会好过一点……”
青瑶猛然抬头看他，满脸纠结的悲意，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封泽感到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会害了我？仙子你是不是有误会？我们今天初次相面……”
“不！”青瑶哀声叫道，将脸埋在了双手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将手拿开，瞪大了眼睛盯着封泽。
她的目光发直，嘴唇震颤不已，似乎极为激动。
封泽看着她的脸，心里又惊又惧，心道这个仙子怎么了？却见青瑶一下子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居然纵身跳了下去。
封泽目瞪口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忙往云下看。
大地一片漆黑，灯光已经绝迹，他们可能正身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上空。
封泽穷极目力，又降下云头进入林中寻找，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青瑶早就在下落的途中招来一朵云，风驰电掣地重新赶往议事大殿。
奇迹一般，她这次竟然没再遇上大队的仙兵阻拦，他们没想到青瑶还敢去而复返，纷纷离开调养冻伤去了。
青瑶顺利地站到大殿前，略微犹豫片刻后，然后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殿内明珠高悬，亮如白日。十几个仙尊正群情激昂地讨论着什么，被开门的动静惊动了，纷纷扭头来看，见到站在门口的青瑶，先是错愕，然后不悦地盯住了她。
青瑶一步一步走进来，眼神和脚步一样坚定。
离仙尊们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她停住脚步，扬声道：“仙尊，青瑶有话要说。”
清虚皱起了眉头，罕见地对她语气严厉道：“仙尊们正在议事，你这样贸然闯进来，成何体统！还不快出去！”
青瑶将脸转向他，面色平静道：“青瑶有话要说，今天就要说。”
清虚已然不悦，刚要再训斥她，玄机却走了过来，语气威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青瑶却笑了笑，眼中似有钉子似的，却隐忍不发，道：“玄机仙尊觉得青瑶应该去哪里？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怨恨那人杀了青祜吗？”
玄机目光一闪，抬眼漠然地看着她，道：“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仙尊们事物繁多，并不能时时指导你。但若你牢记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踏错步子。”
青瑶讥讽地看了他一眼，道：“青瑶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是仙族的一份子，所以不愿意，也不会做戕害同门的事。仙尊可也是这般想的？”
玄机怫然怒道：“青瑶！我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已对你多加忍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青瑶后退两步，与仙尊们拉开距离，握紧了手中的银绳，悲愤交加道：“我一直对仙尊们敬畏崇仰，也感念仙尊的教导之恩，仙尊怎么能借此欺骗我，利用我！我确实做错了事，但仙尊们也并不是问心无愧！”
她摆出了防备甚至是攻击的姿势，可是在场的人无一个对此有所反应，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在他们看来，杀青瑶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的简单，蚂蚁竟然也敢反抗至尊，简直不自量力。
须臾，扶风仙尊才走出来，木然地看着她，道：“青瑶你先回去休息，有话明天想清楚了再说。”
青瑶哪里还等得到明天。她的胸口被愤怒和悲哀填得满满的，肚子里挤满了质问和痛诉的话语，已是箭在弦上，不吐不快。
她深吸一口气，眸子里似着了火，道：“我已经想清楚了。青祜到底因何而死，请仙尊们给青瑶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