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 第106章 被爱的人说了算

第106章 被爱的人说了算

作者:穆如清风toki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的话如同电流,瞬间蹿遍了她的浑身上下。

    唐言蹊僵硬着抬起脸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陆仰止收回目光,又重新背过身去,不冷不热地吩咐道:“送客。”

    宋井皱起眉,迟疑地上前对唐言蹊比了个“请”的手势,“唐小姐,您还是先走吧。”

    唐言蹊执拗地透过落地窗户望向屋内,不知在看谁。

    过了半晌,才道:“陆仰止,这件事我和你没完,我还会再回来的。”

    男人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修长的双腿迈开步伐,径直离开了。

    宋井把唐言蹊送到门外,两个人相对无言,还是傅靖笙率先打破了沉默,“还有话说?”

    宋井颔首,脸色为难,“唐小姐,我跟在陆总身边时间不短了,还没见他动过这么大脾气。陆总是真的很在意大小姐,而大小姐这五年过得也不容易,身边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突然之间多了个亲生母亲,她肯定不能接受……”

    唐言蹊心里无端抽痛了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冷静道:“我明白。”

    没人比她更懂从小与父母双亲疏远的感觉。

    若是唐氏夫妻这时候回来看她,她怕是也只能束手束脚地问声好,再无他话。

    对于一个敏感多疑、性格又有些缺陷的孩子来说,这只会更难。

    就如同柏拉图在洞穴寓言里说的那样——有些人,他们一直住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当有人把他们拉出那片阴影时,他们最先感知到的不是阳光的温暖和万物的生机,而是,刺眼。

    与他们原本习惯的东西格格不入的、那种无比刺眼的光线。

    相思亦是如此。

    她是渴望母爱的,但当她冷不丁听说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其实还活着,而且就在自己身边时……

    她不会马上感觉到喜悦。

    而是深深的委屈和怨怼。

    怨唐言蹊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好了。”傅靖笙重新念把眼镜挂回脸上,拍了拍唐言蹊的肩膀,“走吧,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唐言蹊也满肚子都是疑虑,抿了下唇,对宋井告别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唐小姐。”宋井叫住她,压低声音道,“明天上午,集团开季度董事会,陆总不在家的。”

    唐言蹊心里一暖,“谢谢你。”

    宋井满脸肃然,“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说。”

    唐言蹊坐上车,靠在座位上,心底的愁云还未散去。

    她敲打着玻璃窗,有一下没一下的,“阿笙,你和我表哥离婚了吗?”

    傅靖笙歪着头,“算是吧,离婚协议是签了,但是……”

    “但是他不放你走,也没和你去办手续,所以你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一提起这件事,傅靖笙就觉得气管疼,硬邦邦道:“嗯。”

    “也好。”唐言蹊轻声一笑,目光飘得远了些,“这样也好。”

    “哪里好?”傅靖笙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想走都走不了。”

    唐言蹊看向她,“傅家也是大户人家,你若真想离开,你爸妈也会帮你想办法。”

    傅靖笙目不斜视地观察着路况,慢悠悠把车开上路,“多大的人了,还为了这点儿女情长的破事去麻烦我爹妈,想想我都觉得丢人现眼。而且我家和江家的关系原本很好的,江一言的父母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因为这点事和他们闹僵,实在不值得。”

    唐言蹊“唔”了一声,“你其实不想离开吧。”

    傅靖笙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孩子,打掉了吗?”副驾驶上的女人又问。

    傅靖笙还是没说话。

    唐言蹊唇角漾开一丝薄笑,意味深长道:“我说好,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婚姻有家人的祝福,有彼此的倾慕,只差爱情而已。你随时都可以回心转意,到时候你们又是一对羡煞众人的恩爱夫妻。”

    而她和陆仰止呢。

    爱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又怎么样。

    一个陆远菱,一个庄清时,还有一个身世成谜的陆相思,就能把他们隔断在遥遥相望的两岸。

    傅靖笙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心头多了几丝酸涩,问道:“你和他……”

    “这孩子的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他。”唐言蹊静静开腔,截断了她的话,“而且他马上也要结婚开始新的生活了,先前……在你们没来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能说那些事都是他的错,但至少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傅靖笙听着,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放弃。

    她想说的是,你最在意的,其实是他差点把你送进冤狱的事吧?

    你爱的人险些害了你,为你证明清白的却是那个几年前就与你断交的旧友。

    不讽刺吗。

    “很正常,女人对男人的需要,就像跳伞者对降落伞的需要。”傅靖笙道,“如果需要的时候他不在,那么以后,也都不必在了。”

    唐言蹊闭上眼,冷不丁问:“倘若我要和他打官司的话,有几分胜算?”

    傅靖笙一惊,“你……”

    “相思是我女儿。”唐言蹊皱着眉头,很认真也很冷静地盘算,“但是陆仰止——不,陆远菱,她养了她五年。”

    “是啊。你还要考虑孩子自己的意愿,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了,必须呆在母亲身边。”傅靖笙虽然不愿意这样说,但也只能如实相告,“而且陆家在榕城的势力大到我们根本插不进手,除了商场以外,在军在政也有不小的话语权,区区一场官司,就是陆家说句话的事。”

    唐言蹊细眉微拧,眸光一寸寸沉静下来,“所以说,我除了是她的生母以外,没有任何优势。”

    她说完,内心掀起一股偌大的烦躁,“可是陆仰止要和庄清时结婚了,我怎么能把我女儿交给这两个人来抚养!”

    庄清时。

    是谁都不能是她。

    一想到以后相思可能会管庄清时叫“妈妈”,唐言蹊就觉得内心被无数的蛇蚁蚊虫啃噬着,疼得厉害。

    说话间,傅靖笙已经将车挺稳,她摘下眼镜,打开车门,“回去和你表哥商量商量,他那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办事还是靠谱的。”

    唐言蹊无措地点了下头,也跟着进了屋。

    ……

    听到门外的熄火声,江一言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本来叫了秘书去接她们,却只见到她们二人回来,想是因为榕城的晚高峰,导致她们刚好和秘书错开了。

    他也没再追究,只要人回来了就好,上去搂住女人的腰,低声问:“饿了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迟疑,完全把唐言蹊当成空气。

    唐言蹊也心烦意乱地不想计较,举步就往楼上走。

    傅靖笙挣开他,“你去看看你表妹,她遇上了点麻烦事。”

    男人深喉里逸出几分笑,掐着她的腰就这么低头吻了上去,辗转加深,直到最后她不耐烦地推开,他才收敛了眼底暗涌的情潮。

    整了整衣襟,哑声道:“怎么,姓陆的刁难你们了?”

    傅靖笙的脸蛋白皙,皮肤晶莹剔透,嘴唇又被他吻得发红,形成了一种极其艳丽的对比,让男人只看一眼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冲。

    他的手还在她的脊背上勾勒游移,就被她抓着袖子甩掉,“江一言,你再碰我一下,我明天就让我爸妈接我走。”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手掌握成拳,收了回来,“我不碰,阿笙。”

    他的深眸攫着她的脸,霸道的莫可名状,沉声道:“谁都不能把你带走。”

    傅靖笙在他吻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护住了肚子,这会儿他撤开,她便也松了手。

    “我让你去看你表妹,你是聋了吗?”她没好气,“赶紧去!”

    男人忽然又伸手把她抱住,将她柔软的身躯往自己身上贴了帖,鼻尖蹭着她的脸,别有深意道:“你让我这个样子进她的卧室,嗯?”

    傅靖笙感觉到了抵在她腰间的什么,脸色涨红,“你——”

    “没事。”男人突然不咸不淡地打断她,“她的朋友来了,有什么事让她自己解决。”

    “她的朋友?”傅靖笙一愣,“谁?”

    男人面无表情地吐字:“不认识。”

    ……

    唐言蹊刚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你们怎么……”

    几人看见她,亦是迎上来,就属赫克托最为激动,“老祖宗,你可算出来了,你没事吧?”

    他拉着唐言蹊的手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恨不得拎着她转一个圈。

    唐言蹊茫然,“没事。”

    屋里正是赫克托、霍格尔和容鸢。

    “陆仰止也太没规矩了,自己和别人订婚不说,竟然敢带人把你从法院门口掳走。”赫克托一提起这事就牙痒痒,“要不是墨少拦着,我真的要杀到天水湾去捣了他的老巢。”

    “然后被雷霆的人打成筛子?”容鸢嗤笑一声,十足嘲弄,“我早就说过了,我师哥手底下的人都是从厉家借来的,别说是在榕城,你就算把中央的领导请下来,他们也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唐言蹊还没说话,俩人就吵了起来。

    霍无舟仍然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存在感很低。

    这画面,映在他那双静水流深的漆黑眼底,蓦地触动了脑海里哪根弦。

    他皱了下俊漠的眉峰,忽然道:“够了。”

    一出声,连带唐言蹊在内都被吓了一跳,“霍格尔……”

    赫克托不可思议,“你不是吧,老霍?”

    当年向着红桃他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都是自家兄弟。

    如今红桃没了,霍格尔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连红桃的妹妹都要帮?

    霍无舟根本懒得理他,盯着唐言蹊,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唐言蹊下意识挡住了脸,闹了这一下午,她都快忘了这茬。

    “又是陆仰止?”赫克托简直怒了。

    “别胡说!”容鸢拍案而起,“我师哥不打女人,不可能!”

    “什么不打女人!说得真好听!”赫克托冷笑,“陆氏着火那天,他当着我们的面甩了老祖宗一巴掌,你当我们都是瞎的?”

    霍无舟脸色一变,喝止他:“赫克托!”

    只见那边逆光而立的女人面容苍白,伸手扶住了书桌,这才堪堪站稳。

    片刻,她扬起脸,用无所谓的笑容掩盖过五脏六腑错了位般的疼痛,“没事啊,你们继续说。”

    容鸢讷讷地看了旁边沉着脸的霍无舟一眼,赫克托也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谁都不开口了。

    最后还是容鸢尴尬地翻了翻书桌上的书,僵硬道:“他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师哥真的不会随便打女人的。他那天肯定是气急了,才会……”

    唐言蹊走到电脑椅旁一屁股坐下,闭着眼不吭声。

    赫克托不耐烦地打断她,“反正现在老祖宗回来了,和那个男人再也没关系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容鸢想再劝两句,又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

    师哥这次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连她这么不喜欢唐言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个一直置身事外不问凡尘的男人却在此时走上前,止步于唐言蹊面前几尺的地方。

    无视了三人的目光,霍无舟仍旧是那张老神在在的扑克脸。

    他声调没什么起伏地问:“真的放弃了?”

    容鸢吃惊地看着他。

    赫克托皱眉。

    唐言蹊也愣了愣。

    她以为来劝她的人会是容鸢呢……

    “你想说什么。”唐言蹊单手撑着头,眯着眸子反问。

    霍格尔的话向来不多,可句句在理。

    他是她手底下四位Jack里最稳重冷静的人,唐言蹊偶尔也愿意听他说说。

    “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霍无舟抱着手臂,平静道。

    “再喜欢也有个头啊。”唐言蹊笑眯眯地回应,“总不能他不仁,还要我讲大义。”

    “你又知道他不仁了?”霍无舟意有所指。

    唐言蹊听出了点门道,细眉一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男人伸手掸了掸衬衫上莫须有的尘埃,淡淡道,“如果你已经决定了,这些事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但如果你还需要一个回到他身边的借口,或者动力,也许我可以再为你开一扇你从未见过的门。”

    唐言蹊的心蓦地往谷底沉去。

    四肢冰冷,让她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

    “听,还是不听。”霍无舟问。

    容鸢沉默,这还真的是这个男人一贯的风格。

    哪怕到了最后,都不愿意干涉一丁点和自己无关的闲事。

    永远把选择权,留给对方。

    唐言蹊撑着额头的动作变成了遮住眉眼,削瘦的脸颊上露出几分懵懂,而后自嘲一笑,“算了吧,霍格尔。”

    “我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女人难得用温驯的口吻说话,不带棱角,不带锋芒,平静又淡袅,透着深入骨髓的倦意,“我和他的纠缠了太多年,该耗的都耗干净了。他欠了我,我也欠了他,干脆就一笔勾销,到此为止吧。”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唐言蹊说要放弃。

    曾经,她被陆仰止拒绝得最惨的时候,平均三天就要哀嚎一次“老子受够了!”、“老子不伺候了!”。

    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平静,平静中却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道。

    真正离开时关门声最小。

    她终是连那些弯弯绕绕的苦衷和误会都懒得听他阐明了。

    因为已经足够累,也已经攒够了伤心,可以一刀两断了。

    霍无舟也不强求,颔首,“也罢。”

    左不过陆三公子和大明星庄清时的婚讯早已尽人皆知了。

    这时候再告诉她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徒添懊悔。

    走出书房、为房间里的女人妥帖地关好门,容鸢才低声问身旁的男人:“你刚才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霍无舟望着她那张娇俏动人的脸,眯了下修长的眼睛,“想知道?”

    赫克托冷哼,“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容鸢往外走,低落道:“师哥和她,这次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

    霍无舟平静道:“也不尽然。”

    容鸢疑惑。

    “你觉得,是她爱你师哥多,还是你师哥爱她多?”

    容鸢的脚步顿了顿,竟还出神地想了想,“应该是……唐言蹊爱我师哥更多一点吧,她追了他那么多年,什么招数都用尽了。”

    “那你觉得一段感情里,决定权是握在被爱的人手里,还是付出爱的人手里?”

    容鸢翻了个白眼,“那还用问,被爱的都是祖宗,当然是被爱的人说了算。”

    “你不觉得矛盾吗?”霍无舟淡声一笑,目光放远了许多,“在他们的感情里,做决定的从来不是你师哥。”

    容鸢怔住,良久,喃喃道:“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望进了她眼底,“在她被千夫所指、最需要证明清白的时候,墨岚挺身而出,抓住真凶还她自由。而你师哥却在她最万劫不复的时刻和其他女人订婚。所以你觉得这无法原谅。”

    霍无舟顿了顿,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师哥付出了多大代价,才求得墨岚挺身而出的?”

    一句话,让周围两个人同时惊呆。

    赫克托紧拧眉头:“霍格尔,你在说什么?”

    容鸢亦是瞳孔一缩,“是我师哥……”

    “你别胡说。”赫克托道,“墨少对老祖宗情深意重,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霍无舟冷冷一笑,“倘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说得出这句,他怎么可能。”

    “容鸢,你师哥为她做的事情够多了。”霍无舟闭了下眼,回忆起那日的所见所闻,竟感觉到了喉咙有些干涩,“如果这都留不住她,那我认为这段感情没有劝和的必要了。”

    “可是唐言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她刚才的态度,是想知道的态度吗?”霍无舟提高了些许嗓音。

    容鸢被他的话说得心底一寒。

    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对师哥的感情已经到了,明知对方有苦衷,却连问都不想再问的地步。

    容鸢捏住了眉心,“那要怎么办。”

    她连声问了好几遍,“怎么办?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说着,她抓住男人的衣袖,“你去告诉她,你把你看到的那些都告诉她!”

    霍无舟蹙眉,“容鸢,你冷静一点。”

    忽然,楼道的转角处传来女人慵懒妩媚的嗓音,“那个……三位,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陆相思是唐言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