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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赈灾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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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得患失一词出自《论语·阳货》:“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当然,按照夫子的这个说法,世人大多都是鄙夫而已,毕竟,时光流过数千年,世间却只有过一个夫子!

    世人大多都有牵挂、有执念,所以会患得患失,所以便成了夫子嘴里的鄙夫。

    李四维心中也有牵挂、有执念,也会患得患失,遇事也会犹豫徘徊,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也能坚定不移!

    前世,他爱上了那个女孩,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改变过。

    在大场,他拿起了枪,转战南北数千里、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但从未想过要放下手中的枪。

    从拿起枪的那一刻,他怀着愧疚下定决心要冲在兄弟们前面,所以,无论战场形势如何险恶,他都会奋战在最前线,从未退缩过。

    这一夜,他下定了决心要把千生和安安留在身边,那便会把他们留在身边,除非他战死沙场!

    千生和安安留了下来,李坤又待了一阵,时间悄然进入了四零年,农历春节也近在眼前了。

    这天,李坤向李四维表明了去意,入夜,李四维让韦一刀开了个小灶,在小木屋里摆了桌酒席,给李坤践行。

    酒是李三光去陌南镇上打的,两坛高粱酒;肉是李坤从老家带来的腊味,炖了一盆,切了三碗;李四维又从仝泽辉家买来一只老母鸡炖了,凑成了一桌。

    宁柔和伍若兰草草地吃了些便下了席,去床边照看两个娃了,李四维三兄弟并李坤的两个随从依旧在酒桌上推杯让盏。

    三兄弟自然无拘无束,两个随从也是李家的叔伯兄弟,气氛自然热烈,一顿酒直喝到了后半夜,众人都已醉态可掬。

    三杯浊白酒,几句诉衷肠,那是文人的做派,一群粗鲁汉子的衷肠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诉得完的!

    说着、笑着,往事如在昨日,几个汉子时而面露缅怀之色,时而嘻笑怒骂,眼眶泛红。

    “老三、老……四,”李坤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抖抖索索地抓起了酒坛子,就给李三光和李四维到起了酒,“我得……得敬……敬你们!”

    李三光和李四维慌忙也站了起来,以手盖住了碗口,望着李坤傻笑,“二……哥,为啥要……要敬酒?”

    酒桌如战场,劝酒也得讲个师出有名!

    “呵呵,”李坤醉态可掬地笑着,“这酒你……你们必须接。”

    说着,李坤的目光落在了李三光身上,“老三呢,从小就……就聪明懂事,也……也有本事,本来……可以接管家里的事,可是,你怕和我这个哥哥争……”

    “二哥,”李三光连忙摇头打断了李坤,虽然面酣耳热,醉眼朦胧,但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坦诚,“我晓得你想说啥,但……但是,我当日之所以投军,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四方寨太小!”

    李坤紧紧地盯着李三光,眼中的醉意消散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老三,不管你……你为啥来,但是,二哥真心觉得对……对不起你!”

    说着,李坤声音一颤,“你……你还没有成家啊!当时,该来的是……”

    “二哥,”李三光浑身一震,脸上的醉意顿时便少了三分,连忙端起了酒碗递了过去,满脸正色,“这碗酒我喝了,但……但是,以后不……不准再这么说,也……也不准再这么想了!”

    “老……三,”李坤怔怔地望着李三光,张了张嘴,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说罢,李坤提起酒坛“哗啦……”给李三光斟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放下酒坛,双手举起了酒碗,“老三,不论咋样,我敬你!”

    “咕噜噜……”

    说罢,李坤举起酒碗,一昂脖子就灌了起来。

    “咕噜噜……”

    李三光也举起酒碗就灌。

    酒干,两人一亮碗底,相视而笑。

    李四维不明白两个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见状也露出了笑容,兄弟之间哪有啥过不去的呢?

    “老四,”李坤一抹嘴角的酒渍,又抓起了酒坛子望向了李四维,话语中不无感慨,“我们四兄弟,你一直是最不安分的那一个……”

    “二哥,”李四维连忙告饶,满脸讪笑,“那时候不是小吗?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李坤紧紧地盯着李四维,目光炯炯有神,“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做的也是大事,给李家增了光!现在村里人再说起你哪个不夸?所以,这碗酒二哥必须得敬!”

    “多谢二哥,”李四维连忙端起碗递了过去。

    “哗啦啦……”

    酒满。

    “咕噜噜……”

    酒干。

    碗底亮,两兄弟相视而笑。

    “二哥,”李四维一抹嘴角的酒渍,抓起了酒坛,“我也得敬你,还得敬德哥和文哥……让你们为我的事大老远地跑一趟……”

    “四维,”德哥和文哥是两个憨厚的中年人,闻言,连忙起身,“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年纪大了,扛枪打仗的事也干不了,但跑腿还是跑得动的……不要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兄弟,就是任何哪个在前线打仗的兄弟说一声,我们也会来!”

    “对,”李坤连忙点头附和,“老四这话说得太见外了,不过这酒还得喝……我活了三十几年,还莫得哪个长官给我倒过酒呢!”

    说着,李坤端起了酒碗。

    德哥和文哥也笑呵呵地端起了酒碗,“对对……这就得接!”

    李四维一一斟满了酒,四人又干了一碗。

    “二哥,”李三光又抓起了酒坛,“我和老四来了前线,家里的事全压到了你和大哥身上……”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圈一圈地劝下来,酒很快就被喝干了,主客尽欢,依依散去,徒留满桌杯盘狼藉。

    第二天一早,李坤三人就走了,李四维没有去送,李三光也没有去送。

    都说军中的男儿是铁打的汉子,可是,那颗心终究还是热的!

    李四维不喜欢离别的场景,他怕掉眼泪。

    李三光也怕!

    照样初升,李四维带着李三光走进了二营的营地,没有形成战斗力之前,二营一直驻扎在村口的营地里。

    训练场上,一众新兵刚刚结束了晨会,罗平安正准备下令开始训练,见李四维进来,连忙改变了口令,“稍息!”

    下完口令,罗平安连忙转身下了高台,向李四维迎来,“啪”地一个敬礼,“团长,我部已经开完晨会,准备开始训练,请你指示!”

    “嗯,”李四维脚步不停,径直往高台走去,“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该检验成果了!”

    “是!”罗平安连忙跟了上去,“请团长检验!”

    李四维大步流星地走上高台,目光缓缓地扫过台下众将士,神色肃然,“兄弟们!”

    众将士连忙抬头挺胸,目光炯炯地望向了李四维,神色肃然。

    “告诉我,你们加入六十六团多久了?”李四维大声地问了一句,问完目光炯炯地望着众将士。

    “报告团长,”众将士轰然回答,声音整齐而洪亮,“我们已经加入六十六团一个月零六天了!”

    “好,”李四维大赞一声,“都记着日子,看来都不是糊涂蛋!”

    众将士默然,营长每天早上都要念叨一遍,哪个敢忘了?

    “一个月零六天……时间不短了,”李四维的声音又缓缓地响了起来,响遍了营地里的每个角落,“今天,我想看看你们都学到了啥本事……”

    说着,李四维目光炯炯地一扫众将士,神情肃然,“告诉我,你们敢练给我看吗?”

    “敢!敢!敢……”

    众将士轰然允诺,声震四野,直冲云霄。

    当然,有人神情激昂跃跃欲试,也有人底气不足……但是,不管咋样,团长要看,哪个又能拒绝?

    “好,”李四维大手一挥,止住了众将士的声音,“都打起精神来……表现好的莫得奖励,但是,表现不好的有惩罚!”

    “是!”众将士肃然允诺。

    表现不好的自然用不着李四维来惩罚,和以前训练新兵的方法一样,从新兵一开始训练,惩罚措施便已经开始实施了。

    演练开始,李四维走下了高台,罗平安和乌吉布都迎了过来,神色凝重,“团长,又要打仗了?”

    李四维望了两人一眼,满脸肃然,“如果现在就开战,你们营可以拉上去吗?”

    两人神色一肃,“能!”

    “哦,”李四维眉头微微一挑,紧紧地盯着两人,“能打到啥程度?”

    “呃……”两人一滞,讷讷无语。

    “唉,”李四维一声轻叹,扭头望向了校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春天在一天天逼近,春天一到,小鬼子又不安分了。

    二营的新兵虽然训练得很卖力,可是,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卖力就可以弥补的……这批新兵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直到夕阳西下,李四维才忧心忡忡地出了二营的营地。

    “团长,”李三光坚持这样称呼李四维,但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批新兵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好,团里的伙食也……”

    “是啊,”李四维了然地点了点头,满脸无奈,“团里也莫得余粮了……要是还在商城该多好?”

    李三光默然。

    商城背靠秦岭,不缺肉食,可是,这里……一座中条山聚集了十多万军队,山里能吃的东西哪里还有剩?

    “三哥,”李四维没有听到李三光的回应,便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李三光,神色一整,“如果当初,你晓得战场会是这个样子,你还会来吗?”

    李三光一怔,稍一犹豫,迎着李四维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觉得,那些四方寨的兄弟还会跟着你一起来吗?”

    李四维晓得李三光心中有结,所以,他想给李三光解开这个结。

    果然,李三光闻言浑身一震,连忙避开了李四维的目光,但那轻轻颤抖的双手和紧咬的牙关又如何躲得过李四维的眼睛?

    李四维静静地望着李三光,等着他开口。

    李三光迟迟没有开口,气氛有些沉默。

    “我想,他们也会来的,”李四维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哥,我们都是人,是凡人!”

    “呵呵,”说着,李四维自嘲地笑了笑,“我倒希望自己是佛祖,是菩萨……那样,跟着我的兄弟们都不用死了!可是,我只是个凡人,和你一样从四方寨出来的山野小子,成了一个在战场上苦苦挣扎的军汉……”

    李四维的声音逐渐低沉、无力,带着无尽的悲伤,“如果要说身上背的人命,我……比你背的多十倍、百倍……”

    “老四,”李三光猛然抬头,眼眶红红地望着李四维,“不怪你……”

    “呵呵,”李四维笑着摆了摆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也发苦,“怪我又如何?我不照样还得带着兄弟们往战场上冲?”

    说着,李四维重重地拍了拍李三光的肩膀,“三哥,当我们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背上人命,还会越背越多……可是,我们能不背吗?”

    说罢,李四维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步伐依旧铿锵,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再多的人命债,他都必须背!

    还必须背得起!

    因为他身后有兄弟,有家人!

    望着李四维的背影,李三光的视线慢慢模糊了,突然胡乱地一抹眼眶,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跟着李四维的背影往村中去了。

    老四背得起,我也背得起!

    “团长,”李四维刚进团部大院,赵信就急匆匆从会议室钻了出来,一见李四维连忙跑了过来,满脸欣喜,“好事,大好事……”

    “啥好事?”李四维精神一振,笑意爬上了嘴角,“哪里又打胜仗了?”

    “不是,”赵信嘿嘿一笑,“俺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龟儿的,”李四维笑骂一句,匆匆地往会议室去了。

    赵信说不清楚,那就让郑三羊来说。

    郑三羊见李四维进来,连忙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战区司令部向行政院申请了三十万赈灾款,已经全部购买了米麦油盐,正往中条山运,中条山中的军民人人有份……

    说罢,郑三羊笑呵呵地望着李四维,“上面发了电报,让各部晓谕众将士,振奋士气,不可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