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国子监绯闻录 > 第肆贰章 心愿成

第肆贰章 心愿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把这首曲子,一字一字的暗念:“宝藏将山跨,忽然在水涯。樵夫慢说渔翁话,题目虽差,文字却佳。怎肯放在他人下。常见得登高怕险,那曾见会水溺杀。

    用的是台阁体楷书,运笔劲秀工整,雍容遒丽,更兼丰润淳和风度,一如那人儒雅深沉的表相。

    往往吟诗弄曲,词藻繁丽叠堆,更容易出彩,然此曲朴实极了,词间随意留白,却莫名引得人一酌再酌,深觉其意雅致有趣。

    舜钰知道这个人是谁了,那字成灰也能认得。

    沈二爷的墨迹。

    宋沐取回考卷,开口说道:“四等为我批复,你的制艺虽根抵经史,义蕴深厚,却错在审题不清,立意偏颇,想必你应有自知之明!我素来治学严谨,对监生一视同仁,绝不宽纵通融犯错之人!”

    “沈大人改批你卷三等,身为国学监事,自有他的考量,我亦服之。但此监学规中明令,得三等者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此判并无差池,学规也无所惑处,人人皆需坚守!”

    他看一眼舜钰,不知怎得,竟莫名有些欣赏该少年的勇气,即使因听得他话,流现一抹失望之色,却也稍纵即逝,不愿袒露。

    宋沐拈髯沉吟稍刻,突又道:“不过你虽大考失利,才学却比初堂监生拔萃,又是正学先生门生,倒可特允你,两月后全监季考,你若成绩位居优等,即破格提拔你入修道或诚心二堂!只得宽限至此,你毋庸再求!”

    不敢置信自个听到的,已觉山重水复疑无路,怎就即刻柳暗花明了?

    欣喜盈满怀,舜钰小心翼翼边量宋沐的神情,希翼他能再说一遍,哪怕点个头也好。

    “你还不走!今特饶你一次,下不为例!”宋沐蹙眉唬脸,狠话又出,咄咄赶人的架势。

    她无奈,只得俯身作揖告退,再转身朝门外去,却柔肩微垂,一步一蠕,想走欲留,想问又难启齿,反反复复的,委实怕那老儿说过的话又不认帐。

    “老夫讲话一言九鼎,你怕什么!”宋沐颜面黑极了,实忍无可忍。

    瞧那单薄的背影,透的明亮心思,不止他看的出来,只怕旁人也瞧的分明。

    老脸一红,把茶碗“噔”重重搁于桌案上,响声似乎把梁顶屋檐惊动,青瓦缝隙间筛漏下缕缕光线,流泄在少年回头弯起的唇角边。

    临去笑容那一转,皆落入锦屏后立的二人眼里。

    ............

    待房中复又寂静下来,那二人方才走出。

    沈泽棠身边所立男子,戴翼善冠,穿玄色倒海四爪绕盘蟒袍,值弱冠之年,五官精致如雕琢,浓眉黑眸,若星辰深邃。

    除去容貌,说起来他倒同沈泽棠有些相像,一样的谦恭尔雅,一样的含蓄内敛,只是他更年轻些,如腰中佩戴的那块幽幽青玉,还缺政谋权术的历练。

    亦欠深不可测的城府。

    宋沐上前来参见,被免了礼,见他似笑非笑的,不免有些窘色。

    沈泽棠语气温和道:“你此事处理的很妥当。”

    宋沐忙回说皆是大人提点,却见沈泽棠颇有意味的看他,眼眸忽而闪烁,嘴角噙着朝书案微弯,他怔怔顺随望去,那讨债少年的考卷还大摊着,瞬间领悟过来,忙颠颠过去欲收起。

    “宋大人急甚!此监生胆子颇大,你把他卷子拿来与本王。”那男子突然道:“本王倒要看看他哪来的底气。”

    沈泽棠触到宋沐投来的探询目光,暗叹息一声,颌首让他照办,转而朝那男子淡笑了:“太子已来半日之久,也不说所为何事,想必也未有事,在下政务缠身,需回府衙定夺,就此先行告退。”

    语毕,叮嘱宋沐好生应付,作礼即欲离去。

    太子朱煜才接过舜钰的考卷,听沈泽棠说要走,顿心一沉,终急声阻道:“沈大人留步,本王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话说一半儿又含一半,帝王皇族尊贵矜持的颜面,沈泽棠捉摸不定的心思,皆让特来讨教四字难以启齿。

    沈泽棠并不是真要走,朝窗外昏黄的日色看了看,辄身随意而坐,监吏奉上茶来,他便静静吃茶,依旧无主动问的意思。

    经这番去留计较,朱煜对考卷的兴趣已荡然无存,只随便翻折几下,就递还至宋沐手里。

    宋沐知他二人有紧要的话欲说,遂随意指一事回避退去。

    一时四下无人,朱煜方正色道:“如今父皇见我年长,令我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悉国政治策,只是前遇一桩事儿,实对父皇所为百思不得其解,特来请沈大人答疑解惑。”

    沈泽棠笑了笑:“太子谬赞!若令臣诰敕起草、经筵侍讲,断案判惩皆可,唯有猜测人心,揣度圣意,实在不敢妄断。”

    一抹不悦从朱煜眸中飞逝而过,遂勉力笑道:“沈大人权当闲话来听亦可!近日朝堂之上热闹,王大将军欺辱使臣之妻,致其身死一事,遭言官上书极谏,父皇视而不理,却下诏加升封其漠国公。”

    “御史杨爵每日寅时、戌时在殿前跪谏两个时辰,昨日王大将军索性将他投入大狱杖责数板,其状凄惨。今辰数十言官群拥至大殿批鳞谏诤,义愤填膺难平。父皇却不曾斥责,也未见采纳。”

    “此事持续太久,再过十日即是太后寿诞,定风波委实迫在眉睫。沈大人有何见解,但请提点一二。”

    朱煜终是咬紧牙关,放低下了身段。

    沈泽棠眼底波澜不现,想了想问:“太子怎不去问徐阁老?他身为内阁首辅,常于皇上商度政议,问他自然更为妥当些!。”

    “徐阁老回乡祭祖已有一段时日。”朱煜有些疑惑看他:“沈大人竟不知么?”

    沈泽棠微笑,带着一抺淡淡的疲倦:“这些日正值五年大审,与司礼监及三司忙于清理陈年遗案,已有数日未去朝阁,也或许徐阁老有提过,是我疏忽了。”

    默半刻,转而道:“昨晚审到吾朝开国时一桩遗案,官拜大将军的胡戚,明武初年治其谋反罪,抄家灭族,上公侯伯下文武官,株连蔓引万五千人。细阅太祖在卷宗上近千字批阅,原罅隙早已显露,上书道,胡戚统军作战屡建奇功,权财赏赐丰厚,其渐骄睢暴虐,斩官欺民,圣上渐怒,隐忍。赐其梁国公,不妥,改凉国公。依旧不知警醒,遂指罪名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