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聘礼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将我甩在地下,转身站了起来说:“他不过是贱命一条,你是我花费多少心血养大的,岂可和他相提并论,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清楚了再出来!”

    接着,他便离开了房间,我在后面哭得撕心裂肺,我想冲出去,我想继续哀求他,可是我连他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便被那扇门用力的关在了房间内。

    外面依旧传来周妈的哀求声,可是没人理她。

    他会杀了宋醇的,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次是真的毫无商量。

    我在房间内日夜啼哭,我砸坏房间内所有东西,我嘶吼着,大叫着,求他放过他,可是都没有回应,我就像是被人关在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孤岛上,没有人理会我。

    到后来,我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靠在门上一下一下敲着门,嘶哑着嗓音说:“开门啊,周妈,你给我开门啊。”

    周妈在外面除了哭还是哭,她和我说,那个下药的佣人已杖毙,她说让我保障好自己才是最主要的,让我不要闹,让我好好听话,让我和穆镜迟好好认错。

    可是我却一句话都不回她,只是反复拍着门说:“周妈,我求你放我出去,我求你了……”

    之后门开了,进来的人却是王淑仪,她端着饭菜站在门口。

    此时的我狼狈极了,身上衣服还是好几天前的,至今都未曾换过,头发也没有梳洗过,脸上全都是干掉的泪水,混合早已经花掉的妆容,有些惨不忍睹。

    她看了好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蹲在我面前说:“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不理她,只是说:“让我见穆镜迟。”

    王淑仪说:“先生没在家,就算要见也得在晚上等他回来。”她将我扶起来说:“您三天都未吃东西,身体怎受的了,多少吃点吧。”

    我还没站稳,便将她狠狠一推,她手上端着的饭菜,便从她手心飞了出去,飞在了墙上,我摇晃着身体,红着眼睛看向她说:“我不要你管。”

    王淑仪却并不生气,只是闷声不吭的走过去,把地下碎片全部捡起,又把饭菜全收拾好,她重新站起来对我说:“您这样只是自讨苦吃,那宋醇是死定了,再哭再喊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一早就警告过您。”

    她转身就要走,我想拖住她,可手指还没碰到她裙子,我眼前一发黑,人便晕了过去。

    等我从睡梦中惊醒之时,周妈坐在我身边,她抹着眼泪,看上去憔悴不少。

    我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发出的音节都是沙哑的。

    周妈哭着问:“小姐觉得怎么样?”

    我虚弱的说:“水……水……”

    周妈明白,立马拿起一旁的水喂给我,当那冰凉的液体入侵我嗓内后,我才说出完整的第一句话:“他呢?”

    周妈说:“先生没再家。”

    我垂下了眼眸,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有来看过我吗。”

    周妈却没有说话,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不再说话。

    周妈见如此,安慰我说:“先生这几天身体也不是很舒服。”她抚摸着我脑袋:“我可怜的小姐呦,您怎就这么倔,先生对您不好吗?您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令他伤心,您不知道,先生昨天都吐血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闭着眼睛说:“周妈,我不知情。”我哭着说:“我真不知情,可是他不相信我。”

    周妈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您,我相信您就是。”

    可是她相信我有什么用,没用的,什么都没用。

    我和周妈说了一会儿话,我又睡了过去,疲惫极了,全身上下。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房间内有人在咳嗽,我睁开眼一看,他就坐在我身边,穿着单薄,手心一方帕子,捂着唇。

    他察觉到我视线,抬头看我,他脸色很苍白,唇更加,隐隐透露着丝黑。

    不过很快,他擦拭了下唇角,对我重拾熟悉的笑容问:“醒了?”

    我不想理他,只是撇过身背对他。

    他也料到,坐在那没有打扰我,我侧躺着,默默流泪,那些热泪无声滑入枕内,布料贴着我皮肤,竟然是如此的冰冷。

    这时,王淑仪走了进来,在穆镜迟耳边小声说:“先生,该用药了。”

    穆镜迟咳嗽了两声说:“再等等。”

    王淑仪便也只能退了退。

    紧接着,我身上的棉子被他拉了拉,拉在我下巴位置,他问:“饿不饿?”

    我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穆镜迟又闷声咳嗽了两声,王淑仪见状,又走上来说:“先生先用药吧。”

    他叹了口气,嗯了一声,便从房间离开了。

    之后周妈又走进来,在我身边小声说:“喝点粥吧。”

    我动了动眼皮,睁开眼,问周妈:“他还好吗?”

    周妈见我问的是穆镜迟的情况,便笑着回:“还算好,今天稳定了点。”

    周妈扶着我从床上起来,我喝了几口粥后,又问周妈:“宋醇呢?”

    周妈赶忙回答:“只是把那丫鬟杖毙,其余倒没有。”

    我有点不相信问:“真的?”

    周妈说:“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松了一口气,我又想起什么,赶忙在身上摸了摸,最后从睡衣口袋里摸到那方绣着竹子的帕子,我又松了一口气。

    周妈同我久了,便也能猜到我的心思,她说:“我知道您是绣给先生的,所以给您换衣服时,替您收好在口袋里。”

    她小声问:“现在要送给先生吗?”

    我摇头说:“不,不是绣给他,是我自己的。”

    那几天我都卧在床上养身体,穆镜迟偶尔会来看我几次,但是我们两人却并不曾说话,他只是坐一会儿就离开。这样的情况不知道维持了多久,闹过那么一场后,穆镜迟似乎也不再禁足我,有一天我见外面阳光正好,雪不知道何时也停了,便让周妈扶我下楼去客厅坐坐。

    可才走到楼下,一眼就瞧见穆镜迟坐在沙发那儿,我转身想走,他便轻声说了句:“许多天都未曾出房了,过来陪我坐坐。”

    屋子内烧着壁炉,桌上烹煮的茶,发出咕噜噜声,在灯光下层层起伏的冒着白气儿。

    周妈推了推我,示意我不要置气,接着我人便被她扶了下去,到达客厅,周妈带着我在穆镜迟身边坐下。

    他替我倒了杯茶,见我脸色苍白,便问:“今天感觉怎样?”

    我说:“挺好的。”

    穆镜迟说:“你如今大了,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他这段时间好生奇怪,总是说些这样的话,前段时间学女红,也是如此,似乎是在提醒我,年纪越大,所以才会对我越来越严格?

    我没说话,握着他递给我的那杯茶,吹拂着杯内的热气。

    穆镜迟却又问:“今年十八了吧?”

    我没有抬眸看他,只是饮了一口茶说:“你不是知道吗?”

    他笑,往煮茶的炉子内添了点柴火说:“和你一般大的人,都说亲嫁人了吧。”

    我心内一个咯噔,总觉得穆镜迟今天话内有话,我抬眸看向他问:“怎么?你想把我嫁了?”

    我本来只是随口赌气一问,可谁知穆镜迟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说是,目光落在那艳红艳红的焦炭上说:“以前你小不觉得,现在倒越发觉得,我老了,你却在一天一天长大,以那种我追赶不上的速度,我总想,要是时间再慢点,再慢点,那就好。”

    可能我和他待得久了,我并不觉得他老,才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辉煌的年纪,可他的语气却透露着我听不懂的苍老与感叹。

    我觉得他今天真怪,我一口喝下杯内的茶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他倒没有挽留,让周妈扶我上去休息,好生照顾。

    周妈带着我回到房后,我揭开被子刚要上床,却总觉得穆镜迟的话哪里不对,带点试探。

    我对周妈说:“他的话,你觉得怪不怪?”

    周妈给我掖着被子说:“哪里怪了?”

    我说不上来,便摇摇头说:“没有,可能是我瞎想了。”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问周妈:“对了,女人为什么要学女红?”

    周妈随口答了一句:“为自己绣嫁衣啊。”

    我反手将周妈从我床头一推,鞋子都没穿冲出了房间,周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在后面追出来问:“小姐!怎么了?!”

    我没有理她,只是在客厅内慌乱的找着,原先还坐在那煮茶的穆镜迟不见了。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他一定在策划什么,他今天对我说的话,他让我学女红,他带我去袁家,我一口气冲到他书房门口,刚要推开那扇门,王淑仪那句:“袁家把婚事定在元宵那一天,聘礼单子也送了过来,您是否要瞧瞧……”便断送在我的开门声中。

    屋内所有人全部侧目看向我。

    我目光落在王淑仪手上拿着的那一方册子上,我冲过去,从她手上一把夺了过来,里面是袁家的聘,所有的聘礼,各种金银珠宝,房产地契。

    我错愕的看向他:“你要嫁了我?”

    我笑了出来说:“原来你是真要嫁了我?”

    穆镜迟没料到,我会突然闯进来,他缓缓从书桌前站起来,他似是想说话,可是很快他转过身背对我,终是沉默应对。

    我又看向王淑仪,王淑仪低下头,一屋子的沉默,也就是真的,一切都成了真的了,我没有猜错。

    我大笑了出来,连连退了几步,目光落在他那冷漠无比的背影上,恍然大悟说:“你让我学女红,你刚才的话,竟然、竟然都是真的……”

    穆镜迟说:“十八了,该许配人家了,与其让你在鲁莽的年纪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不如我替你选户好人家。”他转过身,看向我说:“你长大了,在我身边,终归不太合适。”

    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下,呆滞的望着这一切,他的脸在灯光下竟然是如此的冷漠,冷漠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那方册子从我手间脱落,在地下翻滚了两圈,最终定格在那一方聘礼的列表上。

    周妈冲过来,她想把我扶起来,她哭着说:“小姐,您别这样,你先起来,您起来啊!”

    我又是哭又是笑,像是疯了一样,无论周妈怎么扶我都不理,就那样傻傻坐着,身上竟然一丝力气也没有。

    他走上来,像以前每一次我跟他闹小脾气一般,替我擦着眼泪说:“囡囡,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我动了动眼皮看向他,疑惑的问:“家?”我颤抖着双手拉扯住他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问:“我的家!不是被你毁了吗?!”

    我嚎啕大哭着说:“我七岁那年早就没家了!我父母双亡!我姐姐死在你和她的新婚当天!我哪里还有家,我没有家,这是我的家吗?这是我的家吗?!”

    我推开他,就像推开魔鬼一样说:“不,这不是我的家,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出国,我要去找阿爹阿娘。”

    我在地下仓皇的爬着,他一把将我扣在怀里,死死的扣在怀里,一遍一遍安抚我说:“小野,乖,别这样,听话,冷静点。”

    我想要挣脱开,可是他把我抱的太紧,仿佛要把我镶嵌进他身体一般,我挣脱不开,我所有的力气最终化为在他怀里崩溃大哭,我绝望的大喊说:“你说过不会嫁掉我,你说过我的!你不能食言,你不你食言……”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我不清楚了,我昏了过去,又彻彻底底昏了过去,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我可以摆脱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我以为我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我以为,我以为,全都是我以为。

    可是最后,猝不及防的,我就走到了今天。

    终于来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