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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惊无险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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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渊眉头一皱,发现这个总眯缝着眼睛跟睡不醒一样的干巴老头儿实在是很难对付。说话不多,还容易拐弯抹角。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那句话真正含义其实是:司空大人一举一动有天下多少人看着呢。宛城献降之时,百姓俱在,张绣大人态度如何,全城可证。此番战起,缘由双方心照不宣,战后处理他要是真敢把张绣将军杀了砍了,那以后谁还敢在投于他的帐下?

    夏侯渊紧盯着贾诩了好一会儿,终于维护自家兄弟利益的心思盖过了一切顾忌。

    “文和先生有话直说吧。”

    贾诩闻言淡淡地点点头,但却只丢了一句:“夏侯将军,诩到底是阶下俘虏,还是命人绑了吧。”说完人家很有俘虏自觉地走到夏侯渊亲兵前头,亲兵在夏侯渊眼色以后倒真没跟他客气,及其熟练地给了他一个五花大绑。贾诩微微转了转手腕,抬头对着很不解地夏侯渊说:“夏侯将军,请带诩去城楼。之后便见机行事吧。”

    于是这才有了宛城城楼贾诩被缚上前喊话,但夏侯渊却听之任之的情形。只不过在贾诩这条下去和张绣说话的要求却听得夏侯渊有几分迟疑了:放人还是不放人,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贾诩见此也不再为难,上前一步探出身子对着张绣说:“将军,若是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也无妨。曹公不时就到,待他来了,您在做决断也好。”

    城楼下张绣听言更纠结了:曹孟德来?这还有他好吗?还有,文和先生是怎么断定曹孟德来了就一定会愿意受降的呢?他可是出尔反尔过一次的,曹孟德就不怕他在有第二次吗?

    夏侯渊却在见了张绣表情以后觉得时机差不多,遂给张绣一根儿压弯骆驼的最后稻草:“张绣,你若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可保宛城百姓无忧。”

    张绣浑身一僵,豁然抬头看向夏侯渊。夏侯渊眉毛微挑冲身旁亲兵道:“带上来。”话落就见一队亲兵带着张绣的家眷来到城头,张绣儿子张泉三四岁模样,被母亲抱着,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正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下。

    张绣见此握着枪的手一抖,看看妻妾和孩子脸色,发现夏侯渊至少还算客气,他的家人虽然惊慌,但似乎没受到什么刁难。偏巧此时张泉打量完了四下曹兵,一低眼见到自家父亲在城楼下,疑惑不解地眨眨眼,扬手冲着张绣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阿公。

    张绣听了只觉心头五味杂陈,深吸口气闭了眼睛,手中银枪一掷:“罢了。夏侯将军,张绣在此,让你的人上前绑了吧。”

    而在宛城外蔡威和曹昂之间的气氛则比较诡异:两人正对这地图大眼瞪小眼儿。所谓六合,所谓交易都已经说完。曹昂嘴唇紧抿,今天接受的信息有点过多,宛城那些死里逃生的事略去不提,对着眼前这个人,他也有几分无措。这人提出一个大胆而惊世骇俗的计划,然后以各种理由说服他答应了这个计划,在他思考他到底有何图谋时,他又语气幽幽地教导他惜人纳贤。等他一本正经发誓遵守,蔡威却开始嬉皮笑脸了。不得不说遇到蔡威让曹昂今天的过得相当的“精彩绝伦”。

    他对面的蔡威则盯着地图。眼观鼻,鼻观心,本着曹昂不动,他就绝对不动的原则跟曹昂耗。

    一旁萧图看着实在别扭,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汇报:“公子,刚刚阿进派人送信:他已经完成任务了,而且曹公子的后援部队也被他设计误导,在前头两里处过淯水向他们北营去汇合曹公了。没有发现咱们这里。”

    蔡威闻言点点头,曹昂却“嚯”的一下站起身,怒瞪蔡威。蔡威正不知道曹昂这里什么状况,曹昂已经“呼”的一下一拳砸来。蔡威闪身躲开,没多言就势跟着曹昂拳风就回了一脚。曹昂也不惊讶,胳膊格开蔡威一击,紧接着也还蔡威一脚。两刚才还融洽说话的人顷刻就拳来脚往上了。

    萧图在一边傻眼: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说打就打?那个……文进没告诉他他汇报以后会有这茬呀?……他该帮忙吗?

    而忙活完了伤员的青衿也已经过来看到了眼前之景,青衿倒是没萧图纠结,她只是看着曹昂和蔡威打架眉角直抽:这真的是所谓司空府大公子和我们家傲气天成的公子爷吗?你们这都是使的什么路子?哎呦,爷,您那一脚要是踢实司空大人这辈子可就别想抱长子嫡孙了,他会跟你拼命的!唉唉唉,曹公子,我家爷没真下脚,您这拳头往哪儿招呼呢?我们家主母已经很难找了,公子再破相即更难找了!

    被青衿纠结地“野路子”架打了有几十个回合,结果是谁也没赢得了谁。可看外观,明显是蔡威吃了亏的,蔡威眼角处挨了曹昂一拳,虽然落拳的那人控制力道没伤了眼睛,但是淤青是肯定有的。在停手以后,打爽了发泄过心中郁郁的曹昂轻咳了两声,回复神色问蔡威:“先是灭口,后是着人设计调走我的人马?看来你是不打算让人知道你参与了宛城之事喽?”

    蔡威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转看着曹昂缓缓说道:“你别忘了我家主公上刘下表。不过我猜你肯定不会对你父亲保密,说不定还没回许都就会告诉他蔡某的事了。”

    曹昂不置可否:“你当真不去许都?投效我父亲帐下会比投效景升公更让你……”

    “哈,时辰差不多了,大公子好走不送。”蔡威挑着柳叶眉郑重其事地看着天色下逐客令。曹昂闻言一噎,也随之瞧瞧天色,转身皱着眉面向蔡威认真的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选择交易的人是我?”

    蔡威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看你顺眼行了吧?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说不定你爹就真以为你死了,要杀张绣为你报仇了。真那样我这不是白忙活了。”

    曹昂眼睛闪了闪,看了蔡威及他手里的地图一眼:“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向远处自己的亲兵走去。

    蔡威瞧着他背影瘪嘴嗤笑一声:“切~矫情。”然后也及其潇洒地扭头走向青衿,萧图。招呼自己人马整装回师,待文进回来以后,返程南阳。

    青衿看着已经上马走远的曹昂,又瞧瞧身边收拾东西的蔡威,低声不解地问:“爷,其实青衿也不明白,那么多人里,爷为什么选中曹大公子?”

    蔡威动作一顿,抬头眉眼含笑地看着青衿解释:“青衿,你觉得这乱世会什么时候终结?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青衿茫然地摇头:“青衿不知道。从青衿有记忆起,这天底下就没太平过几年,乱世终结,不知何时。”

    “所以要把目光放长远点儿。看人别只看当下,还得往后看。对诸镇诸侯更是如此。老子英雄儿草包这种事不新鲜,子嗣不济,就算当老子的能拓地千里,到了儿子手里一样是要得了,也守不住。”

    青衿听完继续刨根问底:“可许都势力并不如何强盛啊。冀州就比许都强啊。”

    蔡威听言乐了:“你要爷去跟袁谭说这事还是跟袁尚说这事?他们自己尚且不知道哪个是要接他们老子位子的。咱们外人就更没法搞清了。”

    青衿偏偏头:“那爷就不怕曹家将来也有袁家这种事?曹子修的弟弟可不少啊。”

    蔡威笑着摆摆手:“不可能喽。曹子修的正室所养的长子身份,也不提他弟弟们和他年岁相差太多。单冲他淯水河边让马一事,也足够他父亲对他另眼相看。而且曹昂聪明大胆又纯孝重情。跟爷相处敢赌敢输,对了爷的脾气。”

    青衿了然地点点头,但一眨眼又开始忧心忡忡:“可是青衿还是觉得哪里不踏实。爷,这曹子修真的可靠?您和他认识不到一天,他就能跟你达成这种协议,这也太……”

    蔡威站直身子看向豫州方向:“青衿,你知道爷要什么吗?”

    “青衿知道。”

    “可你知道达成爷目的的最快方式是什么吗?”

    “啊?这个……是立功吧?”

    “对。立功。可得看立的是什么功。”

    “青衿听阿进说过,功绩之中拥立第一,救驾次之,战功第三。他说前两者太远,公子,我们跟你做第三个!”

    蔡威扭过头,杏眼微微眯起:“他还漏算了一个:开国!”

    青衿被惊的眼睛大睁,看着蔡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可……可青衿没看出曹公子有那个心思啊。”

    蔡威安抚地拍拍青衿:“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自己没有,不代表他父亲没有。哪怕他父子都没有,不代表那些跟着他们的人不撺掇他们有。就算不撺掇,也难保有一天君非君,臣不臣,让他们不得不有。哪怕没有这一步,最后爷也得推一把,让无变有。”

    青衿眨着眼,似乎还在消化这一大段有没有的问题,蔡威就已经拿着一根雕翎箭到她跟前比划:“怎么?吓到了?”

    青衿愣愣,随即摇摇头,拿过蔡威手中的箭矢,“咔”的一声折断,然后望着断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意有所指地说:“青衿怎么可能那么胆小被吓到?爷,您说的对,对于半残不残,不中用的东西,还是扔了的好。”说着姑娘的手一抛,两截的断箭就被她扔出好远钉在地上。

    蔡威瞧着羽箭沉默一会儿问青衿:“红袖她们出发几天了?”

    “七天。按照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到益州境内了。法正公子要是从扶风赶得快些,说不定他们能在官道上碰到。”

    蔡威听了眉毛一挑,颇有些幸灾乐祸模样地问青衿:“你说孝直要是到了益州知道刘璋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得气死?还好公子我想的周到,提前让红袖把歌舞姬送过去了。啧,你说你家公子怎么这么义气呢?”

    青衿眉角抽搐,只觉得法正公子碰上自家公子实在不知是哪个交友不慎。只是想到红袖的身手和性情。青衿又觉得貌似以后跟红袖长处着的文文弱弱的法正公子似乎更可怜些。

    按下青衿混乱不表,却说曹昂那里离开后直接去了曹洪的北营,到达的时间卡的刚刚好,正是中计绕道的曹昂大队刚刚到达北营还没来及跟曹孟德汇报曹昂没找见,而曹孟德亦是已经传令众将集聚宛城,要拔营出寨的时候。

    刚落脚的曹昂看到自家营寨后只觉得无比亲切,这一夜闹的,又是火海又是箭雨,刚经生离差点儿死别的经历,绝对达到了曹孟德要曹昂上战场磨砺的目的了。

    曹昂掀营帐进去的时候正是曹孟德要出帐去宛城的时候,父子俩走了个脸对脸。曹昂看着曹孟德受伤包扎的胳膊和一夜未眠的脸色,眨眨眼,“咕咚”一下单膝跪地:“父亲,儿子回来了。”

    曹孟德看着面前跪着的活生生的儿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扶了儿子,胳膊微颤紧抓着儿子手臂,又是一阵上下打量,眉宇间透着只有私下相处时才流露的慈爱和关切:“我儿可曾受伤?”

    曹昂摇摇头先是答了句“儿子并未受伤。”紧接着想到自己好像在送曹孟德离开时给了曹孟德一手刀,不由有些担忧地问起曹孟德脖颈状况。

    曹孟德抚着脖子摇了摇头,随即想到正事一桩,按下自己对儿子遭遇的担忧询问,拉着曹昂往外与众将聚合向宛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