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鬼才夫人生活录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面分说幽州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面分说幽州事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等到晚上,马钧才起身离开。蔡妩和郭嘉两口子都把人送到街口了,马钧才回过味儿来,转过身看着郭嘉,脸上带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不是责怪,不是歉意,而像是坦然,更像是肃然。他跟郭嘉很认真地开口:“其……其实……你……你干的……那些事儿……也不能……全……全都怪你。可……可你太狠……狠了点儿……庄稼……都……都被泡坏了。老百姓……会……挨饿的。”

    郭嘉垂下眸,声音幽幽:“我知道。”

    马钧挠了挠脑袋,继续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也不……不怨你了。好歹……你……你也不好受。所以……我还是想着……怎么……把……把魏臻请来吧……。那个……水库……库的事,他在行。”

    蔡妩听了半天依旧虽然还是很费解魏臻是个什么人,但是从马钧的言辞中好像透露着一个消息:这个人精通水利和城市规划,于下邳重建上能有极大帮助。咬了咬牙以后,蔡妩豁出去地跟马钧说:“德衡,你要是去冀州的话,对那位魏先生,请的来就请,请不来也不勉强。但是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务必不能全部告诉他。只微微透露一丝就好,他要是有兴趣,你让他来许都慢慢了解。”

    郭嘉闻言挑挑眉,颇为赞同地看了蔡妩一眼。马钧依旧满脸不解:“为……为什么?”

    蔡妩“啪”地一下拍上马钧脑袋:“你傻呀,你不知道让人听故事要留个悬念才能引人入胜吗?你一下子都说了,他还跟你来吗?”

    马钧恍悟地点点头,然后捧着一沓的笔迹,满足地笑着跟蔡妩郭嘉告辞了。蔡妩看着马钧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她不让他说全部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怕留下悬念,引人入胜,而是为了防止听到那些点子以后的魏臻不来,继续留在冀州。蔡妩不知道这个叫什么魏臻的,现在是在野的身份,还是已经被袁绍征入了帐下,前者知道这些,威胁不大,若是后者的话,她真怕袁绍会因为这个大兴水利,劝课农桑。许都和冀州原本就已经拉开差距,要是再加上这一条,恐怕谁都不敢肯定到时候袁绍跟曹孟德对战,胜利的一方到底会是谁了。

    蔡妩想到这儿,心里闷闷。回去的时候,蔡妩偎依到郭嘉怀里,声音低沉:“奉孝,我是不是很坏?我刚才连德衡都骗了。”

    郭嘉点点头,一手搂着蔡妩,下巴摩挲着蔡妩的头发,月色下他的表情温柔,声音清朗,带着一丝轻松地调侃:“是很坏,和我一样的坏。可是……我还是喜欢,怎么办呢?”

    蔡妩闻言一怔,随即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她良心发现,有了刚才的忧郁感慨,却全部被他这不伦不类地情话打发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蔡妩也不知道是羞到还是气到,一脚踢上郭嘉小腿,趁着他弯腰之际,又一脸无辜地张望了四周,貌似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又故作无事,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你说德衡去冀州,会不会赶上冀州、幽州战事?”

    郭嘉咬牙抽着冷气,眉头眼角皆在颤动,但却仍旧很尽责地配合蔡妩:“公孙瓒眼下情形应该不妙。辽西鲜卑素利部跟公孙瓒部积怨已久,此番公孙瓒兵败任丘,下属幽州应是兵困民乏,人心惶惶。我若是素利,应会趁机南下,夺取居庸关之地,以备将来兵掠中原。当然,这些还都是只算入鲜卑一部的前提下,实际上不止鲜卑,恐怕匈奴,甚至乌丸各部都在冷眼旁观北方幽冀之战。一旦战事出现可趁之机,他们都很可能抛以诱饵,以协战支援为名,行占地据疆之实。”

    蔡妩一下愣住,顿住脚肃然回身问:“那……冀州幽州那里岂不都很危险?会有外族入侵?”

    郭嘉眯起眼,摇摇头说道:“这个倒是得看公孙瓒或者袁绍身上的风骨了。若二人当真知道轻重急缓,应该不会办出此等糊涂事。只是不知他们手下那些将领会作何感想了。说不定就有出馊点子的。”

    蔡妩垂下眸,咬着下唇手绞起手帕,用一种带着担忧地语气小声开口问郭嘉:“若是……若是公孙瓒在与袁绍对阵中兵败,你……能不能设法联系到……管休哥哥?我想……让他来投于许都,也好过他投于袁绍,将来跟许都兵戎相见。”

    郭嘉眯了眯眼睛,扳过蔡妩的身子,一脸正经地向蔡妩保证:“管休的话,我会尽量。但是,前提是他愿意。阿媚,你得清楚……现在的管休……可能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管休了。他未必会听得进……你的劝说了。”

    不得不说郭嘉对人性了解,时事推断之天赋是绝对受了老天爷厚爱的。因为就在蔡妩郭嘉两口子聊天的同一时间。在幽州易京处,管休的府邸上,当家主母公孙琴也在忐忐忑忑地担忧着自己丈夫和自己的父兄。在夜色已浓的现在,还挑着灯,满眼虔诚地跪地祈祷:愿皇天后土保佑,保佑我夫平安无事,无恙归来。保佑父亲,兄长转败为胜,逢战凯旋。

    她身边的侍女看着她,满脸的不忍:“夫人,将军吉人天相,遇事定然能化险为夷。倒是夫人您,夜寒露重,夫人再不安置,明日让公子得了信,又少不得让他一番担忧了。”

    公孙琴轻咳了两声,站起身:“迪儿还未睡下?”

    侍女低着头回答:“公子还在书房练字。并未休息。”

    公孙琴低头笑了笑,拢拢鬓角的发丝后跟侍女说:“陪我去书房看看迪儿吧。顺带,也催他休息。”

    侍女点了点头,随即体贴地拿了件披风给自家主母披上,然后才跟着主母出门。

    书房里,管迪正全神贯注地练字,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母亲到来。

    公孙琴也不出声,静静地站在门口,眸光慈祥地看着自己孩子。七岁的管迪继承了他父亲管休所有的优点,不光样貌英气俊朗,连性情都是同龄人中难得的沉稳温润。小小的孩子,已经听话懂事,聪慧稳重,勤奋刻苦,待人亲善,孝顺体贴。恐怕就是最苛刻的夫子来了都挑不出这孩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公孙琴在门外看了很久,才唯恐打扰了儿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内。给管迪把用过的那些纸张细细地整理成沓。

    管迪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自己母亲后,一边放下笔给公孙琴帮忙,一边很是诧异地问道:“母亲,夜浓了,母亲怎么还没休息,反而来迪儿书房了呢?”

    公孙琴转过身,放下手中东西,面带温柔:“迪儿便是刻苦,也不急于一时。累坏了身子,可就没有人关心为娘了。”

    管迪愣了愣,随即小声地说:“这幅字原本是父亲临走时临摹给迪儿的。迪儿当时答应父亲,等他回来,一定交给他一副让他满意的大字。”

    公孙琴僵了僵,看着绢纸上铁钩银划的《诗经·无衣》篇,神情恍惚了下,才声音柔和地劝道:“便是如此,迪儿也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再练,也是一样的。”

    管迪眨眨眼,听话地点头应诺。然后扶着自己母亲的手,走出书房门,送公孙琴回房安歇。

    路上公孙琴迟疑了下,才问管迪:“迪儿,我听说前一阵子你跟你外公写信了?”

    管迪点点头:“其实是走前父亲交代的。只是说了些家里的情形罢了。”

    公孙琴“哦”了一声,随后就不再发问,和儿子一道往自己卧房走了。

    等到了卧房管迪安置好母亲。吩咐了佣人值夜后,才小脸平静地离去。

    榻上的公孙琴听着儿子离开的声音,眼望着帐顶,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她是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连性情都不争气。偌大一个家里,管休一走,竟然多半事情是儿子在撑着。她这做母亲的,十天里,倒是有五天是在病着。她想老天爷真的待她很好很好,嫁给了她心仪的夫君,生了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是刚刚看到那幅字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微微酸楚了一下:就算知道管休心里曾经有过一个人,曾经和那姑娘差一点儿结成连理过、但是看到他那手和书房里挂的《诗经·燕燕于飞》一样的笔体后,她还是觉得心里难过:即便成亲这么多年,管休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个叫蔡妩的姑娘。

    公孙琴觉得自己果然不是个好女人。别说夫君他就是只是喜欢过惦记过那个女子,便是真的纳了别人进门,她也不应该有怨有怒的。

    说起来,她从生下迪儿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以至于再难成孕。管休对此从未说过什么,甚至还曾宽慰她:有迪儿一个就很好,他已经很知足,她不必愧疚。可是公孙琴还是觉得心里难安:他那么那么的好,那么那么的体贴,她怎么忍心让他子嗣不丰?

    公孙琴想到这儿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空落落的空白处,胸中涌出一片柔情和酸楚:下次你回来,我是不是要考虑考虑给你纳妾了呢?

    显然公孙琴的这些疑问得不到任何回应,因为她发问的管休此刻正在的营帐中在进行着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中军帐里,管休手下四个骑都尉和各军校尉皆在。甚至随军主簿都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唯有主位上的管休,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神态安然地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批阅军报卷宗。

    过了好一会儿,脾气急躁骑都尉王贲终于认不出开口进言:“将军,我们是不是要撤兵?”

    管休从一堆案头中抬起头,挑着眉,笑容里温蔼和煦,带着一种沉稳安心的暖意。他声音平静地问王贲:“文勇何出此言?”

    王贲语带击破,表情焦躁地解释:“因为幽州和冀州在打仗,将军不要回援吗?”

    管休偏着头,微微蹙了蹙眉,转身问其他人:“你们也这么想吗?”

    座下之人有人点头,有人沉吟。还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管休,一副您说啥咱就是啥,绝对唯您马首是瞻的模样。

    骑都尉应兴清清嗓子一脸正色地跟管休说:“将军,俺们几个商量了下,就觉得吧,将军你……出来大半年多了,回援的话,能到易京看看公孙夫人和管迪公子。”

    管休闻言哑然失笑,看着手下众人指指居庸关北面方向:“那里鲜卑人的大军就快到了吧?”

    王贲、应兴等人神色一肃,身体站直跟管休语气郑重地齐声道:“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让外寇踏关一步。”

    管休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属下们放松,然后站起身,面向南方声音幽幽地说道:

    “诸位可还记得,初平二年时,鲜卑寇边,屠居庸关前昌利、范县血漫城墙,人畜不留。”

    “我们的眼前就曾是昌利城的遗址,而身后还有当年幸免的幽州三城的百姓。”

    “再之后,才是幽州和冀州的交兵处任丘。”

    “幽州与鲜卑步度根也好,素利也好,皆积怨颇深,若是退兵,破关后,昌利的旧例,就是我们身后三城的明天。”

    “所以,管休不能退,也不敢退!”

    座下的人不再吱声,各自安静地垂下头。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小学生,表情惭愧,神色沮丧。

    管休回头轻笑一声,摆摆手:“回去各自准备,不出五天,就有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