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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远走长江自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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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很简单:船上!

    只是这艘船上目前气氛不太好。魏延跟陆逊都肃着脸,表情凝重,一言不发。萧图站在正当口,不时勾头往里看着情形。文进看样子是稳的住的正靠门框抱臂而立。只是眉头不见舒展,脸上也带了丝担忧。

    魏延陆逊他们俩是得到甘宁归顺江东的消息后就特机灵特有先见之名地做两手打算了,刘景升发难他们要一手准备,他轻轻揭过又得有另一种态度。本来陆逊还想往襄阳去一趟再问问蔡威意思呢。结果人马都走到半道了,忽然魏延赶来说:襄阳出变故了!赶紧走人!得,陆逊这下不用问了,直接从西陵改道,往长江口上等人去。

    等人你不能真把蔡威揪下来,他还带人在长江上漂着呢,现在就是有什么事要通知他,也得等他靠了岸再说。可还一等二等不见人来,派人仔细一打听:被长沙郡黄忠给拦下了。刚刚脱身,正往这里赶呢。陆逊跟魏延对视一眼,彼此苦笑:得了,这下不用担心他会耽误时间了。遇上黄忠,他肯定不会磨叽,该直接掉头就走了。

    可是两人万万没想到,等他们上了船,看到的却是伤了的蔡威!还是箭伤!魏延就怒了,在船舱里气咻咻来回转了两圈,指着床上的蔡威吼道:你是个傻子呀?青天白日,你那目力会看不到他拉弓吗?你不会躲呀?

    蔡威低着头,脸色苍白,杏目微阖,对魏延的质疑不发一词,那静婉模样,看着倒确实有点“病美人儿”的调调了。只是他这调调,看在魏延和陆逊眼里只觉得分外不顺眼,谁也没心情揶揄他的“娇弱”了。

    魏延跺着脚转了两圈犹不解气,手指抖抖的瞪着蔡威,就差把他衣襟揪起来很吼一顿了:“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大敌当前,主帅受伤会给手下将士造成多大影响?你就敢冒这么大风险?你要是万一被他一箭穿心了,跟着你出来的这些弟兄会怎么样你想过吗?蔡仲俨,你脑子里盛的是豆腐块还是洗脚水呀?”

    蔡威不说话,任由魏延吼骂!陆逊拄着下巴,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听了好一会儿,等到觉得魏延骂的差不多了,才把魏延揪到一旁坐下。扭头望着蔡威,声音低沉:“故意受这一箭,原因何在?”

    蔡威苦笑了一下:“黄忠对我有举荐之恩!”

    “刘玄德对你有忠告之义呢!”魏延闻言“噌”的一下又冒起了心头火。

    “所以我没跟他真打!”

    “你当佯败很好玩吗?”魏延刚端起来的茶碗“嘭”的一声又放回了桌案,抬头瞪着蔡威,怒气勃发。

    陆逊一见事情不妙,赶紧按住魏延,连托带拽把人揪出了房门:“他还伤着呢,你们吵什么?”

    魏延揉着眉心,手点着身后:“我真不知道他是真精明还是真蠢笨!这么大的险,他都敢冒。你说他要是真在长沙被黄忠杀了……”魏延话没说话,想是因为自己假设的太不吉利,所以硬生生压下了后半截。

    “文长多虑了。”陆逊拍着他肩膀安慰道,“我倒是觉得仲俨此举不错。”

    “嗯?”

    “他那性子,你还不知道?恩仇分明。对他好的,他牢牢记着。对他坏的,他十倍奉还。张允不就是个例子?”

    魏延挠着下巴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可这性子放之前,是能得将士们忠心。但放现在,很可能就是给自己人招祸!”

    “我倒不这么想。”陆逊不以为然摆摆手,抬起手扶着桅杆,眼望着江面:“仲俨这一叛,已然是无路可退了。那些还留在荆州,曾和仲俨有交情的人少不得会被仲俨拖累。想玄德公这样的,说不定仲俨前脚离开,后脚刘景升就能借他的事对刘玄德发难。仲俨佯败在他手上,至少是送了他一个大功。刘景升总不会在哗变风波未定之时,就贸贸然处置一个功臣。怎么说,这也算是仲俨了了却荆州人情的一个方式。虽然险了点,却非常有效不是?”

    魏延肃着脸,冷哼了一声,表情虽然还是带着不耐,话题却已经转移为:“离了荆州,仲俨有说去投奔哪里吗?邺城,还是江东?”

    陆逊闻言,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沉默了好久,才闷声闷气说:“他还没说。不过我隐约记得阿图好像说过……这家伙似乎对海上东西有些厚爱。文长,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奔海上去?”

    魏延表情一滞,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不成,我得进去仔细问问。”说着就要转身进屋。

    陆逊一把拉住他,摇摇头不赞成地说:“这会儿天都晚了,仲俨伤还没好呢,你等明天再问。”

    魏延思索了片刻,最后妥协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决定听陆逊的,明天再问。

    可是等到第二天,蔡威因为伤势,起了高热,浑身滚烫,神智模糊。别说是商量事情,就是跟他说话都特别费劲。

    萧图和文进几个急得团团转,押着随军大夫给开了几剂的药方,结果药汤灌下去,伤势没怎么见好,人烧的倒是更厉害了。随军大夫心慌了,不敢在擅自开药,只让人那冷水帕子覆着,用散酒擦着。以期能尽快退烧。

    萧图对这看似莫名其妙的法子非常气愤,就扯着人家脖领子,说他是庸医,要把人丢长江里喂鱼去。

    军大夫四十岁的汉子,被吓得浑身哆嗦,愣是不敢在萧图跟前辩驳一个字。最后还是陆逊出面,把人从萧图手里抢下来,好说歹说安抚后,送上了其他船舰。

    等又熬了两天,蔡威情况依旧不见起色,陆逊魏延也开始焦躁时,谢天谢地,之前一直杳无音讯的青衿丫头来了。

    青衿姑娘跟贩货的商队一样,带了一串的小船过来,每只船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药材。等汇合蔡威他们的船队后,青衿姑娘顺着爬梯上了中军舰。也来不及啰嗦别的,直接就推门进舱去瞧蔡威伤势了。

    等把蔡威衣襟一解开,青衿“嘶”的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倒是从来没想过蔡威有一天会受箭伤。而且伤在左肩,深订入骨。若是当时黄忠卑劣那么一点,在箭伤涂毒的话,恐怕十个蔡威这会儿都见了阎王了。

    青衿急吼吼地把一众碍事的人都赶出房门,只留下两个助手给她帮忙按着蔡威,她好割去腐肉放血。青衿不是华佗,可没有什么麻沸散。她更不是蔡妩,知道海上或者江上,常有败血症之说。可是青衿却直觉在水上漂着,加上伤口见潮,高烧不退,人再这么熬下去,不死也能熬傻了。

    青衿刀片靠近蔡威的时候,迷糊了几天的蔡威忽然睁开了眼睛,在迷蒙蒙瞧了瞧自己伤口后,又看了看青衿:“你自己来。让他们出去!”

    青衿愣了:“公子,这过程有些疼,我怕你受不住会乱挣扎。”

    蔡威摇着头,咬牙说道:“就你自己来。我保证不吭声。”

    青衿迟疑了下,思索着是不是他家公子自尊心太强,不愿意让人看到他受疼不过的狼狈样?

    “要不,我让阿图他们进来?”青衿试探着问道。

    结果却得到蔡威断然拒绝的答复:“我说可以便可以。你只管下手就是。”

    青衿没奈何地咬着唇,一狠心一跺脚,把旁边俩助手支出去了,然后拿着白森森地刀片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扭头来到蔡威跟前,没头没脑跟蔡威说道:“公子咱们快到夏口了。”

    “哦?”蔡威迷糊了片刻,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你是想跟我说……嘶……”蔡威话没说完,青衿就眼疾手快给蔡威肩头来了一刀,蔡威当即就白了脸色,冷汗岑岑而下。一直放松的手指也一下攥紧,握住身下被单。

    青衿面无表情,手执刀片神情专注,嘴里继续说着引开蔡威注意力的话:“青衿来时得到消息,周公瑾在得知荆州之乱后遣太史慈、甘宁前往虞城,进击黄祖。他自己则返程至夏口了。”

    “周公瑾?”蔡威攥着床褥的手骤然一紧,苍白带汗的脸上硬是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周公瑾可是让我栽了好大一个跟头!”

    青衿眨眨眼,继续扰着蔡威注意力跟他说话:“青衿觉得自古战场兵不厌诈,周都督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再说甘将军去江东,也算是能择良主而仕,比之荆州,要好许多倍。公子……”

    “不是这个!”蔡威声音提高,带起一丝沙哑意。他这会儿亦是汗流浃背,脸色惨白,连里衣都已经被染成殷红。

    “那是什么?”青衿加快手上动作,尽力减少蔡威疼痛时间。

    蔡威合上眼睛,咬牙切齿吐出两个词:“谣言、书信。”

    青衿是决然没想过,这谣言和失窃事情里头还有江东在掺和。她一直觉得公子跟江东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在,类似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现在……青衿觉得之后的事情可能有点棘手。说不好她家公子会倾城为红颜,带着所有弟兄去投江东,也说不好她家公子家乡情重,就此跟江东结了梁子,死磕到底了。

    青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下不停。待全部弄好,又急匆匆拿了绷带,给蔡威裹了伤口,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才迟疑地开口问道:“公子,对江东,您打算怎么办?”

    蔡威没说话。合着眸,姣好的面相上,血色不显,额带薄汗,看着倒有一份难得的安静和脆弱。

    青衿一见他这表现也知道他现在不想多说。只好轻手轻脚收拾东西,打算走人。

    等她都收拾好,拉开门迈出一步时,她以为已经睡了的蔡威又忽然开口:“这伤口什么时候能长好?”

    青衿眉头皱起,扭头看看四周环境声音微沉:“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形,要完全长合,恐怕得有两个月。”

    蔡威眉梢抖抖,低着头轻笑了两声。在青衿对被他笑的莫名其妙的时候,对青衿问了句:“你来时的用的那些商船还在吧?”

    “都在呢。阿图让人给拴在了船舷上,跟着战船一道往东。”

    蔡威迷糊糊地回了句:“……那就好。”然后撑着精神对青衿摆了摆手。青衿会意,扭头轻轻给蔡威带上来房门。

    等她一出来,魏延几个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

    青衿擦了把汗:“还好。公子身子骨硬朗,应该撑得过去。不过……黄祖这一箭,到底伤了筋骨,虽然不深,可半年内想要挽弓搭箭也是不可能的了。”

    陆逊闻言皱了眉:“仲俨知道吗?”

    “虽没有明确告诉他,但以公子的明透,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魏延轻轻叹了口气,抬头安抚众人:“只是半年养伤,不妨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夏口这一关,你们说……周公瑾能让咱们顺利过去吗?”

    青衿不说话,萧图也沉默。

    只有文进蹙着眉,似乎并没听进魏延的话。他这会儿正望着荆州襄阳方向,依稀又想起了那个哗变流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