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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身陷囹圄难脱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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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剡今晚的言外之意明显至极:谁先找到她,谁就有资格拥有她!

    自上次狼牙山后,她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遣回颖上的人来报,并未收到她安然抵达的消息。

    寻寻觅觅了三个月,也心惊胆战了三个月。魏剡想必也是如此。

    梁榭潇揉着头疼欲裂的脑际,身心俱疲仰躺在床榻上,抬手盖额,金纱帷帐逐渐模糊,如同失了焦般。

    梵音,你究竟在哪里?

    “饿了吧,这个给你。”

    婉约的轻柔声在耳边响起,季梵音唇角微微一笑,心下一阵感慨:这个世界真奇妙!

    昨日,方丈国的内乱就此落下帷幕,她刚松了口气,眼前一抹黑,就被云逸绑到了此处。

    “虽说与你是第一次想见,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浅色罗裙的绿珠梳了个燕尾髻,眼角眉梢尽是媚态,双腮的梨涡深深。

    季梵音咬了口她做的八宝脆酥饼,熟悉的味道瞬间直逼眼眶,水雾弥漫在明晰眼球中,默契将她团团包裹,送回第一次尝到此物的幕景中。

    暴雨如注的午后,一群人被困在地铁口,埋怨声夹杂着倾泻而下的雨水,配上轰隆作响的雷电,激起人内心深处的焦灼烦躁之感。

    她亦如此。

    掏出手机心烦意乱划拉,绿珠就是此刻撞进了她的视线中。

    墨绿色的长裙,搭配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垂落的长发挡住一半侧颜。斜挎着黑色双肩包,倚在栏杆处旁若无人看书。

    似是感受到她好奇的眸光,绿珠抻了下脖颈,四目相对之时,两个陌生的女孩默契一笑。

    “尝一尝?”

    绿珠从双肩包掏出一轻柔的黄油纸,纸内,包裹刚做好没多久的八宝酥饼,指尖还能感受到隐隐泛出的热意。

    酥、脆、香。

    最直观的感受。

    “我叫绿珠,白绿珠,你呢?”

    “季梵音,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

    吧嗒吧嗒——

    蓄满泪水的眼眶接连跌落几滴泪水,轻若无声打在酥饼纹理上,又很快被它吸收。

    “怎么哭了?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吗?”

    坐在对面的绿珠手忙脚乱递过丝帕,眉黛处尽是抱歉的神色。

    季梵音接过丝帕,泪凝于睫,甚是抱歉朝她摆摆手:“忆起一些旧事,有些伤感罢了。”

    到底是跟过石崇几年的人,聪明如绿珠,清浅一笑,不再深入探究。

    接下来的话题更趋于平淡化,却交谈甚欢。

    直到----

    “你在这里做什么?”

    似乌云罩月的黑影如鬼魅般,不由分拽起绿珠的手往外带,融洽的气氛被这不速之人生生打断。

    季梵音追到门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木质房门在自己眼前阖上。

    哐当的落锁声,毫不留情将她反锁在里头。

    窗扉微微透进的光线中,她看到绿珠那双波纹滚滚的眸子被面色阴郁的云逸遮住,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季梵音那如樱桃般的唇角紧抿,娥眉微微蹙着,凝聚一圈化不开的愁绪。

    虽说自己早已猜到绿珠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仍旧不免为她忧心。

    秋冬交替之际,恶寒滚滚而来。

    回廊处一前一后走来两道人影,正确的说,是后方的女子低垂着眸眼,

    紧紧跟在前方身形高大的男人后。

    “云大哥……”

    那人没理她,面无表情推开游廊右侧的沉香木门。

    雅致古香的装饰落入眼帘,紫檀香炉袅袅升起薄雾般的淡烟。

    绿珠朝兀自正八字坐在繁复波斯绣纹座榻的云逸看了眼,不疾不徐端起茶几上的蜜色茶壶,汩汩水声应和她的轻柔婉音:“并非侍礼簪缨出身的绿珠,何德何能得到云大哥的青睐,不嫌弃曾委身于他人的卑贱之躯……”

    真实的情感,永远有着压倒性的感染力。

    纤纤素手被包裹在厚实的大掌中,她听到他无奈又心疼的声音:“按你这么说,我这无法见光的身份,岂不是更配不上你?”

    初识她,是他在金谷园做客的第一天。

    容光带着他,拜见了当时眼高于顶的石崇。几杯酒下肚,好面子又急于显摆的石崇便命人起舞、鼓乐奏之。

    帷幔被撩开,只惊鸿一瞥,如巨石激起似死潭般的浪涛,砰砰的悸动至今刻骨铭心。

    如绸缎般的黑丝铺陈,眉黛如画,浅色纱裙摇曳的婀娜身段,舞姿曼妙,令他不由得暗呼惊为天人。

    绿珠一把捂住他的薄唇,生怕他再说些令她心生愧疚之话。

    “往事勿再追,嗯?”

    他拉下她的细腕,珍惜性的亲了亲。

    绿珠顺势依偎在他怀中,唇角弯了弯,话锋转得恰到好处:“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办了件事,”云逸揽进她的后肩,并不打算瞒她,“若无意外,咱们很快能在蓬莱站稳脚跟。”

    为何选择蓬莱,两人心知肚明。

    他曾刺杀过瀛洲君王,又助方丈各侯王叛乱。唯有蓬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至于如何能在蓬莱立稳脚跟,他不说,她便不问。

    正如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既然无法成为‘家’的代名词,那就无需过问太多。

    “我要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听得泪流满面。

    “云槿怎么办?”

    “不要再提她,”温柔的眉目瞬间冷了下来,如朝一壶温热的茶接连泼下冰冷的雪水,凉如冰窖,“她与云家,再无任何瓜葛!”

    他的情绪转变得太快,惊得她猝不及防。

    绿珠咬了咬下唇,季梵音那如缙云般轻柔的笑容从脑海滑过,细长的眼睫带着复杂的情绪垂下,心头一片凌乱。

    夜深露重,卷起狂风拉出怒号,打在窗棂上的树影晃动如魔鬼,被钉死的房间,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

    季梵音掰得双手都泛起了红痕,愣是没能为自己觅出一条路线。

    如果她没料错,云逸定然是将自己当做棋子,要挟魏剡,并狮子大开口。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错。

    忽地,门外传来哐当声响,紧接着,绿珠那张柔美秾依的清容进入她惊愕的视线。

    “这些你拿着,会有用。”

    季梵音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出城令牌和轻便着装,落入眼帘的还有一个清秀荷包,里头装了几缗盘缠,顿时明了她的意思。

    鼻尖蓦然有些酸涩,微抬眸看她,嗓子有些哑瑟:“为什么?你本可以置身之外的……”

    夜风晚来急,团团从耳边呼啸而过。

    绿珠替她打开窄小的后门,轻轻拂下吹散的发丝,面色似迷似惘:“我也不清楚,反应过来时,你就在我身边了。”

    虽说两人仅相处几天,她却隐隐有种相识多年之感。

    “快走吧,别回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季梵音心下滑过丝丝缕缕的怅然,在这浩渺如烟海的凡尘俗世,总有那么一位知己,能毫无障碍的窥见你被淤泥浑乱的涓涓心事,悄无声息为你筑起一道保护的屏障。

    纵使换了场景、变了身份,她的守护,一直都在。

    “谢谢你,绿珠。”

    如果可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季梵音抱紧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夜色中。

    绿珠静静看着她没入黑夜,胸口轻轻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正欲阖门,面颊突然刮起一阵风,闷哼跟随落地声一并响起。

    季梵音背抵上后墙,四肢百骸阵阵剧痛,腥甜的气息团团逼近喉咙,猛地侧头,呕出一摊血。

    “你没事吧?”

    嗡嗡作响的耳际,她隐约听到绿珠惊吓过度的语句。

    就在方才,凌冽暴虐的云逸披头散发站在路口,犹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用尽蛮力将她撞得五脏俱损。

    她很想睁开眼,奈何眼皮太过沉重,始终无法掀开。黑暗如同能传染般团团袭来,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黑压压的阴云低垂,似将整片天空拽扯下来般。

    寒风料峭,街上人影零星。

    “少爷、夫人,来福客栈到了。”

    车夫声音刚落,马车帘幔被人掀开,样貌平庸的男人扶着一体态轻盈的女人下车。

    女人头上的轻薄面纱敛去令人肖想的面貌。

    待二人不紧不慢进入客栈,小贩摊前的几名男子朝空中对了一个眼神,默契同时离去。

    如墨般的黑夜如期而至,昔日的国师府,翻修成如今的平南王府。

    魏剡端起酒杯月下独酌,方洛随侍一旁,府内灯火通明。

    这时,游廊下跌跌撞撞踱来的三名男子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道:“卑职救人任务失败,愧对王爷的信任。”

    魏剡翻转几下手中的缀玉摺扇,瞥了眼廊下满堂挂彩的三人,早有预料道:“与你们无关,是云逸太狡猾了。”

    本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林甫救出,不曾想还是中了他的计谋。

    “王爷……”

    “还有何事?”

    “那人让我等告知王爷,倘若再有下次……”跪在正中间的男子期期艾艾许久,还是选择将云逸的原话一字不落说出,“他就无法保证季姑娘抵达六爻时,是否完好无损。”

    言下之意,还有可能缺胳膊少腿。

    哗啦---

    搁在掌中的茶杯被捏碎。

    魏剡清扬的眉目,顿时幽沉了几分。

    林甫,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魏剡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