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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回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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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禾晏起的略晚了一些。昨夜想着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半夜才入梦,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今日没有下雪,出了日头,她梳洗过后,去正屋用饭,才一走进去,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怎么在这?”禾晏问。

    正屋的桌前,正坐着一人饮茶。青梅立在一边,见到禾晏,惴惴不安的回答:“今日一早大人就过来了,大人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就在这里等姑娘醒来。”

    肖珏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掠过她,问:“睡得好吗?”

    “……还行。”禾晏挠了挠头,总觉得肖珏突然出现在这里十分惊悚,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顶,这是她家没错啊,又不是凉州卫。

    青梅把小粥和饭菜摆到桌上,禾晏看了一眼,惊讶道:“青梅,你发财了?这么多吃的?这好像是陈祥记的点心吧?”

    “这是大人差人送过来的。”青梅不安的回答。

    本来么,禾家早点吃的简单,都已经这么过了十几年了,谁也没觉得不对,今日肖珏差人送来这么大一桌子,青梅都觉得不好意思,想着是否自家的太寒酸了一些。

    禾晏倒是毫无所觉,她占肖珏便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登时鼓掌夸道:“肖珏,你可真是太贴心了,难怪燕南光成日说有夫人的好处,你这比尚公主还厉害,简直找不出一丝缺点。”

    站在墙角的赤乌听得面皮发抖,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也实在太不要脸了一些。可惜的是他们少爷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看起来居然还挺开心?

    “你吃过了吗?”禾晏分给肖珏一双筷子,“一起吃啊。”

    肖珏接过筷子:“好。”

    赤乌:“……”

    总算知道自家主子先前在肖府里为何不吃早点就离开了,起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自己蹭自己的饭。真是闲得慌。

    平日里禾家并无富贵人家主仆尊卑之分,青梅也是一起上桌吃饭的,只是今日肖珏在这里,青梅打死也不上桌,支支吾吾了一阵子,就拉着赤乌说要扫雪跑了。禾晏无奈,只得和肖珏两个人用饭。

    青梅煮的粥又香又软,里头加了红枣,甜丝丝的,禾晏复又想起这人长大了似乎不喜甜,就问:“我忘了你不喜欢吃甜的。”她伸筷子将肖珏碗里的红枣夹走,笑道:“我帮你。”

    肖珏顿了一顿。

    肖家人都知道他格外爱洁,旁人用过的东西不喜再用,更勿用在他碗里挑食物了,就算是肖璟都不行,不过眼下禾晏这般动作,他却也没阻拦。

    “不过,你今日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一道用早饭吧?”禾晏问,“究竟是所为何事?”

    “我打算去一趟贤昌馆。”肖珏道:“你和我一道去。”

    禾晏一愣:“……去贤昌馆做什么?”

    “你既要揭穿禾如非的身份,就需要证据。贤昌馆里保留有你过去的文章和书卷,或许能有一用。”

    “怎么可能?”禾晏奇道:“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东西了,贤昌馆里怎么可能一直保留着?”

    肖珏扯了一下嘴角,看向她,笑容促狭,“你不知道吗?飞鸿将军与封云将军的墨宝,学馆里保留至今,每年春招新来学子,人人都要观瞻一番。”

    禾晏差点被自己呛住了:“不是吧?我的……墨宝?”

    苍天大地,肖珏也就罢了,但她当年的“墨宝”,实在算不上多优美,字迹跟狗爬似的就算了,一张总是倒数第一的考卷,有甚可看的。一遍一遍,岂不是侮辱人来?

    那当年谁能想到,贤昌馆倒数第一有朝一日能与第一并列齐名,同时成为学馆里的招牌呢?果然是:莫欺少年穷,风水轮流转。

    “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去……”

    肖珏:“哦。”

    禾晏哭丧着脸:“好吧,我去就是了。”

    待用过饭后,禾晏便与肖珏一道出了门。

    素日里在凉州卫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回了京,穿上“禾大小姐”的裙子,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倒也不是别的,实在是因为禾大小姐的衣裙实在是精致繁杂的过分,禾晏干脆化繁为简,裙裙带带的全都收起,更方便出门一些。

    门口并没有马车,禾晏顿了顿,问身边人,“肖珏,马车呢?”

    “今日天气好,走走吧。”他道。

    难得的日头,昨夜的积雪未化,将地面照的泛着金色的暖。真正走在日头下,便觉得近日来的阴霾都一扫而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禾晏舒服的眯起眼睛,道:“要是日日都这般暖和就好了。”

    肖珏侧头,扫了她一眼,年轻女孩子笑容明亮,一点日光就能让她满足,难以想象过去在战场上那个英勇悍厉的飞鸿将军,就是眼前这个傻里傻气的人,他嘴角微微一勾,敛去眸中笑意。

    二人在街道上并肩走着,纵然是禾晏如今还不怎么出名,肖珏这张脸,却不至于脸生,远远地就有人认了出来,虽不敢上前,也在暗中指点议论:“这不是封云将军肖都督嘛?”

    “他身侧那个女子是谁?好似没见过。”

    “肖都督何时与女子这般白日里并肩行走,这般亲昵姿态,定然就是陛下赐婚的那位未婚妻了。”

    “未婚妻?你说的可是那位女侯爷禾晏?”

    “正是正是!”

    “原来武安侯长得这幅模样,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上的战场啊?”

    禾晏听力出众,四下里的谈论声一不小心就入了耳。再看走在自己身侧的男子,神情一派平静淡然,禾晏莫名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肖珏牵出来混脸熟的,好教人知道,原来肖珏的未婚妻、武安侯禾晏是这个样子。

    罢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看就看吧,当年戴着面具被人看都要躲躲藏藏,如今光明正大用这张脸,就算再有什么人想李代桃僵,也不可能了。

    一路被人围观着,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到了贤昌馆门口。

    一别经年,贤昌馆却还是旧日里的模样。斑驳的大门,熟悉的牌匾,门口的杏树被雪压得枝头弯弯。禾晏看着看着,就生出一点感慨来。

    在贤昌馆的日子,当年觉得不甚轻松,如今想起来,竟满满都是快乐的回忆。这里的先生教会她明理知义,若非如此,一个不能明辨是非的、女扮男装的姑娘,就算是作为禾家的一颗棋子,也是一颗愚昧的,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棋子。

    禾元盛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大抵就是将她送进了贤昌馆,进而改变了她的一生。

    “走吧。”肖珏道。

    二人一道往里走,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学馆里学生念书的声音。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后善……”

    “这么多年,居然还背的是这一篇。”禾晏顿时勾起了当初与林双鹤一起“共同进步”的回忆,“说来也奇怪,当初我怎么背都背不下来,后来投了军后,每夜在营帐里无事的时候默念一遍,反倒背了下来。”

    肖珏扬眉:“你在营帐里还背书?”

    “那当然了。”禾晏得意道:“一开始我还没遇上师父,身手不佳,只能靠脑子。你不知道,抚越军里但凡识字的,在营帐中吃香的很。文武双全嘛。”

    她又开始自夸起来,肖珏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前面有人的声音传来:“肖都督!”

    二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着一穿着黄色麻衣的中年男子快步而来,这男子生的很是斯文,和和气气的模样,待走到肖珏二人面前,笑道:“肖都督今日怎么想起来学馆了?”

    禾晏一愣,这是贤昌馆里教算数的先生黄三才。当年也是教过禾晏的,在禾晏的求学生涯里,因她各方面实在不甚出众,要想得到先生的喜爱很难。这位黄三才先生,许是因为当时的年纪也并不大,待学生十分温柔可亲,不会因为学生的成绩而区别对待,也很好说话通融。也正是这位先生,过去还在学堂里夸奖禾晏“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你们都看看禾如非,都跟人家好好学学”,从而引得一众少年对禾晏颇为不满。

    不过眼下看到这位黄先生,禾晏还是觉得颇为亲切。

    “路过此处,过来看看。”肖珏答道。

    黄三才便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请进,请进。”

    勿怪这先生显出一副巴结的模样,肖珏如今也是大魏鼎鼎有名的封云将军,右军都督,之所以没有再往上升,实在是因为就算打了胜仗,陛下也没有更高的位份给他升一升了。再者,当年在贤昌馆的时候,与其说是诸位先生教导肖珏,倒不如说肖珏来贤昌馆,只是走走过场,贤昌馆的先生们,并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东西。

    为了避免引起学生们的骚乱,禾晏与肖珏二人便去了先生们的屋子。先生们白日里都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休息,每日只上三门课,今日上的是文、数、礼。明日才上弓、马、刀。

    禾晏与肖珏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并无旁人。黄三才先是给他们二人倒了杯茶,请他们坐下,又起身拨弄了一下屋子里的火炉,屋子里火炉烧的暖暖的,一杯热茶下肚,妥帖极了。

    “没想到今日肖都督也在,”黄三才笑着看向一侧的禾晏,“这一位……是否就是武安侯禾姑娘了?”

    禾晏忙起身行礼道:“禾晏见过先生。”

    她这是以学生的身份对先生行礼,却把黄三才吓了一跳,忙起身回礼,“禾姑娘客气了。快请坐。”

    禾晏坐了下来,黄三才笑着对禾晏道,“肖都督少年时候求学时,就十分招惹姑娘喜爱,不过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另眼相待,我当时还纳闷,不知道他日后娶妻,夫人是怎样的女子。如今那一帮小子们,个个成家的成家,娶妻的娶妻,却不见他有动静,如今尘埃落定,我也算放下心来了。”

    “这位禾姑娘,”黄三才复又对禾晏开口,“一看与寻常女子格外不同,我在朔京呆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小姑娘,禾姑娘这样的,还是头一个,肖都督的眼光,果真毒辣。”

    禾晏:“……”

    黄三才大概也没想到,他现在嘴里赞不绝口的“姑娘”,就是从前被他亲自教过的学生。

    正说着,门开了,有人进来。两人一同看去,便又见着一名穿着褐色长衫,梳着高髻的清瘦老者走了进来。

    “魏先生,”黄三才起身对这名老者道:“肖都督与他的未婚妻禾姑娘来了。”

    魏玄章——贤昌馆的馆长朝二人看来,禾晏与肖珏起身对他行礼,魏玄章不如黄三才那般外露的亲切,只是稍一点头,走到一边自己的桌前坐下,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方才在上课的正是他。

    禾晏凑近肖珏,低声道:“快看,我最怕的人到了。”

    禾晏上学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位魏先生,魏馆长。魏玄章并不是白身,是有官职在身的。不过禾晏一度以为,他之所以创办贤昌馆,就是因为他的性子实在太不讨喜,古板又严苛,官场同僚不喜欢他,才将他赶来做学馆馆长。

    同黄三才温柔可亲,从不责骂学生不同,魏玄章则严厉的过分,但凡有成绩不好的,总要被他罚抄罚站,学子们偷偷私下里称他“魏老头”。而禾晏作为贤昌馆倒数第一,魏玄章当然视她为贤昌馆之耻。禾晏相信,如果不是禾元盛当初说动了那位师保,而贤昌馆没有将收进的学子往外赶的规矩,早在她进贤昌馆的第一日,就会被魏玄章赶出来,且永远不会再让她踏进学馆的大门。

    总之,同这位先生的回忆里,禾晏如今能想起来的,只有打板子、罚站、被骂、抄书诸如此类不太愉快的回忆,纵然如今都已经不在学馆里念书,自己面对乌托人都毫无惧怕,可看到这位老先生的第一时间,禾晏还是觉得脊背发寒。

    “这位是禾姑娘。”黄三才笑着道。

    魏玄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审视的目光在禾晏身上扫了一圈,板着脸道:“你就是禾晏?一介女子,怎可以投军打仗,抛头露面?”

    禾晏:“?”

    怎生她都不念书了,这个魏老头还是要挑三拣四的来找她麻烦。禾晏笑道:“不过是情势所逼罢了。”

    “与男子同吃共住,伤风败俗,离经叛道,全然不懂规矩,肖怀瑾素来洁身自好,怎么偏被你这样的女子哄到了手中。”

    禾晏:“……”

    黄三才尴尬的抹汗:“馆长……”

    “魏先生言重,”肖珏淡道:“禾姑娘并未哄我,是我先心仪她的。”

    魏玄章眉头一皱,看向肖珏的目光更是失望:“大丈夫成日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成什么样子!”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禾晏:“红颜祸水!”

    禾晏笑容僵硬,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姑且都当做夸奖吧。只是魏老头看她的眼神,活像她就是那祸国妖姬,肖珏就是亡国昏君似的。莫非是她倒数第一的气质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换了一张壳子,只要魏玄章一看到自己,还是会打心眼里的不喜。

    “我们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禾晏岔开了话头,再说下去,她怕魏老头就该拿长棍撵人了。

    黄三才问:“何事?”

    “想借当初禾如非留在学馆里的笔墨。”肖珏道。

    此话一出,魏玄章与黄三才都惊讶的朝他看来。

    “肖都督借禾如非的笔墨做什么?”黄三才问。

    “是我,”禾晏笑道:“我一直听说飞鸿将军是与都督齐名的大将军,心中仰慕不已,又听闻他们曾是同窗,所以就想来看看飞鸿将军过去的痕迹……”

    “胡闹!荒谬!”魏玄章一拍桌子,气的脸色铁青,指着禾晏道:“你怎么能如此……如此……”

    禾晏估摸着他想说什么,体贴的提醒他道:“朝秦暮楚,朝三暮四?”

    “你!”魏玄章大怒,转而看向肖珏:“肖怀瑾,这就是你挑的妻子!”

    肖珏嘴角抽了抽,道:“胡言乱语,先生不用放在心上,还是请先看过禾如非的笔墨。”

    “禾如非是我贤昌馆的学子,”魏玄章拂袖道:“又是大魏名将,他的笔墨,岂容随意什么人都能观瞻?”

    禾晏心道,没想到在魏玄章的心里,她居然如此重要,一时间大为感动,对这老头的怨念消失了不少。

    “我不是以学生的身份来要求,”肖珏平静开口,“是以右军都督的身份。”

    黄三才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这位少爷过去在贤昌馆的时候,看起来虽然不惹事生非,但绝不是个乖巧的主儿。许多时候,不过是懒得做罢了。如今既拿官位来说事,一个贤昌馆暂且还不能在右军都督面前造次,便拉了一把魏玄章,挤出一个笑来:“哪里的话,肖都督想看,随时都可以,禾将军的笔墨都在书房里存着,二位随我来。”

    魏玄章大怒:“黄三才……”

    “馆长,”黄三才凑近他身边,低声道:“那可是肖都督,况且如今咱们每年春招的学子,多是冲着肖都督与禾将军二人的名号而来。得罪了肖都督,日后肖都督放出话去,旁人都去国子监了,咱们贤昌馆还招的到什么好人才!”

    魏玄章不说话了,他只会教书育人,并不懂政治生意,寻常杂事都是由黄三才这个滑头去打点。此刻听黄三才说的话,心知他说的有理,到底面上挂不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魏先生就是性子古板了些,其实并无恶意,”黄三才还不忘拉拢禾晏,“禾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禾晏笑眯眯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

    黄三才将二人带进贤昌馆的藏书阁,就自己先退出去了。藏书阁一共三层,最上头一层,保留着过去学子们留下的笔墨。过去近几年,贤昌馆最为出名的也就是禾晏与肖珏二人,是以他们留下的文卷书画,封在了同一张架子上,上面一排是肖珏的,下面一排是禾晏的。

    禾晏抽出一摞考卷,随手拿出一张,正是算数一门,上头清楚地画了一个“丙”。满纸都是错。

    禾晏看到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将考卷藏到了身后,肖珏扫了她一眼,嗤道:“又不是没见过,藏什么藏。”

    禾晏嘴角一撇,想了想,道:“我觉得不公平。”

    肖珏抽出一本书,随意翻了翻:“什么不公平。”

    “你想啊,”禾晏认真的回答,“你认识我的时候,是处于我人生的低谷,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好。你看到的,就是我最糟糕的样子。等我上了战场,什么都会了,最厉害的时候,你又没有看到。”

    “但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这么厉害,”禾晏道:“难道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肖珏失笑,正要说话,忽然间,看向楼下,神情微变:“有人进来了。”

    “不是吧?”禾晏低声道:“黄先生不是让我们自己寻书,怎么还会放别的学生进来,那些学生瞧见了我们,岂不是又要热闹一番?”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并非如此,因为上楼的脚步声,明显是会功夫的。肖珏与禾晏对视一眼,两人飞快闪身到另一排书架后。这里书架与书架之间距离极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个人一道藏在拐角处,便只得面对着面,挨得很近。

    肖珏个子很高,禾晏微微抬头,几乎就要碰到她的下巴,二人呼吸相闻间,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禾晏不由得手心出汗,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然而这紧张还不过片刻,她的目光就凝住了。自楼阁下偷偷上来的人极快的窜到方才他们站的那排书架上,紧接着,掏出火石,点燃了禾晏那一排的书架。

    火“腾”的一下燃起来,禾晏与肖珏飞身而出。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