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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散(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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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崔远钟期待的最后对决,并没有发生。

    就在双发都蓄足精气神,准备作最后一搏时,“砰”一声响传来,在空中的傅苦禅啊了一声,空中剑芒消逝不见,他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声音崔远钟并不陌生,这是魔石之枪的声音!

    他向前一步,却发现傅苦禅苦笑着站了起来,执剑的右臂软绵绵地垂下,半边身上都是血迹。

    “魔石之枪,威力竟然如斯……”

    并不是没有见过魔石之枪的射击,但是亲身被魔石之枪射中的感觉与见过射击的感觉是完全两回事,傅苦禅虽然仍保持了镇定,心中却也为之震惊。

    比他更为震惊的崔远钟,他惊愕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庙门口冲进一队魔石战士,他们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傅苦禅,这些自战场上浴血而来的战士身上的杀气,丝毫不逊色于这位剑宗。

    “你们……”原本蓄势待发的崔远钟看着这群士兵,正要说什么,突然间从士兵之后绕出一个人来,那人面沉如水,留着长须,正是曾经与五弟子打过交道的展修。他是泰武帝的亲信,专门负责刺杀与捕谍,他到了这儿,证明这事情已经惊动了泰武帝了。

    “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远钟双眉一竖,对于这位展修,他一直觉得阴险诡谲,与他的脾气并不相投,但华闲之对他相当客气,曾说他是为千万人忍辱负重的人物。

    “奉陛下之命,捉拿钦犯傅苦禅。”展修简短地说道,他盯着傅苦禅,缓步向前道:“傅苦禅,还不跪下束手?”

    傅苦祥并没有为自己喊冤,他微微一笑,脸上愁苦之色竟然全部消失了:“原来如此……”

    “展大人,这事情……这事情能不能暂且放下,我自然会去陛下那儿请罪!”傅苦禅越是不为自己辩解,崔远钟心中越是觉得郁愤,他向展修做最后的努力,但展修却只是淡然一笑:“远钟,这事情不是你能担待下来的,你还是退下吧。”

    “可是……”

    “远钟,你们知道这傅苦禅与大逆之案有关,不尽快禀报陛下,这事情已经让陛下极怒了!”展修喝了一声:“剑士有剑士的解决方式不错,但这事已经不是剑士之争,而关系到国运与千万人生杀,你还是退下吧!”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要为严厉,一小队魔石战士甚调转了枪口,瞄准了崔远钟。崔远钟瞪视着展修,却发现展修丝毫没有退让之色,崔远钟心中仍然不服,正要跨步向前时,突然从魔石战士之后,轩辕望柳孤寒与沈醉云跑了过来。

    “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明知道怎么回事,轩辕望这个时候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崔远钟不同,他深知这位展修的厉害,也知道他心狠手辣,如果真的阻拦他的话,他决不会因为是崔远钟而手下留情的。

    “哦,轩辕,将远钟劝回去吧。”展修对于轩辕望的称呼与别人不同,他对等轩辕望也比对待崔远钟更客气。

    “远钟,你先过来。”

    轩辕望向崔远钟招了招手,崔远钟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轩辕望没有办法,过去一把将他拉住。正当他要将崔远钟拉过来时,突然听到众人的惊呼声。

    傅苦禅象雄鹰一般飞掠过来,从他们身边擦了过去,他们可以阻拦,却没有阻拦。剑芒如电,傅苦禅左手举剑,直指展修胸前,显然是想杀了展修,或者是抓住展修作为人质。

    他的身形极快,但是终究是快不过魔石之枪。眼见展修遇险,他身后几名魔石战士立刻挺胸将他挡在身后,就在傅苦禅纵身从这些士兵头上越过时,砰砰的魔石枪声如连珠一般响了起来。

    半空中满落碎珠一般的血雨,傅苦禅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他沉重地落在地上,溅起淡淡的尘土。轩辕望“啊”的一声,却发现躺在地上的傅苦禅偏过头来面对着他,露出微微的笑意。

    这个莫明其妙的笑容就是傅苦禅留给轩辕望的最后表情,也是他留给世界的最后记忆。同华闲之去世前说的“错了”一样,若干年之后,轩辕望仍然对此迷惑不解。

    一代剑宗,就此殒身。

    一股悲凉激愤的心潮在轩辕望心中涌动起来,华闲之与傅苦禅,当代最杰出的两位剑士,竟然如夙命一般,都死在了魔石之枪上,而不是死在剑下。

    对于他们而言,在斗剑中被更强的对手击败被杀,那才是真正符合他们心愿的死法吧。

    魔石之技呵……

    开始傅苦禅向他扑击之时,展修也露出惊惶的表情,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傅苦禅不但拒不投降,反而伺机突击他。看着傅苦禅的尸体,他心情也极度不佳,倒不是同情傅苦禅,而是因为死去的傅苦禅不能给他他所需要的口供。

    “哼,没了你,就找不到那一众逆党了么?”在心中冷冷哼了一声,他转向沈醉云,露出微微的笑容:“这位仪表非凡的少年剑士,就是沈醉云吧?”

    沈醉云还没有从极度惊骇中清醒过来,他呆呆看着傅苦禅的尸体,不知道自己是该抚尸痛哭的好,还是立刻撇清自己与傅苦禅的关系好。听到展修对他说话,他愣愣地哦了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次能一举击杀逆贼傅苦禅,沈剑士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你检举了赵恒傅苦禅等逆党,我们也没有这么容易揭穿这些贼子的真面目,我将向陛下请旨,通令全国以彰沈剑士之功。”展修笑得阴森森的,让轩辕望觉得毫毛都竖了起来。

    展修当然不怀好意,沈醉云与傅苦禅关系密切,傅苦禅已死,那么许多东西就只有从他嘴中得知了,要想从他嘴中得知一切,就必须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力。

    与轩辕望不同,对于沈醉云,展修是看得很透彻的,这是一个野心大过才智的家伙,他一心想向上爬,如果自己不逼得他走投无路,他恐怕还会想爬到自己头上去。因此,展修这番话明着是褒奖,实际上却将沈醉云逼上绝路:如果他举告了与自己有师徒之谊的傅苦禅的消息传遍天下,那么在剑士之中他便无立足之地,而且赵恒一党必定会设法为傅苦禅报仇,这样的压力下他不得不完全投靠展修以自保。

    在这时,轩辕望与沈醉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沈醉云“啊”了声:“我没有检举傅……傅苦禅啊……”

    并不是说沈醉云没有检举傅苦禅以换取荣华富贵之心,他向轩辕望说出傅苦禅与华闲之之死的瓜葛时就已经决定了,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展修,展修是如何得知的?

    轩辕望脸色非常难看,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很显然,展修在剑道弟子身边安插了耳目,那人偷听了沈醉云与他们的谈话,在最短时间内告诉了展修,而展修便立刻来缉捕傅苦禅。傅苦禅不是他们杀害的,却是因为他们而死,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而且,展修为什么在剑道弟子身边安插耳目?华闲之去世后,华府没有换人,那耳目一定是在华闲之在世时便到了,华闲之在世时便派人监视着华闲之,除了泰武帝自己,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原来泰武帝陛下对老师的信任,尚且比不过他对这些见不得人的鸡鸣狗盗之辈的信任呵——或者说,天下帝王,无论如何英明神武,都只信任自己?

    展修深深盯着轩辕望,两人目光交触,轩辕望并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睛,倒是展修先转过脸:“将尸体带走。”

    “展大人……”轩辕望忍不住上前一步:“傅剑宗已经死了,还望对他的遗体以礼相待。”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展修大步出了小庙,在走出门之前,他又停下来,回头笑吟吟地对沈醉云道:“沈醉云,还不随我走么?”

    这个时候沈醉云也反应过来,他一咬牙,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什么益处了,他回过头来,用怨毒的目光看了看轩辕望与崔远钟,便跟在展修后面走了。从他那目光中,轩辕望明白他一定是迁怒于自己了。

    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远远超出了轩辕望与崔远钟的想象,看着地上尚存的血迹,轩辕望不由慨然一叹。

    自己与傅苦禅的再次会面,竟然是这个样子。比起自己,远钟心中就更是复杂了吧,他好不容易有了与傅苦禅对决的机会,却在对决到一半时被生生打断,而且再也不能同这位一代剑豪交手了,这一定是远钟终身的遗憾吧。

    傅苦禅未能与老师交手,是不是也觉得极为遗憾,他死前回头冲自己一笑,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认出了自己,还是别有深意?

    “回去吧。”

    柳孤寒始终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发生的一切,他开口将崔远钟与轩辕望从感伤之中拉了出来。轩辕望长长吸了口气,这座小庙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

    从华闲之到傅苦禅,剑技的传说已经结束了,可剑道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们两个倒下了,在他们之后,会有一群继承了他们志向的少年站起。

    三人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马车夫处,轩辕望看着马车夫,这个男子毡帽下有张诚恳老实人的脸。但轩辕望看到的一举一动,总觉得他象是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奸细。

    “不如归去……”

    这四个字突然间浮现在轩辕望脑子里,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傅苦禅殒身的小庙,小庙沉默幽寂,仿佛是个看尽世间变化的老人。

    “回去吧。”

    见到崔远钟与轩辕望都默然无语,柳孤寒不得不对车夫说道。车夫有些诧异,他一甩鞭子,“驾”的一声,马蹄声便开始“得得”地敲在石板路上。

    “我三日后离开……我和小雪。”在车厢之中,柳孤寒突然对崔远钟与轩辕望说道。

    崔远钟怔了一下,他还不知道柳孤寒的打算,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这消息,让他极为吃惊:“什么,你们要走?去哪?”

    “去扶英……扶英……”柳孤寒仰首望着马车车顶:“随扶英使臣一起离开。”

    “你和小雪……都去么?”

    想起石铁山对阳春雪的异样情感,崔远钟嘴角就不由得撇了下,石铁山在同门中与自己最亲近,他的情感也如同自己一般,总不会有好的结果。

    喜欢上自己不该喜欢的人,究竟是一种孽,还是一种缘?

    “我也准备离开一段时间……”

    崔远钟的惊讶还没有停止,轩辕望长长叹息了一声,他转过头来看着崔远种:“远钟哥,我说过我要解决绯雨的事情,如今傅苦禅一事已了,家中的担子该交给你了。”

    “你……”

    轩辕望的话就更为突然了,崔远钟瞠目片刻,接着颓然向后一靠,头敲在车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他喃喃地说道:“也罢,也罢,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又不是一去不返,你何必这个样子。”轩辕望微笑了一下:“就算是孤寒他们去了扶英,现在我国开了海禁,乘魔石之轮去扶英,也不过就是几日的事情。”

    “你们都可以走,我却不能走啊!”崔远钟再次长叹。

    他确实不能走,华闲之留下了许多东西都要他打理,泰武帝陛下也不可能会放任剑道弟子们随意离开,他们都知道得太多,多到必须有人留在京城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乱动才行。

    “对不起了……”

    心中有些愧疚,轩辕望微微垂下头。

    “没什么,这事情,原本就该是我担起来的,这些日子让你劳累了,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呢。”

    崔远钟摆了摆手,三人又都沉默起来,轩辕望突然间觉得,他们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生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没有其他人,就是剑道五弟子,围在一起。他们中除了石铁山,都不爱酒,因此这分手之时,自然没有文人墨客们把酒话别的闲情逸趣,但是,依依惜别的情谊,却一点也不比那些文人么弱。

    剑道五弟子能凑在一起是非常不易的,同门几年的时间里,虽然算不得什么情深谊长,但分手在即,他们却发觉自己已经对其他人熟悉得难以割舍了。一起习剑,一起成长,一起笑,一起哭,虽然大家脾气各异,相互间偶尔甚至有冲突,但细细想来,在一起时终究是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有些时候,人必须等到分手时才发现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

    “孤寒哥,好好照顾小雪……”

    带着勉强的笑容,向来寡言少语的石铁山对同样沉默的柳孤寒说道,柳孤寒寒星一般的目光闪了一下,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就回去吧,迟早会再见的!”轩辕望不愿意再沉浸在这离愁别绪中,他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决心就会崩溃,也许会继续留下来。因此,他挥了挥手:“都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各自保重。”

    “保重!”

    轩辕望是第一个离开的,这一次他没有步行,而是骑上了一匹骏马。在马上,他又向众人挥了挥手:“回头再见!”

    “回头再见!”

    望着他远去,崔远钟一边招手一边大喊,眼角突然有些潮湿了。他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华闲之死后自己就发誓不再哭泣,怎么能在这不过是短短离别之时哭泣呢?

    终有见面的时候的!

    “那么,我们也走啦!”

    阳春雪笑吟吟看着崔远钟与石铁山:“远钟哥,铁山哥,来扶英看我们啊。”

    倒不是她对离别没有伤感,只不过一想起能和柳孤寒两人生活在一起,阳春雪就无法悲伤起来。

    “再会了,我一定会去扶英看你们的!”

    崔远钟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稍稍平静下来。阳春雪与柳孤寒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辚辚而行,阳春雪从车窗那儿探出头来,向二人继续挥手:“远钟哥,铁山哥,记得来看我们啊!”

    崔远钟也高喊:“会的,一定会的!”

    但他身边的石铁山却再也忍不住,他跟着马车跑了几步,泪水哗哗地流淌下来。崔远钟上去挽住他,用力揽了一下他的肩:“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

    “对,回家……有一天,他们也会回家的!”

    崔远钟他们在挂念远行的轩辕望等人,而轩辕望同样也在回忆投入剑道门下后的点点滴滴。就在这一路亦喜亦悲的回忆之中,轩辕望风尘仆仆地赶了二十天的路,来到大余国的名山天徕山脚下。

    天徕山是大余名山之一,山势高耸险峻,自下而上奇峰异石云海松涛这样的景致层出不穷,特别是云海之上那皑皑的雪山,更有“千古白头峰”的称号。轩辕望也算见过一些大山名峰的了,但到此仍然不免惊叹,确实上了天徕山,一览天下小。

    他在山下问过有关“剑宫”的消息,那是沈醉云提及的,天徕山是传说中神洲始祖乘龙升天的所在,而剑宫据说便是那时传承下来。但是,山下的居民反倒对此知之不详,只晓得上面有好大的一座道观而已。

    “绯雨,你怎么不说话?”

    在山脚下时,绯雨还与轩辕望有说有笑,但越往上走,她的话语就越少,轩辕望见了就问道。

    “哦……没什么……”

    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惴惴不安,绯雨勉强笑了笑,事实上,越是向上,她便越觉得景色熟悉,越是觉得景色熟悉,她越是觉得畏惧。

    对于自己无法掌握的未来,人们总是十分畏惧,即使聪慧如绯雨也难以避免。但她又不想让自己的畏惧影响到轩辕望,因此不得不说了个小小的谎。

    但是现在的轩辕望已经不是初见时那么容易上当的少年了,经过这么多事情,轩辕望已学会如何去关心自己喜欢的人。他轻轻笑了一下:“绯雨,无论如何,我总是和你在一起的。”

    “嗯……知道了。”

    轩辕望虽然只是一句平淡的话而已,却让绯雨稳定下来,不管将遇到什么事情,都将是他们二人一起面对,只要能如此,那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啊……”

    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一片竹林之中,当顺着溪边小路踏进竹林时,轩辕望突然一怔,眼前的景致,不仅仅是绯雨熟悉,轩辕望也觉得熟悉无比。这不正是最初得到古剑时,每晚自己都要梦到的地方么?碧玉一般的清泉,挺拔苍翠的修竹,背后隐约的红墙绿瓦,与梦里所见的完全吻合。

    唯一差别在于,自己梦中总见到一个白衣长发的人,那人风姿绰约,施展那神奇剑式更是妙绝,即使是自己揣摩那一剑数年,现在还自觉隐隐有所不如。

    “你们果然来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轩辕望的沉思,轩辕望循声看去,那个年轻的术士无尘笑兮兮站在前方。轩辕望向他行了一个礼:“无尘道长。”

    “轩辕望,你来得好快。”

    无尘还了一礼,眼神转了一下,他盯着绯雨:“旧地重游,不知道剑灵心情如何?”

    对于这个术士,绯雨非常忌惮,术士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因此哼了一声。轩辕望上前半步,挡在她身前:“无尘道长,这位是绯雨,不是什么剑灵。”

    “哦……”

    轩辕望为绯雨出头让无尘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剑士会为剑灵辩护,停了一下,他做了个手式:“来吧,请随我来。”

    跟在他后头走了几步,轩辕望发觉绯雨停在原地未动,便又回来牵住她的手:“走吧,没什么可怕的。”

    听到两人的异动,无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禁不住咦了声:“原来你的剑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能让剑灵有了形体!”

    “说了这是绯雨,不是什么剑灵!”轩辕望没好气地说道,因为他发觉只要无尘提到剑灵二字,绯雨就明显地有些惊惶。

    “呵呵,前因后果,你来了便知道了。”无尘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生气。

    走得有些沉默,轩辕望也怕他又提起剑灵,于是向无尘问道:“无尘道长,听说傅苦禅剑宗的弟子赵冰翼也在你们这儿?”

    “唔……赵冰翼确实在这儿,不过么,她已经不是傅苦禅的弟子了。”无尘点了点头:“傅苦禅天纵之材,不仅在普通剑士中号称三十年来第一,而且还为剑宫培养出了赵冰翼,已经是普通剑士的极限了。”

    他口气中对傅苦禅虽然赞赏,但谈不上什么尊重,这让轩辕望有些不满,虽然与傅苦禅立场相左,但对于傅苦禅的剑士风范,轩辕望还是心向往之。

    “普通剑士的极限?那么说无尘道长已经超越了这极限了?”

    他的话有很浓的讽刺味道,但出乎他意料,无尘竟然不以为意:“我是方外之人,剑技不是我的长处,只不过觉得剑圣战有趣,特意去观摩一番罢了。”

    “也是顺便去替赵冰翼的父亲出点力……”停了一会儿,无尘回过头来看着轩辕望:“你师父的事情,他们确实不知情,是董千野自作主张干的。”

    轩辕望舒了口气,虽然他相信以傅苦禅为人做不出那样卑劣的事情,但能在无尘口中得到证实,还是让他觉得心中微快。

    “而且,你的仇也算报了,董千野发疯后被处死,傅苦禅被击杀,就连赵冰翼的父亲赵恒也已经被缉捕了……大逆之罪,必死无疑吧。”

    这些消息,轩辕望还没有得到,现在听无尘说起,不由得怔了一下。无尘说这些事时,就象是在说毫不相干的小事一样,这也让轩辕望心中觉得不对。

    “赵冰翼不是在天莱剑宫么,她父亲出了事……”

    “既然进了剑宫,尘俗的事情就与她再不相干了。”无尘淡然说道。

    就在轩辕望为这冷漠的话而心神俱颤时,眼前柳暗花明霍然开朗,离开这片竹林,一座道观出现在他们面前。

    轩辕望正要踏进道观,无尘突然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拦住他:“轩辕望,这便是剑宫,天下剑技,尽出于此,凡是来这儿的剑士,都得解剑才能入内。”

    “什么?”轩辕望怔了一下,如果不是剑宫,要他解剑的话他或许会真解剑,但这儿的人显然对于绯雨被封在古剑之中的事情极为清楚,如果把剑交给他们,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凡进剑宫,都请解剑。”

    “如果我不肯呢?”

    “自然,你也可以拒绝解剑,只要你能胜过我……”早就知道轩辕望会如何选择,无尘慢慢抽出剑来,屏起食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胜了我,便可以佩剑入内了。”

    回忆起在路上与这位无尘的交手,轩辕望深吸了口气,那一次对方只不过抢攻了一会就停下了,他的剑技迅捷飘逸,再配上他的术法,自己想要或胜,确实非常艰难。

    但是再艰难也得上,为了绯雨,一切都是值得的。

    “剑道门下轩辕望,请指教。”

    按斗剑的礼仪,轩辕望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

    “呵!”

    轩辕望打定了主意,对方的术法让自己无从琢磨,那么就不能将先手让给对手,以防对方发挥出术法上的长处来。一声清喝之后,他挺剑突奔,剑光如电直指对手前胸。

    无尘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并起,无名指与小指展开,捻成一个凤头般的手式,随着他左手扬起,他宽大的衣袖飘荡如翅,轩辕望的剑便刺入这衣袖之中。

    “夺剑术!”

    轩辕望心中一沉,各个剑门都有夺剑术传承,教授门下弟子如何夺取、击飞对手的剑,一般而言,斗剑中一方失去了剑就意味着败北。但是,正因为夺剑术如此普及,所有的剑士对于如何防备对手夺剑都有研究,很少给予对手可乘之机。因此实战之中,夺剑术成功的例子极少,象无尘这样起手就用夺剑术的,若不是十分自信,那就是过于托大了。

    轩辕望不认为无尘是自大狂,他的剑刺入对手袖中,竟然被对手袖子卷住,一股大力牵引过来,如果不是轩辕望有所准备,古剑只怕就要脱手飞出了。

    无尘一夺没有夺走轩辕望的剑,右手剑便紧跟着刺出,与上回同轩辕望交手时那轻捷飘逸不同,他这一剑刺得古拙沉重,完全象换了一个人一样。轩辕望无法抽回剑,又不愿弃剑,于是顺着对手袖上的力量向前迈了一步,看起来向是冲着无尘的剑上撞去,无尘正诧异时,左袖突然一松,轩辕望搅动右臂,带着他的手臂旋了半圈,险些被他自己的剑撞上。

    无尘不得不松袖放开轩辕望的剑,轩辕望横剑扫出,斩向他的腰间,无法沉臂竖剑,两剑相交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鸣声。

    两人这一攻一守之间,都是在近身搏击,因此几乎所有的剑式都施用不上,完全考验的是两人的基本功。轩辕望虽然是半路学剑,但在华闲之门下以数倍于他人的努力,将基本功夯得扎扎实实,倒没有落在下风。

    “不能与他再这样纠缠!”

    对于战成这个样子,无尘极为不满,他术剑双xiu,两者结合起来应该对轩辕望有压倒优势才对。方才他用夺剑术时,轩辕望的剑无法割开他的袖子,就是术法的妙用,要想击败对手,还得多使用术法。

    可近距离搏击时,一些实用的术法都没有时间施展,只有先闪开距离,才能发挥自己的长处。

    他一心想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几乎本能地抽身想摆脱轩辕望,如果他有极丰富的斗剑经历,肯定不会如此急躁,但他自幼生长在剑宫,除了寥寥无几的同门,几乎不曾与人交过手,这经验上的缺失,是他最为致命的弱点。因此,他这一退身,轩辕望立刻跟了上去,虽然他动作轻捷,可轩辕望出剑比他撤身更快。

    无尘刚退了两步,轩辕望的剑便如影随行地跟了上来,他心中立刻意识到要糟,果然,轩辕望的剑拨开他的格档,顺势点在他的右肩上。虽然只是轻轻一触,但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现在,我可以佩剑进去了吧?”

    收回剑之后,轩辕望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