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年前：第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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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还沾着血，我只身一人站在荒僻的车站，暴雨如注，大雨击打在玻璃顶棚板上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向我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车站还亮着灯，除此之外，四下皆是望不到头的漆黑。
我知道这是很偏僻的地方，车站的斜后方一千多米处有一个墓地，新死人和旧死人挤在山的几处地方群居。
不久之前，我还在那里杀人。
现在，我没有在等车，这个荒僻的车站每天只有白天有车——没有人会在夜晚来到坟墓附近。我在等雨停下来，因为我不能冒雨走很远的路，我怕死，所以我只好孤独地站着。
也许我要等一夜，我相信雨不会下很久，最迟到清晨也会停歇。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继续盯着前方绵延而望不到头的黑暗。
雨声时大时小，却没有片刻停息。这样大的雨，足够把那两座崭新的坟墓冲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我心里满是这样荒芜的念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大雨。
直到我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嗒，嗒，嗒。
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它竟没有湮没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中，而让我感到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会先注意到这样细微的脚步声，而不是豆大的雨滴击打在伞面上的闷响。
是因为它在这样的雨中显得太过从容不迫吗？
借着车站微弱的灯光，我注视着那把纯黑色的大伞缓缓飘来。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握伞的那只手苍白瘦削。
深灰色的长大衣，纯黑色的毛衣，暗黑色的直筒裤，黑色的鞋。
我杀了人，她是在祭奠一个人。
伞遮住了她的面容，以至于我只能看清散落在她肩上的黑发。
“你在等人吗？”
片刻后她清冷淡漠的声音钻进我的耳孔，我怔了片刻，答道：“不是。”
她没有走上前来，而是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
“你长得很像她。”话音未落，我就知道在我望见她之前她早就在打量我了，而我却没能看清她的长相。
“是那个坟墓里的人吗？”我故意冒犯地问道。
她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似气音般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相信……这世上有天堂吗？”
如果是在任何一处荒郊野岭，我都会嘲笑她的无知。可山后有连片的孤坟，我猜，曾经有人问过她相似的抑或就是这个问题，而她始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从容地答：“我不信。”
她似乎笑了，声音舒缓淡然：“也许呢？也许这人间，本来就是地狱。”
我恻然垂下头，心中又充满了荒芜的念头，那些想法如野草般肆意蔓生。
“雨大。”她又道，“我没有多余的伞，但是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到热闹处。”
说罢她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心念微动，想那不过是客气的玩笑话，便故作轻松道：“你不必去寻找她的影子。”
她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后会有期。”我对着她的背影、那个瘦得形销骨立的身影说。
她的步子蓦然停顿。
我等着下文，等到了她的转身，我看清了她的脸。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张脸，那张倾国倾城、看一眼就再也不会忘怀的面容，似乎曾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哪一个时刻，而我却记不清了。美到让人自惭形秽——她是谁？她祭奠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曾见过她吗？我为什么会见过她？？
一条条疑问闪过，而我只是出神地盯着她的容貌。
“如果可以，那就不要再见了。”
她扬声向我道别，并且决然远去。
这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小插曲，我一直记着，期望能于某年某日某处再次遇见这个奇怪的女人——
却正如她的料想，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手上还沾着血，我只身一人站在荒僻的车站，暴雨如注，大雨击打在玻璃顶棚板上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向我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车站还亮着灯，除此之外，四下皆是望不到头的漆黑。
我知道这是很偏僻的地方，车站的斜后方一千多米处有一个墓地，新死人和旧死人挤在山的几处地方群居。
不久之前，我还在那里杀人。
现在，我没有在等车，这个荒僻的车站每天只有白天有车——没有人会在夜晚来到坟墓附近。我在等雨停下来，因为我不能冒雨走很远的路，我怕死，所以我只好孤独地站着。
也许我要等一夜，我相信雨不会下很久，最迟到清晨也会停歇。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继续盯着前方绵延而望不到头的黑暗。
雨声时大时小，却没有片刻停息。这样大的雨，足够把那两座崭新的坟墓冲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我心里满是这样荒芜的念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大雨。
直到我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嗒，嗒，嗒。
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它竟没有湮没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中，而让我感到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会先注意到这样细微的脚步声，而不是豆大的雨滴击打在伞面上的闷响。
是因为它在这样的雨中显得太过从容不迫吗？
借着车站微弱的灯光，我注视着那把纯黑色的大伞缓缓飘来。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握伞的那只手苍白瘦削。
深灰色的长大衣，纯黑色的毛衣，暗黑色的直筒裤，黑色的鞋。
我杀了人，她是在祭奠一个人。
伞遮住了她的面容，以至于我只能看清散落在她肩上的黑发。
“你在等人吗？”
片刻后她清冷淡漠的声音钻进我的耳孔，我怔了片刻，答道：“不是。”
她没有走上前来，而是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
“你长得很像她。”话音未落，我就知道在我望见她之前她早就在打量我了，而我却没能看清她的长相。
“是那个坟墓里的人吗？”我故意冒犯地问道。
她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似气音般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相信……这世上有天堂吗？”
如果是在任何一处荒郊野岭，我都会嘲笑她的无知。可山后有连片的孤坟，我猜，曾经有人问过她相似的抑或就是这个问题，而她始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从容地答：“我不信。”
她似乎笑了，声音舒缓淡然：“也许呢？也许这人间，本来就是地狱。”
我恻然垂下头，心中又充满了荒芜的念头，那些想法如野草般肆意蔓生。
“雨大。”她又道，“我没有多余的伞，但是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到热闹处。”
说罢她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心念微动，想那不过是客气的玩笑话，便故作轻松道：“你不必去寻找她的影子。”
她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后会有期。”我对着她的背影、那个瘦得形销骨立的身影说。
她的步子蓦然停顿。
我等着下文，等到了她的转身，我看清了她的脸。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张脸，那张倾国倾城、看一眼就再也不会忘怀的面容，似乎曾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哪一个时刻，而我却记不清了。美到让人自惭形秽——她是谁？她祭奠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曾见过她吗？我为什么会见过她？？
一条条疑问闪过，而我只是出神地盯着她的容貌。
“如果可以，那就不要再见了。”
她扬声向我道别，并且决然远去。
这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小插曲，我一直记着，期望能于某年某日某处再次遇见这个奇怪的女人——
却正如她的料想，我再也没有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