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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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员外深吸一口气,面带怒容说道:“我们王家不缺那点医药费,我现在就是来问你讨要个说法,我儿可是在你永春楼出的事!”

    柳娘子乜斜了一眼王员外,哼了一声:“王员外怕是故意来找茬吧,王公子喝醉了酒,关我永春楼什么事。我们可没劝酒。”

    王员外也不和柳娘子再多说废话,大手一挥,家丁一拥而上,挤开柳娘子,冲入楼内。

    围观的男子见柳娘子被欺,撒了腿就去报官。

    楼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夹杂着姑娘们的惊呼声。

    不一会儿,王员外面露不愉地从楼中走出,家丁也跟着撤出花楼。

    涌泉镇因人口往来密集,县府专门在此处设了个点便于管理,一般人口稀少的小镇报官都得上县衙门。

    涌泉镇倒是方便,不过镇上的衙门官吏稀少,加上捕快也不过廖廖五人。

    王员外在楼内一无所获,一时下不来台,便想带着家丁回到县中,再行打算。

    柳娘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拿起手绢,嘤嘤地哭了起来。

    柳娘子艳名远扬,多的是为她出头的男子。

    一名男子上前拦住王员外去路后,柳娘子其他的追求者也纷纷上前阻断了王员外的去路。

    镇上的捕快姗姗来迟。

    这些做捕快的很是识时务,他们虽不是涌泉镇人,但平时多受永春楼孝敬,好酒好菜没断过,而王员外在县里有头有脸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领头的捕快身量不高,体格倒是挺敦实,面目黝黑,光看他模样不像是个捕快,倒更像地里刨食的穷苦农民。

    不过领头的身穿红色官服,腰间别了一把大刀,也算是像模像样。

    可惜他一开口,满是谄媚之语:“王员外、柳娘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有话好好说。”

    说完,眉毛倒竖呵斥着围观人群赶紧散去,不然就当作闹事的抓进大牢去。

    王员外见拦路的离去舒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儿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天暂且放过你这个毒妇,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带着一众家丁离去,只是那佝偻的背影,让为人父母的见了未免心酸。

    朱曦见那柳娘子并未和捕快搭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王员外。

    “柳娘子、柳娘子!”那捕快喊了她多声。

    柳娘子才回过神来,红唇微启,满脸歉意道:“郝大哥,浮儿刚刚被这王员外给吓着了,一时未听见,真是对不住。今夜浮儿为郝大哥等人在楼中摆上宴席,各位可一定要来。”

    这位郝捕快色咪咪地瞧了两眼柳娘子,连声应好。

    正当郝捕快准备离去时,一对夫妻神色慌张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何禅上前搀扶这跌跌撞撞的两夫妻说道:“刘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郝捕快认得这镇上最大布庄的老板,眯着眼问:“不知刘老板这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儿啊。”

    刘伯父拍着大腿,老泪纵横:“我和老妻寻了我儿一早晨也没有寻到人,郝大人,您可得帮帮老夫啊。”

    刘伯母则在一旁呜呜咽咽,根本说不出话。

    何禅急忙问道:“伯父伯母到处都寻了吗?”

    “到处都找了,就差没把镇子翻过来了。”刘氏布庄在镇上雇佣了不少绣娘,为了找儿子,刘老板刻意停业一天,让手下的人都去帮忙找刘公子。

    可惜这一早上都快过去了,就是不见踪影。

    刘公子不可能出城,毕竟这路引尚在家中,他必然还在镇上。

    李莲花思忖了半晌问何禅,昨夜他们离去后,发生了何事。

    何禅和朱曦将刘家两位老人扶到路边茶水摊,回忆道:“你和朱兄离开后,刘兄春风满面的就上楼了,我在楼下独自一人,也甚是无趣,倒是有几个柳娘子的追求者前来打探刘兄到底写了什么得了姑娘的青眼。我是不耐烦了,便干脆直接回了家。”

    何禅还说,平时去永春楼也都是刘兄叫他的,毕竟何家家境一般,付不起这高昂的费用。刘兄若是未被选上就开始喝闷酒,喝得醉醺醺的,每次都是他将竹马背回家的。

    不料只是这一回他先行离去,刘兄就不见踪影了。

    郝捕快一听觉得不是大事儿,准是刘公子昨天做了柳娘子入幕之宾乐美了,喝多了倒在某个角度睡大觉呢。

    何禅本身就优柔寡断没有主意,被捕快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就想劝说刘家老人在家中等等,没准刘兄睡醒了就自己回家了。

    朱曦和李莲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又怕老人心里承受不来也没多言。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回家等着儿子归来。

    这两个人也有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他们的儿子,朱曦暗自叹气。

    何禅送别刘老一家,又将捕快送走,不好意思地向朱曦他们道歉,大清早将他们吵醒,最后也没有什么大事。

    老实人摸摸后脑勺,憨笑:“这样吧,两位兄台今日午餐便由我请了,算作赔礼道歉了。”

    朱曦道:“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再去打听一下刘公子的去处。”

    李莲花此时已经将永春楼鸨母哄得花枝乱颤。

    经他打听刘公子昨夜子时才走,正好踩着宵禁前的打更声离开的。

    子时那就是晚上十二点,昨日朱曦和李莲花离开的时候不过晚上七点到八点左右,何禅则是说他亥时的时候就独自离去。

    何禅感到奇怪,平日里柳娘子可是子时前就会将人打发出来,这次居然留刘兄谈天到半夜。

    朱曦又问:“那王员外家的公子是什么时候被家丁带出来的?”

    这一打听,也是子时。

    朱曦和李莲花一合计,泉水先不看了,找人要紧,昨晚的具体情况还得去问问王公子的小厮。

    王员外府外。

    “叩、叩、叩。”朱曦敲门。

    王府家丁小小开了条门缝,问道:“请问二位有何贵干,这几日我家主人不是很方便,你们还是先请回吧。”

    李莲花轻轻拍了拍小药箱,说道:“听闻贵府公子得了失魂症,我正好擅长此道,若是不便……”

    那家丁听闻李莲花可以治失魂症,赶忙赔礼,说是先去通知主人家,劳烦二位在府外稍等片刻。

    很快,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者正是王员外。

    王员外满眼希冀地看着李莲花:“不知先生师承何处,请进、请进。”

    “我儿自昨夜归来以后就失了魂,这县里的大夫我是请遍了,都说毫无办法,可老夫和内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李莲花负手前行,说道:“李莲花不过一江湖游医,擅长治疗失魂症,听闻贵公子的偶得此病,便上门来瞧瞧。”

    王员外将朱曦二人引入院内,这王公子的院子里皆是男性,居然不见一个丫鬟伺候。

    王员外似乎看出来朱曦的困惑,主动说道:“说来也奇怪,从永春楼回来以后,我儿就很怕看到女人,他娘也不得近身。”

    因为儿子惧怕女性,王员外只好将儿子院内所有的下人都换成了男性。

    王公子的表现有点像创伤后应激精神障碍,他很有可能目睹了什么和女人相关的场景,这对他产生了巨大刺激,导致他现在精神失常。

    王员外推开儿子的房门,屋内王公子蜷缩在床边,摇着头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朱曦进入屋内就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气味……在“单孤刀”那具假的尸体上也闻到过。

    身边李莲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幽暗,看样子此番可以找出“单孤刀”假死之谜。

    李莲花拿出金针,装模作样地给对方扎了几针,又悄悄使出扬州慢让这个惊惧了许久的男人得以入眠。

    王员外在一旁抹着泪,攥着朱曦的手说着谢谢,自醒来后,儿子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多亏李神医能让他安定下来。

    李莲花示意朱曦和王员外出去,他好施展秘术,王员外没办法只得焦急地在门口等待。

    等待期间,王员外讲述他儿子和永春楼柳娘子的孽缘。

    柳浮、柳浮,这名字一听就是“身世浮沉雨打萍”,柳娘子是被亲生父母给卖到永春楼的。

    几年前柳浮父母欲将她卖入楼中,女子跪地请求,正好被他家傻儿子看见,心生怜悯,给了笔钱让人领了回去。

    大抵是柳家缺钱,没过多久又把女儿给卖了。

    王公子是在朋友邀请下去了永春楼后才发现,当时救下的姑娘还是没能逃离命运。

    心生怜悯之间又情愫暗起,一来二去就非她不娶了。

    柳浮初入永春楼时只算得上清粥小菜,可短短几年就成为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这一点王员外着实想不通。

    “您的意思是说,这柳娘子长得和之前不是很像?”朱曦试探性问道。

    王员外摇头:“也不能说不像,你这见她必然一眼就能认出,但你若说和之前相比,那确实长得又不太一样。”

    此时李莲花一脸凝重地从房内走出,王员外以为不好,开口道:“这……神医,难道是我儿?”

    说罢,老人眼眶就红了。

    李莲花摇头说道:“王老爷,这屋内的男子,可能不是你的儿子。”

    王员外踉跄了一下,朱曦赶忙扶住,老人颤抖地举起手指着房内说:“你说,这不是我儿?”

    李莲花叹了口气,房内的男子手指骨节稍宽,掌心粗糙,像是会干活的。

    王员外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有如此粗糙的手。

    “王老爷,关心则乱,这房内之人已经熟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你可以派人查验一番,是不是令公子。”

    不过这个人上的脸皮倒是真的,行凶之人应该是剥下了王公子的面皮贴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至于这另一个人……有可能就是布庄刘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