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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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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朱闲就来找陆言,拉着他出城去了。

    陆言昨晚听朱王爷说了,这位光禄寺卿杜少康,居住在扬州城郊。

    堂堂朝廷大员,光禄寺主官,为何住在城郊?

    他疑惑,就问朱闲个中缘由,结果人家告诉他,杜少康酿的酒,香飘满城。

    意思就是在城里头酿酒,酒香会醉倒一城之人,香飘十里。

    陆言心说没这么玄乎吧,于是朱闲给他讲了个故事,是关于杜少康早些年时候的逸闻。

    说是杜少康入朝为官之前,曾经只是京城西坊市的一名普通的小老百姓,平日里就喜欢酿点小酒,一部分卖来维持生计,一部分则是分与街坊邻居。

    有一天,前任光禄寺卿经过一道巷子,忽然闻见一股奇香,扭头一看,却是一名抱着葫芦的乞丐坐在那。

    他心说这乞丐看着浑身的脏乱褴褛,应该是臭的呀,可是再闻,确实是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奇香。

    这位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乞丐手中的葫芦上,低下头问:“你这葫芦里装的什么呀,这么香?”

    乞丐把手一伸,意思是要钱,人可不管你是什么朝廷大员,乞丐眼中,凡事打听不论身份,先给钱,给钱给饭就是爷。

    这老光禄寺卿丢出两个铜子,乞丐揣进怀里:“酒。”

    “哪弄的?”

    乞丐把手又一伸,老头又丢出两个铜板。

    “京城西坊市,一个卖酒郎送的。”

    老光禄寺卿平生也是最好那一口杯中物,心说西坊市何时出了这等好酒,必要买来尝个鲜。

    这边循着乞丐所说,来到西坊市,一番打听找上了杜少康,说要买酒。

    “一文钱一碗。”

    杜少康的酒,可谓是物美价廉,老头也好酒,连饮十大碗,给出评价:“入口甘甜,又带一丝酸意,后味却是醇厚,回味无穷!”

    “没想到老先生也是懂酒之人!”

    往后的日子,老头得空就来杜少康这里买酒吃,这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朋友,杜少康酿出许多新酒,都邀请老光禄寺卿一同品尝。

    一个酿酒,一个饮酒并评价,另一位再改进技艺。如此,杜少康的酿酒技艺愈发纯熟。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借着酒这个媒介,二人关系也越来越好,时常痛饮畅谈到后半夜。

    后来,老光禄寺卿提出让杜少康入职光禄寺,主管酒宴这一方面。

    “老哥您真说笑,我就是一酿酒的,干不了也不愿意去干官场的事。”

    “你挂个虚名也成啊,我到时候奏请皇上,封你个虚职。”

    “哎呀,真干不成,官场那一套不习惯!”

    “光禄寺油水多,是个肥差,待一阵子腰缠万贯,进去之后不愁吃喝。”

    “我不是混官场那块料!”

    “光禄寺里面,有不少稀罕的酿酒原料,甚至有失传的古法!”

    “......”

    最终老头还是以酿酒的各种稀罕原料为诱惑,这才让杜少康勉强答应了。

    本以为进入光禄寺能更好更安静地酿酒,结果万万没想到,老头把他酿的酒上贡了,皇上喝了都说好,一高兴。

    “就依爱卿所言,由杜少康接任光禄寺卿之位,挂虚衔!”

    就这样,老头没多久告老还乡,杜少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光禄寺的一把手。

    不过他无意于金钱权势,身上虽然挂着寺卿的位置,但也是虚名,依然醉心于酿酒。

    这般过去三年,一日,杜少康惊闻老光禄寺卿病逝的消息,悲痛之余,赶往老头的故乡通州奔丧。

    他在通州一待就是数月,直到一天,通州城的百姓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酒香,这股香气笼罩全城,闻之令人迷醉。

    香飘十里,醉满倾城,鬼神闻之都要生出三分醉意。

    后来人们知道,这是当朝光禄寺卿杜少康,为了告别挚友,专门酿出的酒,蕴着满心的悲伤之意。

    叹君黄泉行劳顿,愿为奈何赠酒人。

    ......

    跟着朱闲,陆言来到一座普通的院子门口。

    朱闲上前敲门,一名络腮胡须的壮汉开了门。

    “嗯,朱王爷?不远千里找杜某,有何贵干?这位小兄弟又是?”

    “不请我们进去说话?”

    “哦,二位请进!”

    两人被杜少康引进来,坐定之后,朱闲和壮汉闲聊着,陆言由于实在不熟,就坐在一旁饮着茶,听二人谈话。

    “当初朝廷特令你来江南搜集一批原料酿制好酒,说说,这酒酿的怎么样了?”

    “早都酿好了,就在地窖里。”

    “酿好了你迟迟不回京?”

    朱闲把眼睛一瞪:“马上就快到时候了,你这酒酿好了迟迟不回京,耽误了重阳大典怎么办?”

    “这不是时间还早嘛!”

    面对杜少康瓮里瓮气的话语,朱闲可不管:“中秋一过,带上酒跟我回京。”

    “哎呀,一回去,那帮阉货和酸秀才又得找上来,烦!”

    一提到这个,朱闲也是一叹:“你先带着酒跟我回京,大不了重阳大典之前,你在我那躲一段时间吧,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找上王府!”

    陆言听着两人聊天,算是明白了,这阉党和东霖党,两方都在拉拢杜少康,准确来说是在拉拢光禄寺。

    正如当初老光禄寺卿所说,这光禄寺是个肥差、大金库,里面利润多,也是党争必夺之地。

    虽说杜少康没有什么实权,也不喜争权夺利,但是好歹挂着光禄寺卿这个一把手的名分,加上为人和善真诚,也颇受手下之人爱戴。

    这不,杜少康不出意外地被两方都盯上了,争相拉拢。

    两方轮流,三天两头登门拜访,最后杜少康被弄烦了,干脆直接以出去寻找美酒原料为名,离京安静酿酒。

    “怪不得当年陈老急着把这光禄寺卿的位置丢给我,真是,烫手,麻烦!”

    陈老,就是上一任光禄寺卿。

    杜少康闷着头饮下一碗酒,随即突然抬头,望向一旁静静吃瓜的陆言:“这位小兄弟是,王爷您还没介绍呢!”

    “在下陆言,见过杜寺卿!”

    “哎,叫甚的杜寺卿,你是王爷的朋友吧,那喊杜大哥就成了!”

    朱闲在一旁笑道:“这位陆小兄弟,是京城的刻碑人,和你一样出身于市井,而且还在柳泉居,喝过你亲手酿出的兰陵甘露。”

    “哦,喝过兰陵甘露?小兄弟觉得那酒如何?”

    “入口清凉,后味发涩。”

    “哈哈哈,不错,喝过杜某的酒,那就是有缘,来干一个!”

    杜少康大笑着,递给陆言一碗酒。陆言接过满饮。

    “好酒!”

    “兄弟好品味,此酒名为慰风尘,二十年市井,十年庙堂,一壶酒,慰风尘!”

    杜少康正微笑介绍着,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方才王爷说,你是刻碑人,会刻碑?”

    “不错!”

    “那你,可否帮杜某一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