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找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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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五月初五，端午节。
莫菲天没亮就轻手轻脚起床，担满水缸，烧好开水，日头也出来了，便把之前采来的一大捆艾草抽了几支插到院门上，坐在院里，将剩下的艾草摘下叶子，摊在一张破席上晾晒着，再收起昨天晾晒的衣裳。
赵氏是清早起的，灌了一肚子开水，与莫菲一起叠好衣裳，打好包就徒步去镇上送干净衣裳并收脏衣服去了，说晌午饭前定会赶回来的。
黑娃醒来后就被莫菲勒令不能外出，只好在院里百无聊赖地玩着一个小弹弓。敷了一夜的药，他脸上的青肿已消，李郎中这次的确没有看错。
“黑娃你手上玩的是什么？”
“弹弓，大哥给我做的。”
“以前没看你玩过？”
“娘不让我玩，怕我伤着人。今天才拿出来给我的。”黑娃撅起了嘴。
“拿来我瞧瞧。”
黑娃把弹弓递来，莫菲接过一看，铁质的弓体，绑着牛筋，试了试，弹性不错。
“黑娃，我们不等娘回来了，先吃饭，吃完了二姐带你去找肉吃。”
“真的！”黑娃眼睛发出狼光，“二姐能找到肉吃？去哪家找啊？大伯家？”
“你这点出息，还要去人家家找吃的？还大伯娘家，就知道偷！没吃够亏啊！你这个偷的习惯太坏了，都说了以后不准偷了，你答应我，以后不偷东西吃，我就带你去找肉吃。”
“我答应我答应，有肉吃还有什么好说的？！”黑娃大脑袋点得像鸡啄米，眼睛亮得如同黑夜里的狼眼。
他太兴奋了，也不惦着昨天留下的糯米粥，胡乱吃了一碗黑面菜糊，一抹嘴：“二姐我吃饱了，我们找肉去。”
莫菲笑着带了个背篓，关上院门，领着黑娃上山了。
山脚下时，随地挑挑捡捡了不少尖利的石头子儿，莫菲每挑一块石头子儿，黑娃都仔细看着，满脸兴奋。每每要开口问，莫菲就面目清冷地做个嘘声的动作，
神秘极了。黑娃双眼璀璨，闪着崇拜的光。
这样的目光对莫菲来说是多么熟悉与亲切啊！莫菲自然而然地浮现她独特的笑容，这是对着师门亲近的师兄妹时的笑容。温暖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
莫菲带着黑娃，欢快的在山间穿梭。
“鸡！”黑娃大叫。
一只锦毛野鸡被惊动，咯咯叫着，扑扇着翅膀在林间飞起，莫菲立刻将弹弓搭上石头子儿，飞快地弹射过去，她的身体下意识的扭了一下。动作流畅漂亮！
但是，野鸡跑了！石头子射在它前一秒还呆过的地方，弹出一小撮泥土。
“天啊，二姐，你怎么射得这么准，就差一点就射到了。”黑娃惊叹。
“跟上。”莫菲沉着声说道。带着黑娃开始追撵那只野鸡。
在追赶的过程中，莫菲不断找着机会用弹弓弹射，动作却越发华丽漂亮，可射出的石头子儿个个落空。
打出第七个石头子，仍是一无所获。黑娃跑得累了，气喘吁吁坐到地上。
“二姐，你打鸡的样子太好看了，像过年时镇上唱的大戏一样。”黑娃喘着气赞叹。
莫菲哭笑不得，心中又隐隐酸涩。她再也不是天才修士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村姑。曾经屠杀一双金丹期大圆满的悍虎的身法、速度、内体与体力，已经隔世。
一只野鸡或一只兔子的速度都让她跟不上了。
准头是没问题，这种最初级的基本功，甚至都谈不上称为技能，只要学到了，就不会忘记。但是速度、劲道不行！
莫菲蹙眉坐到黑娃身边，她的嘴唇已被咬破还浑然不觉。
“二姐，你嘴破了，”黑娃就地抓了一把干净的泥，殷勤地将泥抹在她的嘴上，“抹上，抹上就不会出血了。”
莫菲尝到了泥味，原来泥竟然有些甜味。
她闭上眼睛，心中是认命的无奈。既然没了本事，那就创造便利条件，用最下等的方法好了。找了一块粗糙的大石头，将手中剩下的几个石头子挑了一块最合适的，开始磨砺。两刻多钟后，原本尖利的石头子呈现三角箭头的形状。又在坡地上刨出一些地龙，用棍子儿把那些地龙捣成一断一断的，用一些草包了起来。
“黑娃，跟着我！”她吸了一口气，命令着。
黑娃高兴得忘乎所以，从来没有哪个愿意与他这样亲近的玩耍，上山是为找肉的初衷早已挥之脑后，拼命地点着头。
莫菲边走边审视，找到一个适合藏身的隐蔽处，在前方撒上一小把碎地龙，便带着黑娃藏了起来。
“我们藏着，不要动，不要说话，呼吸要轻，对，就这样呼吸。”
这样的口吻让黑娃钦佩不已。天哪，他的二姐多厉害，多神气啊！
但是很快，黑娃的耐心就耗完了，若不是莫菲恶狠狠的眼神不断警告，他一准要跑出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草丛中连虫子的声音都能听到了，偶有黑娃耐不住挪动身体的动静。
终于，有一只野鸡觅食寻了过来，莫菲的心跳到嗓子眼，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这样紧张，这样期待着成功。
黑娃一下来了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野鸡，莫菲的身体都有点僵了，小心地拉开手中的弹弓，那颗尖利的石头子被放在牛筋上。她的手很用力，有些微微的颤抖，呼吸都静止了。
对，就是这个时候！手一松，石头子破空而去，野鸡咯咯地尖叫着，扑扇着彩花翅膀，但显然受的伤让它飞不高。
“快、快。”黑娃大叫。
莫菲几乎是从藏身之处扑了过去，她用力很急，站都站不住，身体一下就摔倒了，双手险险的抓住了扑腾挣扎的野鸡。
“哈哈哈，打着了，打着了！”她趴在地上，不能控制地大笑起来。
“啊－－”黑娃跟着扑了过来，因为太久不动又兴奋而跌了一个跟头，他一边起身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二姐，二姐，二姐，有肉吃了，有肉吃了！二姐你太厉害了。”
莫菲抓着鸡翅膀，笑着坐起来摸了摸黑娃的脸。
“二姐，你的样子真神气！”黑娃由衷赞叹。
“当然，我是你姐。”莫菲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她记忆中的二百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
“再打一只，二姐！再打一只！”黑娃万分信任的说道。
“嗯，换个地儿，再打！”
“这里不行吗？”
“不行了，在这里打了一只，它们就会感觉到危险，不会再来了。”
“天啊，鸡可比人聪明。”黑娃惊讶。
莫菲笑笑，一把抓住野鸡脖子拧断，又把鸡身伤处的石头子抠出来，鸡被丢到背篓里，手中血淋淋的石头子还尖利着。就是你了，让我再多收获一件战利品吧。
莫菲教着黑娃活动活动胳膊与双腿，又捡起地上没被吃完的地龙，再去寻找下一个地方。
半个多时辰后，莫菲的背篓里又多了一只小野鸡。
“收工，吃完再来打。”莫菲看了看天色说道。
黑娃这才捂着肚子说：“二姐，肚子饿得痛，快回去吃肉。”
“嗯，回家吃肉。”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黑娃唱着。
“黑娃，昨天那米，怎么就知道那样会吐出来呢？”莫菲突然想起来。
“二赖娃吃家里的生米，被他娘看到后抠出来了，他娘就洗干净要煮粥吃。”
“以后不准这样。”
“那当然，有肉吃了呢。”黑娃呵呵地点头。
莫菲牵着黑娃下山了。下山时黑娃采着艾草，小声说，“二姐，盖上鸡。”
黑娃这是护食呢。莫菲不免觉得可笑，但仍是快速采了一些艾草把背篓盖住。
“二姐，你真厉害，怎么以前你不这么厉害呢？”黑娃讨好又激动地问。
“因为我以前怕娘不高兴。”
“现在二姐不怕娘不高兴吗？可是娘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是啊，娘为什么会不高兴呢？所以我就厉害起来了。”
“二姐，我听不懂。”
“你长大后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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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菲天没亮就轻手轻脚起床，担满水缸，烧好开水，日头也出来了，便把之前采来的一大捆艾草抽了几支插到院门上，坐在院里，将剩下的艾草摘下叶子，摊在一张破席上晾晒着，再收起昨天晾晒的衣裳。
赵氏是清早起的，灌了一肚子开水，与莫菲一起叠好衣裳，打好包就徒步去镇上送干净衣裳并收脏衣服去了，说晌午饭前定会赶回来的。
黑娃醒来后就被莫菲勒令不能外出，只好在院里百无聊赖地玩着一个小弹弓。敷了一夜的药，他脸上的青肿已消，李郎中这次的确没有看错。
“黑娃你手上玩的是什么？”
“弹弓，大哥给我做的。”
“以前没看你玩过？”
“娘不让我玩，怕我伤着人。今天才拿出来给我的。”黑娃撅起了嘴。
“拿来我瞧瞧。”
黑娃把弹弓递来，莫菲接过一看，铁质的弓体，绑着牛筋，试了试，弹性不错。
“黑娃，我们不等娘回来了，先吃饭，吃完了二姐带你去找肉吃。”
“真的！”黑娃眼睛发出狼光，“二姐能找到肉吃？去哪家找啊？大伯家？”
“你这点出息，还要去人家家找吃的？还大伯娘家，就知道偷！没吃够亏啊！你这个偷的习惯太坏了，都说了以后不准偷了，你答应我，以后不偷东西吃，我就带你去找肉吃。”
“我答应我答应，有肉吃还有什么好说的？！”黑娃大脑袋点得像鸡啄米，眼睛亮得如同黑夜里的狼眼。
他太兴奋了，也不惦着昨天留下的糯米粥，胡乱吃了一碗黑面菜糊，一抹嘴：“二姐我吃饱了，我们找肉去。”
莫菲笑着带了个背篓，关上院门，领着黑娃上山了。
山脚下时，随地挑挑捡捡了不少尖利的石头子儿，莫菲每挑一块石头子儿，黑娃都仔细看着，满脸兴奋。每每要开口问，莫菲就面目清冷地做个嘘声的动作，
神秘极了。黑娃双眼璀璨，闪着崇拜的光。
这样的目光对莫菲来说是多么熟悉与亲切啊！莫菲自然而然地浮现她独特的笑容，这是对着师门亲近的师兄妹时的笑容。温暖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
莫菲带着黑娃，欢快的在山间穿梭。
“鸡！”黑娃大叫。
一只锦毛野鸡被惊动，咯咯叫着，扑扇着翅膀在林间飞起，莫菲立刻将弹弓搭上石头子儿，飞快地弹射过去，她的身体下意识的扭了一下。动作流畅漂亮！
但是，野鸡跑了！石头子射在它前一秒还呆过的地方，弹出一小撮泥土。
“天啊，二姐，你怎么射得这么准，就差一点就射到了。”黑娃惊叹。
“跟上。”莫菲沉着声说道。带着黑娃开始追撵那只野鸡。
在追赶的过程中，莫菲不断找着机会用弹弓弹射，动作却越发华丽漂亮，可射出的石头子儿个个落空。
打出第七个石头子，仍是一无所获。黑娃跑得累了，气喘吁吁坐到地上。
“二姐，你打鸡的样子太好看了，像过年时镇上唱的大戏一样。”黑娃喘着气赞叹。
莫菲哭笑不得，心中又隐隐酸涩。她再也不是天才修士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村姑。曾经屠杀一双金丹期大圆满的悍虎的身法、速度、内体与体力，已经隔世。
一只野鸡或一只兔子的速度都让她跟不上了。
准头是没问题，这种最初级的基本功，甚至都谈不上称为技能，只要学到了，就不会忘记。但是速度、劲道不行！
莫菲蹙眉坐到黑娃身边，她的嘴唇已被咬破还浑然不觉。
“二姐，你嘴破了，”黑娃就地抓了一把干净的泥，殷勤地将泥抹在她的嘴上，“抹上，抹上就不会出血了。”
莫菲尝到了泥味，原来泥竟然有些甜味。
她闭上眼睛，心中是认命的无奈。既然没了本事，那就创造便利条件，用最下等的方法好了。找了一块粗糙的大石头，将手中剩下的几个石头子挑了一块最合适的，开始磨砺。两刻多钟后，原本尖利的石头子呈现三角箭头的形状。又在坡地上刨出一些地龙，用棍子儿把那些地龙捣成一断一断的，用一些草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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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高兴得忘乎所以，从来没有哪个愿意与他这样亲近的玩耍，上山是为找肉的初衷早已挥之脑后，拼命地点着头。
莫菲边走边审视，找到一个适合藏身的隐蔽处，在前方撒上一小把碎地龙，便带着黑娃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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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黑娃的耐心就耗完了，若不是莫菲恶狠狠的眼神不断警告，他一准要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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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一下来了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野鸡，莫菲的身体都有点僵了，小心地拉开手中的弹弓，那颗尖利的石头子被放在牛筋上。她的手很用力，有些微微的颤抖，呼吸都静止了。
对，就是这个时候！手一松，石头子破空而去，野鸡咯咯地尖叫着，扑扇着彩花翅膀，但显然受的伤让它飞不高。
“快、快。”黑娃大叫。
莫菲几乎是从藏身之处扑了过去，她用力很急，站都站不住，身体一下就摔倒了，双手险险的抓住了扑腾挣扎的野鸡。
“哈哈哈，打着了，打着了！”她趴在地上，不能控制地大笑起来。
“啊－－”黑娃跟着扑了过来，因为太久不动又兴奋而跌了一个跟头，他一边起身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二姐，二姐，二姐，有肉吃了，有肉吃了！二姐你太厉害了。”
莫菲抓着鸡翅膀，笑着坐起来摸了摸黑娃的脸。
“二姐，你的样子真神气！”黑娃由衷赞叹。
“当然，我是你姐。”莫菲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她记忆中的二百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
“再打一只，二姐！再打一只！”黑娃万分信任的说道。
“嗯，换个地儿，再打！”
“这里不行吗？”
“不行了，在这里打了一只，它们就会感觉到危险，不会再来了。”
“天啊，鸡可比人聪明。”黑娃惊讶。
莫菲笑笑，一把抓住野鸡脖子拧断，又把鸡身伤处的石头子抠出来，鸡被丢到背篓里，手中血淋淋的石头子还尖利着。就是你了，让我再多收获一件战利品吧。
莫菲教着黑娃活动活动胳膊与双腿，又捡起地上没被吃完的地龙，再去寻找下一个地方。
半个多时辰后，莫菲的背篓里又多了一只小野鸡。
“收工，吃完再来打。”莫菲看了看天色说道。
黑娃这才捂着肚子说：“二姐，肚子饿得痛，快回去吃肉。”
“嗯，回家吃肉。”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黑娃唱着。
“黑娃，昨天那米，怎么就知道那样会吐出来呢？”莫菲突然想起来。
“二赖娃吃家里的生米，被他娘看到后抠出来了，他娘就洗干净要煮粥吃。”
“以后不准这样。”
“那当然，有肉吃了呢。”黑娃呵呵地点头。
莫菲牵着黑娃下山了。下山时黑娃采着艾草，小声说，“二姐，盖上鸡。”
黑娃这是护食呢。莫菲不免觉得可笑，但仍是快速采了一些艾草把背篓盖住。
“二姐，你真厉害，怎么以前你不这么厉害呢？”黑娃讨好又激动地问。
“因为我以前怕娘不高兴。”
“现在二姐不怕娘不高兴吗？可是娘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是啊，娘为什么会不高兴呢？所以我就厉害起来了。”
“二姐，我听不懂。”
“你长大后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