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聊斋]兰若寺 > 70.第七十章、收帐

70.第七十章、收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b></b>

    宁采臣在山神庙坐了一夜,闭目凝神,思考着过去一夜发生的一切,他见过神鬼妖魔,见过道士大儒。

    他在钱塘见过雷锋塔,和种梨的道士有几分缘分,他并非对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相反,他知之甚详。这个世界和他在梦中所知相差不大,甚至不如梦中世界玄奇。梦中世界没有神怪,却比有神怪更加神奇。

    黑山与他梦中不符,他产生强烈的愿望想要见一见兰若王和黑山君。宁采臣对自己的梦境深信不疑,他在梦里活过一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梦里的人成了宁采臣还是宁采臣成了梦里人。

    他很想问一问兰若王,是不是也做过某种梦,是不是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若非琥珀点醒,宁采臣恐怕自己也看不到自己心里的破绽。佛家说四大皆空,凡有相,皆是虚妄。所以这个世界对宁采臣来说,是真还是幻,宁采臣自己也没弄明白。

    倘若宁采臣其实只是一只蝴蝶,梦里的世界,才是庄周,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宁采臣想过这个问题,却无法求证,也不敢深究,所以他的心灵有破绽。他迫切的想要见一见兰若王,见一见黑山山神,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答案。

    人总会思考存在的意义,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个可以摆在一边的问题,这个世界和复杂的选择与关系网,如同洪流一样推着他们前进。没有人能够抽身,所以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也就无关紧要了。

    而对于少数人来说,他们的智慧,或者他们的情感,已经超越了一般人。他们在世事的洪流中挣扎着跳了起来,俯瞰了一眼汹涌的洪水,又落了回去。他们被洪流震慑,也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悲戚。

    生命的渺茫不仅仅是在宇宙乾坤中体现,也在洪流一般的世情中显露。存在是否有意义,就关系到了,是否能够活下去。人不可以选择生,却能够选择死。

    修行中人,就是这一小撮人。更往上,就有更少的人,开始抵御洪流,逆流而上。不管修行什么,若是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动摇,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佛法的根基从来不在神通,而在于智慧。凡有相,皆是虚妄。佛所追求的,是智慧和觉悟。六道轮回,道法神通,都是表象,表象所代表的意义,才是佛法的真谛。

    儒家和佛法不同,但至诚之道,最后殊途同归。但儒家在经世之学,若是连虚实和真假都辨不清,浩然之气,只是一句空话。至诚之道,心存疑虑,是诚还是不诚?

    枯坐一夜,宁采臣才从动荡的心境中摆脱出来。他身上有一种使命感,有一种大义在。

    正如琥珀说槐序,身负黑山无数生灵的期盼,承载着大义,而宁采臣,承载着更多。

    从他知行合一,从圣贤书里悟出道理,体会到了道和诚,养出了浩然正气,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特殊。

    大义和天命在身,宁采臣自己便不简单,一个晚上,足够他想通一些事情。他仍旧想着见槐序一面,却不那么迫切了。

    知行合一,宁采臣不需要穷究虚实真假,莫非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他便不需要认真?君子慎独,独处尚且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何况此时。至诚之道,做好自己才是第一步。

    天亮,红日东升。冬日的太阳起得很晚,融融暖意的阳光并不刺目,宁采臣背着书箱下山了。

    他到金华来,是为了收帐。宁家本就穷困,他有今日,多是自己拼搏得来的,收帐收得自然不是自家的账目。

    宁采臣为了生计,受同乡大户所托,前来金华收帐。

    本来若非红鸾星动,姻缘线牵着,宁采臣并不会接受这单生意,但梦中的记忆,却催促着他要往金华走一趟。

    鬼市要到十五日才开,宁采臣只好先将账收了。

    年节将至,又是隆冬,客栈的生意并不好做。

    王大富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笑得露出八颗大牙的书生,脸色就不太好看。

    这间客栈是王员外家的,王大富是他的侄子,为王员外打理产业。然而王大富并不甘心为他人做事,这间客栈生意红火,若是他自己的,便不需要再劳心劳力,便可生活富足。

    每逢冬日年节将近,王员外都会派人来收帐。这一收帐,就会把客栈的利润抽走十之七八。能给王大富留下的,少之又少。

    王大富并不满意。他辛苦一年,到头来,大头被家里抽走,给他留一点残羹冷炙,这是打发叫花子。

    一开始王大富并没有这么大的心思,但是王家不在金华,天高地远,老头子身子不好,管不到这里。于是近来三年,虽然有人来收帐,却都没有人回去过。

    这些人或是半路失踪,或是死于山匪之手,总之,是没有钱带回王家的。王大富打着熬死王员外的主意,王家的儿女都是废物点心,王员外年事已高,只要他死了,这间客栈自然就是王大富的。

    “你是来收帐的?”王大富挤了挤脸上的肥肉,道:“来来来,路途遥远,先歇一歇,吃口热乎的。这冬天,冷着呢。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老爷身子骨是不是还康健?”

    王大富客气地将宁采臣引到座位上,使个眼色,便有小二瞧瞧溜走,钻进后店。

    宁采臣笑得纯良,顺势坐到座位上,很快就和王大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一块。

    王大富在套宁采臣的话,宁采臣对他却早知根底。王员外又不是傻子,一次是意外,三次还能是意外不成。这个侄子脑后生有反骨,能做出什么好事?

    宁采臣曾在山中斩杀虎豹豺狼,虽然是书生,却比武人还厉害。否则王员外是怎么也不会让他来收帐,平白害了他的性命。要宁采臣来收帐是一回事,王员外虽然打定主意要对付侄子,却仍旧给他留下一个机会,只看他会不会悔改。

    宁采臣心安理得的吃了一顿早饭,去客房歇息。王大富的脸色在他上楼之后却阴晴不定起来。

    王大富眯着眼睛,叫来小二,问他:“东西拿来了吗?”

    小二点了点头,王大富道:“好,未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把药下了,省得出现变故。”

    小二阴沉一笑,道:“掌柜就放心吧,这迷香,就是老虎大象也放倒了,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书生。”

    青天白日,店小二端着热水进了宁采臣的门,敲开门,小二道:“宁公子,来泡泡脚去去寒气,我给您换一壶热水喝。”

    小二拎着茶壶出门,宁采臣看着被带上的房门,嗤笑一声。

    小二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热茶。宁采臣坐着泡脚,小二倒了一杯热茶,道:“爷,您请用。”

    宁采臣结果茶杯,叹了一声,道:“你们这么干,不怕官府追究吗?”

    小二脸色一变,道:“爷,您说什么。”

    宁采臣冷笑一声,伸手揪住小二的衣服,轻轻一拽,就把他拽倒在地。宁采臣顺势扣住小二的下巴,捏开他的嘴就把热茶灌了下去。

    滚烫的茶水混着迷药,宁采臣一松手,小二就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你……你早就知道!”

    宁采臣身子未动,连洗脚水都没撒出一滴,道:“我自然知道,本来还想给你们留个面子,你们不要脸面,我也只好来强硬的了。”

    小二站起来,想往外走,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宁采臣泡好了脚,穿上鞋,洗了脸,便阴沉着面孔下楼。

    王大富见到下楼的是宁采臣而不是店小二,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强撑着道:“贤侄怎么下来了?”

    宁采臣上前一步,揪住王大富的衣服,把他这一身二百斤的肥肉拎了起来,道:“我来收帐的时候,老员外告诉我,若是你老老实实把帐交了,就继续留你在这干,若是你起了歹意,便直接将你扭送官府,让我代你暂时掌店。”

    宁采臣道:“你是心大了,连人名都不放在眼里,我和你说过,我有功名在身,你也不当回事。王大富,随我上府衙走一趟吧。”

    王大富挣扎着要去抓宁采臣的手,宁采臣如何会叫他挣脱,轻轻一动手就卸了他的骨头,把他反锁在点里,告上了府衙。

    官差来时,王大富就知道大势已去,再没商量。

    宁采臣奔波一天,最后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晚上了。王大富、店小二和账房先生都被下了大狱,客栈里只剩下几个打杂的小厮。

    宁采臣安抚了小厮,把老员外的书信拿给他们看看,让他们各自去做事,自己做了掌柜。

    宁采臣要送信回乡,等乡里来人,这一来一回,也要十多天。等王员外派人来接管客栈,诸事顺利,他也要在金华待上月余。

    宁采臣叹了一口气,把书卷一扔,叫来一个还算机灵的小厮,道:“我出去走走,有客人来了你就先招呼着。”

    小厮有些惊喜,努力做出沉稳的样子,道:“掌柜的放心就好了!”

    宁采臣看着他那样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头。

    金华的夜市也很繁华,华灯初上,流水潺潺。

    宁采臣走在夜市,看见许多人携着女眷。白日没有功夫,到了晚上,男人便温柔起来。

    宁采臣跟着人走,漫无目的,偶尔问一问物价,听着行人说着些没头没脑的话。

    “兰若香行上了新货,你们去瞧过没有?”

    几个年轻的姑娘聊着天,吹嘘着兰若香行的好处。

    宁采臣心中一动,“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