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倾砚 > 第95章 买卖

第95章 买卖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大周帝京,西市。

    一座不起眼的小茶楼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住了。

    一只白胖的手撩起车帘的一角,探着头,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见没有异样,才挪着胖大的身躯付了车钱,下了车。

    车夫收了车钱,道了谢,扬鞭驾辕,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白胖中年男子的举动,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帝京之中,天子脚下,什么人没有?什么事儿没有?且赚自己的钱,管别人的闲事呢?

    他也算是个老把式了,入行久,见的人、经的事儿也多,乍一看到那中年男子面白无须的模样,心里就坐实了八|九分:这定然是宫里或者哪位宗亲府里的内侍。

    白胖的中年男子推门撩帘进入茶楼,也不搭理茶博士的话,轻车熟路地一径上了二楼,直奔雅间。

    茶博士紧跟上两步,问明了来历,忙不迭抢先推开了雅间的门,擦桌子、抹椅子,恭恭敬敬地请男子坐下。

    中年男子显然是颐指气使惯了的,举手投足间派头十足,但那双伶俐的细小眸子却一刻都没歇着,把这雅间内外,连带着角落里都扫了个干干净净。

    他会的人这会子还未到,这个事实让他心中更添了几分烦躁和紧张,他索性叫上一壶茶、两碟子点心,边饮边等,同时也是给自己压惊。

    眼看着一壶茶喝得快没了颜色,中年男子愈发的不耐烦了。他心躁地起身,在室内踱了几个来回。饶是他见惯了大阵仗,此种情形之下,也不免心内不安。

    正当他再也待不下去,准备一走了之的时候,门声响了,一人挑帘栊入内。

    “呵呵!申大总管久等了!”是一把略有几分年纪的声音,但看那容貌,不过四旬左右。

    不错,这白胖的中年男子,正是坤泰宫的大总管申承。

    他咋一听到对方的声音,脚步一顿,抬眼看时,登时惊住了,脸上满是戒备的神色。

    “你、你、你是何人?”

    来者哈哈一笑,似是在嘲笑他大惊小怪,“怎么?连老朋友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申承战战兢兢地瞧着他,“你、你当真是……于管家?”

    “哈哈!正是老夫!”

    对方浑不在意他警觉的模样,自顾自坐在他之前所坐位置的对面,甩掉身上的披风和头上的风帽,招呼尾随而来的茶博士上一壶新茶。

    申承狐疑地看着他,迟疑了一瞬,才挨挨蹭蹭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待得茶博士上了茶,躬身退下,门关上,申承才不放心地问道:“于、于管家,你、你的脸?”

    那于管家抿了一口茶汤,微眯着眼睛瞧着他:“申大总管莫慌,只因老夫在这京城之中,有个仇家死对头,若以本来面目示人,怕我那仇家暗中对我不利。”

    申承闻言,不由得浑身一抖,心里登时凉了半截,“那你上次、上上次见到我时的……”

    “那张脸自然也是假的!”于管家倒是不隐瞒他。

    申承的心整个凉透了:自己担了偌大的干系,只为了那几千两银子,却连对方的真容都没见到……

    于管家却不容他多想,直接开口问道:“最近,宫里的贵人们,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说着,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了申承的眼前。

    申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银票上印着的“贰仟”的字样,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终究架不住钱财的诱惑,开口道:“太后主子病了,正延医疗治呢……”

    于管家眉尖一挑,“还有呢?”

    申承喉间一紧,忍不住道:“于、于管家,你也说过,你家主人只为了能巴结上御前供奉,最好能领了内帑、采办的营生,好多赚些银钱……为这,咱家才答应帮你的。你……你倒是每每问起宫里贵人的事,是、是个什么缘故?”

    于管家听到他一番话,眸间突地划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旋即恢复如初。

    “申大总管啊,你可别小瞧老夫问的这事儿,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

    申承久在宫中奉职,于察言观色上最有心得,刚刚于管家眼中倏忽划过的寒光,让他心生惧意,仿佛自己是那架子上待宰的活猪,而对方正磨着刀子,掂对着从哪儿下手呢。

    他出于惧意,脑子里便有一丝纷乱,想都没想接话道:“什么学问?”

    于管家露齿一笑,“好比刚才申大总管你说的,太后病了,延医问药的,宫里定然需要名贵的药材。我家主人经营的行当甚广,还真有几家像样的药铺子。届时可命人在民间收些贵重药材,送入宫中。太后用了,若能立时病愈,申大总管岂不是大功一件?”

    申承虽然贪财,毕竟也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一忽畏惧、茫然之后,脑中便回复了几分清明。

    他霍然起身,把那张银票重又推回到于管家的面前。

    于管家咬着牙看着他。

    就这么把到了嘴边的肥肉推开,申承也大觉肉痛,可和钱财相比,自家的性命还是更重要些。

    “于管家,咱家承你错爱,将你家主人的买卖托付……可,咱家位卑言轻,许多事儿当真是爱莫能助……如此,便告辞了!”

    他说着,分毫不敢逗留,拔腿便走。

    不等他迈出三步,只听身后一声冷喝:“这便想走了?”

    申承肥胖的身躯一抖,晃眼间,于管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申承一时脑中嗡嗡作响:这人会武,今日怕是不好交代了……

    于管家却不急着如何,笑吟吟地瞧着他:“申大总管何必急着走呢?我们还有买卖做呢!”

    申承双腿一软,几乎要给他跪下了,“于管家!于大爷!小的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卑贱之人,您……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于管家仰天打个哈哈,“申大总管,你怕老夫?”

    “怕!真怕……”申承倒是老实承认了。

    于管家的目光却蓦地锋利了:“怕?老夫也不会放过你!”

    申承要被吓哭了。

    于管家却紧上一步,一手掰开申承的嘴,一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玉白色的小瓶,拨开瓶塞子,直直倒入了申承的口中。

    申承感到嘴里多了个丸状的物事,凉丝丝的。

    他快被吓死了,以为于管家喂自己吃了毒|药,于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挣扎,却是无果,只能发出惊恐的“嗬嗬嗬”的怪声。

    于管家似乎很是享受他的恐惧,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揣瓶子入怀,又用空出来的两指捏住申承的咽喉处,微一用力——

    只听“咯”的一声轻响,那颗丸药就这么落入了申承的肚腹中。于管家紧接着一甩手,嫌弃地把申承抛在地上。

    申承什么都顾不得了,趴在地上,用力地干呕,想要把那药丸吐出来。

    “别费事了!”于管家的声音比之前冰冷了许多,“那物事入腹即化,早就融入你的身体里了。”

    “你、你!”申承抖着手怒指着他,“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咳咳……为何要害我!”

    于管家不屑地哼道:“害你?这是瞧得起你!看你有用才给你吃这个!你该感激涕零才对!”

    申承还是不甘心,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口中“嗬嗬”有声。

    于管家却不理会他如何,自顾自道:“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只要你乖乖地替尊主做事,每月老夫都会给你解药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可你若是敢去告密,或者,做出什么违背尊主意愿的事情来……哼!到时候没有解药,你全身的骨头都会寸寸断裂,全身的皮肉会块块腐烂,死状无比凄惨!”

    申承闻言,浑身的力气霎时被抽了个干净,瞬间冷汗浸透了内衫。

    于管家继续冷森森地威吓他道:“也不知道你这身肥肉,会不会比旁人更扛烂……”

    申承无力地委顿在地,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你们……你们是、是北郑的!”

    于管家却鄙夷道:“北郑算个屁!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我家尊主,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坤泰宫中,景砚悠悠地醒来。

    这一觉酣然无梦,睡去的一刻,似乎只是前一瞬发生的事。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好睡了?

    嗅着鼻端熟悉的木樨气息,景砚微赧。

    那一刻,她的脑中忽的划过一个念头:难道自己已经沦落到只有被无忧抱着才能安睡的地步了?

    这或许就是事实。

    她为这样的自己,觉得既可耻又无奈——

    堂堂的大周太后,先帝的妻子,竟是个身体无法与思维相一致的女子。

    真是令人难过。

    景砚缓缓地将目光移回近在咫尺的宇文睿的脸上——

    从始至终,无忧,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无论是作为先帝认定的储君,还是大周的幼帝,甚或是如今,抱紧自己,一如怀抱珍宝的少女。

    这孩子,有着越来越强的占据自己内心的意识和能耐。

    是习惯吗?一定是自己十年来习惯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活泼泼的,张扬的,焕发着少年意气风发的……暖意,一如她给予自己的。

    可,她是宇文睿,不是宇文哲,自己不应该贪恋她给予的温暖和……爱意。

    她比自己小十岁啊!

    不!不是年龄的问题,只是因为她是宇文睿,不是宇文哲。只是因为如此!

    她是自己的孩子,不应该对自己存有那样的心思,那是不对的,应该被扼杀在襁褓中的……

    景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宇文睿的睡颜,内心却是油烹般的煎熬。

    她想得累了,身心疲惫了,那无边的困意再次无情地席卷了她。

    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给自己催眠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宇文睿的怀中靠了靠。小皇帝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自发地有了反应,特别天然地搂紧了景砚。

    注定又是一场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