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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情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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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瀚的星河给了人类更大的舞台,但对具体的人却未必如此,原本便渺小的人,因星河的浩瀚而变得更为渺小。

    逐鹿星河是精英群雄的野心与事业,而对于底层的群众而言,这片星河尤为冰冷,命运不是一眼就望得到头,便是在风暴中随时消逝。

    不过当一个异域的灵魂,降临到了一个渺小的人身上之时,此人的命运便充满着变数了。

    克里特,伊里尔星球三等住民,教育程度为初中,财产为累累的赌债。

    如果说在悬崖边上的人还需要担心失足,那么已经在深渊之中的人则完全不必在意了,他们从出生开始,如无意外,便会一直下坠着。

    低微的身份,不幸而又贫穷还单亲的家庭,使其接受不了多少教育,进入不了哪怕只是正常的环境,而身处泥潭之中的人,被恶习恶俗环绕着的人,坠落到谷底不过是时间问题。

    伊里尔星际开发公司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他们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就可以让这样的人挺而走险,“参加到光荣的星际殖民当中”——翻译过来就是,沦为别人获取财富的炮灰。

    一个星期的速成班枪械、战术训练,一千不到的联邦币,就可以放心地把这样一位人才投放到与土着相争的战场之中,只要成本足够的低廉,便不必担忧这些人的性命创造不出超越成本的利润。

    “所以,我能不能下船啊……”赵扬在占据了克里特的身躯后,大致地吸收了他的主要记忆,无奈地发现自己附体到了一个炮灰的身上。

    这样的人放在好莱坞大片之中,都不配拥有姓名和独立镜头,只会在群体死亡镜头中露一秒钟的惨死身影,以表现战争的残酷。

    “里克,你别做梦了,就算飞船真的掉头回去了,我们已经欠下了超过一万联邦币的赌债,到时进监狱也得被人给弄死!”

    旁边一同在公共餐厅,进食合成肉的则是克里特的发小兼赌友奥特,能用“里克”这样的昵称来称呼克里特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了。

    其他人一般称呼克里特“打零工的”、“赌棍”,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不会与克里特有什么人际关系,他和奥特都卑微得宛如尘埃,而飞船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两点尘埃而掉头。

    “……说不定我们能发一笔大财,到时别说赌债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合伙做生意,搬到更为体面的地方,领一份二级公民的白卡。”

    赵扬沉默了片刻,猛灌下一杯廉价的碳酸饮料,宛如在饮烈酒。

    尽管有数不清的人葬身在了茫茫的星海之中,但发一笔大财,或只是存够本钱的人也大有人在,因而星际殖民也是走投无路或渴望摆脱深渊的人,相对而言最有希望的一条道路。

    “哈,那日后就承蒙你里克老板关照啦!对了,假如我们发财了,做些什么生意好?一间小赌场怎么样?”奥克笑了起来,拍了拍赵扬的肩膀。

    “……还没赌够么?我看找个殖民星球的新开发区,开间酒吧好了,名字就叫夜火,那种地方没有那么多的盘根错节,只要价格公道,总是会有人来光顾的。”

    赵扬松了耸肩,这个原宿主要是不赌的话……好像还是买不起房子,只能挤在廉价的出租屋里,接盘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干过的“老婆”,生养一群同样不幸的孩子,最终在疾病与贫穷中死去。

    既然过不上人应该过得生活,那么攒钱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最终都得如虫子般死去,那么死在廉价的出租屋中,和死在星际殖民的战场中又有什么区别了?

    “那我们就是日后的合伙人啦!里克老板,到时候我们再赌最后一局二十一点,来决定谁来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奥克嘻嘻笑道,大口嚼着合成肉还有盖在上面的两片面包,人造奶油溢到了他的胡须上。

    就在这聊天之中,殖民飞船已然快要抵达目标星球,他们是第一批炮灰,将要面对最为艰难的登陆战,以开辟出一个初始基地。

    毫无疑问,许多人都得在这一场战役中死去,因而大多数人吃这顿“断头饭”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味如嚼蜡只是最普遍的感受,甚至有人一点食物都塞不到嘴里去。

    很少有像奥克这样有一天过一天,不,是有一分钟便过一分钟的人,不仅脸上嘻嘻哈哈的,胃口还好得能连吃两份标准午餐。

    这样的人……运气应该比其他等死的人要好上一些吧?

    殖民飞船划破着大气层,这些炮灰被集结在了舱门之前,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知道敌人是什么、长什么样子。

    只需要在听见长官的命令后冲锋,将电磁子弹射在不穿公司防护服的任何生命体身上,直到战役的结束,或自己的死亡。

    唯有那些从陆军或陆战队退役,被伊里尔公司聘请为正式员工的棒小伙子,才需要得知卫星所传递来的情报,并且提前进行针对战术的训练。

    “那么,要开始了!”奥克兴奋地搓了辍手,赵扬则是最后再检查了一次电磁步枪。

    这种能让人在一个星期内掌握的武器,毫无疑问是傻瓜式的,只用拨开保险,稍微对准便可扣动扳机,一点后坐力也没有,电磁子弹也不必考虑风速。

    枪身还有一个连发/单发调整装置,只要把小操杆从前端扭到后端,就可以进入到单发状态,所发射的电磁子弹将会得到威力上的增强,只不过许多炮灰还没来得及用这个功能,便会光荣地死在人类星际殖民的战场上。

    至于换弹夹?伊里尔公司只给他们发放了一个电容匣,已经装在步枪上了,再多的也没有了。只有从这场战役中活下来的炮灰们,伊里尔公司才会考虑给他们多发几个电容匣,毕竟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能多开几枪,不会浪费。

    也就是说,只要弄懂了保险、扳机还有扭调整操杆,就连猴子也能够使用这种枪械——给猴子两个礼拜,它们应该也能弄懂。

    舱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入舱内,但却与戴着面罩的炮灰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