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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太子与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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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已过末梢,初秋即至。弥散在六宫之间的风已经凉下来。庭院深深,在此时显得格外萧瑟。

    卿因瘫在偏殿小院落的躺椅上,庭前的波斯菊,花团锦簇。

    “黛宁,将我的莲子酥端过来。”她喝着梅子果酒,感叹生活妙哉,张开浅粉的小嘴,要黛宁喂她。

    黛宁看着卿因,好似看个四五岁的稚儿,眼里总是不经意地显露慈爱。

    岁月静好,生活惬意,但这仅仅只是最浅显的表面罢了。前几日她借由秦渊夜探禁地,得到一张用血水书写的泛黄字条。

    上面提到的“刘莪”,她归宫后第二日派人四处打听,得知了此名的主人。不是她原先设想的德妃常氏,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贤妃。

    贤妃刘氏,便是“刘莪”。

    卿因不能确定,贤妃是否是害死安嫔的罪魁祸首。但可以肯定的是,贤妃此人必有猫腻。她与太学禁地息息相关,甚至可能在多年以前害死过禁地一个侍女。

    与她交锋,来日方长。

    只要自己不被和亲或是发生意外,她便可以一直查下去,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卿因将即将见底的梅子果酒一饮而尽,将剔透的琉璃杯放置在院落外的小几上,起身向殿内走去。

    今日是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她也该拾掇下,准备出宴了。

    后深宫后院一场盛大百花宴,怎会只是赏花吟月那般简单。此次花宴真正的目的,想来应当是当朝太子妃遴选。

    经由盛夏大典那日,世家贵女已经崭露头角。如今需要的只是从权势最盛的几个中,挑选出一个真正的女中之凤。

    与卿因无关,但好戏在前,何必不看。

    卿因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一身红底绣白牡丹的自己。这具身体容颜绮丽,丹凤眼妩媚娇柔,极其适合此类华丽略艳的衣衫,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黛宁为她挽发盘髻,最后簪上一只镶有红玛瑙的金钗,并未其余拖沓的装饰。华丽之余毫不俗气。

    卿因手中把玩着那枚刻有“樾”字的梳妆小镜,若有所思。今日她必定要在宴会之上见到贤妃刘莪,她该如何才能探出她的口风。

    “阿因。”淑妃轻柔的嗓音从殿门口传来,打断了卿因的思路。

    “母妃。”她转头嫣然一笑,走上前握住淑妃的手,“阿因已经收拾好了,这便过去罢。”

    淑妃瞧着今日分外夺目的卿因,一脸欣慰地道好。

    两人到时,宴上已经满满当当。

    百花宴,分为两席。

    男女对坐,中间用各式花类做成的百花屏障作为间隔。屏障并不密封,可通过间隙打探对席。

    卿因在帝女一列中坐定,与向前走去的淑妃摇手作别。

    一旁的卿伊嘟着小嘴,气呼呼地瞧卿因:“四姐怎来的这样晚,阿伊等了许久,实在无聊。”

    卿因为她扶正发间摇摇欲坠的发饰,一脸揶揄,“我看你是等顾将军等急了吧。”

    “哪有,四姐胡说。”卿伊满脸羞红地低头,眼神偷偷地盯着百花屏障的间隙。她今日确实东张西望了许久,可就是瞧不见顾晔淮。

    他怎来的这样晚。

    卿因透过间隙,看到自己对面坐着的人。这是一个相貌儒雅,颇有几分魏晋风度的男子,一袭月色长衫,三千青丝用一根白纱束起。春风满面地与旁座的少年,吟诗作对。

    甚是赏心悦目的场面,卿因却不知为何有几分抵触。她总觉得这个男子十分地虚假,言谈举止之间似乎自带一番做作。

    卿因收回自己的目光,四处张望,却始终未看到秦渊的身影。

    他,不打算来了吗?

    “诸位才子佳人。”皇后在高位端坐,满脸慈笑地看着宴中人,“今日百花宴,各位可在此自行用餐,吟诗作对。待餐后,本宫会出三道诗谜,谁能首先猜出,便可拔得头筹,赢得本宫准备的这支金丝绕玉百凤钗。”

    闻言,在座的人皆随之一惊。

    金丝绕玉百凤钗,乃是元后身为太子妃时最喜佩戴之物,相当于当今皇后发间凤簪一般的存在。获得它,似乎就代表着夺取太子妃之位。

    对席的公子们都笑而不语,似乎已经默认不会参与。

    卿因转过头,远远望着文伽窈与柳央。文伽窈仍旧保持着一脸端庄笑意,似乎输赢对于她皆不是要紧事。

    柳央倒是垂眸,面上的表情不能看清晰,只是似乎有一丝不甘心的情绪隐藏在其中。卿因瞧着觉得十分反常,往日的她应当是极其盛气凌人的。

    “诸位,用餐吧。”皇后挥手道。一旁的太监为她端上膳食,摆好卷金丝的餐具。

    这时,卿因左侧原先空闲的位子突然有人落座。卿因好奇地抬起头去瞧,发现是个估摸着十七八岁,脸色极其苍白的女子。

    苍白已经是修饰词,用毫无血色去形容她更加贴切。

    黛宁在卿因的耳边轻语,“帝三女容华公主,孟卿颜。”

    卿因点点头,侧过身去,想要与这位久居不出的三姐搭话。只是还未等卿因开口,便有声音提前响起。

    “身子病成这样,何必出来丢人。”

    声音的主人,卿因很熟悉,一听便知道是坐于更左侧的二姐卿允。二姐的语气很生硬,没有多少感情,实在说有,便是嘲讽。

    刚刚落座的三姐身子一僵,似乎有几分尴尬,面色一红,接连不断的咳嗽便接踵而至。

    卿因只觉空气都有几分停滞。她倒是不知,温华与容华两大公主竟然也有结怨。这宫中纷乱真是层出不穷,奇异杂陈。

    卿因转向右侧,用一种极其疑惑的目光看向卿伊。

    卿摇摇头,满脸无奈,趴在卿因的肩上,极小声地说道:“容华姐姐是徳母妃所出。徳母妃当年是与母后争过继后一位的人。”

    竟有这样的缘由在其中,卿因点点头,表示理解。

    卿因小口地品尝宴上膳食,即使味同嚼蜡,也比参与左侧两人的明枪暗斗强。

    “对席的小姐。”百花屏障对席传来温润细腻的男子嗓音,“只是品食实在有些无趣,不如小生几人与诸位小姐对诗取乐罢。”

    卿因透过间隙,发现说话的男子正是那个颇有魏晋文士的世家公子。

    “小生黄家世美,不知对席的是哪几位小姐。”

    黄世美?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将原主迷得七荤八素的黄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