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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我同你打个赌(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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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一串惊雷滚过,闪电啪啦啦在天际绽放,接着轰隆一声,瓢泼大雨一言不合就开下。

    秋兰收了药油,将猫儿裤腿拉好,担忧道:“雨这般大……”

    猫儿一咕噜钻进被窝里:“不用理他,他敢破门而入,明儿我就去向四殿下取银子。”

    外间萧定晔刹那间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同样成了落汤鸡的吴公公站在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想寻快板砖将自己砸晕,好避开这两难局面。

    拍门声又连响三声。

    秋兰苦着脸道:“姑姑,你同殿下,不是蜜里调油吗?”

    猫儿冷哼一声:“谁同他蜜里调油。”

    心中却又想到和他商议好的“人前人后”那一套。

    现下的局面,算是在人前?若有人被拍门声惊动,出来看热闹,只怕明儿太后、皇后就得为了淋雨的儿孙出头。

    她烦恼的爬起来,披了外裳。

    秋兰忙忙下了炕,将房门拉开。

    暴雨声骤大,门口那位青年已通身湿透,狼狈的不成样子。

    他站在雨里,不知该不该进屋,面上有些踌躇。

    猫儿叹了口气,低声道:“进来说话。”

    他面上起了浅浅笑意,一脚踩进来,在门口抖着雨水,没话找话的说了句:“雨真大啊……”

    秋兰看着这位堂堂五皇子,心中起了万分同情。

    在宫外他叱咤风云,在宫里他骄傲尊贵,到了猫儿面前,却这般造孽,也不知这位姑姑给这位皇子喝了什么**汤。

    秋兰取了巾帕要服侍他擦去雨水,萧定晔却并不去接,只站在原处将衣上雨水一把一把向下拧。

    猫儿知道他有洁癖,看他那一副被全世界欺负了的模样,心里无奈的叹一口气。

    她下了地,取了自己的帕子丢给他,低声道:“这是我的,你若再嫌弃,就自己冷着去。”

    他抿嘴一笑,接过巾帕,拭去发髻和面上雨水。

    等再抬头时,猫儿已取了她平日外出的男装,从中衣到外裳一应而足。

    她比他身量低了有一头,衣裳自然不合他身,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她抖抖衣裳,冷着脸道:“这一身是我在牢里时,衙役们孝敬我,出了大价钱的。少说值五十两,你穿了得还我银子。”

    将衣裳放在炕边,同秋兰开了门,站去檐下避嫌兼避雨。

    秋兰此时的角色颇有些尴尬,她趁着避雨,悄声道:“姑姑,我去隔壁借宿……”

    猫儿登时拉了脸:“我不要名声?你给姑奶奶好好待着。”

    站了这一会会,檐下淌下的雨水已将两人绣鞋打的湿透。

    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萧定晔的声音从里传出来:“好了……”颇有些幽怨。

    猫儿一脚迈进去,抬头一瞧,扑哧两声,极力绷着笑,赞道:“好看的紧,五十两银子你花的值。”

    她的衣裳小,他勉强套在身上,便穿出了紧身的效果,倒将他蜂腰猿背的身段勾勒的清清楚楚。

    她啧啧叹道:“未成想,你倒是个有身材的。”

    他全然笑纳,越加挺胸抬头,要展示自己的优势。

    猫儿的注意力却已转移,她跳上炕沿,踢开**的绣鞋,问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他心里一愣,心知决不能说他想知道她和楚离雁纠葛中是否受伤,会不会出手报复,要不要他帮手。

    耳中雨水还在哗啦啦,头顶又滚过连串惊雷。

    他迟疑道:“我来提醒你,今儿要下雨……对,就是这样,今儿要下雨,还是暴雨。”

    猫儿无语道:“多谢殿下提醒,让奴婢免去雨水之灾。”

    他就坡下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猫儿双眸一眯,语气已有些不耐:“萧定晔,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再不说便出去!”

    他抬头看着她,不由挨过去,低声道:“人前,注意这里是人前。”

    哪怕只有秋兰一个外人,该演的戏也得演好。

    她只得放缓了语气,柔和道:“殿下深夜而来,所为一定不只是提醒下雨。下不下雨,老太爷都已经提醒过了。”

    他唇角一勾,垂下脑袋,目光自然落到了她脚面上。

    顺着脚面,又想到方才她在屋里的吱呀呼痛。

    他多么想看看她伤的多重,然而却知道这是她的禁地。在人前除了能勉强同她牵手,再有旁的举动,只怕她立刻就要翻脸。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明儿一早我就要出宫,随京郊大营外出整整一个月。我离开的这一月,给你多留些人,万一你要用到……”

    他的话头一住,惊觉他显得太过关心了些,又往回收了收:“当然,用不到最好。他们的战斗力最好还是要为我留着。”

    猫儿点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他一滞。这就走?雨还大着呢。

    好在秋兰善解人意,立刻说出了他的潜台词:“雨这么大,殿下怎么回的去?要不姑姑送送?”

    她已经瞧出这两人有些不自然,又兼想到晌午时猫儿叮嘱王五不能向上头传话的事,猜测此二人只怕闹了些小脾气,否则堂堂五殿下也不至于今晚来做小伏低。

    秋兰想要撮合二人的心思,猫儿显然不接收。

    猫儿“啊?”了一声,尾音拉的老长,质问道:“我怎么送,雨这般大……”

    她抬腿一缩,往炕上而去,半个身子钻进被窝,将外裳丢出来,只着中衣,同秋兰道:“帮我端酒,喝了好睡觉。”

    再不理萧定晔,将他晾在一旁。

    秋兰只得取出酒坛倒出三碗酒,先送了一碗给萧定晔:“殿下可要驱驱寒气?”

    虽说是酷暑,然着凉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萧定晔端起一碗,尝试着饮了半口,眉头一皱:“怎地酒劲这般烈?”

    秋兰叹气道:“就这样的烈酒,三碗都快醉不住姑姑。昨儿夜里饮过酒,她都半夜未睡着。”

    她将余下两碗送去炕沿,猫儿探出手端起一碗,咕噜咕噜饮干净,等再要饮下一碗,眼前已多了一只手,将酒碗夺下。

    他肃着脸道:“不能再饮酒。”毫不避嫌的握着她手:“你可知,你的双手,一直在发颤?”

    猫儿何尝不知。

    她给旁人上妆时,她执笔时,她填点梅图时,执筷用饭时,她都是知道的。

    而此前并不会这般。

    她瞥他一眼,抽回手,再端起那碗要饮,他再一次抢过去,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她反倒有些好笑。

    这是锅里不抢碗里抢。

    她还有半坛酒,哪里能少了她的三碗。

    此时秋兰也跟着倒戈:“姑姑,要么今晚,我们就少喝点?这烈酒怎能多饮。”

    猫儿下炕要自己倒,秋兰在萧定晔的授意下立时将酒坛子藏在身后。

    猫儿无法,只得诳劝道:“你倒三碗出来,我们边说话边浅酌,说不得我就早早睡去呢。”

    秋兰只得重新倒了三碗,摆在炕头上,双眼却紧紧盯着猫儿,谨防她要暴起牛饮。

    猫儿一笑,说到做到,端起酒碗只饮下一口,趴在炕上支起下巴:“聊,聊什么话题?”

    萧定晔缓缓坐去她身畔的炕沿上,心中想着如何提出楚离雁之事。

    一张嘴问出的确是:“自由对你,真的那般重要?”

    他也知道人是需要自由,然而他却无法理解将自由排在第一位是何感受。

    宫里虽严苛,然而每年有宫娥到了年岁出宫时,却有极多反过来央求不愿离去。

    无非是,在宫里吃穿用度比在外头还要好。

    哪里不是牢笼?按照常理,人都会选择更好的牢笼。

    猫儿饮下几口酒,举了个例子:

    “你可知道麻雀?那是最低贱的一种鸟儿,身子娇小,战斗力弱,抢食抢不过旁的鸟。不是饿死冷死,便是命丧鹰口。

    然而你抓住它,将它关在笼子里,用你认为最好、最奢侈的谷物、虫豸喂养它,它却以头撞笼,宁死不屈。最多三日便暴毙。自由于它,太重要了。”

    他一时无话,心中想着:可你不是麻雀,你是凤翼族的圣女,你该是遇上哪个笼子都能将它变为苍穹的凤凰。

    他连饮几口酒,方转了个话题:“原本我是不同意离雁的。”

    猫儿有一点怔忪。

    他却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提这个话题。不该提所有与侧妃有关的话题。

    她此时却已反应过来,接话道:“四个侧妃,她只占一个……不不,对你们男人来说,四个也不算多,等再多些妻妾,她的分量就更轻。”

    她饮了两口酒,续道:“你打算何时成亲来着?听说要正妃先过门,算是对正妃娘家的尊重。”

    他心中哀叹两声。果然这话题就把他自己套了进去。

    他也端过一碗酒,饮下一口,低声道:“不知我成亲时,你可还在宫里?”

    她再连饮几口,很快就见了碗底,重又端了一碗到面前,想了想道:“我三年后出宫,若你明年就成亲,我还在宫里。那时……我可要避嫌,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也连饮两口,道:“我一定不会明年成亲。三年后好不好?那时,你已经出了宫,受不到委屈……”他心下难受,只得用酒压下心酸。

    她却不知他的心思,面上显出几分宽慰:“讲义气,多少还留着些战友的情分……”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越来越多。

    秋兰在一旁知道的也越来越多,只觉着今儿怕是要被灭口。

    她将空碗倒满酒,立刻往墙根缩去,竭力让自己不引起两人的主意,只求能保一条命。

    炕上,猫儿不知不觉中已饮下四碗,再听萧定晔的话时便有些吃力。

    她拍了拍自己身畔,道:“坐上来,离近些说话……显得不生份。”

    萧定晔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立刻上了炕,将腿伸进被窝,挨着她,续道:“楚离雁是纸老虎,你不用怕她。”

    猫儿从炕上爬起,盘腿同他面对面,摇头晃脑道:“她可不是纸老虎,她狠着呢。她在御花园里看到我们……我们……”

    她一时想不起她和他在御花园里到底做了什么。

    他支着脑袋想了想,接话道:“亲小嘴,当时有五十一个人看见……”

    她一拍脑袋:“对,对对,当时她看见,仿佛立刻要冲上来,将我换成她……”

    他却摇头道:“她如何替,我不喜她……我只中意你……旁人不成,本王有洁癖……”

    她哈哈一笑:“虚伪,你们男人都虚伪……灯一吹,谁知道谁是谁……”

    他大着舌头否认:“我……半点不骗你。”

    猫儿同他打赌:“一百两……赌不赌?”

    他立刻迎敌:“赌便赌……谁怕你?”

    猫儿转头寻到灯烛,扑的吹了口气。

    没吹熄。

    再吹了口气,依然没吹熄。

    萧定晔摆手阻止她:“让本王来……本王武艺高强……最擅长吹蜡烛。”

    他紧紧盯着猫儿双眸,扑的吹了一口。

    猫儿眼睛酸的闭了眼,他便欢喜道:“瞧,一口两根……熄的透透的……”

    猫儿哈哈一笑,骂道:“傻……你傻……”

    此时她终于于醉眼朦胧中瞧见了缩在最远处的秋兰,大着舌头指挥人:“你……快吹了灯。”

    秋兰愣愣站起身,向猫儿确认:“要吹灯?一根不留?”

    猫儿着急道:“废话……多……别耽搁我……”

    秋兰只想着让两人莫再注意到她,从善如流的扑扑两声,房中立刻陷入一片黑寂。

    雨声嘈杂,仿佛有什么声音,又仿佛没有……

    继而迎面短促的一阵风来,几团什么布料持续抛来。

    她只怔了两息,忽的反应过来,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再也不敢多待一步,一把拉开房门,又在外紧紧掩住,去旁的宫娥处借宿。

    窗外暴雨肆虐。

    夜,还长……

    ------题外话------

    好了,什么话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