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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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委、省**各部委局办,和下面各地市的干部对何新钊的反映很好。尤其是文山的干部群众。何新钊下去调研,跑的第一站是文山,不但给干部群众鼓了劲,还提出了四句话的口号:“理念创新,科学发展,优化环境,危中求进。”

    何新钊离开文山后,就近去银山调研。方正刚送走何新钊的次日,兴奋地跑到了省城,向赵安邦汇报说:“赵省长,何书记真是很不错啊!在文山搞了三天调研,重点是了解新区情况,大会小会上没批我们一句,一再要我们放下包袱!”

    赵安邦道:“你们是要放下包袱嘛!该处理的处理了,在新钊书记的亲自催促下,四大项目批下来了,亚钢联资产重组的步伐要加快,你这市长责任很大!”

    方正刚说:“赵省长,我知道,有些具体措施我们已经向何书记当面作了汇报,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向您和省**正式汇报。工业新区这七百万吨钢的重组进展顺利,白原崴和林小雅的欧罗巴远东国际投资公司已经出局了。陈明丽的伟业国际集团正式接盘,一揽子合同昨天签了,何书记亲自出席了签字仪式。伟业国际五亿六千万定金这几天就会打过来了。目前形势比较好,正在走出被动!”

    赵安邦问:“焦化和冷轧损毁的那一千八百多亩地怎么办?你有啥思路?”

    方正刚乐了,“赵省长,这事我正要说:咱新书记不是叫何新钊吗?还真是有点新招呢!何书记说了个思路,是这样的:不但是一千八百亩地,工业新区的土地资源要考虑总体整合。在国家控制建设用地的大背景下,要把有限的土地提供给成熟的科技含量高的项目,盘活新区的土地存量。我们正准备研究落实!”

    赵安邦道:“好!正刚,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尽快落实吧,何书记这个思路不错,和我这阵子的想法不谋而合!”想了想,又说,“再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考虑一下,是不是在新区搞点纪念物啥的?不要忘了吴亚洲和亚钢联,也不要忘掉这次沉重教训。我记得不知是剑桥还是哈佛大学,有个他们学校毕业的建筑师设计的桥梁垮塌了。校方就从垮塌的桥上取下了一些废钢,做成了警示戒指,以后凡是从他们学校毕业的建筑系大学生一人发一个,让他们明白什么叫责任!”

    方正刚略一沉思,“赵省长,您这建议我考虑吧,看看搞点啥警戒纪念物比较合适?吴亚洲和亚钢联的这七百万吨钢和剑桥或哈佛的塌桥还不是一回事,我觉得吴亚洲是个失败的英雄!这个在一九六一年大饥饿年代没饿死的苦孩子已经创造了生命和事业的辉煌,哪怕是失败的辉煌!吴亚洲生命的灯火曾那么动人地闪烁过,然后在一场暴风雨中熄灭了,可谁又能否认他生命中曾经有过的亮度呢!”

    赵安邦伤感地说:“是啊,记住他,记住这个叫吴亚洲的企业家吧!让历史告诉未来,在这场已历时了二十六年的改革实践中,我们取得了多么辉煌的经济成就,又曾经一次次付出过多么沉重的血泪代价!所以,正刚,这个教训首先是我们要汲取,一定要管住**这只有形的手,要学会用好市场这只无形的手!”

    方正刚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当即感叹说:“赵省长,您说得太对了,您不说我也想说!这次如果中央和省里不干预就好了,上面得学会管住自己的手!”

    赵安邦哭笑不得,“正刚,你怎么回事?事情刚过去就翻案了?我问你:中央和省里为什么要干预你们?首先是你文山**没把手管住嘛!你和亚南,还有新区管委会要GDP,非把吴亚洲和亚钢联最初的二百万吨钢搞成七百万吨。又是给土地,又是给政策优惠,**亲自出面帮着吴亚洲搞贷款,新区管委会下属各部门和亚钢联串通一气共同违规,这是市场无形的手在起作用吗?根本不是嘛!如果从一开始就真正按市场规律运作,这场灾难也许就不会发生。正因为你们地方**有形的手干预在先,造成了后果,中央和省里才被迫进行了干预!”

    方正刚没话说了,“赵省长,我不翻案,我和同志们一定记住这个教训!”

    就是在方正刚来汇报的那天,赵安邦想起了履行诺言,请石亚南和古根生夫妇好好吃一顿饭。考虑到方正刚和石亚南是在文山共患难的亲密搭档,方正刚和古根生也挺熟悉,又已到了省城,便让方正刚汇报后留一留,晚上参加作陪。

    方正刚已知道了石亚南和古根生闹离婚的事,赔着小心问:“赵省长,我咋听说古根生这家伙住到省发改委办公室去了?我打电话问石亚南,她也不说!”

    赵安邦说:“老古活该,亚南是该好好收拾他一下,不过,离婚不合适!”

    方正刚明白了,“那你首长出面做劝和工作,我参加恐怕不太好吧?”

    赵安邦说:“正因为这样,你才得参加嘛,你在场石亚南就得注意形象!”

    方正刚大拇指一竖,“高,实在是高!赵省长,那到时我看你眼色行事!”

    为了创造一种和睦的家庭气氛,赵安邦这次请客没安排在外面,而是在自己共和道八号家里,专门从省委招待所请了个厨师做了一桌上海菜。古根生态度最好,先跑来了,一来就和方正刚、刘艳亲热无比地打成了一团。要方正刚和刘艳好好做做自己老婆石亚南的工作,尽快结束他的流放生活。赵安邦在一旁听了直想笑,心想,你这个官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正说笑着,石亚南到了,还把从文山带过来的孤女小婉领来了。进门就指着他开玩笑说,“小婉啊,来,认识一下,这就是省长伯伯,官比你石妈妈大多了,石妈妈就是被他下令撤职的!”

    赵安邦拉着小婉的手,笑道:“小婉,别听你石妈妈的啊,她逗你玩呢!”

    古根生热情地拉过小婉,“我和你石妈妈有个儿子,现在又有个女儿了!”

    石亚南却把小婉拉回自己身边,指着古根生介绍,“小婉,这是古副主任!”

    赵安邦一听,笑了起来,方正刚、刘艳也都笑了,搞得古根生一脸窘迫。

    入席吃饭时,赵安邦带着幽默做起了石亚南的工作,“亚南,你别光记着大古伤你心的事,也得多想想大古的好处啊!大古对你感情深着呢,对你无限忠诚啊!我突然袭击,他及时给你通风报信;我让他在文山潜伏,他为了你净给我送假情报;后来伤你的心呢,也不是故意的,主观愿望还是想暂时蒙一蒙我嘛!”

    方正刚很有眼色,接上来说:“石书记,这也是我的判断。老古提出离婚是一种策略,让赵省长感觉到他改正错误的决心是很大的,风头一过再去复婚嘛!”

    古根生忙道:“就是,就是,赵省长,方市长,你们不知亚南做得有多绝啊!我到文山找她时,她已经和裴书记谈过了,心里全都有底了,就是不和我透!”

    赵安邦佯作正经,“这就对了嘛,能像你这么不讲原则,不讲纪律吗?!”

    石亚南摆了摆手,“不,安邦省长,不是这么回事!”这才红着眼圈责问古根生,“老古,你跑到我办公室兴师问罪时,让我说话了吗?我拦都拦不住你!今天在赵省长家,正刚市长又在座,我给你留点面子,有些话现在先不说了!”

    方正刚笑道:“对,对,有些话你们夫妇两人回家去说!石书记,你回家后继续收拾老古好了,我在这里表个态啊,我和文山八百万人民做你的后盾!”

    石亚南严肃不下去了,“去,去,正刚,这和你,和文山人民有啥关系!”

    赵安邦插了上来,语气严肃而恳切,“哎,咋没关系?和我,和省委也有关系嘛!亚南,你想想看,这么多年了,因为工作需要,你们一直两地分居,现在又是为了工作闹到了这一步,我这个省长心里能安吗?再说,你们两人不是一般干部群众,一个省委副秘书长,一个是省发改委副主任,总还有个社会影响问题嘛!我的意见,大古回家住去,别住在省**大楼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方正刚道:“就是,就是,石书记,这对你影响也不好嘛!不知道的人还不知会咋想呢,没准就会想:别是老古同志生活作风有问题吧?这影响可就……”

    石亚南打断了方正刚的话头,“正刚,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啊,谁也不会这么想!老古在这方面是经得起考验的!”这才表态说,“赵省长,正刚,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啥也不说了,就按你们的意见办!我来之前就知道你们会是这态度!”

    赵安邦笑了起来,“好,好,亚南,大古,还有小婉,我敬你们全家一杯!”

    古根生十分激动,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赵省长,谢谢,可太谢谢您了!”

    石亚南却又说:“老古,现在小婉来了,没你的床了,你睡客厅沙发吧!”

    古根生手一摊,夸张地叫苦,“赵省长,同志们,问题还没最后解决啊!”

    刘艳把古根生的手打了回去,“这就不错了,要是我,就让你睡地板!”

    小婉很懂事,马上说:“哎,石妈妈,让叔叔住我房间,我到沙发上睡!”

    石亚南拍了拍小婉的肩头,“给我住嘴,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家不要管!”

    赵安邦心里挺愉快,觉得夫人刘艳说得对,今天能把问题解决到这一步就不错了,只要古根生结束流放回了家,哪怕先睡地板,日后也肯定有办法挤到石亚南的床上去。石亚南现在虽说不做文山市委书记了,可又成了被新老领导一致看重的省委副秘书长,虽说暂时是副厅级,可权力影响力却是他这官迷的正厅比不了的。又觉得古根生品质境界和石亚南真没法比,官梦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吃罢晚饭以后,方正刚驱车回了文山。赵安邦让古根生带着小婉回了家,把石亚南单独留了下来,继续做了些工作。接下来谈的虽说仍然是他们这对夫妇的生活私事,可也涉及到了一些原则。吃饭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话他不好说。

    赵安邦告诫石亚南,“从今以后你除了干好工作,也要尽到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啊!另外,要重视古根生的官迷问题,提醒着他一点,免得他以后犯错误!”

    石亚南道:“赵省长,我知道,现在回了省城,夫妻团聚了,家庭角色我会重视的。至于老古的官迷,我实话实说,这正是我不能原谅他的!你说说看,当时我的压力多大啊,他竟为了头上这顶破乌纱帽,赶来离婚!所以我才得好好收拾他,才故意让他住到办公室去丢人现眼!刚回省城那阵子,我还真动过和他离婚的念头!道不同不相与谋嘛,再说,儿子大为现在大了,我又有了小婉!”

    赵安邦这才想起问,“儿子接回来了吗?听大古说,大为在文山县中上学?”

    石亚南摇了摇头,“没接,以后也不打算接,让大为这孩子吃点苦有好处!”

    赵安邦说:“这倒也是啊!”想了想,又问,“那你为啥又要接小婉过来呢?”

    石亚南声音哽咽了,“小婉本来可以交待给方正刚,可我舍不得!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在苦水里泡大的,惟一的亲弟弟又在车祸后死于我们人民医院的冷漠渎职。看着小婉这孩子,我会永志不忘文山,不忘身上那份没尽到的责任!”

    赵安邦动情地道:“亚南,你说得好,说得好啊!我们当共产党的官就得像你这样当!做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做百姓的好儿好女,不能总惦记一己私利!就应该多想想自己的责任,尽到的和没尽到的责任,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责任!”

    石亚南却又替古根生说起了话,“老古有毛病,不过并不是章桂春那种品质恶劣的人。这些年也苦了他了,文山这七百万吨钢主要责任在我和方正刚嘛!”

    赵安邦笑道:“所以呀,我才请你们吃饭,帮你们做工作啊!好了,亚南同志,谢谢你给我面子,也希望你再给我个面子,别让人家古副主任睡沙发了!”

    石亚南半真不假地说:“哎,赵省长,这个面子就算了吧!你刚才还让我多提醒他呢,罚他睡沙发就是一种提醒!让他加深印象,记住这次官迷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