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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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避讳一下”这个念头,一上车晏三合心里就有了。

    小裴爷与她来说,是齐大非偶。

    谢知非更是。

    她并非自卑自己的身世,人有贵贱高低之分,心没有。只要心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就不存在谁低谁一等。

    点完香,解完魔她为什么总要晕过去?

    因为太累!

    一个心魔化解完,她就经历了一次从生到死的人生。

    欢喜难过,痛苦煎熬,悲欢离合……她都会原封不动的再活一遍,以至于她短短十七岁的年纪,已有七十岁的心境。

    而这个心境告诉她,人生总会留些遗憾,眼前这个人笑起来露出酒窝的男子,注定会是她的遗憾。

    既然注定了,那便不必再开始,不必让它成为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心结。

    晏三合,你得管住你自己的心!

    “三爷负责找人。”

    “对,我得找人,一个诸公子,一个唐爷,都得费我些工夫。”谢知非看着晏三合,也慢慢阖上了眼睛。

    “谢知非,你得管住你自己的心!”他也在心里说。

    她是郑淮右,是你妹妹。

    哪怕你现在披着谢府三爷的一层皮,在内里,你们还是兄妹。你要注意你的一言一行,别跟个撩了就跑的渣男一样。

    还有,你顶着一张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的脸,不是让你来祸害自己人的。

    你瞧瞧你,脚都已经踩在悬崖边上了,还不知道要收回来吗?

    要有分寸感!

    一旁,小裴爷纳闷了,刚刚他们说话,我插不进话;这会他们都不说了,我还是插不进话?

    啥情况?

    小裴爷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一圈,最后落在谢知非身上,晏三合说话,这小子说话;晏三合闭眼,这小子也闭眼。

    怎么这么默契?

    “明亭,一会进城后先送你回去?”谢知非眼皮没睁。

    “这么晚了送什么送?去你房里挤一挤。”

    小裴爷的瞳孔露出满满的阴森来,心说一会到了房里,我还得好好审你一审!

    谢知非无声松了口气。

    也好!

    有这小子插科打诨,马车里的气氛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他偷偷掀开一点眼皮。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的原因,晏三合身上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她身上有一股刚洗过衣服留下的胰皂味儿,中间混着一点少女特有的体香,让人莫名想到温柔干净两个词。

    ……

    回到谢府,已是丑时二刻。

    谢知非不等马车停稳,蹭的跳下车,蹬蹬蹬几步跑上台阶,然后转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明亭,扶一下晏三合。”

    怎么让我扶?

    裴明亭一脑门诧异,不知道我得和她避嫌吗?

    还有,你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活像只兔子一样?

    “不用扶。”

    晏三合掀帘,右脚先落稳在地上,然后左脚再慢慢着地。

    谢知非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很没滋味,只是还没来得及细品“为什么会没滋味”,门里边冲出来条人影。

    “三爷,三爷……”

    三爷目光陡然一厉,吓得谢总管赶紧闭嘴,眼睛骨碌一转,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该死”。

    他颠颠的上前,冲晏三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晏姑娘回来了,晏姑娘辛苦啦。”

    “谢总管这么晚了还呼天抢地,更辛苦!”

    谢总管:“……”这话噎死个人啊!

    晏三合扔下这一句,眼风丁点都没扫向谢知非,反而向身后的小裴爷轻轻一点头,扬长而去。

    夜色寂寥,背影更寂寥。

    谢知非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的微妙。

    她为什么连个头都不冲我点点?

    难道是我刚刚做得太过明显了?

    或者我应该循序渐进一下?

    我要不要追上去,先把她送回院子里?

    “三爷,三爷……”

    “鬼喊鬼叫什么?”

    三爷思绪被打乱,气焰十分的嚣张,“欺负我耳朵聋,还是显摆你嗓门大?叫床有那么大的声音,我就服你。”

    谢总管一怔。

    我鬼喊?

    爷啊,你怎么不说你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看半天?

    还有!

    哪有男人叫床的?

    呜呜呜呜……

    忠仆难做啊!

    谢知非一看谢总管那张委屈的脸,脸上强撑着爷的派头,淡淡道:“到我书房说话。”

    ……

    忠仆难做,但谢总管却做得很称职,整桩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得一点都不乱。

    听完,谢知非还没说什么,小裴爷直接炸了。

    “操!杜家的祖坟冒青烟了,生了杜依云这么个玩意儿?”

    小裴爷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谢知非。

    “怪不得每回我和她说话,都有种给祖上蒙羞的感觉,贱货当上瘾了,是改不掉的,也就你个二傻子,还把她当个好人,好她奶奶个腿儿。”

    小裴爷自打认识晏三合以后,骂人这一项毛病就如同娼妓从良,已经改邪归正。

    如今重操旧业,谢天谢地水准还在。

    “还有你那个娘,她是顶了个恭桶在脖子上吧,恭桶那么重,她顶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也不嫌累呢?”

    谢知非被人指着鼻子骂娘,半点没有生气,反而身子往后一躺,曲起一条腿,轻轻笑了一声。

    亏他还笑得出来!

    小裴爷抓狂了,“谢五十,你瞧明白了没有,杜依云这是要搅得你谢家鸡犬不宁啊!”

    “我不傻。”

    谢知非指了指一旁的小圆凳,示意谢总管坐。

    作为三爷的心腹,谢总管当仁不让的坐了,把脑袋凑过去,“爷,怎么个章程,你发话!”

    三爷冷笑:“无凭无据,能有什么章程?”

    一盆冷水狠狠泼过来,谢总管的血都凉了。

    那杜府管事明明说,让李正家的继续在太太跟前滴眼药水;明明说,找个机会再让太太和柳姨娘闹一场……

    谢总管抬眼去看三爷,见他嘴角勾着笑,一双黑眸却冰凉如刀,俊脸一半在烛火下,一半却笼在暗影里,如鬼如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是了!

    李正家的是太太的陪房,堂堂内阁大臣的发妻,被一个奴婢玩弄于股掌之间,说出去,丢的是谢道之的脸,是大房的脸。

    这是其一。

    其二,这老贱货吃里扒外,挑拨离间,谁给了她这么大的狗胆?是太太。

    说来说去,根子都在太太身上,三爷刚刚那一笑,根本就是怒极而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