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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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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知非醉了。

    醉得连撒酒疯的劲儿都没有,直接瘫倒在马车里。

    这副鬼模样,裴笑哪敢往谢家送,索性把人送去晏三合住的别院,左右那院子空着,还有汤圆这么一个妥帖人侍候。

    马车晃得谢知非胃里难受,刚到府门口,就哇的一声把酒吐了个干净。

    吐完了,人舒服一点,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梦纷至沓来,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他甚至梦到了祖父在战场上杀敌,一刀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

    谢知非生生被吓醒。

    爬起来,伸手喝了一盅冷茶,又倒在了床上,继续睡。

    睡着,睡着,一个念头像道闪电似的劈进他的脑子里。

    郑家呢?

    站在父亲郑唤堂的角度,不对,应该是站在祖父郑玉的角度,为什么要把亲生孙女送到水月庵,换一个不知来路的婴儿?

    谢知非浑身一个激灵。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婴儿的身份特殊。

    为了保护她,祖父不得不忍痛把孙女送走,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小儿子,不得不让他们一家四口缩在海棠院里,哪怕一辈子不见外人。

    那么,郑家的灭门惨案,会不会跟这个婴儿有关?

    想到这里,谢知非浑身冷汗淋漓。

    接着,又一个念头像巨浪一样扑面而来。

    晏三合分析过,郑家的灭门惨案一定是熟悉那场战争,熟悉四九城,熟悉朝廷的人做的。

    从能养得起十二个杀手来看,这人的位置只会高,不会低。

    那么——

    那么就算他们暗戳戳的查这个案子,并且查到一些眉目,以那人的地位和手段,也早晚一天会发现。

    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和裴笑会怎么样,两家会不会受连累,统统先不论,但晏三合……

    谢知非慌了,彻底的慌了。

    他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总指挥护不住她啊!

    谢知非挣扎着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走出去。

    外间的朱青、丁一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追出去一左一右地架住了。

    “爷?”

    “三爷?”

    对面厢房里的裴笑听动静,衣服都没穿,就跑出来。

    “谢五十,大半夜的你闹什么?”

    谢知非一下子捉住他的手腕,“明亭,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裴笑懵了。

    谢知非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护不住她,护不住,护不住的……”

    “你护不住谁?”

    谢知非摇头,不停的摇。

    裴笑都快被他摇晕了,大吼一声,“说啊!”

    谢知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裴笑,身子往前一栽,抱着小裴爷直接昏睡了过去。

    小裴爷气得想哭。

    半夜还得伺候一个醉鬼,累死他算了!

    ……

    小裴爷快累死了,李不言也快累死了。

    小半个月的路,只用了八天就赶完,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散了架,装都装不回去。

    比她更惨的是裴景。

    这位年轻的、颇有医学天赋的男子,后半程眉头都没有舒展过,脸白得跟死人一样,但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哼。

    这要换成小裴爷,喉咙都得嚷嚷哑了。

    到了临安府,直奔裴家的百药堂,太孙的人已经等在里面。

    两人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换了马车继续赶路。

    路越走,越往树荫深处,最后在一处深宅大院前下了车。

    李不言一眼就看到站在拱门口的沈冲。

    沈冲看到李不言明显一愣,却没多说什么,冷冷道:“快跟我来。”

    临安府的深宅大院,和四九城的不同,一重院落一重景,连廊上的每个雕花,都不重样。

    穿过两个院落后,侍卫明显多了起来。

    李不言敏锐地察觉到,连空气中都有紧绷感。

    穿灰衣的内侍跑出来,细声细气道,“二位来了,快请。”

    李不言跟着内侍走进屋,在东厢房的暖阁里,看到了赵亦时。

    这人穿一件中单坐在书案前,左手缠着纱布,纱布上隐隐透出些血渍,右手拿奏章,竟是一派沉静儒雅气象。

    听到动静,赵亦时抬头。

    目光在看到李不言的瞬间,倏地亮了。

    “我怎么都没料到他们会让你来。”

    李不言这时才发现,男人的脸色不是太好看,透着一层病气。

    “大概是觉得我这根搅屎棍,比较不容易让人怀疑。”

    “搅屎棍?”

    “三爷给我起的绰号。”

    “什么缘由?

    李不言指了指他胳膊上的伤,“还是先让裴小太医给殿下瞧瞧,瞧完了再说。”

    赵亦时这才看了眼裴景。

    裴景放下医箱,冲皇太孙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才敢上前看伤口。

    李不言眼尖地发现,小裴太医的两条腿在打颤。

    这是遗传了裴家人的胆小啊!

    她转过身,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一身的灰尘真嫌弃。

    “来人。”

    “殿下。”

    “给李姑娘备水,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

    李不言转过身,半口气吊在嗓子眼,一脸“殿下,你莫非是我肚子里蛔虫”的表情。

    “去吧。”

    赵亦时低头,又看起了手上的奏章。

    李不言跟着内侍往前走了两步,忽的又折回来。

    赵亦时抬头,她一身的风尘,但眼神很亮。

    “三爷说我总坏他好事,所以叫我搅屎棍。”

    “你坏他什么好事?”赵亦时慢慢勾起唇。

    “没坏,他就是小心眼。”

    “那你还听他话,跑这么远来?”

    他的眼神也很亮,李不言直视着。

    “主要是想亲口问问殿下,那盒月饼,怎么就给了我?”

    恰好这时,裴景去解赵亦时胳膊上的最后一层纱布,听到这话手一抖,纱布自己落下来,露出七八寸长的一道狰狞伤口。

    匕首刺的伤,不仅长,而且深,但没有毒。

    刺客下手的时候,应该离赵亦时很近,多半是扮成了婢女或者混进了侍卫里。

    也难怪要从京里调小裴太医过来,这陌生的地方,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不太好分辨。

    李不言别过眼。

    “你猜呢?”赵亦时反问一句。

    “能猜出来,还至于问?”

    李不言转身,一边走,一边嘀咕:“我娘什么都给我了,就没给我脑子。”

    赵亦时看着她背影,眼底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