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卫宗玄故事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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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结了，但那口水井里，熙熙攘攘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还在继续。
钟准这次没敢离水井太近，有些远也有些害怕地听了一轮，问陈植之：“这水井究竟是怎么了，下面的世界……”
他垂下眼睛，脸上一瞬而过一丝苦笑道：“究竟是真还是假？”
“你说它是假，它也可以是真，你说它是真，它却真的就是假。”陈植之也看向水井，道：“在意太多，它收了你的念，你就出不来了。管它是什么，真也好，假也好，随他去吧。”
说完，他问白焆身上的小舒：“你有办法净化水井吗？”
“我还是个宝宝。”小舒说话，咬自己手指。
三人里只有钟准觉得他可爱，伸手捏了下它的脸，再对上陈植之他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钟少侠你说。”陈植之道。
钟准说：“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带我爬山，遇到没有干净水的情况，他会用木炭把污水过滤干净。”
他说着想了一会，道：“那棵南酸枣，先生你叫我帮忙弄走的，不如就用它吧，烧成炭，丢到这井水里。”
白焆立刻就说：“你这是净水，我们这是在驱魔呢，你个给人当保镖的游侠就不要瞎说了。”
“唉，儿媳。”
喊住了白焆，陈植之想了会，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或许也是那树最愿意的归宿。从生到死，它终于是守住了这一条街的安宁。”
“嗯。”小舒在白焆怀里点了下头，然后把头往白焆怀里一埋，就不愿再拔起来了，躲在那里安静哭泣。
“能行吗？”明明是出主意的人，主意被采纳，钟准自己却慌了起来。
“能行的。就算我们不行。”陈植之道：“那棵树也是能办能到的。能行的。”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打完收工。
钟准在五月份要过完的时候，又来了，他前头烧了炭托人夜里通通放到了出事的水井里。然后，陈植之不是跟他说过，希望他能留一点酸枣树的根给他的吗？
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树根。
一张样式非常艳俗的九龙盘珠根雕桌，钟准给放陈植之家门廊上，讲：“赏星星的时候，就着这桌子，喝茶最好了。古朴。”
等他送完东西走了，白焆看着自家门廊上这么个怪东西。拿去扔也不是，留下来吧，那东西跟个瘤子一样。她看着不高兴，对陈植之没好气讲：“你看你给家里弄的这些东西。官府的奖金一分钱没拿到，弄这么个玩意？”
陈植之笑笑，讲：“宗玄的一番心意嘛。”
“你怎么知道是卫宗玄的心意？”白焆讲，看到他说完话似乎是打算出门，连忙拿了剑就要跟上。
陈植之不阻着她跟上，却把她剑拿了，放回那恶俗的桌子上。
白焆不明白了，指头顶没月亮的天空讲：“夜黑风高，晚上出门，你不让我拿剑。”
“又不是去不好的地方。”
“那是去哪？”
“吴有回家，看看他。”
“他有什么好看的？”嘴上这么说，白焆跟着陈植之出门了。
前面，家里的老头子走了魂，老婆子天天在家里抹眼泪，院子是干净的，家也是。
这一次，吴有回回了家，院子里的花谢了，家里的饭碗里还存着三天前吃剩了，发馊的饭。老婆子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当尼姑去了吧。
陈植之和白焆一个坐一个站地对着屋子里叹气的吴有回，许久老头喝了口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茶，才道：“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投过狗胎，张家离我家不过三百米脚程，今天王大妈，明天刘大婶，过来看狗，又看我，她受不了就离家走了，人言可畏啊……”
叹一口气，老头看着窗外，眸子混浊无光。
离了吴有回家，陈植之看到城隍庙方向热闹，问白焆：“我日子过糊涂了，儿媳，今天是过节吗？”
“不是。”白焆也看着城隍庙方向，讲：“说是一个姓王的大户，跑岭南发了财，回家祭祖，在城隍庙施粥，连施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敢情好，节省饭钱。”陈植之说完，往前走，白焆也跟着走了一会，忽然问他：“吴有回的老婆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吧，他家位置不好，一条阴脉当头过，日子不会好过了。”陈植之道。
白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没道理，又走了一会才讲：“可我前面去他家不觉得难受啊。”
“前面是前面，现在是现在。”陈植之说话间，看到青虹井，也看到了原处热闹的城隍庙。庙前大户施粥，庙里庙外跟过年一样，点了红灯笼。无月的夜里，远方的红光照过来，陈植之背手沐浴在红光中。
“儿媳啊，你说脉怎么会变呢？”
白焆想想说：“你不是说大树，古井？”
“哈哈哈哈。”
陈植之笑了，道：“没人去过的山里头也有大树，也有古泉，那里可曾有阳脉，阴脉。所谓风水，位置，最后都是人啊。一片山一片水，没有人，谁去管它是好是坏。山一直在那里，水一直流淌去，你不看，它是那样，你看，它还是那样。这城市若是没人，都不该有，又哪有什么好地方，什么坏地方。”
“公公你看你又给我上课了，你不能这样。”
“为啥？”
“会油腻。”
“哈哈哈哈。”陈植之大笑起来，敞开步子往前走去。混入人群，两人求到了施粥，喝了一大碗，白焆觉得不够又跑去求，发粥的人不给，说：“一人最多一碗。”白焆跟他争了好久，还是败了。
陈植之只得买了个老虎头花灯给她提着。
只是得到了玩具白焆还是不高兴，埋怨陈植之：“你看我要带剑出来吧，你偏不让。上回叫他给我两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儿媳，你又不是没得吃，没必要。”
陈植之说完，觉着吧虽然有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收入，但能让儿媳善良一点，自己牺牲就牺牲吧，便道：“你看咱们四月份办了三个案子，赚了那好些钱，一点小得失，没必要。”
“哈！你还好心讲，二奶奶家折腾那许多，一分钱没有，还弄了个垃圾在家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她说着忽然眼睛发光。
陈植之当即感到危险，完蛋，儿媳又有赚钱的坏主意了，才想就见白焆跳起来讲：“哎呀呀，我们可以卖孩子啊！”
“啥？”
“那种没孩子的家里，把小舒抱过去卖了，等我们一走，买家一松手，掉地上……”
陈植之听不下去了，千年的树妖你也敢拿出去换钱，摇头讲：“这种钱伤阴德，人家没孩子本来已经够可怜了。”
“你！”白焆骂了他一句，但是不接着往下说了，她自己也知道不对，不高兴了一会，逞强说：“那你说你六月份工作计划是咋样吧？”
“六月份工作计划？！”陈植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叫：“我这工作性质还能有工作计划？”
“怎么就不能有了。”
白焆讲完，忽然想到二奶奶家那案子说：“你看看人家道长，丢个红丸子辖区，搞那么大事出来。我爹常说，做一个局，做一个局。公公啊，赚钱呢要会做局。”
她不提二奶奶家的案子还好，提了，陈植之心里不舒服就讲：“卖孩子使不得，那样的事更加使不得。”
“卖孩子这事，我认教训，公公你说得对，我错了。”
白焆说，抬头挑眼睛讲：“但二奶奶家那道人怎么不对了？是二奶奶家那当家吝啬小气在前，人家道长出手教训一下这家人，怎么就使不得了。”
“一碗醪糟而已。”陈植之说，摇摇头，后面的话不想说了，那一日那巷子里的小院就是噩梦。
“说是咎由自取，说是教训小人，讲到底都是以强凌弱，以大欺小。”陈植之又说了两句，看到路边树上的灯笼漂亮，树下结伴逛着夜市的人也欢喜，就不说了。
只是……
他这边放下不说了，那边白焆放下了这头，另一头还没放下：“二奶奶家的事就依你吧，我不跟你争了。就是你四月份的工作计划。”
“儿媳啊，我这工作哪能自己定计划啊？”陈植之想了想，冒死说：“往大的来说，找我的人越少，世道才越好吧。”
“哈，你还想搁家里一门心思吃我的嫁妆了。”
白焆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转身抱着手，想了一会，她忽然又欣喜地举着老虎小灯笼转过来讲：“哎呀呀，卫宗玄这人我虽然是不喜欢，但他家那个矿山，你去跟他说说，有鬼，让他出钱找你驱鬼！”
案子结了，但那口水井里，熙熙攘攘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还在继续。
钟准这次没敢离水井太近，有些远也有些害怕地听了一轮，问陈植之：“这水井究竟是怎么了，下面的世界……”
他垂下眼睛，脸上一瞬而过一丝苦笑道：“究竟是真还是假？”
“你说它是假，它也可以是真，你说它是真，它却真的就是假。”陈植之也看向水井，道：“在意太多，它收了你的念，你就出不来了。管它是什么，真也好，假也好，随他去吧。”
说完，他问白焆身上的小舒：“你有办法净化水井吗？”
“我还是个宝宝。”小舒说话，咬自己手指。
三人里只有钟准觉得他可爱，伸手捏了下它的脸，再对上陈植之他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钟少侠你说。”陈植之道。
钟准说：“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带我爬山，遇到没有干净水的情况，他会用木炭把污水过滤干净。”
他说着想了一会，道：“那棵南酸枣，先生你叫我帮忙弄走的，不如就用它吧，烧成炭，丢到这井水里。”
白焆立刻就说：“你这是净水，我们这是在驱魔呢，你个给人当保镖的游侠就不要瞎说了。”
“唉，儿媳。”
喊住了白焆，陈植之想了会，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或许也是那树最愿意的归宿。从生到死，它终于是守住了这一条街的安宁。”
“嗯。”小舒在白焆怀里点了下头，然后把头往白焆怀里一埋，就不愿再拔起来了，躲在那里安静哭泣。
“能行吗？”明明是出主意的人，主意被采纳，钟准自己却慌了起来。
“能行的。就算我们不行。”陈植之道：“那棵树也是能办能到的。能行的。”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打完收工。
钟准在五月份要过完的时候，又来了，他前头烧了炭托人夜里通通放到了出事的水井里。然后，陈植之不是跟他说过，希望他能留一点酸枣树的根给他的吗？
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树根。
一张样式非常艳俗的九龙盘珠根雕桌，钟准给放陈植之家门廊上，讲：“赏星星的时候，就着这桌子，喝茶最好了。古朴。”
等他送完东西走了，白焆看着自家门廊上这么个怪东西。拿去扔也不是，留下来吧，那东西跟个瘤子一样。她看着不高兴，对陈植之没好气讲：“你看你给家里弄的这些东西。官府的奖金一分钱没拿到，弄这么个玩意？”
陈植之笑笑，讲：“宗玄的一番心意嘛。”
“你怎么知道是卫宗玄的心意？”白焆讲，看到他说完话似乎是打算出门，连忙拿了剑就要跟上。
陈植之不阻着她跟上，却把她剑拿了，放回那恶俗的桌子上。
白焆不明白了，指头顶没月亮的天空讲：“夜黑风高，晚上出门，你不让我拿剑。”
“又不是去不好的地方。”
“那是去哪？”
“吴有回家，看看他。”
“他有什么好看的？”嘴上这么说，白焆跟着陈植之出门了。
前面，家里的老头子走了魂，老婆子天天在家里抹眼泪，院子是干净的，家也是。
这一次，吴有回回了家，院子里的花谢了，家里的饭碗里还存着三天前吃剩了，发馊的饭。老婆子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当尼姑去了吧。
陈植之和白焆一个坐一个站地对着屋子里叹气的吴有回，许久老头喝了口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茶，才道：“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投过狗胎，张家离我家不过三百米脚程，今天王大妈，明天刘大婶，过来看狗，又看我，她受不了就离家走了，人言可畏啊……”
叹一口气，老头看着窗外，眸子混浊无光。
离了吴有回家，陈植之看到城隍庙方向热闹，问白焆：“我日子过糊涂了，儿媳，今天是过节吗？”
“不是。”白焆也看着城隍庙方向，讲：“说是一个姓王的大户，跑岭南发了财，回家祭祖，在城隍庙施粥，连施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敢情好，节省饭钱。”陈植之说完，往前走，白焆也跟着走了一会，忽然问他：“吴有回的老婆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吧，他家位置不好，一条阴脉当头过，日子不会好过了。”陈植之道。
白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没道理，又走了一会才讲：“可我前面去他家不觉得难受啊。”
“前面是前面，现在是现在。”陈植之说话间，看到青虹井，也看到了原处热闹的城隍庙。庙前大户施粥，庙里庙外跟过年一样，点了红灯笼。无月的夜里，远方的红光照过来，陈植之背手沐浴在红光中。
“儿媳啊，你说脉怎么会变呢？”
白焆想想说：“你不是说大树，古井？”
“哈哈哈哈。”
陈植之笑了，道：“没人去过的山里头也有大树，也有古泉，那里可曾有阳脉，阴脉。所谓风水，位置，最后都是人啊。一片山一片水，没有人，谁去管它是好是坏。山一直在那里，水一直流淌去，你不看，它是那样，你看，它还是那样。这城市若是没人，都不该有，又哪有什么好地方，什么坏地方。”
“公公你看你又给我上课了，你不能这样。”
“为啥？”
“会油腻。”
“哈哈哈哈。”陈植之大笑起来，敞开步子往前走去。混入人群，两人求到了施粥，喝了一大碗，白焆觉得不够又跑去求，发粥的人不给，说：“一人最多一碗。”白焆跟他争了好久，还是败了。
陈植之只得买了个老虎头花灯给她提着。
只是得到了玩具白焆还是不高兴，埋怨陈植之：“你看我要带剑出来吧，你偏不让。上回叫他给我两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儿媳，你又不是没得吃，没必要。”
陈植之说完，觉着吧虽然有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收入，但能让儿媳善良一点，自己牺牲就牺牲吧，便道：“你看咱们四月份办了三个案子，赚了那好些钱，一点小得失，没必要。”
“哈！你还好心讲，二奶奶家折腾那许多，一分钱没有，还弄了个垃圾在家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她说着忽然眼睛发光。
陈植之当即感到危险，完蛋，儿媳又有赚钱的坏主意了，才想就见白焆跳起来讲：“哎呀呀，我们可以卖孩子啊！”
“啥？”
“那种没孩子的家里，把小舒抱过去卖了，等我们一走，买家一松手，掉地上……”
陈植之听不下去了，千年的树妖你也敢拿出去换钱，摇头讲：“这种钱伤阴德，人家没孩子本来已经够可怜了。”
“你！”白焆骂了他一句，但是不接着往下说了，她自己也知道不对，不高兴了一会，逞强说：“那你说你六月份工作计划是咋样吧？”
“六月份工作计划？！”陈植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叫：“我这工作性质还能有工作计划？”
“怎么就不能有了。”
白焆讲完，忽然想到二奶奶家那案子说：“你看看人家道长，丢个红丸子辖区，搞那么大事出来。我爹常说，做一个局，做一个局。公公啊，赚钱呢要会做局。”
她不提二奶奶家的案子还好，提了，陈植之心里不舒服就讲：“卖孩子使不得，那样的事更加使不得。”
“卖孩子这事，我认教训，公公你说得对，我错了。”
白焆说，抬头挑眼睛讲：“但二奶奶家那道人怎么不对了？是二奶奶家那当家吝啬小气在前，人家道长出手教训一下这家人，怎么就使不得了。”
“一碗醪糟而已。”陈植之说，摇摇头，后面的话不想说了，那一日那巷子里的小院就是噩梦。
“说是咎由自取，说是教训小人，讲到底都是以强凌弱，以大欺小。”陈植之又说了两句，看到路边树上的灯笼漂亮，树下结伴逛着夜市的人也欢喜，就不说了。
只是……
他这边放下不说了，那边白焆放下了这头，另一头还没放下：“二奶奶家的事就依你吧，我不跟你争了。就是你四月份的工作计划。”
“儿媳啊，我这工作哪能自己定计划啊？”陈植之想了想，冒死说：“往大的来说，找我的人越少，世道才越好吧。”
“哈，你还想搁家里一门心思吃我的嫁妆了。”
白焆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转身抱着手，想了一会，她忽然又欣喜地举着老虎小灯笼转过来讲：“哎呀呀，卫宗玄这人我虽然是不喜欢，但他家那个矿山，你去跟他说说，有鬼，让他出钱找你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