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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案11五彩祥云吾升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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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鸡没有。”校长说。

    明明是身体都没了,校长偏要叫他鸡没有,这近万岁的妖怪刻薄可见一斑,连爱慕他容颜的白焆都有些受不了,问校长:“校长,您说话……”她这边还在想个好点的词来表达“刻薄”,校长看她一眼冷冷道:“我至强无敌,又天下绝色,爱咋就咋!”

    好吧,行了,就这样吧。

    陈植之与这校长是老相识,肯定早就习惯了,立刻改口就问怀里的秃头:“鸡没有道长,你怎么身体都没了,头还能说话呢?”

    “错。”校长订正他说:“是秃的头。”

    好吧。

    “你怎么身体都没了,秃的头还能说话呢?”陈植之问怀里的鸡没有。

    鸡没有似是想反抗一下,但他鸡儿身体都没了,还是秃的头,如何反抗,只能老实回答:“我方拜师学艺之初,正遇祖师爷飞升渡劫。”

    一道天雷下来,他觉得祖师爷要扛不住,撞开了想要正面迎雷的祖师爷。

    事后,祖师爷也觉得自己那一劫本该过不去,给徒儿救了,就决定将自己练了许久的一个法术,唤作托付咒,送给鸡没有。

    所为托付咒,顾名思义便是自己拿着没用,但送给别人是那个被送咒语的人求什么都可以实现的极强咒语。

    “所以你求了个什么愿?”

    陈植之问话时表情其实已经不对了,但鸡没有根本没察觉,被他一问就笑起来得意讲:“我自然是求了祖师爷,外人如何都不能伤我,即便我给人砍了头,还能活着的愿嘛!”

    他讲完,无论是正常人——钟准,白焆。

    还是不正常人——校长,小舒。

    都安静了一会,最后还是陈植之开口道:“既然是许什么愿都可以的大咒,你如何不许愿得道成仙呢?”

    “我……”鸡没有愣住了。

    陈植之又道:“你许此愿之时你的结局不就已经定了吗?自己求因,自己得果?鸡没有,你这是图什么?”

    “我……”又愣了一会,校长冷笑一声道:“鸡没有啊,鸡没有!你也知道你这垃圾货色,是得不了道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校长笑了,那改名叫鸡没有的道长却哭了。

    哭了一轮,那鸡没有鸡儿没有,手儿也没有,眼泪流满脸也没处去,自个觉得没意思不哭了,求抱着他的陈植之道:“陈道长……”

    “我不是道长。”陈植之说:“鸡没有,你叫我陈植之便可。”

    “好,陈兄。”鸡没有鸡儿没有了,态度变好很多,诚心求陈植之道:“望陈兄怜惜,我师兄跟我说过个地方……”

    讲是离朝西城有些远,需四五天才能到,一处山唤作天门山,山多俊秀,岩谷逶逦,有大岩壁直上数千刃,草木交连,云雾拥蔽的一处。

    山壁往下,有一条非常微细,只容两个行人并排而行的细窄山路,由此路往上,临到山崖处,说是修道之人,遇到天好五彩祥云从山谷下来时,能乘着祥云飞升天宫,直接得道成仙。

    再说此处,出了这个升仙之处,还常有人看到人头肉灵芝。

    鸡没有正是想到了这儿人头肉灵芝,希望陈植之能够带他去这里,把头埋下,看能不能有朝一日长出一幅新的身体来,重新做人。

    听上去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再想陈植之这个人平日里都没脾气的,白焆认定他一定会同意,开口说:“天气好的话……”我们明天就动身。

    “不好,路太远,我不喜欢旅游。”陈植之根本没听白焆说什么,转手把头丢给小舒:“你吃了吧。”

    小舒……

    “不,去一趟!”有人说。

    说话人是校长,陈植之肯定没法反驳,但也没立刻同意,他把头从小舒怀里又拿回来了脸色不好讲:“校长,我脚力不好,又手无缚鸡之力。”

    “那就带上贱人嘛。”校长轻描淡写地说。

    钟准……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给安排了任务,忙不迭说:“我去一趟也行,反正也没什么事。”但他这边同意,白焆却不乐意了,讲:“为啥不让我去!”

    “唉,儿媳先退下。”

    陈植之打发了白焆站起来,与校长纠缠道:“你还真信人头肉灵芝这些鬼话?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合体,没必要啦。一个一碗醪糟都买不起的道人,身体没了,头就随便啦。哦,阿虎你吃了。”

    陈植之说完,要把头丢给溪边半边身体给烧了的黑白老虎,白焆这才想起来,连忙扯开自己胸口的护身符看。

    不看不打紧,她纸片片才拿出来,那老虎就嗖一下回了纸上,只是他虽然回来了,那纸片片也给人烧掉了一半,烧掉的部分正是老虎没有的后半身。

    白焆一下好心疼,陈植之手里的人头都没管过来问他:“公公,你这老虎下半身都没了啊。”

    “没了就没了,清净。”陈植之讲。

    白焆没反应,那校长拿东西打了下他的头,啪的一下,大家闻声抬头,才发现校长的长袍一侧其实一直挂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校长,您是用剑的?”白焆尖叫。

    校长看了她一眼,没接这茬,而是对陈植之道:“这个宝贝挺好,交给小舒看他能不能修复一下。”

    “哦。”陈植之把烧破了的纸老虎交给小舒,再看向校长,他摇摇头说:“校长啊,我真不想去。”

    “但我想你去。”校长道,说完,从身上撇下两片黑色的东西,丢给陈植之,最后一句:“准备好就和贱人上路吧。”

    他转过身去,跃入水中,哗啦一声就不见了。

    去路很远,还山路崎岖,即便是骑马过去,最快也要四天,若是遇到天气不好,还不知要多少日才行。

    陈植之本想租马,钟准说他会准备,他就只准备了路上用的衣服和盘缠,最后……包了鸡没有的头,站在南门边等待。

    过了一会,通马道上一个青年一身赭红色劲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带着匹毛发飘逸的雪花大马奔驰而来。

    陈植之远远看到钟准头顶飞舞的玄色发带,不由心动了一下,待他到了,下马与他行礼时说:“钟少侠好英气啊!”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我啊!长这么普通,能有什么英气,一身浪荡江湖气而已,哈哈哈。”

    钟准开口又是大笑,笑了会他把那匹十分漂亮的雪花大马交给陈植之讲:“宗玄赞助的蜀山马,会爬山,哈哈哈哈,哦,怼了,陈兄会骑马吗?”

    “早年祖父还在,跟他卖药时也常骑。”陈植之道,转身要上马,他又打住了,钟准看他看着前方城门守卫就讲:“没事,没事,朝西城里的士兵衙役,吃拳脚功夫这碗饭的,我全认识,出门打个招呼就行。”

    “那就好。”陈植之耸了一下背上包袱里的鸡没有,安下心来,侧身上马。

    到了马上,二人一路向前,果然是没有遭到盘问就顺利出了城。

    出城之后,一路向天门山,虽然路途遥远,但可选的路中有一条能错过城市,如此一来只要出了城,应该就不会有被盘问的危险。

    只是选了偏离城市的路,一路上条件好的住宿吃饭地方也少了许多。

    头一天才出朝西城还好,一路行马到了天黑,踩着点找到了官路上的馆驿,钟准还遇到了少壮林里带过的学徒,一晚上好吃好喝招待好了,第二日人马状态都很好,再上路。

    第二日也还好,快天黑找到了一户还算大的农户庄园。二人说了些好话,钟准给主家劈了一墙柴,也算好吃好住。

    第三天找了个田边的茅草棚猫一夜二人吃自己带的干粮度日。

    第四天进了天门山范围,走到夕阳西下,放目看去,前后左右全是山。钟准看了眼自己的马讲:“回头再见到农家,得把马存下。”

    “呵呵,倒是希望能有个农家今晚把咱们存下。”

    陈植之说话牵着马,天色渐暗,前路也不像是能有地方借宿的样子,他倒是不慌,随便散步一样往前走。

    钟准见他淡定,先是笑了随后才说:“先生,你好像从不着急,无论何处随意自在。”

    “哎……”

    没想这样一句话问出,陈植之却是叹了气,难过得摇了下头,才讲:“过去的确如此,我啊……不瞒你说。过去的确如此,哪怕是跟我祖父走夜道,一块给马贼抓了,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曾着急过啊。”

    他说完笑了一下,但马上收住,摆头道:“但现在不行落。”

    “怎么说?”

    钟准好奇看他,见他叹气再叹气,摇头再摇头,好一番折腾这才说:“不瞒钟兄,你白家二奶奶给我定了工作计划了。要怪就怪那张员外出手太阔绰,第一次让我家儿媳办案子就赚了一百六十两。眼看四月都过去一多半了,这后半月你我还在山里头磨蹭,这个月我才给我家儿媳赚了五六两银子啊。”

    钟准没讲五六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只是惊讶说:“陈兄你这工种性质也能定工作计划的么?”

    陈植之一下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路都不走了,路中央拉住了钟准的手感伤道:“我也是如是跟我家儿媳讲,但她说我毁了她卖油的好生意,一定要我赔我没办法啊。”

    他那卖油的生意喝酒时跟钟准提起过,钟准知道便想了想更大声说:“那是哪门子好生意啊?回头朝西城里头吃泔水的狗啊猫啊,老鼠啊都成了精,哎哟……想来都恶心。”

    他恶心了一把,却突然停住了,拧眉头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好久对陈植之说:“陈兄啊,我实在不明白。”

    “什么?”

    钟准露出罕有的不悦表情,道:“你说这些动物吧,好不容易修了个人形,干嘛头件事都不是去好好学门手艺,找个有趣的事干干,全都是做这些男的搞女的,女的搞男的的事呢?这世上难道就没有比这入来入去的事更让人开心的事了吗?”

    “钟兄觉得世上最让人开心的事是什么?”陈植之问,以为他会说练剑比武,毕竟他是一代剑豪,应该十分热衷于此。

    没想他想了一会,忽然笑了,道:“最近我发现教三岁小孩站马步挺有趣的,有些站着站着居然睡了,哈哈哈哈,鼻子还冒鼻涕泡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个豪爽人,豪爽人不执于自我,不活在过去,不妄想将来。

    陈植之点点头,也笑起来讲:“我最近倒是爱上了跟钟兄一块喝酒。”

    “那我们常聚,哈哈哈。”钟准也是哈哈哈哈,不过哈哈哈了一阵,他忽然过来揽住了陈植之的肩膀讲:“哎呀,陈兄啊,不过呢……”

    陈植之都不等他说完就道:“钟兄是想说这男女之事还是挺开心的是吧?”

    “是是是,哈哈哈哈。”钟准当即又是大笑。

    笑过二人继续往前走,其实天已经全黑了,只是前后都没有人家,路虽然是山路但是是运茶的马道,不算难走,五月十七月亮又正好,整个山谷跟蒙了一层纱的白昼一般,二人就没有停下,边走边聊,走到一处大青石看着舒服才停下来吃自己带的干粮。

    钟准吃了会东西,看到陈植之躺在大青石上晒月亮,觉得他悠哉悠哉的样子真好就没顾忌直接问他:“我说陈兄,你干嘛不跟你儿媳好了算了,我看她也还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