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天造地设?! > 第35章 芒刺(2)

第35章 芒刺(2)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十一章芒刺(2)

    芒刺(2)

    接下来的半个月,纪绒绒原计划是去旅行,可她脸色苍白,看起来疲倦无力,郝娟实在忧心,便不让她出门,每天为她熬中药补汤养身体。

    纪绒绒索性就窝在家中,早上睡到自然醒,白天到老宅陪爷爷说说话,下下棋,浇浇花,逗逗宠物,晚上回家和爸妈吃饭,画两个小时设计稿,不到十点,早早睡觉。

    表面上,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没心没肺,而实际上,平静的湖面下总是暗流涌动。

    八月,风雨交加。

    纪绒绒伴着落雨声入睡,梦中又到了那寒气逼人的地带,无边无尽,看不到出口,看不到光亮,她赤着脚努力地奔跑,却一步踩空,如坠冰窟。

    她挣扎,拼命爬,拼命挥手,忽然什么绳子一样的东西牢牢缠住了身体,她越是奋力挣脱,它缠的越紧。

    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拿出一把冰冷的钳子,将那“绳子”一下剪断,鲜血横流,染满了她的白色裙摆。

    她瘫倒在地,力气散尽,一抬头,那“绳子”仍在蠕动,化成一条小蛇摇摇摆摆,头也不回地爬走了。

    “等等……”她浑身都痛,尤其是下腹,那冷硬的东西仍在里面刮着,一下一下,她瞪着绝望无神的双眼,蜷起身子,跪在地上,哀戚连连求饶,“不要……不要走!”

    满头冷汗地醒来,纪绒绒大口吐着气,按住小腹,刮宫的噩梦又一次上演。

    窗外仍是漆黑的夜,冷雨仍在下。

    她行尸走肉般下床,来到衣帽间深处,翻找到一只精巧的盒子,雷声翻滚,震耳欲聋,她缩着双腿坐在衣橱黑暗的角落,从里面拿出一片金色的叶子,紧紧攥在手中。

    蛇……为什么偏偏是蛇?

    如果“叶小叶”有幸活下来,该是属蛇的。

    悲恸如潮水般漫过心间,她将脸埋在膝盖中,落泪不止。

    --

    纪绒绒整晚没睡,天蒙蒙亮时,才眯了两个小时。

    这天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广大国人情侣例行约p的日子。纪绒绒自从除晞受伤,第一次去看她……当然还看见了石榴叔。

    面对纪绒绒的突然袭击,除晞脸颊红扑扑的,虽然人受伤了,接近“偏瘫”,可这段被石榴叔照顾和陪伴的日子显然过得非常滋润。

    她又揶揄地瞟去一眼床边悠然削苹果的男人,石榴叔这般入定三十五年的老僧!居然也有这天!太不可思议!而且对象是她十年的好友除晞!

    虽然早就看出他俩有苗头,但亲眼验证过,对纪绒绒的冲击着实不小。

    纪少徵将苹果递给除晞,除晞正面对表情复杂的纪绒绒发怔,傻呵呵地接过来。

    手一抖,苹果差点掉到被子上,还好被纪少徵接住。

    “对不起……”除晞脸红,“一会儿再吃。我、我、我想……先去卫生间……”

    纪少徵将苹果放进果盘,半跪身子到床边,伸出双臂,好像在做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来,我抱你。”

    除晞猛摇头:“不不不不,我自己走。”

    纪少徵好像是故意的:“你不能走!快点,乖……”

    除晞皱着脸,快羞哭了的样子,使劲朝纪少徵使眼色,纪少徵无动于衷,除晞干脆一屁股坐下来,赌气说:“不去了!”

    两人推搡周-旋,除晞认栽,蒙着头,总算被抱进去了卫生间。

    纪绒绒鬼鬼祟祟来到卫生间一侧,听里面传来“唔唔唔”的声音,半响纪少徵径直去厨房,除晞坐在马桶盖上嘟着红红的嘴唇。

    纪绒绒倚门,抱起手臂说:“喂喂喂,七夕不带这么虐单身狗的啊!”

    除晞垂头:“你别笑话我了……对不起,绒绒,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纪绒绒:“什么怎么说?你和石榴叔?”

    “嗯。我应该第一个告诉你的。”

    纪绒绒搀扶除晞出来:“这点我生气,我还以为你们在暧昧状态,没想到……不过,感情是你们两个的事,没必要对任何人说对不起。石榴叔是个好男人,你们真的在一起我很高兴。”

    除晞舒口气,见她衣领间坠着一片金色的叶子,蓦然震惊地抬眸看她:“这个……不是?”

    纪绒绒默了默,抬手放在上面:“我昨天梦到她了……我想大概是她想我了,所以我拿出来戴一下。”

    除晞眼底溢出心疼:“绒绒……”

    纪绒绒一晃,回过神来,绽开一个笑:“我没事。”

    “可是——”

    “放心。我和叶灏丞已经正式离婚了,我不会傻到重蹈覆辙。带着这个,只是为了叶小叶,跟叶灏丞没有关系。”

    纪绒绒帮除晞换好衣服,走出卧室,纪少徵也做好出门准备,将轮椅放到门口。

    纪绒绒诧异:“你们这是去哪里?还要轮椅?”

    纪少徵淡淡说:“月老庙。”

    除晞扶额。

    纪绒绒憋着笑:“石榴叔,你和月老庙一点也不配。”

    “无所谓,除晞觉得月老庙有必要去就行了。”

    除晞后悔不迭,小声咕哝:“我只是随便一说……”

    纪绒绒举起手机,警告道:“你们再虐狗我就报警啦!”

    那两人相视,忍不住发笑,除晞问:“绒绒你呢,今天去哪?一起吧?”

    纪绒绒:“轮到我当电灯泡?算了吧!你们恋爱中的人,当然是去月老庙腻腻歪歪!我这单身狗,就去观音寺吧!”

    --

    纪绒绒如约回家接郝娟,驱车去城郊一小时车程外的观音寺。

    虽不是初一十五,却正赶上周末,观音寺山脚下,人头攒动,那远山上的寺庙香火旺盛,梵音阵阵。

    郝娟带着她登高上山,到了山坡最陡峭处,纪绒绒又累又热,咕嘟咕嘟灌了半瓶水,嗷嗷地叫着:“妈——还走啊?”

    郝娟毫不开恩:“年纪这么小,身体不如六十岁的人!该让你爸爸说说你,你就肯跟着我们多锻炼了!”

    纪绒绒嘟了嘟唇,不撒娇了,跟随郝娟,终于来到观音寺。无比虔诚地上香跪拜后,纪绒绒求了一只签,郝娟找到了相熟的老师父解签。

    老师父念读完签文,纪绒绒不甚明了。

    “请问您,要问什么?”

    纪绒绒迟疑:“我问……生子。”

    老师父看了看她,垂目道:“简而言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寺前不远,有颗被红绸绕满的参天古树,郝娟站在树下正找位置系福带,回忆起往事,将福带递给纪绒绒,说:“当年我就是来观音寺祈福后,第三个月就怀上了你。绒绒,很灵验的,你自己来吧,一定要诚心。”

    纪绒绒无奈笑了笑:“妈,我现在是单身……”

    郝娟瞪她一眼:“你这孩子,又不止是祈福你怀孕,还有很多事……不过最终都是希望你好。”

    纪绒绒怔怔愣着,耳边徘徊着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将颈上挂着金叶子的绳结解开,绑在了福带上。

    郝娟问道:“这是什么?”

    纪绒绒深吸口气:“我准备给叶小叶的礼物。”

    郝娟一瞬明了,眼眶湿润,纪绒绒绑好了,找了一棵面对东方的枝桠,将福带系上去。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望着光晕下闪闪发光的金叶子:你这条小蛇!爱这个地方吗?

    回去的路上郝娟若有所思,纪绒绒问道:“妈,你怎么了?”

    郝娟握她的手:“都是妈妈害的你。”

    “妈——我和叶灏丞离婚不止是因为孩子。别乱想了。”

    “不一样,如果有了孩子肯定不一样。你体质随了我……我当初三十六岁才怀你——”

    “妈妈!”纪绒绒贴边停下车,转头认真看着母亲,郝娟虽然保养得宜,看起来一点不像六十岁,恐怕说四十几岁都有人信,可毕竟年纪在那里,仔细看,鬓角和额头的碎发里藏了许多白发。

    “绒绒……你从来不对我们说你和小叶的事。尤其是离婚……这是有我拦着,有我劝着,而且你爸也一直认为小叶配不上你,才不去追究……如果早上十年,以你爸的脾气……”

    对于当年不顾父母反对,执意与叶灏丞结婚这点,纪绒绒问心有愧。

    “妈,是我考虑的太少,是我不对……你们千万不要把我婚姻的失败强加在自己身上……孩子,不是我和叶灏丞离婚主要问题,是因为我们的感情破裂……刚才解签师父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懂的……我是时候放下了……妈妈,相信我,好吗?”

    纪绒绒扑在母亲怀里,强忍泪水。

    那一颗肉芽,曾在她身体中孕育,只可惜她们的缘分太浅,在她还浑然不知怀孕的情况下,叶小叶已停止生长。

    纪绒绒曾想过,她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叫叶小叶,她还定做了一只真正的金叶子,准备留给他……

    那时是她和叶灏丞结婚的第二年春天,她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受着骨肉被剥离的痛苦,手术钳冰凉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

    纪绒绒没告诉过任何人叶小叶真的存在过,除了手术后去接她的除晞。

    她那时是软弱,是恐惧,是愚蠢!怕叶灏丞因她不易受孕的体质,更多了一个借口对自己置之不理……而后来,她觉得就算坦白了这件事,也毫无意义了,叶灏丞也许根本不会在意,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时过境迁,叶灏丞,你可能终于不必浪费你的jing-子了呢。

    --

    纪绒绒在家吃过晚饭,托着下巴,望着对面这对花甲之年恩爱如昔的父母,心想:这世界是多么残忍!真是不给单身狗活路!

    她气咻咻回房换衣化妆,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下了楼。

    郝娟和纪少乾坐在沙发里一愣,问她这么晚了去哪里?

    纪绒绒指了指腕表:“才七点啊!当然是出去约约会,看看电影,吃吃饭!”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出门,敞开小跑顶棚,又如一阵风穿梭在宽阔的盘山路上。

    七夕佳节,满大街的成双入对,纪绒绒的心灵很是受伤,她从南开到北,最后还是回到了爱纱。

    自从她上次宣布休息,把爱纱和工作室一一托管,已经有半个月没回爱纱,但她的邮箱每天都有定时查看,朋友圈也一直没断过,网络消除了人与人间的距离,所以,她现在不声不响回来遛个弯儿,似乎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当她一站在自动门前,里面便传来了惊呼声。

    “liv!”前台小跑地迎过来,满脸吃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紧张。

    纪绒绒被吓到了,扯扯嘴角:“怎么了这是?用得着这样吗?我胖了?”

    前台使劲跺着脚,仰脖子向二楼望道:“tony!liv回来了!”

    纪绒绒正莫名其妙,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影子匆匆下楼,来到她面前。

    她愕然打量他,差点认不出:“郑爵?”

    郑爵正要给她一个拥抱,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些脏:“对不起……我刚刚跳进池塘里了。”

    “池塘?为什么跳池塘?!”纪绒绒还没从震惊中找回元神,她不是让他好好呆在意大利,别来中国了吗!

    y跟着抢白道:“爵爵是跳池塘救人的!都上新闻了!下午那会儿,有对情侣在大湖公园吵架,结果女的一气之下威胁男的跳湖,没想到真的摔下去,然后爵爵舍命救了那女的后,她男朋友倒把爵爵打了!哎呀,长的帅,就是容易引来误会的嘛。”

    前台跟着一唱一和:“哼,也许那女的真的看上郑先生了!”

    纪绒绒看向他额角贴着的纱布,上面还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郑爵浑不在意笑笑说:“擦伤而已……后来她男友也道歉了。不过,我发现我的钱包掉进池塘里……我是外籍,所以麻烦就比较多。”

    纪绒绒的思绪被扰的一团乱,伸出一只手说:“等等,郑爵,你为什么在这……为什么……回来?”

    郑爵肩膀一塌,叹口气,无辜地看着她:“当然是……为了你……”

    纪绒绒思维卡壳,更是抓狂。

    而身旁的tony和前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窃笑。

    幸好这个时间只剩下他俩,纪绒绒错过他,快步上楼:“你先过来!”

    郑爵乖乖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休息室。

    纪绒绒酝酿词语,转身欲开口,郑爵说:“现在我浑身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可不可以先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

    纪绒绒揉了揉太阳穴:“郑爵,你的妹妹是季月,你钱包丢了,你没有衣服,你要洗澡,可以去找她!你不要……”

    郑爵缓了缓说:“绒绒,其实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纪绒绒烦躁地摇头:“无所谓的,无所谓的……”

    “绒绒,你听我说完……刚才当警察问我国内的联系人时,我只想到了你。对,我和季月确实是兄妹,但自从我妈妈去世之后,我们十多年没见过,一点联系都没有!”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只是朋友,不常联系,可是你决定辞职到sh交响乐团的事,连叶灏丞都知道!”

    郑爵敛了敛表情:“是他告诉你的?”

    “不仅告诉我,还讽刺我总是围着他身边转!”纪绒绒一口气道,“郑爵……我离婚了,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被这些年的痛苦卷回去!如果你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试着接受你,可是你是季月的哥哥。血缘不可能被爱情切断,你怎样说,我都不会再相信。”

    她大步要走开,手臂一疼,被郑爵攥在掌心,顾不得许多,他一把扯进怀中:“你离婚了……绒绒,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郑爵!”纪绒绒手脚并用地打他,“我离婚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郑爵人高马大,身材壮硕,她压根儿不是对手,怎么打都像在给他挠痒痒,他在她耳边说什么,纪绒绒直感那气息钻进她衣领,手臂的鸡皮疙瘩泛起。

    “liv!liv!”tony又在鬼吼鬼叫。

    “郑爵,如果你尊重我,就该马上放开我。”纪绒绒勉强保持冷静。

    “放开的结果,是你赶我走的话,我宁愿——”

    “你告诉,我和前夫现任的哥哥,怎样才能在一起?你和季月断绝兄妹关系吗?”

    郑爵明显一震,手臂已经松开,纪绒绒凉凉笑了声:“开玩笑的。放开我吧……”

    就在他们分离的瞬间,一声清脆的“哥”响彻长廊。

    面前,先是讶然的季月,后面,一个男人冷清地从暗影里走来。

    这场景,是人都能猜到个大概,季月哑了阵,说:“你们……哥,我看到了新闻,向警察问到,原来你在——”

    纪绒绒没等这对兄妹相认,夺步离去。

    “绒绒!”郑爵在身后道。

    电光火石间,冷清如许的男人大步与她擦肩而过,紧接着休息室里传来打斗声和季月的叫喊:“叶灏丞!你疯了!住手!”

    纪绒绒蓦然一顿,茫茫然快步走下旋转楼梯,差点把上来的tony和前台撞翻在地。

    “哎呀,liv,你去哪儿啊!怎么了这是!”

    纪绒绒又是这样头也不回地暴走,只是还没走到自己的车前,被人拽住,她想也没想,回身用皮包给他个巴掌。

    叶灏丞被打得偏开头,人懵了下,手却仍紧拽着,他眉间轻蹙,转眸看她满是恨意和倔强的脸。

    纪绒绒坚定回视他,把他狠狠向后一推,一语不发,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