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重生之嫡女无双 > 088章 九殿下动情

088章 九殿下动情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裴元歌惊骇的是,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裴元容和裴元华知道?李夫人母女谈及此事时,这两人早就离开临江仙了。舒唛鎷灞癹。请记住本站那她们是从哪里知道的?难道是叶问卿向她们透漏的吗?无缘无故的,叶问卿应该不会提起她的事情,可想而知,有人又要把她落下浑水……

    裴元华还真是处处都不肯落下她啊!

    五殿下要立歌儿作侧妃?裴诸城惊骇莫名,在他的私心里,是绝对不想歌儿入宫,跟皇室有瓜葛的,那趟浑水水太深,他不希望儿搅进去。可是,无缘无故的,五殿下怎么会想起来立歌儿为侧妃呢?上次从白衣庵回来时,歌儿的言辞语气里,对五殿下并无好感。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丫鬟的禀告声从外面传来:“老爷,小姐,大夫来了。”

    看到父亲迷惑的目光,裴元歌福了福身,神态自若:“女儿也是刚刚知道此事,正要告诉父亲,只是因为大姐姐受伤,先到了这里。如今还是大姐姐的伤势要紧,先请大夫进来为大姐姐诊伤,五殿下之事,还牵涉到其他事情,请容女儿稍候向父亲禀报。”

    她倒并不忧心裴元容的指控,因为她确确实实不想嫁五殿下。

    只要让父亲明白这点,一切指控就都不攻自破了。

    大夫进来后,仔细地替裴元华诊断了伤势了,开了活血化瘀的药物,留了禁忌食单子就离开了。而这一会儿,原本出去找周娘子的下人也已经将人带到。

    周娘子年约二十四五,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微黑的脸不懂得要垂下去,悄悄地偷看着众人,以及四周的摆设,末了接触到裴元歌幽深的眸光,心中微微一颤,低下头去,小声道:“民妇拜见大人,拜见各位小姐。”

    “周娘子,你还记得我吗?”裴元华柔声问道。

    “大姐姐你最好不要吓唬人,也不想试图暗示些什么,不然我只有当你是心虚了!”裴元容抢先道,横了裴元华一眼,扬声问道,“周娘子,你前些日子是不是绣过一副月下雪猎图?是个穿黑大氅的骑者射白狐的模样,图上还有一首诗,你还记不记得?”

    周娘子咽了咽唾液,道:“民妇记得。”

    “你既然绣好了这副绣图,对绣图的内容应该很熟悉。那我问你,我大姐姐拿绣图给你的时候,绣图上是不是就带着一轮明月,还有那首诗?”想到马上就能揭下裴元华的皮,让这位表面端庄完美实则阴险狠毒的大姐姐也受到惩罚,裴元容就觉得一阵快意,示威似的瞥了眼低眉垂目的裴元华。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娘子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周娘子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忽然如鸡啄米般不住地磕起头来:“大人饶命,小姐饶命,民妇不是有意的,民妇真的是……”泪水从脸上滑落,神情甚是惶恐。

    裴诸城眉宇紧蹙,喝止她道:“别只顾着磕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是,是,民妇不敢隐瞒,只求老爷看在民妇无知的份上,饶恕民妇这回。”周娘子擦擦眼泪,哽咽着道,“那天,这位裴小姐带着丫鬟,把一副绣图交到民妇手里,托民妇尽快绣完,然后就离开了。结果,民妇出门送那位小姐时,正巧有位公子迎面而来,问民妇那位小姐是不是姓裴,民妇说是,那公子就说要看看绣图,然后提笔在上面添了一轮明月和一首诗。民妇正要拦阻,那公子说……。”

    没想到周娘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裴元容厉声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明明你拿到的绣图上本来就带的有明月和诗,分明就是大姐姐做的手脚,你别想混赖!”

    裴诸城紧紧盯着周娘子,若有所思:“说什么?”

    “他说他对裴家大小姐倾慕已久,想……。想借这绣图传递情意,又许给民妇十两银子。民妇想,如果图样上有明月和诗,绣图上却没有,那不明摆着有问题吗?如果照图样绣,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又贪图那十两银子,就这样绣了。”周娘子头越垂越低,“后来,这位小姐来取绣图,倒也没有发现异常,民妇以为事情就这样完结了。后来听人说,才知道民妇闯了大祸,说这叫什么死什么瘦什么的,对大家小姐的闺誉损害很大,说不定会弄出人命来。”

    “是私相授受。”裴诸城淡淡地道,眼眸幽深低暗。

    “对,就是这样的话,民妇识字不多,说不出来!”周娘子又不住地磕头:“大人,这件事都是民妇一时贪心,民妇以为一轮明月,一首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民妇就重新绣。民妇真的不知道,这事会毁损裴小姐的声誉,会让她受冤屈。今天民妇一听说是裴府的人来请,就知道一定是事发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你害死我了!”裴元华指着周娘子,眸带悲愤,对着裴诸城跪下道,“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内情,也不知道那轮明月和诗原是男子所作。因为这件绣图时间紧,又有些麻烦,女儿只想着赶快让绣娘完成,完结此事,并没有好好地查看过绣图的内容。后来去取时,见绣图和图样一般无二,以为本就是如此,没有多想,结果酿成今日的祸端。父亲,都是女儿行事不慎,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晓,女儿知错了,还请父亲责罚!”

    一边说,一边哭,红肿红肿的脸上泪痕纵横,煞是惹人可怜。

    周娘子这番话,裴元华的这番请罪,顿时将行事逆转。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大小姐拿到图样,托付给周娘子绣制,出门时正好遇到爱慕她的男子。男子便收买周娘子,因为是表达爱慕之情,所以添上一轮明月,有“愿卿为星我为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之意;而诗里的最后两句首尾则暗暗潜入了元华二字,用意相同。

    这样一来,所有的错误都是周娘子和那位公子的错。

    甚至,这更表现出了大小姐的声名远扬,否则怎么会有公子苦心孤诣在绣图上做手脚向她示爱?大小姐最多落个行事不慎的过失,而这个过失却又充分的表明她有多冤枉——若她真有意攀附五殿下,绣图是个绝好的契机,可是她在拿到绣图后,却并没有认真看过,随手就交给了绣娘,以至于取绣图时,没有发现上面多了一轮明月和一首诗,这不是更说明她的洁身自爱,清白无瑕吗?

    绣娘的请罪丝毫也没提五殿下和叶问卿,只说为这私相授受有辱裴小姐闺誉而请罪,却是将裴元华摘得干干净净。

    多么顺理成章的故事,多么精心巧妙的设计安排,没有丝毫的破绽。

    而且,因为这件事牵涉到有男子私下向裴元华示爱,对裴元华的闺誉有影响,所以不能将事情闹大,更加不能拿着这个到叶府去讨公道。因为别人的过时被误会,被叶问卿打,却又无法辩白澄清,只能咽下所有的委屈,裴元华这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实在扮演得很精彩!

    裴元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正要开口,看到裴诸城的神情,忽然间又顿住。

    “父亲,这绣娘分明是——”裴元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裴元华居然还能脱身,怒不可遏,指着那绣娘就想要动手,威逼她说出真相来。

    “够了!”裴诸城神色沉沉,喝止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派人送这位周娘子回去。不过,华儿,这人行事如此不可靠,以后不要再找她绣绣图了,免得再生是非。”

    “是,女儿记住了。”裴元华低声应道,看似委屈无限,心头却是在暗暗窃喜。

    听父亲的意思,显然是相信了周娘子的话,也相信了她的清白。多亏她脑筋转得快,猜到裴元容这个一根筋儿愣头青不会轻易放过她,定会找她的麻烦,将此事闹将开来,引父亲来看。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在绣图上做了手脚,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虚伪狡诈,明知故犯,攀龙附凤的心思;但裴元容绣过绣图,对图样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真闹大了,说不定会去找五殿下或者叶问卿询问绣图原样。

    如果说绣图原样没有问题,她也没有做手脚,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在绣娘那里出了差错。

    所以,她一回府就命流霜出府去找周娘子,编造出这样一番说辞;同时又派新提上来的流絮故作不在意地提点采薇园的人,让她提醒裴元容要找绣娘来对质。而她又故意在裴元容提起绣娘时,流露出些许惊慌之色,好降低裴元容的戒心,让她更加认定绣娘能够成为指证自己的证人,极力要请周娘子过来。

    事情的发展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现在,她是个被别人拖累而受了委屈却又无法辩解的女儿,父亲只会对她更加怜爱,而不会认为她别有所图,居心叵测,先前在父亲心目中的完美形象非但不会受损,反而会更让父亲心疼。

    “你伤得不轻,好好养伤,别落了疤痕。我有时候了就来看你。”裴诸城轻声道。

    裴元华眼泪盈盈:“多谢父亲关心。”

    “容儿你回采薇园吧,今日闹腾了一天,想必都累了。歌儿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要问你。”裴诸城说着,起身离开,裴元歌急忙跟上去,只见裴诸城到门口时,低声对石砚吩咐了些什么,石砚点点头,飞快地跑开了。裴诸城顿足,朝着裴元歌招了招手,等她赶上来,才继续向前走,却是放满了脚步,免得裴元歌跟不上他。

    到了书房,裴诸城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撑着额头,似乎不欲多语。

    见状,裴元歌也没有急着禀奏五殿下的事情,而是起身到旁边的铜质狻猊香炉旁,加了一块檀香进去,点燃,拨弄了下,看着袅袅白烟慢慢升起,才盖好铜鼎,任由那令人凝神静气的淡淡甜香在空气中弥散,又取过旁边的茶具和红泥小火炉,加水煮沸,冲泡了一杯茶,双手奉给了裴诸城:“父亲。”

    裴诸城抬头,接过茶水,轻轻地啜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歌儿,坐吧!”

    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带着些微的苦涩。

    裴元歌自己也取了杯茶,坐下慢慢品啜,房间内寂静无声,有着淡淡的沉闷和压抑。

    没一会儿,石砚回来,附耳低声道:“启禀老爷,奴才到偏门打听过,说是大小姐的丫鬟流霜在大小姐回府后不久就出门了,说是家里老子娘得了病,要回去探亲,到现在还没回来。”说完,见裴诸城久久没有吩咐,正要垂手退下,却又被叫住,忙转身等候吩咐。

    “今天端午佳节,按规矩各小姐处都要有节例,四小姐和二小姐处照往年的规矩,再加今年新兴的五彩丝镯两条送过去;大小姐和三小姐那里送去一卷蚕丝,一篮时兴果子过去。到了雨霏苑,告诉大小姐说,今年的节例,她和三小姐是同一份例的,是我特意吩咐下去的,念在她有伤在身……”裴诸城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凝滞,“让她好好地……。揣摩揣摩。”

    石砚领命离去,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叶问卿虽然是女子,但心怀嫉恨,下手颇狠,裴元华正拿着上好的药膏往脸上敷抹,生怕会毁损她的花容月貌,收到裴诸城派人送来的节例,顿时有些莫名其妙。这节例跟往年的完全不同,若说是怜惜她今日受了委屈,特意分发的,但只有一卷蚕丝,一篮果子,未免又单薄了些,听到裴诸城传来的话,更加奇怪。

    仔细地揣摩揣——裴元华忽然心中一震。

    蚕丝,果子,丝,果……丝果,思过,父亲这份节例难道是在警告她,让她静思己过?

    再一想更觉得这个猜测有理,每年端午节的节例,她们三位庶女都是相同,如今却把裴元巧挑出去,独留她和裴元容相同,这能是什么意思?裴元容因为私自答应五殿下绣制绣图被禁足,她和裴元容相同,岂不是说她和裴元容是一样的人,都为了讨好五殿下而不顾声誉,做出了有失体统的事情?父亲根本没有相信周娘子的话,只是顾念着她有伤在身,才没有当众拆穿她,保全了她的颜面。

    但是又送这份节例来,是在敲打她,表示这件事他心中有数,让她静思己过……

    想到这件事终究还是没能瞒过父亲,裴元华惊慌之下,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心乱如麻。

    采薇园里,裴元容翻弄着那卷丝线,和那篮果子,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不是旧年的节例,换了这两样?拿丝线给我干嘛?父亲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在刺绣上下功夫吧,要不是为五殿下绣绣图,我才不要绣东西呢!”说着,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卡擦”一声咬了一口,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咦,还挺甜!”

    ……

    书房内,吩咐石砚将节例送去各远落后,裴诸城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

    他是真的很失望。

    以前镇守边疆,常年征战在外,不经常回府,偶尔回京述职,在府里住十天半月,只觉得华儿懂事明理,容儿娇憨可爱,巧儿虽然木讷却也老实本分,章芸将府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唯一忧心的歌儿,偏歌儿性子又倔,偶尔想要教导,却又常常被顶撞,父女俩根本说不到一块儿。

    没想到这次回京,武将转了文职,常年在府,却发现府内的情形,与他原先的认知几乎是颠倒乾坤。

    章芸对歌儿居心叵测,苛待算计;容儿骄纵蛮横,虚荣肤浅,这已经让他很伤心了。好在歌儿却是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跟他亲近,也为他分担了不少事务,还有华儿也依旧如昔。没想到,竟连华儿也……今日的事情,虽然周娘子所言顺理成章,但有些事情不是只要顺理成章就能遮掩过去的。

    华儿她……心思和容儿显然是相同的。

    而且,容儿是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但她的确不够敏锐通达,看事情想不深透。但华儿则不然,她清楚地知道,这绣图牵连甚广,每一寸的得失都能够看清楚,结果,劝他从容儿那里取走绣图,交付给她,自己却做了和容儿一样的事情,而且,比容儿还要露骨。这样一深想,让他如何不痛心?

    之所以没有拆穿华儿,的确是顾念她有伤在身,但另一边,也是因为他心有愧疚。

    镇边大将并非不能带家眷,只是他想着边疆苦寒,又常有战事发生,害怕娇柔得花瓣似的女儿们吃苦受惊,因此将她们留在京城。早知如此,当初宁可孩子们吃些苦头,也该把她们带去边疆,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子女如何,都是要看父母怎么教,章芸就不说了,他自己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教导过女儿们,华儿和容儿变成今天这样,他这个父亲也难辞其咎。

    从今往后,该多在华儿和容儿身上花费些心思了。

    想到这里,裴诸城心中稍定,抬眼看到一只凝视着他的裴元歌,这才想起还有歌儿的事情,又是一阵心烦:“歌儿,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关于五殿下的,是吗?”

    “是,之前在临江仙,女儿出去一趟,回来后面色苍白,说是不舒服,其实不是,是女儿听到了令我惊骇的事情,只是当时房间内人多口杂,女儿不好明说。”裴元歌坦然道,“女儿当时出去,无意中听到李夫人和李三小姐的对话,李夫人在撺掇李三小姐……。给五殿下下药……”说到这种事情,裴元歌忍不住面色绯红,一言带过,“这本来是别人的私事,但是,两人在谈话中,说到五殿下要向皇后请旨,立女儿为侧妃,这才真的惊到了女儿。”

    “歌儿,你想清楚。的确,我不赞成你们姐妹嫁入皇室,尤其现在五殿下和九殿下争斗激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更不想你们去趟这趟浑水。但是,如果你真的对五殿下有意,如果你真的深知其中的深浅,想清楚了,而不是一时冲动的话,父亲并非不能够答应。”裴诸城斟酌着道。

    虽然说看事情的前因后果,歌儿不像是对五殿下有意的样子,但保险起见,还是要问一问。

    “父亲这样说,是在怀疑女儿吗?”裴元歌愕然抬头,神色颇有些愤然,“如果女儿真的有其他心思,当初这幅绣图,女儿就不会推拒;在白衣庵,女儿也不会跟父亲说那些话。何况还有今日的事情,五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女儿还能不清楚?若女儿真的别的心思,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高兴才是,又怎么会惊得面色苍白,被人认为我身体不舒服呢?女儿之所以跟父亲说这些,就是因为女儿不想嫁,所以才要请父亲为女儿拿个章程!父亲这样说,难道真以为女儿是三姐姐说的那样的人吗?”

    “歌儿,你误会了,父亲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而已。”见她模样想要急,裴诸城急忙安抚她,“你三姐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素来是个口没遮拦的,说话行事都不知道轻重,你无需理会她。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思,这样父亲也好琢磨接下来的安排,免得你受委屈。”

    他这番话说得甚是坦诚,一片心思全然是为裴元歌着想。

    裴元歌微微一顿,随即坚决地道:“父亲,女儿不想嫁五殿下,还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要好好商议了。虽然说五殿下今天出了这种事情,对你是有好处的,不过,皇室中人素来以自我为中心,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动手,即使这会儿偃息旗鼓,事后五殿下也必定会有所行动。如果他真的求到皇后的懿旨,那事情就麻烦了。”见女儿的确是对五殿下无意,裴诸城微微松了口气,沉吟道,“所以我们得赶在这之前,先发制人才行。歌儿,你可有中意的人?”

    裴元歌又是一怔:“父亲,女儿不会做这种于礼不合的事情——”

    裴诸城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辩解道:“你应该知道,最好的先发制人的法子,就是抢在皇后下旨之前,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堵了皇后和五殿下的嘴。虽然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归根究底,那是你要嫁过去过日子,相守一生的人。如果你有中意的人,只要身家清白,人品好,肯上进,门第身份什么的都不必在意,父亲就为你做主,订下亲事。”

    没想到裴诸城会说出这样的话,裴元歌一怔,声音也复杂低沉起来:“父亲……。”

    “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试探你。”裴诸城瞧着她的眼睛,神色是诚恳的柔和的,“以前父亲总是在外面,对你们姐妹不够关心,常常忽略你们心中的想法。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弥补还不算太晚,歌儿,事关你的终身大事,相信父亲这次,好吗?”

    裴元歌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跟她说这样的话语,也从来没想到,有哪个父亲会对女儿说这样的话……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连听到都要脸红走开,又有谁会来问她们的意见?说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可是……。

    这一世,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章芸、裴元容、万关晓,现在应该要再加上裴元华。至于其他,她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而且,也不会再相信。前世的那场迷恋,以为是两情相悦,她付出良多,只差剖出自己的一颗心来,最后结果又如何?所谓的情爱,不过是男女自以为的一场虚幻,何曾真实过?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父亲,女儿真的没有中意的人。”裴元歌沉声道,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万念俱灰,看破红尘般的寂寥落寞。

    裴诸城心里微微一动,觉得小女儿这话虽然清浅,容色虽然沉静,却莫名的让他有种极为心疼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罢了,既然如此,歌儿,你觉得君盛怎么样?”

    “傅哥哥?”裴元歌一怔,随即明白了裴诸城的意思,低头思索了会儿,道,“傅哥哥很好。”也许是依然沉浸在前世的思绪不曾回笼,她回答时,忘记了应该要带着一点羞涩。

    话虽如此,但看她如此沉静的模样,没有丝毫小女儿的羞怯低赧,裴诸城就知道,傅君盛再好,但歌儿对他并无男女间的情意,未免有些遗憾。本来歌儿年纪还小,也不用太着急,还想着等歌儿和君盛再相处看看,摸摸脾气,但如今有五殿下在旁边虎视眈眈,歌儿的亲事必须尽早定下,君盛这孩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君盛是个极好的孩子,也许歌儿年纪还小,不懂情爱,等再大些,两人的相处多了,或许就慢慢生出情意。

    “君盛那孩子你也见过,人品相貌都很不错,待你也好。他父亲跟我是多年的袍泽,脾气直爽利落,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寿昌伯府虽是爵府,但不是沿袭下来,而是傅老弟自己挣出来的,行伍之家,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裴诸城慢慢跟她说着寿昌伯府的情况,“唯一可虑的是,寿昌伯夫人有些夹缠不清,不过她是妾室扶正的,底气不足,傅老弟和君盛也会好好照看歌儿你,所以不必挂怀。歌儿你若没有其他的顾虑,那转头我就跟你母亲,和傅老弟商谈此事,先订下亲事,如何?”

    的确,如父亲这般说,无论是家世,还是傅哥哥的为人,都是极好的。

    裴元歌点点头道:“全凭父亲做主!”

    看着小女儿这副无喜无悲,平静沉稳的模样,就好像平日里议事的样子,丝毫没有商谈婚事的娇羞喜悦,抑或不满,裴诸城心底微微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歌儿……。”犹豫许久,裴诸城还是开口道,“虽然说订了婚就不能再更改,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还小,上面也还有三位姐姐,如果说在成亲之前,你有了别的想法……。记得告诉父亲。如果真的好的话,就算很难,父亲也会试着为你周旋。婚姻大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喜欢才好,记住了吗?”

    也许是私心,也许是贪心,他总希望,歌儿能够比他和锦儿更幸运,能够在对的时间就遇到对的人。

    就算不合规矩又如何?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歌儿一生的幸福更重要!

    ※※※

    傅君盛和裴元歌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两家儿女定亲的消息,迅速地放出风去。舒雪玉对傅君盛很是满意,乐观其成,裴元华和裴元容以为,是她们搅和了裴元歌成为侧妃的事情,也十分欢喜,连同裴元巧都来给裴元歌贺喜,不住地打趣,说她该绣嫁妆了。

    京城最近的话题仍然是五殿下和李三小姐的事情,听说时候五殿下被皇上狠狠地申斥了一顿,罚了禁足,李三小姐撞柱被救活了,伤好了些后就被悄无声息地送入了五殿下的宫中,但事情闹得这样沸沸扬扬,别说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捞上,只是个妾位。

    裴傅两府的联姻,在这样的浪潮里,只翻腾了两下就湮灭无声了,但总还是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的。

    消息传到凤仪宫时,宫嬷嬷正在劝阻皇后。

    “娘娘,那裴四小姐的确好,但是现在这情形并不适合给五殿下做侧妃。再怎么说,她以前订过婚,又被退婚,名声总是有辱;何况跟她订婚的镇国候府安世子,如今又跟问筠小姐订了亲事,万一有心人把这连起来,说是五殿下侍强夺人之妻,那可就糟糕了。五殿下现在情形正危急,万万容不得丝毫差池风浪。就算抛开这些都不提,裴四小姐今年才十三岁,若是传扬出去,说五殿下惦记上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这本身也不好听啊!”

    宫嬷嬷苦头婆心地劝说着,务必要打消皇后娘娘为五殿下和裴四小姐下旨的心思。

    那裴四小姐的容貌,实在太像那位主子了,以至于她只看到一双眼睛就想起旧事。这相貌,若是入了宫,被当年的知情人看到,指不定要翻起怎样的风浪,惹出多大的乱子呢?到时候,无论是哪位,只怕都会迁怒道五殿下身上。因此,这位裴四小姐万万不能入宫。

    但这真正的原因,宫嬷嬷却又不能跟皇后明讲,毕竟那已经是宫中秘辛,早就尘封了三十多年,绝不许人再提起的。因此,她只能挑着表面上的理由来讲。

    宫嬷嬷是太后拨下来给皇后用的人,这些年来为皇后出谋划策,十分得用。听她这样坚持,又言之有理,皇后也就点头了,何况,她心里对着那个裴元歌未必没有怨恨:“才十三岁的姑娘,就能让哲儿如此惦记,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这次哲儿若不是到临江仙去探她,也不会遇到李家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被她攀上,闹到如今的满城风雨,还害得哲儿被禁足!才只是相看,就闹出这样的风浪,这裴元歌只怕也是个不祥之人,本宫也不放心这样的人亲近哲儿。”

    正说着,正好太监来禀告,说裴府四小姐已经和寿昌伯府世子定亲的消息。

    闻言,皇后一怔,倒是气得呆了,这算怎么回事?就算她再不中意裴元歌,但她不要裴元歌这个媳妇是一回事,裴府居然敢抢在前面给裴元歌订婚,这分明是看不起她的儿子,趁着哲儿如今落难,落井下石。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后气得手只抖,怒气冲冲地道:“居然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家!宫嬷嬷,传本宫的懿旨,就算本宫十分喜爱裴府的四小姐,特意下旨,赐给五殿下为妾。”

    你不是不做哲儿的侧妃嘛,那就让你做妾!

    宫嬷嬷知道她的心思,忙拍着她的背,劝说道:“娘娘你别急,奴婢看事情倒未必是这么回事。那日去相看时,以奴婢所见,裴府似乎对此事全不知情,而且,傅世子当时就在裴府的雅间,说不定是两府早就有定亲的意思,那次就是裴夫人去相看傅世子的,也就顺理成章地订了亲。毕竟娘娘没下旨,也没透漏过这样的意思,裴府那种门第,哪能知道这事?若知道了,还不后悔莫及?再说,如今他们已经定亲了,娘娘再下这样的旨意,岂不是给五殿下的名声雪上加霜?娘娘切息怒!”

    心中却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这位裴四小姐指定是不可能入宫了。

    想想宫嬷嬷的话有理,皇后稍微平静了下,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总让她觉得,裴府这是嫌弃她的儿子,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对这位还没见过的裴元歌先存了三分恼怒和不待见。

    消息传到长春宫时,宇泓墨逗着雪团儿,跟柳贵妃闲聊,听完太监的禀告,原本笑眯眯的脸顿时僵住,几乎将手中的雪团儿扔了出去,心中响起万千轰雷,好在反应快,即使地把神情调整过来,没被人看出异常,只有柳贵妃有些诧异地问道:“墨儿,怎么了?”

    “雪团儿刚刚咬了儿臣一口!”宇泓墨有些磨牙地道,顺手拔了根白毛下来。

    雪团儿“喵呜”一声大叫,浑身的猫都炸了起来,墨绿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宇泓墨,宇泓墨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末了,知道抗议也没有用,雪团儿又乖乖地盘坐起来,缩成一团,小声地“喵喵喵”地叫着,委屈地把头藏到了身体里。

    “你呀!”柳贵妃知道他最近逗弄雪团儿上瘾,也没有起疑,笑着道,“跟雪团较什么劲儿?本宫还以为,你是听到了裴四小姐定亲的消息,心里吃醋了呢!听说你在温府的寿宴上,把人家裴四小姐单独叫了出去,还害得问卿那姑娘醋意大发,堵住人家裴四小姐不放,差点闹出事来。怎么,你也瞧上人家裴四小姐了?若是的话,本宫就给你做主,别说寿昌伯府世子,就是宇泓哲看上了,本宫也会给你抢过来。”

    吃醋?

    怎么可能?那个丫头,小豆芽一根,张牙舞爪又忘恩负义,最没良心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上,没有看上又怎么可能吃醋?宇泓墨在心中默默地反驳道,脸上却是一片浑然不在意的笑意:“母妃真是神机妙算,正是五皇兄看上了那丫头,原本想立侧妃的,没想到居然被寿昌伯府抢先一步。”

    “有这种事情?”柳贵妃一怔,随即失笑,“这下可有意思了。”

    宇泓墨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却带着三分凛冽和一抹寒意:“可不是吗?尤其现在五皇兄正在禁足,儿臣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五皇兄这个好消息,瞧瞧他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柳贵妃嗔视他,道:“你这孩子,就知道使坏!”

    “母妃难道不想吗?儿臣先去做事,到时候把五皇兄的脸色画下来给母妃瞧!”宇泓墨悠悠一笑,洒然起身,离开了长春宫。托词离开长春宫,回到自己的宫殿,将自己关进书房,命暗卫在外面守着,宇泓墨的脸色这才全然变了,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愤怒、烦躁和迷茫,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炉上烤一样,似乎还透着些疼,丝丝缕缕地揪住心脏,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紧锁着。

    裴元歌居然定亲了……和傅君盛……才十三岁姑娘,订什么亲事?

    他都十六岁了,不也还没定亲吗?她急什么!

    宇泓墨愤愤地想着,却又觉得自己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别说十三岁定亲,从小订娃娃亲的都有,又有什么稀罕?为什么他听到裴元歌要定亲的消息,就这样的烦躁难受呢?脑海中忽然闪过柳贵妃说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怔怔地靠在圈椅上……。难道真如柳贵妃所言,他是在吃醋吗?

    因此喜欢,才会吃醋,那么,原来他喜欢裴元歌那小丫头吗?

    一开始知道她,只是因为她抢先一步,拿走了他想要得到的七彩琉璃珠。因为想要拿到七彩琉璃珠,所以在赏花宴上,听到她的名字,他才会刻意地去看。偏偏她聪明慧黠,又机敏善变,想要从她身上不动声色地拿到七彩琉璃珠并不容易,为了琢磨她的性格,拿捏到她的短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要从中找到动手的契机。

    只是这样的原因才关注她的,可为什么,当他想要转开目光时,却已经做不到了?

    是偷偷潜入裴府,看着她在姨娘和众人面前反复两张面孔变化吗?还是深夜潜入她的闺房,挟持她结果被她咬了一口?或许是在那做山庄,看着才十三岁的女孩,用那样幽深晦暗,黑光惊人的眼眸盯着姨娘,要和她一同沉入温泉水;也可能是那晚柔和的月色,她心惊胆战地攀附着他的模样,那水盈盈的眸光,皓玉般的手腕……。他说不清楚,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喜欢她只看到他,即使是生气,恼怒,无可奈何,敷衍……什么样的情绪都好,他就是喜欢她看着他,只看到他。

    如果她肯温柔和气地跟他说话,哪怕是别有目的,他也会觉得很开心。

    喜欢她夸奖他,说他的好,哪怕是赞美他最讨厌的容貌,他都会觉得开心,不自觉地想要笑。

    不喜欢她安静柔顺的假相,恭敬有礼地叫他九殿下,好像彼此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不喜欢叫傅君盛傅哥哥,他也不喜欢她对那个白衣青年道谢慰问,更加不喜欢她嫁给宇泓哲,或者傅君盛……想到以后她会一直用那样娇糯地叫傅哥哥,会把那双羊脂玉般的手交给傅君盛,会偎依在他的怀中……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再也没有他的余地!

    想到这里,宇泓墨就觉得心紧紧地缩成一团,曾经他以为那是因为元歌很好欺负,欺负她会让他觉得很开心,而现在,他才终于醒悟。

    原来,那就是喜欢!下载本书请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