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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陷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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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瑰出征那一日,雒阳城里连续的大雪忽然停了。算算日子,也快开春了。

    那一日的阳光,非常明媚。

    他身披铠甲,器宇轩昂地在众将士的簇拥中缓缓行踏离开,前往宫门处会兵遥拜过皇上太后。之后,将要踏上征战之途。

    雒阳城里的梨花开出了花苞,不细细看,还以为是初雪未融。

    那一日,她没有送他。她假装长憩,他用长年练剑长满了茧的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颊。与其说是抚摸,倒不如说,是装作抚摸。

    害怕吵醒她,他其实并没有怎么触碰到她。

    恍若,她是稀世的珍宝。

    然后,坚定地转身离开。他转身的刹那,她缓缓睁眼。她听见他离开的脚步,一步一步沉重的,像是踩在她心尖上。铠甲摩擦的声音,轻轻关门的声音,还有关门时,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窦瑰。窦瑰。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城外的旧庙里,喜服红妆,天地为媒。

    终不过一场烟罗散尽。

    一切都不重要,因为,窦瑰一走,就意味着——

    她将得到,朝月璧。

    原本是欣喜若狂的境况,触摸到朝月璧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一般喧嚣着,可不知为何,却又是冰冷刺骨的。

    为了它。为了它!!!

    阿娘和阿姐说过,朝月璧里,有可以扭转梁氏命运的东西!

    那是,比生命,比一切都要重要的存在!

    同样,那也是她,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的,唯一的理由!

    她看着朝月璧,久久,没有回神。

    但是,如此可笑啊。

    她因对窦家的满腹仇恨想要得它,最终,却又因被窦家人的深爱而如愿以偿。

    门外传来几声刀剑划破骨肉的声音,如她所想,熏尤推窗而入。

    此时的青釉已经将朝月璧连带着装它的盒子层层包裹住,拾掇好了几件衣物放在桌上。

    “青姑娘,我们现在就离开吧。”熏尤甩了甩刀剑上的血,溅了几滴到墙壁上,刺目不已。

    青釉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屋子。

    “青姑娘,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熏尤皱眉,看了看天色,说,“那人说得对,只要窦瑰一走,他们必然会对付我们。说不定,此时那老奸巨猾的窦宪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么就更加……”

    青釉忽然沉默了一下。

    “嗯。”她垂下头,细碎发随风拂动,别过了脸,说,“有,有一样东西,我想带着。”

    打开柜底的那个红木箱子,熏尤看到她掏出了一只颇为华丽却又稍显陈旧的金步摇。觉得甚是眼熟,想了一瞬,才恍然这不是那一日被迫与窦瑰拜堂时候戴着的那支步摇吗?

    作为成亲大典上头顶唯一的点缀物,那步摇不免显得太寒碜了些。

    但是青釉看着它,忽然间像是回不了神。

    熏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门外,一边说:“我知道青姑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有些事情,怨天不尤人。侯爷若非窦家人,你们定然……”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熏尤蓦然止住脚步,回过头去。

    青釉瞬间偏过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熏尤怔忪了一下,放开她的手。

    “你是在……”

    哭吗。

    青釉忽然伸出手,像是无力一般撑住了头,整个身体丝毫不动,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哭泣的样子,但是略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正极力地压抑着什么。

    然后,她又将袖子里的那支金步摇拿了出来,对着阳光下深眷地看了一眼后,又看向了一旁的井口。

    一道金光划破宁静。

    咕咚。

    一声闷闷的声音。

    她将金步摇丢入了深井,再也不看那井口一眼,拉起了熏尤的手,说:“快些……走吧。”

    熏尤深看她一眼,眼睛微微眯起,然后才转过身去:“走。”

    她翻上墙檐,朝着青釉伸出手,青釉费力地借着她的强劲攀上了屋檐。却陡然觉得耳边风声略过。

    咚——

    一声清脆的箭头入木的声音,她侧过头,看到了定在身后不远处树木上的那一支利箭。

    熏尤陡然身形一动护在她面前,然后又听见了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

    青釉顿时脑子里一片嗡声,什么也无法再思考。

    那种声音……

    是箭钉入皮肉的声音!

    再熟悉不过的梦魇,仿佛是一切旧影重现一般。十年前的她,就是听着一声又一声这样的声响,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死在自己的面前!

    玥儿,你要记得,阿娘和阿姐,都很爱很爱你。

    “熏尤……”

    青釉摇着头,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铁面下的她甚至连一个痛苦的眼神都没有,只是双手用力地抱起她,跳回了府邸内。

    落地的脚步踉跄,两个人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青釉连滚带爬地跑到熏尤身边,看着她背后的伤口,不知所措地脸色一片煞白。

    又来了……

    周围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她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境况,原来从未改变。不管是十年前幼小的孩童,还是如今的她。她以为自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惊觉。

    她舍不得!

    姐姐,风若,熏尤,还有那么多无数的人……为什么都要死去呢。

    都好好活着,哪怕再卑贱,哪怕背负着血海深仇如蝼蚁一般地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这世上……是不是又要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围起来。”一墙之隔外,熟悉的声音漠然响起,青釉顿时眼眶里一片通红,目光狰狞得几乎可以化作利剑穿透墙壁射穿墙外那个罪孽的身影。

    窦南筝!

    “青釉姑娘,我以副将之尊亲自来缉拿你,此乃荣耀。”对方的语气冷漠肃穆,又似是带着几分戏谑,如同高高在上的执子者凝视着手里的棋子一般,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气势。

    窦南筝额前的碧云青玉额带简约而晕着冰冷的光,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看起来更为可怕。

    “我究竟……究竟犯了何罪?!”青釉咬着牙,避开箭,小心地捂着熏尤的伤口。

    果然!窦瑰一走,她失去了唯一的保护符,就要濒临死境!

    明明知道这个罪名无论是多么莫须有,她也不该感到奇怪,也不该过多惶恐,因为,毕竟她手上有朝月璧。无论如何,朝月璧都一定能护她一命……

    青釉忽然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异响。

    几乎是同时,原本已经虚弱不堪的熏尤陡然生出一股狠劲,一把推开她,一柄剑擦着熏尤的小臂而过,顿时血又喷涌出来。

    “不!”青釉嘶吼起来。

    回过头,才发现原来就在刚刚的一瞬间,窦南筝轻松地跳上了墙檐,并在落脚的刹那,朝着两人掷出这急速的一剑。

    窦南筝跳下来的瞬间,又从腰侧掏出一柄短刀,迅捷如豹朝着熏尤奔去,熏尤猛然一个打滚险险避开,高高竖起的发带却被刀锋划破,几缕断发飘散而下。

    几乎是令人始料不及的轻功和速度。这就是,传说中窦家如狼似虎的副将大人——

    窦氏南筝。

    “无论是什么罪,都得先定罪后判决,窦南筝,在此之前你没有资格杀任何人!”青釉缓缓地站起来,竟然是一副倘然无谓的模样。

    窦南筝朝着她走去,越过她的一刹那,眼神轻蔑。然后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踩在熏尤方才重伤的右手小臂上,饶是铁面的熏尤,也忍不住痛苦地蜷缩颤抖起来。

    南筝嘴角忽然轻轻勾起:“原来我打算,若是你们跪哭着求饶,就留你们一个全尸,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脚劲忽然加大,熏尤痛苦地大喊一声。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官兵们不知何时已经潜了进来,将她们围成一圈。

    “那么,从右手开始吧。”南筝踩过熏尤已经断了的右手,拿起方才在墙檐朝下射出,如今深深插在地里的那一柄长剑,然后掏出一块白布擦拭着剑身,仿佛惟恐它被染脏了一般。

    然后,转身的刹那利落地一挥。

    熏尤的惨叫让青釉的心被千万冰刃片片削碎一般地疼起来,她觉得五脏六腑都瞬间冻结了,浑身都毫无知觉,只觉得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熏尤的断手,恰好不好地落在青釉不远处。

    然而不知道哪里来的狗,乘势而上竟然叼走了这一只手。

    青釉疯了一般地朝着窦南筝扑过去,眼眶欲裂:“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

    南筝又开始擦着刀刃。

    “现在,是左手了。”

    阎罗一般的声音,还不忘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狗,说:“阿松,小心吃坏肚子。”

    青釉的全身狠狠地颤抖着,窦南筝高高扬起刀刃的一刹那,她闭上了眼睛——

    “我认罪!”

    刀没有再落下去,而是抵在了青釉的下巴下,挑起她的脸,说:“哦,说说看,你是什么罪?”

    青釉脸色苍白,良久,她说:“死罪。”

    窦南筝嘴角的笑意加深,收回了刀刃,继续淡然地擦着:“认罪态度不错。”

    “可是,你不能杀我。”青釉忽然抱紧了手里的朝月璧,目光清冷一片。

    窦南筝瞳孔蓦然一缩,盯着她手里被布帛紧紧包裹的盒子,忽然浮现出几分狠劲与怨气。

    五侯爷他果然……

    “你可知我这把剑,是先帝御赐给我父亲大人的,上可入堂面圣,下可斩杀罪臣,别说是对低贱的庶民,就是对臣子,也有权力……先斩后奏。”窦南筝嘴角依然带着那一丝冰冷的笑意。

    “那又……如何。”青釉脸色惨白惨白,但是目光此刻却沉静下来。

    是啊,她有朝月璧。窦南筝不能杀她。

    可是熏尤,她该怎么办。

    脑子里凌乱地开始思索。

    然而窦南筝却剑眉一挑,她的发髻高高束起英气冷峻,她轻轻抚了抚身后暗红色的发带,动作轻慢缓和,带着几分傲慢的意味:“理由。不能杀你的理由。”

    青釉蹙着眉,陡然一咬牙,缓缓解开了布料,装着朝月璧的镂空雕千年古檀木盒露了出来,窦南筝眼底针芒闪过,青釉眼光如炬:

    “我乃,国之丧玉朝月璧的持有者。”

    朝月璧一出,周围的一圈官兵都跪了下去。窦南筝却站立了许久,然后才单膝跪地。

    然而,出乎青釉的意料,她却并不是咬牙痛恨地看向自己,而是沉静冷冽,有着如同蓄势待发的鹰隼一样目光。

    窦南筝行过一礼后缓缓站起,叱声下令,声音竟是比之前的要宏亮凶狠许多:“给本将拿下!”

    “你敢!”青釉目光笃定地看着她,周围的官兵介于朝月璧也一副欲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我以副官之职代府衙宣判,此人犯的乃是盗国重罪!其罪当诛,速速拿下,余人,就地处决!”

    盗国罪!好大一顶帽子!

    青釉皱着眉,那又如何,除了弑君叛国二罪,没有罪行可以杀她!

    她高高举起朝月璧:“我既非弑君,也非叛国,余罪皆可免一死。窦南筝,你有权关押我,但是无权杀死我!”

    窦南筝势如闪电地将剑从右手交替到左手,欺身而上,直逼她的脖颈,说:“呵呵,你说什么呢。”

    “你盗的,不正是朝月璧么。”

    青釉浑身一颤。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