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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背叛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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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南筝用刀面轻轻拍了一下青釉的青白一片的脸。原以为她会即刻崩溃的,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呆愣着,然后将琉璃一样的眼珠转向她,眼中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

    哼,不过垂死挣扎。

    青釉缓缓开口:“整个侯爷府都可为我作证,这朝月璧……”

    “哦?”窦南筝复而挑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沉声道:“宣管事。”

    管事大人在青釉渴求的目光下跪拜于前,却一眼也没有看青釉,只双手触底背部与地面平行地姿势维持着行礼,说:“此女子乃侯爷好心收留,可老奴亲眼所见她步步为营盗走朝月璧,期间还杀死了府里的老人容婆,手段狠绝,还望副将大人为之做主!”

    “哦呵,还多了一桩杀人罪。”窦南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青釉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管事,管事已经礼毕站起,却始终不曾看她一眼。

    “你说谎……”躺在地上已经几乎动不了的熏尤,咳出一大口血,不知何时却已经用左手撑着剑站了起来,陡然怒吼道:“你撒谎!”

    “不!”青釉来不及阻止,盛怒之下的熏尤已经冲过去,一刀捅进了管事的心窝。

    窦南筝就在管事的前面,可是她却不为所动,那一瞬间也没有选择救下管事的命。

    直到管事两眼翻白地倒在自己面前,她才面无表情地看向熏尤和青釉:“因被指认而恼羞成怒杀害官阶之辈,简直罪恶滔天,给本将就,地,处,决。”

    周围的将士都拔出了刀剑。

    “慢。副将大人,小人有事要禀。”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青釉转过脸去,看到了穿着普通家仆装毕恭毕敬行礼的君骘。

    他不是说绝不插手此事吗?虽然明明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家仆,不可能救下她们二人的姓名,到头来可能只是白白再送一条性命,但是他出言制止的那一刻,熏尤竟然觉得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那个少年,没有那么简单。

    兴许,他可以作证窦瑰确实是将朝月璧赠与了青釉。这样的话,也许两证词持平,还能够让青釉多活一段时间。

    熏尤失血过多,脑子里嗡嗡一片作响。

    青釉不由得眼底也闪起了光芒,看向他。

    然而,一瞬间,那眼底的光芒凝注了。

    因为她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冰冷深邃到让她心狠狠一震。

    君骘朝着窦南筝身后一躲,先说到:“副将大人武功盖世,小人有证要报,但报证之前,还望副将大人保障小人的安全,方才管事大人……”

    熏尤一下子全身戾气遍布,目光瞬间变得暴戾,看向他。

    难道,他要说出……

    熏尤提刀而起,二话不说朝着君骘砍去,窦南筝手腕轻动,手里的刀立刻捅入了她的右腹。顿时血汩汩流出。

    “你会活下去的,倘若证词为真,重重有赏。”窦南筝抽出刀,拿过下属递来的新白布,开始擦拭着刀身。

    熏尤吐出一大口血,铁面已经被染得血迹斑斑,全身上下也殷红一片惨不忍睹。

    终于不堪重负地倒在地上。

    青釉绝望地爬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叫着她的名字。

    “副将大人不觉得奇怪吗,一介弱女子却能偷得朝月璧。”君骘面无表情地俯瞰着青釉和熏尤,说,“小人那一日也看到了,她偷朝月璧。小人确可作证,是有同谋的。”

    “那么,同谋是何模样?”窦南筝问。

    这两个人……都是语气平淡,面无表情,说话也像是背书一样。

    “是一个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君骘微微勾起嘴角。

    孩子?……

    青釉瞳孔陡然放大。

    禅弟!

    明明没有受伤,五脏六腑却是拿着刀子重捣一般疼起来,她只觉得喉头一片腥甜。

    “你们……”青釉竟然咬破了嘴唇,一丝鲜血留下,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好一副狠辣手段……”

    “哦,这么说还不能轻易让她们死,需关进牢房细细审问才是。本将从不胡乱结案,什么事情,都得一查到底才好,揪出所有余孽才好。”窦南筝将刀擦得干干净净几乎不染一丝血气之后,插回了身侧的刀鞘。

    顿了下来,抬起青釉的下巴,附在她耳边说:“知道你最大的罪是什么吗?”

    青釉攥紧了手。

    “梁姑娘,你的存活,就是你最大的罪。”

    她知道她是梁家的人!

    不可能,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青釉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君骘,他嘴角那一丝淡淡的笑意刺目而让她生出几乎发狂的恨意。

    不该相信他!

    他,背叛了她们。

    所以窦南筝手段才如此狠辣,如果淡淡只是魅惑了五侯爷的一个舞姬,她不会如此决绝而费尽心力地对待。

    她更想要的,是通过她,揪出更多梁家的余孽,斩草除根。

    她狂怒如飓风的恨意,找不到任何一个发泄点,她紧紧咬着牙,却好似要将牙都咬断了一般麻木地疼着。

    君骘轻轻浅浅地承接着她的目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歪头,做了一个口型。

    恨!

    无可言喻的恨意迸射而出!

    青釉陡然死命挣扎起来:“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们都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周围的将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刚刚,就在刚刚。

    他说,汪。

    -

    -

    午后,归荑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场所,央求着宫女姐姐给她挖了个坑,不知什么路子捣鼓来几个红薯,竟然开始自己生活烤起红薯来。

    奴才和奴婢们又是一阵惊悚,劝阻不了这位小祖宗,又生怕她被烫伤丁点皮肉。

    简直是坐立不安,在一旁站着背都要湿透了。

    奴才们可能什么也不懂,但看主子眼色那是炉火纯青。她虽是新主,但却是前所未有的盛宠啊。如果她有一点闪失,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定会将他们凌迟!

    归荑陡然好像烫到一样撤回手,细细地看着手指,那奴才立刻死命磕头:“奴才该死,奴……奴才该死!”

    官阶稍高的那个立刻一把踢开那个小奴才,吼道:“还不快宣御医!”

    归荑偏过头,震惊道:“宣御医做什么?你们身体不舒服吗?”

    这“你们”两个字又是吓得他们够呛。

    这年头,在宫里混个下等奴才当,也是不容易啊。

    她又转过头去专心地烤红薯。一旁的奴才小心翼翼地问:“郡主大人的手……”

    她似乎还不习惯别人叫她郡主,半晌才反应过来,将乌七八黑的手摊开给他看:“我的手怎么啦?”

    那奴才小心地检查着,发现确实没怎么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都围在这里,怪难受的。我只是烤个红薯嘛,你们自己去找点别的事情做吧。”归荑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奴才们对视一眼:“喏。”都退到十丈以外去了。

    陡然似乎有谁被拦下,归荑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却将脸擦得跟花脸猫一样脏兮兮的,偏过头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怎么看着有点像……

    不可能,他怎么会到宫里来。

    “奴才是未央宫温室殿里新调来当差的,这是腰牌。有事要启禀郡主。”听着声音,似乎有些不像,觉得好像变得忸怩怪调了一些。

    “这。郡主现在正在兴头上,你此刻去……”那人看过腰牌后就放下心来,只是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同是上头的吩咐,得罪哪个都是得罪,我看着郡主大人似是更好说话些,公公便不要阻拦小的了吧。”那人又复行一礼,毕恭毕敬。

    归荑急不可耐地拨出一个红薯,用木棍戳了戳,似是还没有熟透,又给拨回去,盖上一些土。回过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君……”

    “嘘。”君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归荑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一身上下,忽的想起他方才的怪声,忽然乐不可支起来:“你,你怎得……哎呀呀,好好的男儿不当,非得……”

    君骘半边眉一挑,说:“这腰牌和身份都是偷来的,郡主大人,待会小的要是暴露了,你可一定要救我一命。”

    “为什么非得救你?”归荑最看不得他这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斜睨着他说。

    “因为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冒死前来,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放一点风声到你耳边。”君骘微微侧骨头,余光撇着那一群人,压低声音说,“你听完了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归荑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翻了白眼,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那你倒是说说看。如果我不感谢你,现在就举报你。反正你也是杀人犯……”

    “青釉她。”君骘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笑意一瞬间凝固住,继续说道,“被押入大牢了。”

    远处的奴才们面面相觑,因为还没和归荑相处几天,没怎么摸清楚她的脾气,就怕她一生气殃及池鱼。

    正紧张着,却看到她豁然站起,这下一个个互相惊恐地对一眼,然后看着又有些不对劲,那奴才竟然……

    竟然伸出手拉住了看起来很急正要走向哪里的郡主大人。

    奴才们再次对视一眼,这一次,是惊讶惧加怀疑的目光。

    君骘注意到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姿态,发现自己僭越了。假意跪下磕了个头。奴才们仿佛恍然大悟——

    果然是惹她生气了!

    说了她正在兴致上就是不能打搅,这下好,他们也要受牵连了,看来气得还不轻……

    君骘磕过一个头后,窦归荑皱着眉头说:“你拉我做什么?磕头做什么?我急着去救青釉姐姐……”

    “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君骘忽然问道,归荑回想了一下,大抵是那一句点播她要她求太后和皇上救下青釉的那一句话,于是点头。

    他漠然抬起头,盯着归荑的眼眸:“那么你现在,是要去求皇上,还是太后呢?”

    这个问题,着实让她愣了一下。

    本来第一反应是表皇兄,但是想着,这两天似乎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反正太后娘娘也答应了一定会救下青釉,索性去求太后娘娘好了。

    “太后娘娘。”她做了决定,笃定地说道。

    “错了哦。”君骘目光深邃如潭,嘴角又有着那一丝熟悉的笑意,“郡主大人,此时,你要去求的应该是皇上。”

    “为什么?”窦归荑错愕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原因的话,你还是不知道地好。总之你信我,去求皇上,不要求太后。”君骘淡淡地说道。

    没有想到她没有动,而是蹲了下来,和他平时,盯着他眼睛看了一会,才问:“那么,我为什么要信你呢?”

    君骘笑意加深,但是归荑知道,那是没有任何意义和感情的笑意,他说:“怎么,你不信我吗?”

    归荑几乎是立刻摇头,尔后又补上一句:“不信。”

    从头到尾,这个人满腹谎言算计。

    怎么可能信?!

    她的眼神让他无奈地挑了下眉,叹息道:“好了,郡主大人,在你看来,我虽说在你看来满手血腥,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吧。”

    归荑想想,好像还真没有。

    “那一日在窦府你救下我,后来依靠着你我有了安身之处,你对我来说是恩人,不是敌人。我不会害你的。”君骘想了想,说道。

    归荑想了想,摇头。

    无辜的人可以一刀毙命,什么报恩一说,哪里能信。

    “那么,这么说,我还要靠你让我活下去呀。你可是我的保命符,我不会轻易得罪你的。试试看,你只要想通这一点就好了。”君骘想了想,又说。

    这一次,她想了想,点点头。

    听起来,倒像是这么唯利是图的人。

    这是归荑第一次看到君骘的笑容里,生出了两分尴尬和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