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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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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定是不平常的夜晚,初三的月亮很细小,现在已经落到西天。金正借口要陪朱组长睡在镇上清流茶楼,小满借口要去送送他们,除了金夕根本没人怀疑她的行踪,金夕在心里揣测他们倒底在搞什么鬼?隔天她就会从金正口里套出来。

    挺黑的夜里,小满挑着灯笼走在前面,两个男人牵着马跟在后面,金家的黄狗小喜乱窜着也欢天喜地跟出门。

    朱世永对小满说:“天黑,晚上变凉了,你就不用跟过去。”但是小满坚持要亲眼看见事情顺利,才能放心。

    街道上亮灯的人家越来越少,渐渐都熄了,只剩几个大宅门前的灯笼在风里摇摆,马栓得远一些以免惊动别人,吹灭了手中的灯笼,怕惹人盘问。三个人走到印守堂外,袁斌早已经等在那里,抑制着激动与紧张。

    医馆的灯笼还亮着,这些灯笼每天加入的油有限,燃尽就自动熄了,第二晚再加油加芯点燃,并不通宵亮着。

    医馆的灯笼在风中熄灭,该是午夜了,镇上陷入黑暗,没有月光。

    小凤还没来。

    袁斌心里忐忑,有些稳不住心神,各种猜测开始浮动。他说去迎一下小凤。其实小凤的家离印守堂不远,如果有人出来,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袁斌去了龙凤店的后门,淹没在黑暗中。

    又等了好一阵子,有两个黑影从北沿的一排房屋中冒出来,往这边来,走近认出来是袁斌拉着小凤的手,袁斌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包裹。她一定是等家里人都睡完稳了,才偷偷从后门跑出来。

    袁斌也弄了一匹马,拉了过来,与小凤同乘一匹,两个小包裹结起来担在金正的马前。

    今夜的小满有些异样,话不多,兴备异常,即便在暗处依然能感觉她眼睛里闪烁异样的光芒,小小的身躯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一直鼓舞着几人,没一丝担心或顾虑,好像她参与就必然能成功一样。朱组长受她的情绪鼓舞,甚至觉得促成这次别人的逃婚却全凭她的精神力量,他俯身问小满:“这么晚了,你敢一个人回家吗?”

    小满知道他关心自己,赶紧回答:“我敢的。”摇一摇手上已经熄灭的灯笼,又拍了拍旁边蔫头耷脑的狗,声音有些发抖,是激动还是发冷更因为紧张,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有小喜陪我回去,我一点儿也不怕。”这句话显得格外亲切,听来温情默默。

    然后目送着三匹马冲出镇去,小满一阵激动,心里发热,虽然手上很凉,心里一直畅想着他二人的幸福未来,又有些做大事一样承担责任的害怕,因为这真是一件大事,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参与这么大的事情。

    四人打马一走,就只剩她自己,手提灯笼和李国琛医馆的灯笼,都只是黑影,此刻她根本就顾不得害怕周围的黑暗。听到石板路上有人脚步蹒跚,跌跌绊绊地往家走,可能是袁麻子又从哪里喝醉了酒,躺在地上睡到现在,才苏醒了知道摸黑回家。

    小满不敢再点灯笼,怕引人注意,就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

    老姑妈睡前院的房子,出来时特意告诉她不要栓门,不会吵醒其他人。只是小喜回到家了,倒欢腾起来,汪汪的对着空夜叫喊,小满赶紧制止它,把它嘘到一边。

    她只需要明早告诉父母,金正与朱组长一早就回县城了,可以说有急事,晚上就赶回去了。

    镇上一下子同时消失四个人,必须引起联想。她这种激越的心情,朦朦胧胧快天亮时才睡着。

    在她睡着的时间里,事情突然有变。

    早上家里人起床的时候,金正回来了,家人并不觉奇怪。

    金正的敲门声把小满从沉睡中叫醒,他告诉她:“我又把小凤给带回来了,此时小凤已经回家了,就算她家人发现她曾失踪过一夜,也不会声张的。因为现在她在家里,不逃婚了。”

    小满听他重复说两遍,虽然一夜未睡好,但是马上清醒,脑子也能转动了。

    金正详细告诉她,他们赶到县城,在朱组长与金正的住处,腾出一间给他们暂时住一夜,等天明后,再送他俩往滁县去。

    但是就在这一夜,似乎是袁斌与小凤一直没睡觉,一直在商量。

    “快天亮前,我被叫醒,袁斌请我骑马将小凤送回龙山镇她家中,而他不回来了。”

    “所以我快马加鞭,刚把她送回家,让她再从后门进去,希望不要被人看见。”

    他也因一夜睡眠不好,头痛欲裂,并懊恼地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是,小凤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满心急难熬,匆忙梳洗,挨过吃早饭的时间就到了镇上,可是又不能冒失去敲门,只能等龙凤店的门板迟迟被取下来,她才凑近说找小凤,小凤的哥哥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小满,看得小满浑身不舒服,他嘴里还嘟囔着:“老实驴子偷麸子吃。”

    小满知道他不是指自己,虽然一大早找小凤有点儿不正常,但是镇上的人对满月小姐还是敬重,小凤哥也就没拦着让她进去。

    她敲门进小凤的屋,小凤正和衣躺在床上,脸冲里面并没有睡意,而是在呜咽啜泣,无声地流着眼泪,肩膀不时轻轻抽动。

    小满等着她平静,等待她说出昨夜发生的事情,和最后结局。

    后来小凤让自己镇静一些,才坐起身,眼圈又黑又红肿,也不招呼她坐,对小满说,其实她一直害怕,不敢跟袁斌一走了之。昨天晚上,她甚至不敢出门,一直犹豫该不该走,隔着门听见袁斌在门外叫她。她隔着墙,他在墙外,心痛得要命,怕他失望,也怕他惊醒父亲与哥哥,怕他们发现他。

    “不能伤了他的心,我才打开后门。”

    “后来,跟着他骑马到了县城,夜已经深了,朱组长帮着叫开城门,又安排我们在一个房间里住下。朱组长离开前问我们俩,你二人可想好了吗?开弓可没有回头箭,这了这一夜之后,你们未来可能是:你走了,你哥哥的婚事可能黄了;你们俩可能无法正常回到镇上;要做好长期在外生活的打算,回不了头,你们都敢吗?”

    “朱组长可能怕我反悔,还特意跟我们说,如果现在后悔还有补救的时机,就是抓紧时间把我悄悄送回龙山镇,就当今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希望不会引起闲言闲语。”

    “我当时真害怕呀!女孩家最重要的是名声,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是胆大包天,我根本就无法睡,想着家里人和龙山镇上的人,如果知道我逃走了,会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家?我再也不会有脸回来。想到我哥哥的婚事一定结不成了,还有郑、黄两家乱作一团,我家要怎么应对?我跟人私奔,我爹和我哥哥会骂死我,我家从此别想在镇上抬起头来做人,连裁缝店也没办法开的,我爹和我哥哥可靠什么活呀!”小凤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我真是对不起我爹和哥哥,这个家我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平静一会,她继续说:“后来,袁斌哥眼见我这样忧心,也陪我坐着。”

    “我太软弱,我承受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我只能对不起他。我鼓足勇气跟他说我要回去,求他把我送回去。他脸都白了,一直看着我不说话。然后才安慰我说他给黄家打家具时,见过姓黄的后生,人长得挺不错的,家境也还算好,有地有房……比他家强多了。”

    “随后,他送我上马,抱着我让我不要多想,好好成亲,要过幸福日子。我当时就想死了,一了百。可是我死也不能死在那里,我要死也死在自己家里,才对家里有个交代呀!”她又开始哭,揉着眼睛,她自小没有妈,从没有撒娇的地方,唯一的朋友也只能算是小满,小满又比她小,根本就体会不了更分担不了她那满腔的悲伤。

    小满单凭着想象也知道那场景,真正是生离死别,堪为情伤,不自觉地陪着一起掉眼泪。

    小满走出裁缝店时,自己眼睛也是红的,正遇见小凤的哥哥,看她的眼光还是怪怪的,说不定他刚刚就躲在窗外偷听她们说话。反正小满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她心情糟透了,不敢见人,垂头丧气地往家回。

    心里猜想,小凤爹与哥哥当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早发现小凤拿着包裹从门外进来,应该明白了一切,正庆幸小凤不是真的丧了良心,心里不免对她存些感激,所以什么也不问,只是爷俩合伙将她看紧,希望两天后的婚礼能顺利进行,拜了堂就吃了定心丸,不怕生变。

    因为龙凤店结亲这前后一系列的事,小满心里一直没有恢复出来,闷闷不乐。

    后来知道袁斌自那夜后再不回龙山镇,他经朱组长的引荐,投了南京的国民革命军,当兵远走他乡,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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