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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秀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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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水的美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其中追求她是热情的当属吕氏的弟弟——吕明东。

    这个后生的父亲吕时雨在滁州做官时遇祸入狱,得到前镇长李国琛的知遇之恩,临终托孤,年幼的吕明东便与胞姐一起来到龙山镇李家,老李镇长待吕家姐弟如同己出,让儿子李运佑娶了吕明霞,又收吕明东作关门徒子,跟在身边与李运佑一同学习中医。

    秀水被带回来镇上住在印守堂,那里原本就是秀水父母的产业,一直被租赁出去,现在收回后院两间打扫了让秀水居住,吕氏对待秀水也热情友好,何况是吕明东第一次喜欢的姑娘。吕明东如今近水楼台,一直找各种借口帮助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秀水被带进街市,虽然新近丧母,不过按风俗女儿是外姓人,不必守孝三年。衣食无忧后,秀水更是美貌动人,我见犹怜。

    吕氏也明白弟弟的心意,吕明东时年二十三岁,尚未成亲,这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美好姻缘。正当吕氏姐弟俩满心期待之时,却未想到这段美好姻缘不是为吕明东而来,而是冲着李运佑而来。

    秀水像花朵一样的容颜,看见李运佑便不再含苞待放,而是含笑而盛开,秀水像水波一样的目光,只要李运佑在的地方,总是全部倾泻在他的身上。无法掩藏住钟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吕氏姐弟,这突然的处境是难以接受。

    就像长满刺的仙人掌花,明晃晃的嫩黄娇媚,采摘不到,却扎进你心间满是细刺,伤得不止是吕明东的痴心,更是吕氏对丈夫李运佑的一片情义。

    虽然那时富贵人家娶一两房侍妾是很平常,为了传统接代,也为男人的那点儿贪心。

    妾的身份很低,本就不比正妻,不过比丫鬟略强些,并没有地位,不过任人摆布,生下孩子也多归正妻抚养。

    但是,秀水不同,她的美貌不是吕氏最大的敌人,李运佑对她的动情动心才是插在吕氏心头的利刃。她太了解丈夫,细微的小动作也能明白他的心,他虽然人前克制,也守着规矩,可是他的心已经动了,这两个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真情。

    这是唱哪一出?

    吕氏内心忍受丈夫背离的痛苦,开始装聋作哑,既然李运佑还没开口,一定是顾忌她这刚生产儿子的正妻。她抢先提出要为秀水妹子寻个好人家,她假意亲近示好,隔三差五地送东西,阻碍李运佑与秀水见面,不断拉拢撮合秀水与弟弟吕明东,时常抱着幼子博取同情与尊敬。

    同时也明的暗的,让秀水看明白局势: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一个后生,成为吕明东的正妻,又不辜负一位有情有义的姐姐;如果嫁给李镇长做小,就是来伤吕氏的心,秀水会得到两个敌人——吕氏和吕明东,并且让龙山镇里的人看不起,败坏娘家的名声。

    但是,男女间的情爱是藏不住,也克服不了。

    终于在一天爆发了,秀水当众拒绝吕明东的求亲,并宣称不会嫁给任何别人,只想给李运佑做小就心满意足了。窗户纸已经捅破,吕氏知道李运佑只是在等待适当的时机,他被推到风口浪尖,他不能装聋,必然顺水行舟。李运佑也确实不想对自己装傻,必然是挺身为秀水负责。

    对李运佑而言,从少年时就没有这样的经历,每个细节都出于自然,秀水对他不止一种幸福的责任,而是欲罢不能的致命引诱,在她面前不必担心和慎重行事的原则,没有必要时时端着大人的架子,他期待这种醇香的情爱,想要赢得她一辈子的信赖,渴望把她变成自己的责任,共渡一余生。

    李镇长纳妾这件事,一度影响了他的形象和在镇上的威望,人们将秀水作为他的弱点,攻击他。

    吕氏阻止不了丈夫纳妾,吕明东躲开人群独自疗伤,但是吕氏躲不了,她还要人前笑脸,背人处将希望寄托幼子,她要试着去接受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自古女人的后院就是兵不血刃的战场,境遇逼迫她长出心机。

    吕氏要求秀水以妾的礼仪进门,没有请客摆宴,只是一个清早用轿子从印守堂将秀水抬进门,不许走正门,从厨房那里的侧门抬进来。秀水终生不能穿红裙,清末女子需夫妇双全并惟有正室才可以穿红裙。就是说,不仅做新娘这一天,这一辈子秀水都不能穿红裙。

    秀水不在乎,她喜欢紫色,整天穿紫红衣裳也没关系,她依旧在挎院里种紫色的月季花,依旧将当季的花朵插在头上,朴素地装饰自己。有李运佑在,她就心满意足。

    秀水可以凭借年少无知,上无父母作主,下无兄弟姐妹扶持,被大家所同情怜悯。吕氏却不能失去丈夫,她正妻的身份和生育三个子女的地位还在,只是丈夫晚上很少到她的房间,就算来了,她也觉得是一种应付,无法忍受地将他赶走。

    吕氏告诉自己默默忍受,幼子体弱时常生病,有一次夜里,她必须亲自去把李运佑从秀水的小院中叫来,她感到耻辱,又一次心碎一地。

    因为孩子是使用秘方结胎,本身就有风险,对孩子的身体也有影响,幼子一生下来就让她操心,常常抱着哭闹的孩子夜不成眠,她抱着孩子和他哄不好,就一起哭。

    这种煎熬有一天突然停止,孩子不再哭闹——因为他死了,仅活了七个月。

    那天夜里孩子突然安静,说没就没了。等他的父亲李运佑赶过来时,孩子已经不动了,吕氏真是肝肠寸断,几次哭昏过去。

    过年时她新添男丁,家里何等热闹风光,她并不知道秀水的存在,她又如何欣慰和满足呀,如今幼子不满一岁就夭折。胞弟吕明东因秀水而消沉颓唐,自己心爱的丈夫却夜夜陪伴另一个美貌女子,她只能独守活寡。吕氏真是伤痛欲绝,她痛苦更她无限制地嫉恨秀水。

    她恨她,没有不恨她的理由,全部都是因她而起,这一切不幸全是她的到来而带来李家。吕氏必须要报复,才能缓解自己锥心之痛,不然她会真的疯掉。

    秀水纳进门后,一直住后院,十分守规矩,对待吕氏也很尊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为她爱绣花做衣做鞋,李运佑就请最好的绣娘来家里教她,给她买最好的花线,最贵的金丝。秀水全身心扑在丈夫身上,他全身的衣物都由她新手做,清洗整理也从来不烦别人,最后吕氏完全插不上手,李运佑很快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吕氏却同时失去爱子与丈夫,成为寂寞的女人。

    下人们改口叫吕氏为大夫人,那时吕氏住在第二进院子,她并不能容易地从失子之痛中解脱,秀水也绣了一对枕头送给她,吕氏却无法领情,当作是秀水表现出与她丈夫的恩爱,来讽刺她这位正室却守空房,独自时将其剪得粉碎。

    李运佑愿意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秀水,为她买东西时的兴奋与情意,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如果吕氏变瞎一定是眼泪和妒恨使她变瞎。

    秀水有一付非常喜爱的珍珠耳坠,是李运佑出远门回来时送给秀水的礼物,李运佑说过那珍珠色与她的脸色极配,像遥相辉映的白色月光。一次早上秀水戴着漂亮的珍珠耳坠到大夫人屋里请安,回去后不见了一只,秀水在院子里没找到,李运佑回来听说了,就悄悄地一个人在院子里帮她找,也不告诉别人他在找什么。这一切被吕氏看在眼里,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一个大男人,一个医馆里在外忙碌的大夫,镇上年轻有为的李镇长,此刻却蹲着身子,在甬道、在树下、在花丛里搜索,到处找寻一只女人的耳坠,也不怕人笑话,他从来不是这样一个琐碎的人。

    以此表达他对她的宠爱吗?刺瞎她的眼。

    其实,那只耳坠落在大夫人吕氏房里地上,此刻正攥在吕氏的手里,她把耳坠后的插针捏紧,戳伤她的手心,与她的愤怒与心火来比,手根本不算痛。她低下身体,悄悄把耳坠塞进紫色月季花盆的泥土里,埋没盖好直到看不见,上面还沾着她的血和泥土搅拌一起。

    吕氏的恨达到了极点,秀水却在此时怀孕了。

    瞧着李运佑高兴那个样子,又想起自己前年怀有幼子时情景,历历在目,再想到去年幼子夭折,吕氏无法承受,她就算哭死又有何用?不过白白便宜了狐狸精。

    而丈夫李运佑沉醉在与秀水厮守的甜蜜中,根本无法体会妻子吕氏的心境。

    吕氏常常梦见是秀水夺走自己儿子的命,而今变成她肚子里的孩子。

    吕氏已经不是那个知书达礼的吕氏,她的痛苦让她必须反击,她学会的知书达礼变成她报复的武器。

    李运佑的妾——秀水,那么漂亮,见过的人说,比听闻中的还要漂亮几倍。这么漂亮又做人家妾,一定是个名声不好的姑娘,这种妖精也必然要勾三搭四,于是就有人说,秀水会狐媚的功夫,能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见过她的后生都失魂落魄一样,被她迷住了心窃,最明显的就是李镇长家的小舅子——吕明东。

    以前吕明东是个腼腆的后生,人缘很好,见人总是客气,现在变得鬼鬼粜粜,一蹶不振。

    “我瞧见吕明东刚刚从秀水那屋里出来,用手帕子捂住鼻子,脸憋得通红,不知道干什么勾当。”

    “李镇长这几天去来安县运药材没在家,吕明东不随他姐夫出门,却到他家后院做什么?”

    “这秀水怎么说也算是李镇长的妾,这吕明东该叫她一声什么?嫂子吗?”

    袁麻子那时也不到三十岁,虽然好赌贪杯,却还没有堕落到后来的不堪,在袁氏一族里几个最擅长捕风捉影,他说这些,镇民们还爱听。

    “什么嫂子,乱了,秀水如今嫁给李镇长做小,不过是个姨娘。再说——”

    袁麻子又在街头跟人议论:“秀水姑娘那时还没有给镇长做妾,住在印守堂的两间屋里,吕明东就时常往里进,有一次镇上的几个后生,约好了在印守堂外守着,要看看秀水到底有多美貌。等不到人出来,就往院子里扔石头,这一扔石头,却把吕明东给引出来了。只见吕东明从印守堂里走出来,大叫是谁扔的石头,站出来。几个后生平日里与吕明东相处不错,都不好意思得罪他,据那几人说,吕明东早就与秀水情投意合,郎情妾意。”

    便有人接荤话:“这一个秀水姑娘,既搭上李镇长这棵大树,又舍不得吕明东这个俊俏小舅子,这同时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小舅子,通吃……”一片窃笑,有人提醒小声点儿,不可瞎说。

    “要是老李镇长活着,李运佑是不敢这么干的,老李镇长鳏夫了那些年,也没续弦,能许他儿子纳妾?再说还是个不清不楚的姑娘,这不是乱伦吗?”

    “秀水的娘后来不就改嫁给舅爷了吗?还是长一辈,也没有明婚正娶,就一个被窝过日子。这家人的女人兴许就是乱伦的孽种。”

    更有煽阴风点阴火的,有人一脸坏笑地说:“听说秀水姑娘怀上了,你们说这孩子是李镇长的还是他舅爷吕明东的呢?”

    这些荤腥的猜测,变成龙山镇乡民们茶余饭后寻开心的话题——秀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