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金夕满月 > 第一节 陈年往事

第一节 陈年往事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个时节,正是夹竹桃开花的时节,在袁大塘的水岸上,灿若桃花,映入水中煞是好看。

    与旺盛艳丽的夹竹桃,仅一墙之隔的闺房中的李文秀,经历那晚法坛,遭遇了一场惊吓,内心阴影沉重,头重脚轻在家里躺了几日。

    不能出去赏荷花,心里惦记着,让小丫头去剪几枝夹竹桃来,插在瓶中,为房间带来一片生机。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宅经历法坛风波刚平静下来,没料想李家的二女儿李文灵突然被女婿送了回娘家。

    二女婿冯子恒,是县城泰兴号粮行老东家的次子,这冯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进门时,一脸恓惶。

    李镇长一家人都不解,二女儿不是正身怀有孕,因为有孕去年冬月父亲五十大寿,也没能回来拜寿。算一算也该是时候临盆了,怎么突然被送回娘家呢?

    也怪得最近龙山镇和李宅都是一片混乱,人心惶惶,没顾得上关心一下嫁出去的二女儿。

    二女儿李文灵额头上系着宽宽的扎带,一见母亲吕氏,便投进亲娘怀里,抱头痛哭。眼睛红肿像桃子一般,平时的灵牙俐齿全不见踪迹,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只在那里啜泣。

    二女婿冯子恒愁眉苦脸,一片惋惜地向丈人和丈母娘诉说:“半月前小产了。竟是流下一个死胎,真正是一个男婴。又不是喜事,家里没有派人前来秉告岳父岳母。倒是文灵的舅舅吕大夫在县里住着,之前曾请吕舅爷上门看诊,开了汤药安胎。他也没说出什么原因,孩子就这样没了,已经快要足月临盆。”说着,愁眉不展。

    李文灵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至今缓不过劲来,一脸悲戚,听不得他再提惨事,她擦天摸泪地向母亲说:“因为孩子突然没了,家里长辈也看见我不高兴,也不派人往我娘家送信。我身体略养好一些,就强撑着想要回娘家做小月子,在家里不受人待见,还不如同孩子一起没了。这不,还是您家女婿偏疼我,就陪我回来了。”又一阵子哭。

    冯家人期待许久的男丁,这就说没就没了,李文灵又伤心憔悴,又害怕长辈责备,真正没脸面见人,在冯家将养了十天半月,便告求要回娘家调养,找父母诉苦。

    毕竟她娘家父亲是老中医,能查一下究竟,给冯家一个交待。自己亲娘不比婆婆嫂嫂面前受拘束,大夫人便安慰道:“你年纪还轻,刚开了怀,下面还会接二连三的生养,别人家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留得住,父母与子女也是讲求缘份。”

    吕氏最近被龙山镇上的风波也闹得不得安宁,毕竟上了年岁,经不得折腾,这半个来月不比往常,脸上的皮也松弛,眼袋也耷拉下来,倒明显的老态起来。俗话说:女婿是娇客,因此女婿登门,招待要热情尽礼数,她只得强打着精神安慰女婿。

    女儿没保住孩子有错在先,大夫人婉言宽慰二人:“原怀上孩子时,我就觉着有些不好,怕你们疑心所以没敢说。你们两个人都是属虎的,今年生的孩子属兔,两虎养一兔,明明就是属相不合,老虎吃兔子,孩子受你俩个的吓唬,岂能保得住呢?说明你夫妻原就和这孩子不投缘,如果再有缘,孩子还会怀进你肚子里。”她拉着二女儿文灵说:“若是今年怀上一个,明年龙年生产,那时是最相合的,龙虎一家最是人丁兴旺,下面蛇年、马年,也都与属虎的相合,必然再能给冯老爷子添上一孙子。”

    大夫人说这话,眼睛瞟上冯子恒,女婿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冯子恒觉得长辈上了年岁,比年轻一辈要有见识,说出的话也特别遵循古礼,是有前人经验,更能安慰人。

    李文灵这几年被丈夫娇宠坏了,持宠而娇,在冯家没少得罪人,与冯家大少奶奶也不合,大少奶**胎不过生了一个丫头,李文灵过门三年,才如愿地怀上孩子,想赶在大嫂的头前为冯家生下儿子。冯家人期望能一举得男,可算是冯家的长孙,对二儿媳的爱使小性子也就容忍许多,如今全部化成李文灵的压力,让人挑她的错处。

    二女儿和二女婿那失落的情绪,总算安抚了一些。

    冯子恒陪住了一天就匆匆回县城,毕竟他还在柜上担着职责,把媳妇一人丢在娘家休养,过些日子再来接回县里。

    李文灵喝着汤药和补品,原本应该做月子,如今变成了养病,自己还找着一场气生。她对母亲所说的属相相克只是半信半疑,因为冯子恒有些信,反正对她也是一个安慰,就丢开心事,不再伤心。

    这两个月龙山镇上闹女妖,沸沸扬扬,早就传到县城,在婆家时李文灵就听见风声。她幼时隐隐约约有所耳闻,如今回到娘家闲来无事,就细细地寻起来龙去脉,一探究竟。

    李文灵回娘家数日,身子已无大碍,每天只是吃喝,床上躺着也无趣,她妹妹李文秀受了惊吓,身体又弱只能关在屋里静养,一下子家里两个病人,没人作伴甚为寂寞。

    李文灵在家作姑娘时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又兼灵牙俐齿,往常没事还要寻事来打发日子,此时就同带来随身使唤的小丫头春桃一起聊起是非,来解闷。

    对自己父母竟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如同猫抓心一样,李文灵一门心思,想要揭出谜团。

    李文灵支开丫头春桃,独自进母亲的房间,瞧见母亲正在收拾过季不穿的衣服。

    大夫人有只名贵的樟木箱子,吕氏父亲为官时盛放官服的躺箱,又叫朝服箱,算是她嫁进李家随身的仅有的一件嫁妆,并不在其名贵,而在于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这深暗红色的樟木箱子,虽有几十年却并不显旧,外面雕刻的花纹,被磨砂的油光发亮,经了年月更为精致,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可使诸虫远避。二女儿文灵未出嫁前就十分喜爱,央求母亲将樟木箱子送予她作为嫁妆,大夫人却舍不得。里面郑重地存置着大夫人结婚时的红裙,和一些重要的纪念物,虽然如今不能穿戴,吕氏却每年春风、秋风时拿出来晾晒,用手抚摸着,回忆起风华正茂的时光。

    李文灵转着弯地挖苦母亲,说:“难道你这件好东西不陪嫁给大姐和我,还是要留给文秀么?”她话里有话,想必是疑心李文秀的身世。

    外人眼里,大夫人并不偏心哪个女儿;家里下人,早知道她不像李镇长那般过度地宠爱小女儿文秀;母亲只对独子李致格外器重,哪家不是重男轻女呢。吕氏说:“我统共这一件宝贝,就容不得留给我自个儿么?就算我百年了带不走,我就留给我儿媳妇。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瞧瞧你,通身上下,穿的戴的,那样少了,如今什么都贪心地往自己家里扒拉,也不见你真心地来孝敬父母,白养你一场。”

    大夫人因为心里有些顾忌,对小女李文秀反而比以前要好。她继续磨砂樟木箱子上的花纹,边陷入沉香一般的回忆:“你外公过世时,我还没你结婚时那般大呢,留给我的东西就这么一件。你们谁也别想,这就是我的,等我死了,再也管不了你们,由着你们闹去。”

    李文灵见母亲动真格的说起生死,还怪伤感,不敢造次。墨迹半天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娘啊,外面人都说咱家的少东李致与小妹文秀不是您亲生,可是真的?”

    大夫人沉下脸来:“别净听外人嚼舌根子。你赶紧地养好身子,正经再怀上一个,冯家的父母面前才好应承,别让你大嫂抢先生下了长孙,你还嫌事非不多么?”

    “难道我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为什么偏偏不跟我说实话,我会胳膊肘往外拐么?我难道不帮亲娘反帮外人的道理?可如今我是想帮也帮不上。我又不会出去乱说,你怕丢人,连你二女婿我都不会说的。”大夫人并无心情听二女儿赌咒发誓。

    李文灵有些不满地说:“更何况你也瞒不住人,现在龙山镇上被传的尽人皆知,县里也有人问我,我一无所知,被问的哑口无言。反倒是我这个亲生女儿不如外人知晓咱家的事,您却独瞒着我一个人,成心有意思吗?看来是不把我当您的亲闺女吧?嫌弃我没保住孩子,没在冯泰兴粮号的宅子里为李家,为你们争足面子。”

    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没说两句她还委屈得快哭出来。

    大夫人就算有心事也只会对大女儿文钟,还能说上两句,对其她人,她一概不愿多说。将脸一沉,也不顾念李文灵的撒娇耍赖。“你这性子真要改,别没事凭空生起事来,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文秀。文秀能讨所有长辈的喜欢,你也就仗着二姑爷对你还垂怜,百般护你周全。”

    “文秀还是不仗着一张狐媚的俏脸,那柳叶细眉可不是传自爹和您吧?疼爱她的也全是男长辈们,她才是惹祸精呢,不然前一阵子龙山镇也不会闹妖女。”人都说李家最小的闺女比两个姐姐得得美,李文灵是不服气,这次倒有一些兴灾乐祸,花容月貌有时就是惹祸的根源。

    “你就是变着法子想打听,龙山镇上传的那女妖,是不是你父亲的小妾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夫人也料到,这几天李文灵上窜下跳的,必然是早听到风声了。

    文灵也不顾母亲的脸色难看,点点着,作洗耳恭听状。

    “是我不能再生养,作主帮你爹娶了一房小妾,那时还不是民国政府,娶个一房待妾,生儿子继承香火是再正常不过的法子。不像如今,生不出儿子,男人家就必须休妻再娶。想别的法子生儿子的也有,想必你在县里也见过大户人家,养外室什么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男人万万不会让家里断了香火,你的心思要多放在这个上头。”

    李文灵一心想从母亲口里打听的可不是这些,母亲净拐弯摸角地提她的伤心事呢,还揭她的伤疤,趁机教训她一顿,她一生气,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大人越是含糊不清,李文灵就越是起疑心,觉得事出有因,必然蹊跷。

    李文灵确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性子,细细体会出弟弟和妹妹与自己不同之处,就算这两孩子与自己不是一母所生,发生时李文灵不过几岁,还不记事。

    母亲与舅舅对待父亲娶小妾一件事,一直讳莫如深,凭着女人的直觉,李文灵认定:“舅舅吕明东自此后,再也不回龙山镇,这是多大的冤仇,必定与此事有关联。而且父母偏爱男丁也就算了,舅舅对李致与文秀的疼爱也是非同一般,常听人夸弟弟妹妹是外甥像舅,舅舅最偏疼的是文秀。”

    再瞧舅妈的态度,这里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