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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最后的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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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轮炮击过后,延绵数公里的浮动标靶只剩残渣,而负责布设射击标靶并进行战术机动的侦察分舰队也随之出现在舰队右前海面。直到这时,三艘浅灰色涂装的飞艇才飘然而至。和参加操演的潜艇部队一样,它们也是从威廉港海军基地出发,因飞行速度快而较潜艇晚几个小时启程,结果潜艇部队准时抵达预定区域,而这些体型庞大的“空中战列舰”显然被一些原因耽搁了历次海上训练操演,只要天气状况稍不理想,它们迟到早退甚至无故“旷工”已是家常便饭的情况。

    正因为飞艇存在这种先天不足,夏树格外推崇舰载飞机,1911年以后建造的战列巡洋舰和吨位较大的轻巡洋舰上都设计搭载了胡伯特航空制造的水上侦察机,一些前期建造的装甲舰也进行了相应的改装,凯撒和国王两级战列舰亦试验性地安装了弹射器和机械吊臂,可视作战任务的需要搭载1-2架水上侦察机,而至1914年6月中旬,完成航母改装的“俾斯麦”号已秘密投入使用,但未编入此次训练操演序列。

    飞艇编队就位了,另一行预料中的客人也已在赴宴途中。

    公海舰队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功能齐备的无线电通讯室里,专职无线电监听的情报组成员利用技术监测设备密切监视着发自周边海域的通讯信号。从舰队途经斯卡格拉克海峡时开始,能量较强的规律信号就呈激增之势,尽管德国海军的无线电监测技术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破译英国海军的密码通讯,凭借精密的技术仪器和训练有素的技术人员,仍能从通讯信号强弱、编码规律及无电线测向结果对英国舰队或单独舰只的行踪进行推断。

    “英舰正在快速接近中”,无线电监听情报组的推断得到了飞艇部队的验证,而冯-英格诺尔旋早已下令各水上侦察机返航归舰即便没有夏树的明确建议,经验老道、想法周全的舰队指挥官们也惯于在对手面前隐藏实力。

    “报告,接获lz-20发来的电报,在北纬56度98分、西经2度29分位置发现舰艇一艘,航向正东偏南25度,航速22节,初步判断为英国海军5000吨级的快速巡洋舰。若本舰队保持目前的航速航向不变,将在两小时后遭遇该舰。”

    年轻的舰队参谋官汉克-戈德上尉,基尔海军学院1903级毕业生,夏树的“同门师兄”,从通讯室带回了最新的通讯报告,并细心地测算好了航行数据。在战术机动和实弹射击演练结束后,由战列巡洋舰和新型轻巡洋舰组成的侦察舰队回归主力舰队,舰队的队形再度进行调整,变成了三列战斗警戒纵队,整体航速降为10节,由斯卡格拉克海峡以西海域转向,沿着与日德兰半岛向威廉港航行。

    英格诺尔低头看了看手表,遂下令各舰准点用餐。

    按照惯例,舰队出海操演期间的伙食完全参照战时标准。为让官兵们储存够战斗所需的体能,肉类和乳制品的配给分量较平时丰富许多,每一名水兵还可获得一份美味的鱼子酱。当然了,执行这种配给标准的前提是物资足够充裕,和平时期,德国凭借发达的海外贸易可获得各类生活用品,一旦物资进口量因战争影响而锐减,以德国本土的有限产能,纵使军队的配给被置于优先供给地位,时间一长仍将受到制约和削减,进而影响军队的作战能力和军心士气。

    在相对宽敞而舒适的高级军官餐厅里吃完午餐,众人悠然淡定地喝过了咖啡,吸烟者还去吸烟室抽了支烟,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到舰桥。没过多久,一个白色的舰影果然出现在了舰队右舷后方海域,望远镜中隐隐可见桅杆上飘动的圣乔治旗。

    客人已经到了餐桌旁,英格诺尔遂吩咐上菜:“命令……第1战列舰分队向右前30度、距离12000米位置,第2战列舰分队向左前25度、距离11000米位置,第3战列舰分队向左后30度、距离8000米位置,第1、第2侦察分队向右后25度、距离8000米位置,各自准备两轮齐射和一轮自由射击。”

    几分钟后,英格诺尔下达射击命令,“腓特烈大帝”号的信号灯随即向左右两舷及前后方的舰艇发出“演习-实弹射击”的信号。突如其来的炮声是如此猛烈而密集,已经不能够用“晴天霹雳”来描述。庞大的德国公海舰队到处是闪动的炮焰和弥漫的硝烟,重磅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四向飞射,在周边海面激起磅礴水柱,整个场面蔚为壮观,己方人员感受到的是一种杀气腾腾的热血氛围,而在远处的观察者看来,这是一种带有战略意识的武力展示,几乎每个人都为这气势磅礴的炮击所震惊,即便是英国主力舰队的操炮训练,也极少出现如此规模的射击场面,而且不同于针对某一目标的集中射击,这种向四面八方开火的方式似乎表明德国海军已经做好了进行一场以寡敌多、以弱击强的战争准备。

    炮击结束后,“腓特烈大帝”号再度向整个舰群发出指令。虽然通讯视线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射击硝烟的影响,庞大的舰队还是迅速做出响应由14艘无畏舰组成的纵队以利剑出鞘之势加速前行,5艘战列巡洋舰单独编队,在左翼位置与舰队中轴线上的无畏舰编队遥相呼应,装甲巡洋舰、轻巡洋舰和大型鱼雷艇编成若干相对独立的战斗群,在舰队中后部跟进待命。

    舰队的此次变阵花费了大约半个小时,严谨的队列依然像是经过标尺定位一般。

    海面上硝烟散尽,直到这个时候,在舰队左侧执行警戒侦察任务的轻巡洋舰“斯特拉斯堡”号像是才发现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一般,匆匆用国际通用的莫尔斯码信号询问来者身份。

    目睹了公海舰队的浩荡雄威,或许还用摄影摄像器材进行了记录,这艘早就被德国海军飞艇盯上的英*舰大大方方地报上了名号与来由:

    英国皇家海军巡洋舰“查塔姆”号因例行巡航任务至此,谨向德意志海军致以问候!

    由于军舰上用于联络的信号灯具有一定的方向性,位于舰队前列的“腓特烈大帝”号无法直接观察到两艘巡洋舰之间的问答内容,经由“斯特拉斯堡”号传递,舰队司令部人员才得知了英*舰的答复内容。

    无需翻查资料图册,英格诺尔的参谋团队里有两个人张口就能报出有关英国海军每一级现役舰和预备舰的基本参数尽管其中一些数据因为情报关系并不十分精准,拥有这样的能力仍令同僚们十分敬慕。

    这两位能人,一个是资深参谋官霍费尔特上校,一个是才华横溢的年轻参谋官戈德上尉。

    不过,见舰队司令没有征询之意,老辣的霍费尔特上校自然不会盲目逞能,而戈德上尉得到夏树的暗示,也耐着性子闭口不提。

    主力舰的数量和技术比拼是英德海军竞赛的焦点所在,两国互为邻邦,官方和民间往来频繁,探察情报比保守机密容易得多。“查塔姆”号系1913年服役的查塔姆级轻巡首舰,吨位、战斗力皆大幅超出以往的侦察巡洋舰、防护巡洋舰,被视为德国海军轻巡洋舰编队的劲敌,总体性能与德国最新服役的马格德堡级旗鼓相当。

    过了一会儿,冯-英格诺尔以探讨的语气同夏树说道:“我们这样集中海军全部力量举行大编队操演,究竟会不会导致英国海军从世界各地调回他们的全部大型舰艇?”

    夏树从容答道:“只要有施佩将军的东亚分舰队和苏雄将军的地中海分队,英国海军就必须在广袤的太平洋和地中海保留一部分主力舰。要让他们将殖民地利益和盟友的安危同时弃之不顾,除非我们对不列颠本土构成了根本性的威胁,而现在我们还远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英格诺尔觉得言之有理,因而微微颌首。

    夏树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有多少舰艇,大体战力几何,英国人是非常清楚的,此次基尔运河进行了拓宽,我们的任何一艘舰艇都可以在北海和波罗的海之间不受约制地自由往来,战时自可随时集中全部海军力量,今日之举是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已经做好了舰队决战的充分准备,一旦战争爆发,他们便不敢轻易对我们的近海水域采取攻势。”

    英格诺尔轻皱双眉、凝目远眺,表情神态中藏着不愿为旁人所知的忧虑。片刻犹豫,他对夏树低语道:“近岸封锁是英国海军几百年屡屡克制对手、掌握主动的不二法宝,纵使我们的舰队实力让他们感到忌惮,在我看来,他们极有可能采取孤注一掷的策略,在开战之初倾尽全力同我们进行一场决战,从而摧毁我们的舰队,断绝我们的海上通道,使我们的工业因为缺乏原材料而大幅减产。”

    夏树轻言道:“如果英国舰队指挥官由我担任,我必不会采用您所说的孤注一掷的策略,因为过早进行海上决战,英国所冒的风险比德国大得多。”

    “喔?”英格诺尔转头面向夏树,眉头已然舒展开来。

    “您想,即便德国输掉了海上决战,若是陆战击败法俄,我们仍将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因为欧洲大陆的工业输出在世界经济贸易中所占的比重,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多年前的水平,英国海军不可能再用封锁欧洲大陆的方式对付我们。反过来,如果英国输掉了海上决战,他们将失去保护本土的唯一屏障,届时只要一名德国士兵出现在不列颠的海岸,这个不可一世的世界帝国就会轰然崩塌。”

    阐述完自己的见解,夏树照例有始有终地给出结论:“因为所冒的风险不同,英国海军应倾向于对我们进行远程封锁,消耗我们的物资储备,削弱我们的军心士气,迫使我们主动求战。如今,航空武器、高速快艇和潜水艇的出现已经改变了传统的海战模式,如果舰队决战在德国近海进行,我们将可以利用这些新的技术武器弥补本方舰队实力,逆势取胜的几率远远超过在外海甚至英国近海进行决战,英国海军对此应该非常清楚。毕竟,他们拥有一位睿智而谨慎的指挥官。”

    “您说的是乔治-卡拉翰爵士?”

    英格诺尔对“睿智而谨慎”这一描述显得有些意外,因为人们普遍认为英国本土舰队的现任司令乔治-卡拉翰爵士是个英勇无畏的人,尽管他年事已高并且身体抱恙。

    “不,是约翰-杰利科爵士。”夏树答道,“据可靠消息,英国海军大臣、第一海务大臣及卡拉翰爵士本人商拟了一个不公开的约定:如果在卡拉翰爵士余下的几个月任期内爆发战争,那么第二海务大臣约翰-杰利科爵士将被任命为新的舰队司令。”

    近十年来,英国皇家海军最响当当的名字莫过于带来无畏舰革命的约翰-费希尔爵士,成为英国第一海务大臣(相当于英国舰队总司令)的前德国巴腾堡亲王路易斯,以及36岁当上海军大臣并推动一系列人事、技术改革的温斯顿-丘吉尔。在历史上留下颇多争议的约翰-杰利科,由于一贯低调谨慎的性格,此时仍是个不甚引人注意的人物。

    为表强调之意,夏树再道:“如无意外,我们战时的主要对手就是这位行事谨慎、思虑周全的约翰-杰利科。”

    共事多年,英格诺尔对夏树的这种神秘兮兮而又言之凿凿的论断早已见怪不怪了。事关机密情报和主观推测,他无处寻找论辩之据,而身为舰队指挥官,他又必须保持相对独立的思维和判断,故不作任何表示,只默默在心中权衡盘算。

    在接下来的十个多小时里,庞大的德国公海舰队继续浩浩荡荡地向南行驶,“偶然至此”的英国轻巡洋舰“查塔姆”号则如同一只对猎物锲而不舍的土狼远远相随。直至驶入德国领海之前,德国舰队未再进行阵型上的调整,但长途航行本身就能够反映出许多宝贵信息。英国人必然注意到,即便是早期建造服役的“公海鱼雷艇”500吨级的1898级,也能够伴随主力舰艇进行跨日德兰半岛的远程机动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