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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亲缘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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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等待仵作验尸的结果,待李斐同寿春公主方佩仪进了宫,就看见吴王妃和永安郡主跪在皇后的面前了。

    永安郡主还穿着鲜红色的嫁衣,一直哭一直哭,她膝行到皇后面前,双手抓住皇后的裙摆,哽咽的反复乞求道:“皇祖母,您要为我做主,求求您了,要为我做主啊,皇祖母!”

    皇后看着永安公主稚气未脱的莹润面容,伸手摩娑着她的额发,悠悠叹道:“你要本宫,如何为你做主啊?”

    永安郡主哭声一滞,随后埋首在皇上膝上,只是哭。

    要皇后如何为自己做主,永安郡主现在也不知道啊,她只是知道,她这十五年来,并未感受到来自于父亲的深切疼爱,至于吴王妃,她只是庶女,嫡母一向是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她自己的生母又早早的被发买出去了。这种状态俗称爹不疼娘不爱,永安郡主从没在吴王府感受到让人留恋的温情,如今好不容易长到了及笄,看见了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她满怀憧憬着全新的生活,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她多么的惶恐。而更可悲的是,永安郡主似乎忘了,她对于皇后来说,是庶子的庶女。

    皇后也不是情感那么澎湃的皇后,她对永安郡主更多的是无奈,道:“你先出宫吧,这里并没有你什么事。”

    永安郡主泪眼蒙蒙的仰望着皇后,她出了宫去哪里?她已经是出嫁的女儿,又和夫婿大礼未成,她出了宫,要回哪里去?

    寿春公主和方佩仪都看出了永安郡主的无处容身,面面相觑,寿春公主扶起永安郡主劝道:“去我的公主府吧,你也好生歇歇,睡上一觉,再艰难的日子也就过了。”

    永安郡主抽泣的喊寿春公主姑妈,被寿春公主亲自拉出去了。

    皇后这头先看着方佩仪,眉头微蹙道:“你进宫来做什么?”

    方佩仪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王妃,看着表情冷漠的李斐,温婉的说道:“我不放心,总想看着才好。”

    皇后最近看方佩仪,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但是方佩仪是在延庆宫变中生下的孩子,她的父母,在那场宫变中身亡,皇后对待方佩仪,除了来自亲缘的怜惜,还有对于她父母早逝的愧疚,所以方佩仪就成了皇后在这个世上,真正牵挂在心上的后辈。

    “那你就看着吧!”

    皇后锋利的目光已经扫向吴王妃,斥道:“你们也闹得太大了,成什么样子。”

    吴王妃俯跪在地,一味的哭道:“母后,儿媳一无所知,儿媳当真是一无所知啊!”

    毒酒是吴王府的侍妾曹氏倒的,吴王妃自己的丫鬟紫烟端的,中途襄王妃的丫鬟只是截走了纪母的酒杯,这两人就双双被毒死了。面对这样的事实,吴王妃急得只是把自己摘干净,吴王府中的其他人,包括吴王都顾不得了。吴王妃边叩头边道:“母后,儿媳真真的一点儿不知啊!”

    已经嫁入皇家二十年的吴王妃,深知道皇室一惯遮蔽丑闻的方式,深恐自己承担了这件事情的罪责,吴王妃看了一眼李斐,还是对皇后哭道:“儿媳和李氏,都是苦苦熬着的可怜之人罢了,我为何要去伤了她的性命,母后明鉴,此事儿媳真是毫不知情的。”

    “吴王妃,殿下与我倾心相许,欢愉的日子宛如须臾,我只恨日子过得太快,怎地和你一样,成了苦苦熬着的可怜之人?”李斐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吴王妃道:“我那丫鬟的胸腹被剖开了,一片血淋淋,肠胃都穿孔糜烂了,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今日,若是我喝了酒,被活活疼死在当场,吴王妃也会说自己一无所知吗?”李斐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在颤动,她似是后怕的落下了眼泪,道:“我为了什么,要惨遭这么残忍的杀戮!”

    吴王妃瘫坐在地上,不住的摇头道:“错了错了,不是这样子的……”似乎觉得这话泄露了什么,吴王妃又马上止住,扑向皇后哭道:“母后,儿媳和七弟妹一向和和气气的,没有半点儿不对付的,我焉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此死于非命。”

    皇后向吴王妃虚虚的抬了一下手,示意吴王妃无须跪自己,道:“这也不算是你的错。”

    寿春公主此时正回来,对皇后的这句评判,脸上就露出不服气来。

    吴王妃如蒙大赦。

    皇后凉凉的又说道:“权力都是鲜血浇筑而成的,今日,不过死了一个孺人,一个丫鬟,才死了两个无足轻重的人,我坐在宫中,连血腥味都没有闻到。”

    诸位所有的神情,都因为皇后这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而定格。方佩仪感觉到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轻微的颤抖了那么一下。

    皇后向着诸位挥了一下衣袖,便阖上了那一双可见沧桑的眼眸,肃穆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丝疲惫,道:“你们都去吧,本宫会上中宫笺表,恳请皇上早日定下储君。”

    寿春公主忐忑不安的低首。

    所谓的把官司打到御前,不过是要敦促立储大事而已,但是这个位置是会落在景王头上还是襄王头上,寿春公主也全无把握。

    “多谢母后玉成。”

    李斐如成竹在胸,当即就向皇后叩了首,谢了恩,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宫殿。李斐转身之际,满含了热泪,权力都是鲜血浇筑的,所以哪怕用自己的鲜血浇筑赵彦恒的地位,也无怨无悔吗?

    吴王妃和景王妃都惊讶于李斐这番作态,方佩仪扑在地上,道:“母后……母后……”

    有些话无须说出口,皇后倾向方佩仪,缓慢的,平静的说道:“仪儿,你可艳羡姑母身下的凤座?”

    方佩仪顿住了,她还记得她嫁给景王之后,称呼还没有改过来,是皇后严肃的对她说,日后不准再称呼她姑母,当然了,皇后也再也没有称呼过她‘仪儿’。

    皇后循循善诱的问道:“仪儿,你是深爱老六的风采,还是渴望皇后的尊位?”

    方佩仪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道:“六爷不管是王爷,还是帝业可期,都是我的六爷。”

    你的六爷?你的六爷?

    皇后像李斐一样,对方佩仪饱含着怜悯,这种怜悯让皇后不忍睹之,皇后道:“你也出宫去吧,你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方佩仪琢磨不过来这句话,就已经被警觉过来的寿春公主牵着出去了。

    最后只剩下吴王妃,人都走光了,吴王妃倒是也想出宫,跨出殿门之际被宫人拦截住。

    吴王妃恐惧的回头,皇后正离开凤座,那种淡漠的眼神,皇后的眼神中,似乎也没有栈恋。

    今日的重场戏还是在皇上的昭阳殿。

    吴王恶人先告状,率先向皇上哭诉道:“父皇,老七真真是疯了,他当着满桌宾客的面儿,就挥着剑劈过来,要弑杀了他的皇兄啊!”

    荆王满怀恶意的戳了戳吴王被赵彦恒揍肿的脸,道:“我看看,我看看,二哥是被劈到哪里了?”

    在昭阳殿上,几个王爷都一字排开了,没有了在武林园中的一番肢体纠缠,不过一张嘴都了不得。赵彦恒斜看着吴王道:“杀妻之恨,我要是还能和赵彦慎说一个字,我就不是个男人。”赵彦慎是吴王的名讳。

    景王冷笑道:“先别急着给二哥定下罪名,三司及宗人府令还没有结案。”

    赵彦恒满脸的戾气,道:“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赚取我的王妃,不是一笔挺划算的买卖。”

    吴王跺脚道:“我是疯魔了吗?要在今日这种场合毁了永安一生的幸福。”

    “永安是你的女儿,但是你有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心尖子上,好好疼爱过吗?”赵彦恒一步一步逼近吴王,手指在吴王的心口噔目嗤道:“生下了她,养大了她,就是你所有的父爱。二哥,好二哥,你这人,一向亲缘寡淡的很。”

    荆王是拉偏架的,摸着嘴上的一撇胡须道:“不会吧,二哥?我没有孩子,就算给我一个女儿,我也会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

    吴王的脸涨成了红紫色,一步步后退道:“你胡说,你这完全是诛心之言!”

    景王不能坐视吴王被赵彦恒这般逼迫,格挡在吴王和赵彦恒中间道:“老七,我一向知道你也绝非善类。今日这场变故,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你设下的陷阱,要陷二哥于不仁不义。”

    “是吗?”赵彦恒诡诞道:“我竟然有这等本事。”

    景王严肃的,面向皇上说道:“今日误服了毒酒而死的丫鬟,不是襄王妃身边用惯了的丫鬟。好像是为了填这个火坑,特意买来凑数的。”

    景王和襄王已经成了白热化趋势,彼此身边有几个人,哪几个人,彼此心里清楚。而这个双鸳,她是私自追着郭坤上京来的,她就一个人背一个包袱,形容狼狈的叩了襄王府的门,她进襄王府的门没有黔国公府的拜帖。所以景王还没有留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人物,自以为是襄王府才买下的奴婢。

    赵彦恒早就在这里挖了一个坑埋景王了。赵彦恒立即就对皇上说:“父皇,今日替我的王妃挡下毒酒的丫鬟,就是儿臣不久前与您提过的那一个丫鬟,您曾经还赞赏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