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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老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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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天上月儿圆,

    又是人间艳阳天,

    我心我情总难全。

    爱我的女孩你快过来,

    不要对我横眉瞪眼,

    故意对我不理不睬。

    又是天空多云彩,

    又是恋人抒情怀。

    我爱的女孩你别走开

    我要与你把梦圆,

    今生今世永相伴。

    又是天上月儿圆,

    又是人间艳阳天。

    男孩女孩走到一起来,

    手挽着手儿迈向明天,

    恩爱缠绵!

    史五来叫上班的时候,才早晨六点钟,人们一个个从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地爬起来,揉着朦胧睡眼朝砖机上走去。笔友老半天爬不起来,童筹半路又跑回来,硬是将他拖下床推出屋外。受到冷空气的洗礼,他才清醒了一点,对童筹道:“你先去吧,我肚子饿了,先去吃个馍馍。”童筹没好气,骂了一声“饭桶”,便自个儿上班去了。

    笔友伸伸懒腰,洗了脸,漱了口,方才慢条斯理地去厨房取馍馍吃。吕希燕也刚刚起床,她的一头短发还略显蓬松,双眼也迷离。她刚把厨房门打开,笔友便幽灵般钻了进去,揭起笼盖要拿馍馍,吕希燕看着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道:‘馍馍是冷的。”

    笔友拿了个冰凉的馍馍,切去一半,放回笼中,挥着手中的半个馍馍道:“没关系,肚子是热的。”

    吕希燕笑了:“没菜怎么吃?我那儿有白糖。”

    笔友咬了一口馍馍,细细地嚼着,哽咽着艰难地吞下,道:“谢谢,我上班要迟到了。”

    吕希燕目送笔友离去,笑盈盈地骂道:“饭桶,饭魔。”

    其实,笔友上班已经迟到,兄弟们都拉第二车了,他却一车未走。手中那半个冰凉的馍馍只剩下一小块了,肚子虽然很饿,却就是难以吞下。看着机口上忙碌着的兄弟们,他有心快点出车,可是手中这一小块的馍馍却让他犯难。

    童筹该拉第三车了,他刚要推车去机口,见笔友看着手中的馍馍发呆,于是说道:“哥也,吃不了就丢掉,多拉一车坯子要买好多馍馍哦。快点,我让你。”

    笔友毫不犹豫地把馍馍丢进口中,忙忙地推着车子抵进机口,道:“糟蹋粮食要遭天谴,下辈子会变鸡,在垃圾里找粮食才有得吃。”

    童筹道:“哥也,你真给我们丢脸,老拉最后一车。也积极点,那天拉个第一车看看。”

    笔友笑道:“对,明天早晨来。”

    吴芷道:“阿友人很对,干活从来不急。”

    夏流道:“他是老油条。”

    笔友道:“你们知道吗,油条可是中国最有名的和最高贵的食物:天地开,阴阳合,巫山楚云求索。亦分就是和,凡我就是你,两情脉脉。一生二,二合一,一气长空游离。一根油条,一碗甜浆,人间美味!”

    正巧杨忠祥替史义旭叉架回来,道:“所以,阿友是个好同志,人见人爱,你们都要向他学习。”

    此时,六板砖坯已经上齐,笔友挎上背带,弯腰弓背“嘿哟”一声号子吆喝起,他拉车走了。就在这时,砖机变速箱的离合器坏了,于是停机维修,众人便缩在一起鬼聊起来。

    白善道:“阿友运气不好,一车刚刚上满就坏机器。”

    童筹道:“他是瘟神,他不来,砖机不坏,他一来,砖机就坏。”

    吴芷道:“这不能怪阿友,这是老毛驴的过,他昨晚干了事肯定没有洗手。”

    郭琼英笑骂道:“吴芷你要死的。”并捡着土块去砸吴芷。所谓的“老毛驴子”,这是大伙给史义旭取的绰号,因为他又瘦又小,叉起架来却比任何人跑得快。正在跟汤吉胜修离合器的史义旭听见吴芷在议论自己,便扭过头来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凹肚子哪又不安逸了?”

    凹肚子,是去年大伙给吴芷起的绰号,因为他满肚子屁话,独缺文化。平时,他最讨厌最恨谁叫他的这个不伦不类的绰号了。今天,史义旭叫出了他快埋没一年的绰号,人们以为他会火冒三丈,没想到他却一笑了之,知道他脾气的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发架板的仇重嘻嘻笑道:“飞毛腿拉几车了?”

    白善拾起土块砸向仇重道:“臭虫快走开,别把人臭死了。”

    这时,离合器已经修好,童筹刚欲进车,见笔友拖车回来了,辛吾能叫道:“满身铜臭,阿友才拉了一车,让他拉吧。”

    其实童筹也有意让自己这个老油条哥哥出车,如今听辛吾能这么说,便顺水推舟将机会让给了笔友。素有垃圾桶之称的史丙宜道:“笔友,快点哦,我们都准备拉第三车了。”

    笔友连拉两车,虽然有点累,但他心中高兴,看兄弟们对自己好,自己今后一定要以德报德。吴芷坐在车上,对笔笙道:“阿友人很好,工作不急,不与人争位置,又让得人。”笔笙道:“我这兄弟啥都好,就是人太老实。”夏流道:“他才不老实哩,只是有点书呆子气。”

    童筹第三车拉走,接下来辛吾能刚装满一车,截坯机又坏了,于是又停机,仍由汤吉胜维修。一会儿,截坯机修好了,白善忙推车欲上,却见笔友返了回来,于是大声道:“阿友,快点,该你了。”

    笔友累得气喘吁吁,道:‘你们拉第几车了?”

    白善道:“该拉第三车了。”

    “我也该拉第三车了,还是你走吧。”

    吴芷道:“阿友,别推了,你人好我们才让你的。”

    盛情难却,笔友喘着粗气又出车了。记件制是干得多就挣得多,他知道,这是兄弟们诚心对自己好。他很感动,他发现了人性的真善美,他暗自下决心,今后要真心去对待每一个人,帮助每一个人。

    终于等到早班下班了,大家伙说说笑笑地往回走去。今天又是一个大热天,早有小伙子开始脱衣服了。笔友边捡着路上废弃了的烟盒酒瓶,边笑道:“我们立个规矩,进食堂必须穿戴整齐,不允许光着身子去食堂。”

    童筹将衣服搭在肩上,问:“为什么?”

    笔友道:“人家大师傅一个女孩子,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再说了,我们可是代表着一亿二千万的四川人,我们更应该为家乡人民争光,别上德丢脸。”

    夏流哈哈笑道:“有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吴芷把刚脱下的衣服又穿上,道:“笔友说的有理,我们应该注意形象。”

    史丙宜将脱下的衣服系在腰上,道:“笔友,你是不是爱上大师傅了?”

    白善冷笑笑,也把脱下的衣服又穿上,道:“人家大师傅可是白天鹅哦。”稍顿,他又说道,“不过,我们的确应该穿戴整齐进出厨房。”

    笔友捧着一大捧烟盒,道:“给你们说了多少回,烟盒别乱扔,应该放到垃圾袋里去,你们就是不听。”

    曹寿智嘻嘻笑道:“阿友,我又捡了两个酒瓶,你别忘了,以后废品卖了,可要给我分钱哦。”

    吴芷喝道:“给你分钱纸要不要?”

    在经过窑上食堂时,陈燕正捅着灶塘里的煤火,看样子她有点儿烦躁。看着她高高翘起的屁股,夏流心痒痒地,意远态浓,珠压腰级,冰肌最勿;盼星月堂前,殷勤匍匐,秋千架上,推递逅巡······他干咳两声,道:“陈燕,怎么了?来,我帮你烧火。”

    陈燕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夏流抢过火钎捅进了灶塘。陈燕瞪着夏流,她突然笑了起来:“吴芷,你们下班了。”

    夏流不安逸地看了看女人,却听吴芷乐道:“陈燕,你看你都成黑脸包公了。”

    陈燕仍旧笑道:“吴芷,你怎么取个女人的名字呢?”

    吴芷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妈怕我娶不上媳妇,所以才给我取了个女人的名字。”

    陈燕道:“你长得这么帅,任何女人见到你,都会喜欢你的。”

    夏流突然丢下火钎,叫道:“陈燕,火燃起来了,你该怎么谢谢我?”

    陈燕哦了一声,仍对小伙子道:“吴芷,你今年多大了?”

    夏流一听不对劲,忙拉着吴芷跑了,并回头道:“男人的岁数得保密。”

    砖机食堂已经开饭,各人都端着碗狼吞虎咽起来,劳累了一早晨,出了一身的汗,吃起饭来感觉特别的香。人群中,却没有发现笔友,吕希燕起火了,道:“童筹,笔友来不来吃饭?我可要洗锅了。”

    曹寿智道:“阿友正在写诗哩。”

    吕希燕没好气,一阵风似的跑到小伙子的宿舍,果然见他正在奋笔疾书,看着他专著入神的憨劲儿,女孩的火气没了,她柔声道:“笔友,你不吃饭吗?”

    “要吃,等一下就好。”他抬头见是女孩站在背后,骇的他忙合上日记本,道:“吃吃,马上就去吃。”

    吕希燕心中嘀咕,这家伙怎么好像是害怕我哩,莫非他在背地里写我什么坏话?她回头看着他压在枕头下面的日记本,心中盘算着某日有机会来看看他到底写了自己的什么坏话。

    这时,弟兄们陆续上班去了。笔友还没有跨进厨房,厨房里却跑出一个人来,是曹寿智,他嘴里胀鼓鼓地,显然是含有东西。他见笔友与大师傅要进厨房,慌忙夺路奔逃。

    笔友只是笑了笑,便先拿了个馍馍大大地啃了一口,然后去端案台上自己的菜碗。乍一看到菜碗,他便失声叫道:‘我的菜,我的碗怎么是空的?”

    “怎么可······”吕希燕看到空碗,想了想,恨声道,“肯定是曹寿智偷吃了你的菜,你······活该你没菜吃,谁叫你不按时来吃饭哩?”

    笔友恨恨地说道:“这个曹寿智好贪得无厌。”他只有苦笑的份,拿个馍馍艰难的哽咽着。

    吕希燕心中冒着酸水,道:“我那还有菜,将就吃一点吧。”

    笔友点点头,他跟着女孩进到屋里,桌上果然还有小半碗的韭菜炒土豆丝,笔友如获至宝,抓起筷子就猛吃起来。看着小伙子吃得如此的香如此的痴,吕希燕笑了,道:“笔友,这可是我吃剩下的菜哦。”

    “你······”笔友突然嘿嘿笑道,“朱元璋还要过饭哩,只要你没有往碗里吐口水。”

    吕希燕道:“你猜对了,你吃的就是我的口水。”

    “没想到你这么缺德。”笔友笑笑,他用馍馍将碗边的油水擀了个干净,然后放进口中细细地嚼起来。吕希燕愣了片刻,道:“笔友,你就这么喜欢吃别人的口水吗?”笔友不怀好意的说道:“我敢肯定,你的口水是纯净的,没被污染的,没被开发的处女泉。”吕希燕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笔友笑道:“我是说,我们这是间接亲嘴。”“你,你变态、无耻、下流。”吕希燕横眉瞪目,一指门口道,“你给我滚出去。”

    见女孩发威了,笔友陡生恐惧,他惊悸地站起来,颠颤着声音道:“雪芹,我我······”

    吕希燕心中好笑,却仍板着面孔,进一步逼视着小伙子道:“我看你平时像个书生,是个文明人,却没想到你原来是如此的下流无耻。”

    笔友被女孩进逼得慌张后退,不曾想脚下被门槛拌住,整个人便仰面摔倒,慌忙中他抓住了女孩的手,才避免了摔倒的尴尬。突然被男人如此紧紧地抓住了手,女孩的心儿痒痒地,这是多么厚实有力的手啊,他应该也能撑起整个世界吧!待小伙子身体平衡后,女孩甩掉他的手,红着脸道:“你快去上班吧,别又迟到了。”

    笔友也尴尬地笑笑:“已经迟到了。雪芹,我干脆不去上班了,我们一起摆摆龙门阵吧。”

    吕希燕立即沉下脸,道:‘滚去上班,我没时间和你瞎扯蛋。”

    笔友没词了,他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朝砖机走去,却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姑娘。吕希燕靠在门口,目送小伙子融入阳光中,没于砖坯架道间,突然有一种失落感袭击身心,她感觉心灵空虚,身体疲惫,回首看看简洁的卧室,一种厌世的情绪油然升起,一个人多没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