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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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蒙蒙的,还下起了小雨,夏海芋有些恍惚地走出了医院。

    一大早她去看海星,他的身体状况恢复得良好,但还不足以好到可以出院,还是不能够跟她一起去祭奠。

    站在十字街头,她茫然地看着车来人往,每个人好像都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有她不知道,甚至连最基本的方向也找不到。

    在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是素白的雏菊,她却不知道该把它献在哪里。

    一如过去的五年,她每一次到了父母祭日的时候,都是这么茫然,这么不知所措。

    当年车祸发生的时候,车子冲下高架桥,他们葬身大海,尸体都找不到,所以也没有办法入土为安。

    仰头看了看天空,祈祷:爸爸妈妈,无论你们在什么地方,都希望你们在那里过得好。

    冷风吹来,摇晃着手心里的伞,夏海芋必须很用力地握住雨伞的把,才不至于让它随风跑出去,长发被吹乱,一张小脸愈显苍白。

    好冷!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来陪陪她,该有多好!

    回头张望,周围行人匆匆,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其实,原本她认识的人就很少,上学的时候那些不算密切的同学,上班之后那些不算熟稔的同事,都不怎么来往,出了国,更是举目无亲,浩然算是她最熟悉的人,但她也从未将这个日子告诉过他,因为这种寂寞,是不能说出口的。

    坐上公车,前往圣荷西的公墓,想找一处可以安放悼念的地方。

    特意把手机拿在手里,就像是期待着它会响起来,好希望它会响,好希望有人想起她,无论是谁,有一个就好!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她,就够了!足够了!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久很久……手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原来,她这么孤单。

    鲜花渐渐枯萎,她的心也越来越孤寂。

    ◎  ◎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身后的远处,出现了一道撑伞的身影。

    伞的主人远远瞧着她瘦弱的背影,那么孤单,那么无助,随意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尊没有生命力的娃娃,恍若被全世界遗弃了。

    他的心猛地疼痛起来,心疼她的疼。

    迈开脚步,他一步步朝着她走近,黑色雨伞最后在她面前笼下一道暗影,“海芋……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好像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明,照亮了她的世界。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因为这道声音,骤然加快,恍若下一秒就会超越人类的极限,慢慢、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唐旭尧一张写满担心的脸。

    夏海芋咬着唇,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似的,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腿,痛,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高兴呢?!

    唐旭尧低头看着她,没有落泪,可是却比哭泣更让人心疼。

    忽然,他扔掉自己手中的雨伞,伸手将她拉起紧紧抱在怀里,故意不去看她脸上那悲喜交加的表情。

    夏海芋感到一股温暖的感觉立即流遍了全身,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感觉,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温暖。

    心头忽然一热,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眼前,不自觉地就湿成了一片。

    不想哭……却忍不住……

    五年了,第一次有人在这个时候走到她身边,问她一句,你还好吗……

    摇头。

    她不好,很不好!

    可是她一直都把这种不好藏得深深的,让别人以为她很好,故作坚强!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勇气去面对生活里的困难,才会有信心活下去,才会觉得每一个明天都是有希望的!

    天上乌云密布,天地之间一片灰白,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却看到了光亮的色彩。

    唐旭尧紧紧将夏海芋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恍然松了口气,“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他有打电话给她吗?!

    低头,看了看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她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关着机傻傻地等电话!

    看着她错愕的样子,唐旭尧心底更涌起了纠结,她其实一直在等着谁打给她吧,却一直等不到。

    那种等待的滋味儿,该是多么难受!

    他哭笑不得,忍不住骂她,“笨蛋!你这样怎么会让人找得到呢?!”

    “那……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哽咽了太久的关系。

    “花!”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那束白色雏菊,“你在花店里留下了刷卡记录。还有我去看过海星。没有墓地,没有可以哀悼的地方,我想你也只能来这里了……即便是看着别人的坟冢,也是一种遥祭。”

    “……”泪流满面。

    他按住她的头,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宽阔的肩膀承受着她沉重的哭泣。

    “夏海芋……”他呢喃在她的耳畔,“夏海芋……海芋……海芋……”

    一声声低唤,带着心疼,带着怜惜,带着宠溺,让她,没有办法不沦陷。

    沦陷……

    深深地沦陷了……

    唐旭尧可以感受到她的颤抖,那小心翼翼地轻颤,泄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恐惧。

    他收紧了双臂,给他最有力的包围和依靠,还有……爱。

    “夏海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他亲吻着她的发,轻轻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