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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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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氏从未想过在老宅见到谢织葑会是这个样子。

    她心疼不已,一把抱起昏睡过去的孩子,虽然有些吃力却未想过要放下。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担心这个孩子在老宅住得习不习惯,有没有受欺负,打小就是在南边儿长大的,饮食习惯都与这边不同,都怪她忘了给老宅来信,可是…可是她又不敢……

    方才一进来就听到这孩子的声音,每一声都叫她心疼不已,很快,金氏的眼泪就把脚边的青石板给打湿了一块。

    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丫头婆子们见谢织葑被金氏抱在怀里,一时不敢上前。

    反是馆音这时候来了,她施施然的上前对着金氏福了福身:“二太太您回来了,馆音给您道福了,快把五姑娘给我吧,老太太那还等着呢,别误了时辰。”

    馆音看似恭敬,可她话里话外却还是没把金氏放在眼里。

    无他,这馆音日日夜夜跟着老太太,听到的看到的全是对金氏的埋怨和不耐,时日一长,便不把金氏瞧在眼里了。

    “哦……”金氏拖长了声,厉声道:“我竟不知这是误了什么时辰?莫不成老太太还要怪罪我不成?”

    她怕的从来就不是老太太。

    馆音又劝道:“不敢不敢,老太太都是为了五姑娘好呢,只她小孩儿不知轻重,这才跑了出来。”

    “你有什么不敢的,竟挑起小姐的错来!”金氏怒不可耐,只怕这老太太又出幺蛾子了:“冰夕!”

    “老奴在呢。”陈妈妈得了吩咐便上前连甩了馆音几个巴掌。

    馆音被打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你……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怎么敢打我?”

    陈妈妈不屑的说:“有什么不能打的,你还是什么尊贵人不成?太太和你问话,就老老实实交代,莫要在这里矫情!说!到底怎么回事!”

    馆音见周围无一人帮自己说话,心里也发怵,忙道:“不…不关奴婢的事,是老太太找了人来替姐儿们裹脚,说…说是以后好找婆家呢!”

    “你…你说什么?我…我必要去问她,她安得是什么心!”金氏听了只觉得头晕眼花,站也站不住,一旁的丫头们赶紧扶住她。

    “荒唐!”

    谢守信这时刚至,只听得“裹脚”二字便怒不可耐:“母亲如今行事越发荒唐了,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做派!”

    说罢,谢守信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墨韵堂,此时吴氏已带着织蘅先走了,只剩下老太太和方氏这对婆媳还稳坐着,隔壁的耳房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嚎声。

    方氏听得胆战心惊,连自己的脚好像也跟着疼起来了。

    谢守信见了更是大怒:“停下!都停下!这是在做什么!”

    隔壁耳房里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了。

    “都停下!你们几个快去看看!”

    得了吩咐的几个丫头赶忙都去了耳房。

    老太太见到这个多年未回的儿子,顿时喜不自胜,亲热的跑了过去:“我…我的信哥儿啊!你…你今日回来,怎么不给家里说一声啊!”

    谢守信哪里还顾得上和母亲寒暄,只抓住老太太的胳膊问道:“母亲,这是在做什么!这…这些都是…都是……”

    谢守信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眼睛里却要冒出火来了。

    老太太却不以为意道:“信哥儿,你做什么呢?娘知道你想说这些都是什么勾栏瓦舍里的做派,对不对?”

    谢守信怒不可耐,不解的问:“母亲既知道为何还要这般做?以后让谢家在这东京府如何自处?”

    老太太也寸步不让:“可宫里的贵妃娘娘便是一对金莲,如今的许多勋贵人家的女孩儿也都裹了脚,若是不这般做,荃姐儿她们如何找得好婆家?”

    “他们算什么勋贵!”谢守信更生气了:“不过一群阿谀奉承之辈,怎可学他们的风气!难道母亲要毁了爹爹的心血吗?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会做何感想!”

    “可如今荃姐儿她们寻不到好婚事了,谢家不比以往了!难道你忍心看她们过那种清贫的苦日子?”老太太重重的拍打着谢守信的后背:“那…叶家都敢瞧不起咱们了,你说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若是没有数年前那场祸事,咱们谢府岂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谢守信一时无言,也只能默默流泪。

    方氏在一旁尴尬得不行,只想赶紧躲了出去。

    老太太淌着泪拉住谢守信的手:“好孩子,娘知道你受了委屈,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这没法子啊,让五丫头过来吧,跟她几个姐姐一道……”

    “母亲……”

    就在谢守信和老太太僵持不下之时,金氏闯了进来。

    “此事万万不可!请老太太三思!”

    “你…你是……”

    老太太好似不认识金氏一般,眯着眼睛辨认了起来。

    “别的孩子,我管不了,可我们二房的孩子一个都不行!”

    金氏字字铿锵,她又质问谢守信:“老爷难道忘了数年前那场祸事了吗?多少小脚女子遭了不测,难道还要孩子们也受这份罪吗?”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谢守信也动摇了,他也清楚啊,他比谁都更清楚,比谁都更难忘怀。

    只因那场祸事来临前,他便同金氏困在了图锡……

    “是你!”老太太的惊叫声打断了谢守信的回忆。

    “是你!是你!是你!”

    她一把扯住金氏的头发撕打起来:“你们金家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如今又来害我儿!”

    金氏只呼疼,也与老太太抓扯了起来:“关我何事!你…你好不讲理!”

    谢守信只得把她们俩拉开,方氏赶紧从一旁溜走了,心道这金氏胆子可真大。

    “行了!千错万错,都是儿子一人的错,要怪就怪我吧!”

    老太太气得瘫坐在那里:“就是你的错!你竟还敢带她回来,你就不怕我一根白绫了结了这个贱人!你…你为何…为何……”

    老太太声音越来越微弱,她连声音都颤抖不已,显然已气极了。

    谢守信拉着狼狈的金氏齐齐跪了下来:“母亲不是那样的人,求母亲了,儿是有缘故的,日后…日后定将向母亲如实相告!”

    金氏倒是把头扭向一旁。

    “你这是欺我这老骨头心软啊!”

    老太太想了良久,谢守信二人的膝盖都麻了,她才缓缓突出几个字:“滚…莫要叫她在我眼前出现!”

    谢守信听后大喜,忙拉着金氏道谢:“多谢母亲成全!儿子先告退了!”

    “慢着!”老太太又说道:“五丫头我也不想再看到了,以后别在我眼前晃,烦!”

    说完不耐烦的摆手:“走吧,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