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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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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的宅院着实算不得宽阔。

    杨绮罗依靠在窗弦上,隐隐听得那头传来的喧闹声。

    也不知到底是艳羡还是怎么,她深叹了一口气。

    楼上的堂妹咳嗽声不断,吵得她一夜没能合上眼。

    杨绮罗也不想再和她去吵,只能当做是没听见。

    天边渐起了霞,风又起来了。

    花宴已接近尾声,杨夫人寻的琴师早已等候多时,接着便是晚宴了。

    谢织葑不耐烦听这些,再说左等右等也不见织蒽两个过来,她便同三婶说了,准备先瞧瞧二姐去。

    三太太也不知听清了无,她正与各夫人们聊的起劲,随手指了婆子便随她去了。

    “宝儿怕是已经回去了,你且等着同我一道回去。”

    她倒是很放得下心的,仿是习惯了织蘅的不辞而别,却忘了这里并非吴家。

    吴家地儿不大,墙却很多。

    东怪西绕的,险些把谢织葑给绕晕了去。

    她将将走到花园子里,就听得一阵细细的抽泣声。

    莫名的耳熟。

    花园不大,但横了许多假山在正中,小路也是七绕八拐的,生怕人认得路了去。

    穿过这座园子便是织荃的住处了。

    谢织葑被哭声吓了一跳,循声而去,果真是织蒽蹲在那儿抽泣,声音又细又小,像蚂蚁在人耳边挠。

    “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谢织葑语气不甚好,织蒽这样子总让她想起周姨娘。

    说到底,面对她……谢织葑实在是亲切不起来。

    总是忍不住要发怒。

    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

    松衣扶起了织蒽:“六姑娘怎么一人儿在这儿?朝颜她们几个呢,竟把您放这儿不管?”

    松衣嘴里又嘀咕着什么罚她们之类的话。

    谢织葑等到织蒽站起身时才发现,她的裙子已经污了一大片,沾了草汁儿,怕是已经不能穿了。

    “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儿来疯了?”

    这不像织蒽的性子。

    织蒽扭扭捏捏的不敢说话,谢织葑又是吓又是哄,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晓得这个丫头都干了什么事。

    “我…我就是想戴戴阿蘅的坠子,不…不知道怎么…就丢了……呜呜…”

    到最后,织蒽声儿越来越细,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抬起头来。

    “就你多事!”谢织葑没好气道:“织蘅知道坠子丢了吗,她人呢?”

    这时,朝颜也赶了过来:“回姑娘话,七姑娘早早就走了,怕是还不晓得呢。”

    “那你想想,大概是掉哪儿了?”

    谢织葑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织蒽凄着声一股脑的全抖了出来:“就…就在园子里玩了会儿,阿蘅走之前,坠子还在呢…”

    “阿姐,求求你了……叫太太知道了,不会饶了我的……我…”

    “你什么你!还不快找去!”

    谢织葑没好气道,要是叫人知道坠子丢了,都不用她娘动手,三婶婶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都快去找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松衣只得借口自个儿丢了东西,又去朝杨府的守门婆子借了几只灯笼来。

    几人细细的寻着,就连织蒽也顾不得抹眼泪了。

    谢织葑站在那儿不住的跺脚,左等右等,没等来坠子,倒是把玉衣等回来了。

    “姑娘。”玉衣左右看了看附在谢织葑耳边说道:“已去看了,院门关的死死地,没一个人出来。”

    “那杨绮罗呢,也不在?”谢织葑想了想道:“她病的可厉害?”

    “这个倒是不知,但绣楼里的确听着有人咳的厉害,怕是真见了风……”

    “一个两个都见了风?哪有这回事,我看没几个人是真病了……”

    “姑娘!”

    玉衣急了,好在旁边没有外人。

    “行了,还不知道么,定是只有那杨丝罗病着,别的不过是陪客。”

    “姑娘,咱们二姑娘也病着呢。”

    “二姐那不是同一回事。”

    杨夫人偏心眼儿,只疼自个儿的骨肉,必定是见着杨丝罗病了,便也不许绮罗出来了。

    杨绮罗是遗腹子,自小没有父亲,可怜的很。

    谢织葑心里难免对她有所偏向。

    “绮罗也是性子太好了,若是我——”

    “姑娘!”

    玉衣制止了谢织葑继续说下去。

    “那可不一样……”

    玉衣神情严肃:“您可不能这么说。”

    “行了,行了,我晓得的。”

    谢织葑满不在乎,也许母亲可以一直这样强硬下去就好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原来记忆中的母亲和现在仿佛两个人。

    也许这是爹爹还健在的缘故吧。

    还有半月,他便要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知也什么缘故,爹爹还在真是太好了。

    想了半天,抬起头来。

    谢织葑突然想起织蒽从刚才就一直僵在假山那块,古怪的很。

    假山有什么好瞧的?

    谢织葑便叫玉衣去瞧瞧。

    过了会儿,玉衣和织蒽说了几句,又从旁边的草地里捡了什么起来。

    “谢天谢地,坠子找着了。”

    谢织葑看着发呆得织蒽,问她:“找着了,怎么不捡起来,戏弄大伙儿作甚?”

    “不是…刚刚……就…”

    织蒽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谢织葑也不耐烦听。

    “行了,去和二姐说一声,咱们也该回了。”

    “就刚刚……”

    “刚刚什么,你裙子的事还没完呢,下次再这样,仔细你的皮!”

    织蒽被吓得一哆嗦,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了。

    明明刚在那里,没有坠子的啊!

    而且她看见了……看见了……

    “走路不要呆愣!”谢织葑又说了她一句。

    “哦,我晓得,我晓得!”

    织蒽不再多想,只管闷着头往前走,半步不离的跟着阿姐。

    她害怕,还是不要叫阿姐知道了,也许…是她看错了也不定。

    众人走尽了,园子里寂静了许多。

    假山处,却仍有细细的吸气声,一阵接着一阵,似潮水复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