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仙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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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灵根？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王忧头上。
通体冰凉。
难道，我的资质这么差吗？
不由得转头望向了曹长老。
对方面容隐在了黑白相间的发中，看不见表情。
不可能！
王忧摇了摇头，并不相信。
他忽然回想起，钟礼第一次听说自己要修道时，那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燃烧一般。
自己绝不可能是五灵根！
高台上，任我狂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王忧的沉思。
“虽说你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
嘈杂的人群立刻就安静下来，静听后话。
“事情也是因你而起，
所以！
你也要付出代价！！！”
仅仅七个字，就对王忧做出了最终审判。
王忧脑海中如同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他头晕目眩。
少年的身子摇晃了下，没有做出任何辩驳。
只是低下了头，望着青砖上的粒粒尘埃无力地被微风吹走。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扼住，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万语千言，就汇聚成了一个字。
“嗯。”
任我狂的话，他并无意见。
就在此时，王忧背后传来一声布匹撕碎的清脆声。
咔嚓。
他回过头去，却看见自己肩侧的包袱，已是破了个大洞。
一个如拳头大小的蓝色水球，自包袱中不紧不慢地飞出。
水球中，师姐给的钱囊，与万宝戒赫然在内。
忽而，地上的油纸包裹，“嗖”的一声，腾空飞起。
竟也被水球吸入其中。
水球这才化作一道蓝影，直直朝着高台飞去。
阳光直射进水球中，折射出五颜六色，光彩夺目。宛若彩虹。
但王忧并没有看。
他只是盯着地上散落的几件干净长袍。
那是钟礼给自己买的。
师兄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呢？
青石广场上，阳光猛烈，万物显形。
绿袍弟子们，大部分在望着王忧，目光冰冷，宛若利剑。
登山之人，目光则是集中在那枚黑色戒指上。
自然是有识货人，一语看破。
“万宝戒！”
顿时，广场上一片哗然。
万宝戒，那可是相当鼎鼎大名！
能有这种戒指的，哪一个不是一方大能？
可王忧呢？
除了皮囊好看，简直就是“败絮其中”。
五灵根的人，就算是出身王侯，恐怕也要被当做弃子。
因为，修道资源很贵。
没有人，愿意帮助一个可能终生止步在凝气境中的人。
哪怕是太子，也不值。
人群中，一名华服男子望着王忧，嗤笑一声，讥讽道：
“装什么装嘛，拿着个假戒指招摇过市。”
说罢，他抬起右手，借以擦汗，来展示上的银色戒指。
炙热阳光下，百宝戒上泛出金色的光芒。
一旁的绿袍弟子，听见这话。
先是将冰冷的目光从王忧身上挪开，再转到了那人指上。
“话多。”
仅仅两个字，就让那名华服弟子噤若寒蝉。
.....
旭日高悬，时候已到。
广场上成百上千的人，叽叽喳喳。
犹如置身在菜市场般。
玄镜毁灭，甄长老心中本就不悦。被吵得更加烦躁。
她抬起头来，将有些凌乱的青丝挽到了脑后。柳眉高蹙，怒斥了一声：
“安静！”
顷刻间，山呼海啸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场中变得雅雀无声。
甄长老转头淡淡地望了一眼王忧。
阳光下，眸中闪闪发亮。似有欣赏，似有恼怒。更多的，是疑惑之意。
“哎…”
她吐出胸中的郁郁之气。
没办法，日子总得过。
她转过头，望向台上。
“二师兄，升天大典还继续吗？”
“嗯。”
任我狂面如寒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黑戒。钱囊早就被他收入了储物袋中。
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王忧身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曹长老上来吧，由你做总结。”
我？
曹长老意外地抬头，凝望远处。
师兄也在注视着自己。
“哎…”
他也是轻叹一声，似是读懂了什么。
临上台时，曹长老轻轻拍了拍身侧少年，温声说了安慰的话，“不碍事。”
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
望着曹长老掠空而去的背影，王忧怔怔出神。
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宽阔的青石广场上，将近万人竟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一脸渴望地注视着相同的方向。
注视着高台上那站得笔直的一抹红色身影。
曹长老沐浴着骄阳的金光，宛若在世神灵。
任掌门在他身后，闭着眼睛，席地打坐。
高台边，曹长老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略微颤抖。
多少年了，凌楚从未有今日之模样！
这次不仅是招收了两名双灵根以上的弟子，更是招收了数百个宗门的未来希望！
他的目光扫过数以万计的年轻男女，望着台下的虔诚目光，犹如看着初升朝阳。
“咳咳”
曹华佗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八方回荡。
随后，他略些驼背的身杆挺得笔直。
“这次升仙大典，将近尾声。有些话，必须在你们入山之前讲明。你们静听我言。”
本来场中就没几人讲话，曹长老此话一出，场中更是只能听见呼呼山风。
心情郁郁的王忧，听见此话也不免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曹长老的目光。
也看见了他的黑须，在微风中摆动。
“那些一直在声称，说着‘修道一代资质不如一代’的人，应该像我一样，好好地看着你们。
我看着你们，心生向往。”
高台上，曹长老面色微红，青筋略显，情绪高昂。
那声音不停回荡，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场下人的心神。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广场上遍布着急促的呼吸声，与粗粗喘气声。
像是多年的不理解，今日冰雪消融般。
激荡的声音，还在继续。
“上古大能探索了数亿年的道路，所有的筑基，金丹，元婴，仙人境，像是专门指引你们修道的明路。
引灵入体、炼就金丹、肉身成圣。
修道境界将会被你们层层达成，可以尽情地延年益寿。
自由地炼成一颗丹药、掌握一门技法、铸成绝世神兵、去遥远的地方斩妖除魔。
很多人，从小你们就在自由地幻想着：腾云驾雾，长生不老。
很多人在幼时已进入不惑之年，不惑于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说到这里时，曹长老话语一顿，目光往下看去。
停留在那个破衣烂衫的阿灿身上。
场中大部分年轻弟子的目光，也跟随着曹长老，一同望向了这个干瘦少年。
阴影下的阿灿，面色丝毫不变，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与远处那个青衫少年对望。
这时，曹长老的目光再度扫视全场，浑厚声音再度响起。
“凡人与修士的壁垒被你们打破，你们只凭相同的目标，就能遭遇千万个共同竞争的对手。
年轻的你们，拥有了我们曾经心弛神往的梦想---修道的梦想。
在不远的将来，你们的境界将从低层的变成高阶的，甚至有机会把虚无的天道，吸收为你们的理解。
你们中，有些人以后可能仍是行走在地。
但，
更多人，可能是飞驰于空！！！
登山不易，可是修道更为不易。
怯懦的人，才会畏惧和退缩；百折不挠的人，从不向困难低头！”
曹长老右手扬起，高举天空，声音高昂。
场中雅雀无声，那些刚刚上山的人，都咬紧了牙，眼中充斥着热泪，满怀敬意地望着台上。
不知是谁，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第二个，也举起了手，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
青石广场上，那一只洁白的，黝黑的，小麦色的手臂，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汪坚定的海洋。
旭日东升，明亮而又不刺眼的阳光，柔柔地照进年轻人的眼中。
倒映出一片金芒。
那一个个略显稚嫩脸上，充满希望。
许久，曹长老才平复了心中的激动，放下了手臂。
可台下，那一双双手臂仍旧高举，像是托起了一个个梦想。
他们都在静静聆听着曹长老的后话。
“有一天，我这个老头子终于发现：
不只是我在指引你们如何炼丹，我那些年轻的弟子们，也在吸收着，甚至还在创新着，变更出不同的丹方。
那些一直在抱怨后生们资质越来越差的人，应该就像我一样。
好好看看你们。
我看着你们，满怀敬意！
因为，后生从来可畏。
正是因为年轻的你们，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踏上修道之路。
这一汪如同死水的修道海洋，才能奔涌出无数的滔天浪花。
因为修道最完整的初心，就藏在你们身上。
现在，你们是心里有火，眼里有光，不甘于活成当平庸凡人的模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年青的曹长老身形有些佝偻了，身上散发出一股如同老人般的暮气，眼中充斥着点点星芒。
他抬起红袍大袖，拭去了眼中的热泪，颤声道：
“我...
我们这辈已经老了，顽固的思维未必能够想象出你们未来的模样。
但是，如果说，你们还需要我祝福的话。
我会说。
祝各位成仙之时，仍是少年模样…”
话止于此，曹长老朝着身前，弯腰致意。
在场弟子，无不动容。
人人眼中皆是热泪盈眶，眸中闪烁晨光。
那一刻，曹长老弯曲的背上满是晨曦金芒，骄阳悬顶，背对东方。
王忧在台下，凝望着那一抹朱红，满是敬意。
所谓前辈，不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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