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两个公主的斗争与热情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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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怀音刚想说话，方才一直通传的蓝衣宫女又进来说：“太后娘娘，怀员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今日她怎么来得这么晚？快让她进来吧。”
凤怀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宝蓝宫裙的女子走进来。那裙子裙摆极大，走起路来后面微微飘起，看起来十分华丽。女子长得秀气可爱，柳眉杏眼，脸蛋团团，神色中一股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气。论其外貌气质，确实与昭宁公主差了几分。
“今日怎生这般热闹？”她走上来欠身行礼，又走到太后面前，“这就是怀音妹妹吧！这面具，看着便勾起我不少回忆，那时我和我的姐妹们经常戴着面具玩猜人游戏，这一看真是生出不少感触呢。”
昭宁公主笑道：“什么你的姐妹们？我们才是你的姐妹，那些不过是官家子女。妹妹说话也不注意一下用词。”她语气微嗔，看似是在悉心教导，落在怀员公主耳边，却怎么都像是嘲讽她自降身份。
怀员公主当即面色不悦，说道：“姐姐平素与萧小姐和赵小姐也是姐妹相称，怎么那时不见姐姐注意用词？”
“好了，”太后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公主，每次见面便吵嚷个不停，“阿音今日第一次进宫，你们俩这么说下去，她都插不上话了。”
昭宁公主被训斥，目光中却并未露出丝毫不快，低下头谦逊地说：“是，阿衍知道了。”
怀员公主也不服气地低头行礼：“阿员也知道错了。”
她看了看，自己平时坐的位置被凤怀音坐了，可今天第一次见她，还没摸清她的脾气，只好不甘地转身到下面的位置落座。
凤怀安起身说：“皇祖母，怀安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太后点点头，昭宁公主立即起身说：“哥哥，我跟你一起走。”
太后奇怪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回皇祖母，阿衍想起来今日和萧大小姐约了游湖，再不出发可能要来不及了。”昭宁公主笑着说。
太后靠在椅背上，用手撑住头说：“你也上点心，都17岁了。好好从那些公子哥们挑挑，早日把婚事定下来。”
昭宁公主脸色一红，说：“阿衍知道了。”
凤怀安看了凤怀音一眼，便和昭宁公主走了出去。昭宁公主侧着脸和他说话，眉眼里全是笑意。
凤怀音忍不住感叹，这对兄妹俩，感情是真好。
郑云深也抬起手说：“姑奶奶，我也许久未见清唯了，想与阿衍同去。”
萧清唯即是萧府的大小姐，萧相的嫡女。当年因为凤青灵突然病故，萧相的妹妹萧求韵嫁入了郑氏，成为瑞安王世子妃，并生下了小世子郑云深。因此萧清唯算是郑云深的表姐。而萧清唯的母亲赵竹笙又是皇后赵竹姿的亲姐姐，所以萧清唯和昭宁公主也是表姐妹。
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宠溺道：“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刻都闲不住。”
怀员公主见他们走了，立即坐到太后右手边，抱住她的胳膊：“怀音妹妹，初来容歌城可还习惯？”
越王喝着茶，盯着凤怀音。
凤怀音点点头：“一切都好，多谢姐姐挂心。”
“若是后面有空，我可否约你与我的几个交好的姐妹出游？”怀员公主早就对这个并非真正的公主却有着公主封号的妹妹心怀敌意，便想找机会让她出丑。
凤怀音却以为她是一番好意，笑道：“阿音自然愿意，姐姐提前知会我便是。”
太后看了看凤怀员，冲侍从挥挥手，于是一旁的宫女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凤怀音，太后说：“初次见面，哀家也没有什么好赏你的，这盒是哀家当年入宫陪嫁的一对白玉镯，你看看可喜欢？”
凤怀音打开盒子，只见一对洁白莹润的玉镯如云雾般朦胧绵柔，她轻轻戴在手上，顿时显得手腕纤细柔美，美不胜收。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凤怀音露出一口银牙：“阿音很喜欢，谢谢皇祖母。”
“喜欢便戴着吧！两只都戴上。”凤怀音依言戴上两只玉镯，看得怀员公主心里窝火：那对镯子，她可是想要很久了。
“时辰不早啦，快去皇后那里吧！早早见完，中午来哀家这里用饭。”太后温柔地笑道。
越王则说要去拜见瑶贵妃，起身告退。凤怀员见只剩她一个人，也告退回了自己的员宁宫。
越王和凤怀音二人顺路，便走到凤怀音身边问：“上次给你的那些乌灵丸可吃完了？”
她来月经时越王给了她一瓶补气血的药丸，让她全部吃完，她哪里知道那乌灵丸是皇宫贡品，因为太苦全被她扔了。
她赔笑着说：“已经吃完了，谢越王殿下关心。”
“不要叫我越王殿下。”越王有些不愉快，“你都能叫他们云深哥哥、怀安哥哥，难道不能叫我怀越哥哥吗？”
凤怀音愣了愣：“怀越哥哥……”
“以后就这么叫。”说着凤怀越从袖中又拿出两个黑瓶装着的乌灵丸，“这两瓶吃完，再告诉我一声。”
凤怀音想哭的心都有了，可她实在害怕凤怀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心中暗骂这个双数强迫症，连送药都要送两瓶。
没走几步便到了皇后的未央宫，凤怀音和凤怀越告别，一直跟着二人的孙营便笑着说：“越王殿下对公主有所不同呢！”
凤怀音笑道：“孙公公最好还是不要多言，以免给自己招来祸患。”
孙营毕竟是跟着太后多年的，立马人精似的回答：“奴才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东宁的皇宫虽然没有名字，可外界都称为宁宫。它的一个特点是，宫内所有宫殿皆以入住者名字最后一个字加上一个“宁”字命名，比如太后郑锦墨的墨宁宫，怀员公主的员宁宫，怀安太子的安宁宫。因此皇后所住的也就是姿宁宫。
众人中唯独不同的，便是昭宁公主住的昭宁宫，原本叫衍宁宫，她仗着自己有先帝赐的封号，把名字改为昭宁宫，意在压怀员公主一头，这也让怀员公主无比恶心。
皇后对着一架巨大的织布机，手持一张黄色图纸，半边衣袖都挽到胳膊上，衣裙简洁朴素，头上也并无太多饰物，和她女儿昭宁公主形成巨大反差。此时她正在和身旁的一个青衣男子说着话，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堂堂，双眉浓密粗黑得过分，气质十分儒雅。
见凤怀音过来，皇后招手道：“阿音快过来，看看这台织布机。”她语气亲切自然，仿佛已经与凤怀音熟识多年。凤怀音惊讶地发现她长得很像昭宁公主，气质却完全不同。如果说昭宁公主浑身散发着贵气，那她则像是农家小院里的清丽妇人，浑身充满人间烟火气息。
凤怀音走过去，那青衣男子便侧身站开一些。皇后拉着凤怀音指着那织布机说：“这是赵府的神童赵长温改进的脚踏提综织布机，他巧妙地改良了分经棍和打纬刀的构造，让织布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皇后又不好意思起来：“你应该没见过织布机吧，我也是高兴坏了，拉着你说这个做什么。”
赵氏神童赵长温今年不过十岁，竟然已经能改良纺织机了。凤怀音心中惊讶，忍不住想，工业革命可就是从纺织机开始的，她现在，也许就是在见证历史的关键时刻。
凤怀音笑道：“阿音在云浮谷也见过几架，虽然不了解其构造，但知道都是赵家所产。”
“赵家素来钻研这些，如今有了重大突破，阿则就过来给我报喜了。哦，还没给你介绍，”皇后笑着看了看身边的青衣男子，“这是萧相的长子萧则，我的外甥。”也是萧清唯的哥哥。
萧则立即行礼：“见过昭南公主。”
皇后拉着二人坐下，命人端来茶水，亲切地对凤怀音说：“阿则啊，虽然生在萧家，却不喜欢萧家那一套文邹邹的做派，倒是对赵家的工巧颇为感兴趣，所以和长温长舟他们几个赵家子弟走得近些。你初回容歌，这些公子们估计都还不熟悉，有机会让阿则带你见一见。”
凤怀音连连点头应下，心想这个神童赵长温是一定要见的。
萧则也笑着说：“我和长舟巴不得互换身份，让他做萧家子弟，日日扫屋。我自己去做赵家长子，每日钻研机杼巧工。”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面上却丝毫不见半分不快，一副翩翩君子的气度。
因为萧家的族语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萧家每一个子弟每日都要自己清扫屋子。
皇后伸出纤纤细指一戳他的脑门：“都已经是民司卫大人了，还说这些小孩子似的话，也不怕你爹听了，拿扫帚糊你一脸。”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凤怀音不知道笑点在哪儿，只好跟着干笑。
东宁的官员设与历史记载的那些并不相同，是隋朝后期独创的九司制，九司分别是民、税、谷、吏、法、兵、市、工、礼，每个司负责的领域都不同。根据工作量，每司下面设有不同数量的官员，最高级是司侍，然后是两到四名司卫，接着是不定数量的司里。这是中央文官的设置，武官则有自己的一套头衔和晋升制度。地方还有州、县、乡的各级官员。萧则不过二十二岁，能坐到司卫的位置，已经是年轻有为了。
皇后心思细腻，立马就发现了凤怀音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便解释道：“阿则小时候不懂事，逃学去赵府看印刷机的制造流程，被他爹萧丞相知道了，当街拿扫帚打了半天。那日天寒地冻，阿则哭的鼻涕眼泪都冻在脸上，全容歌城都拿这事笑了好久。后来大家便常拿扫帚打趣他。”
凤怀音忍不住对皇后心生好感，笑出声来：“萧家和扫帚还真是解不开的情缘！”
萧则笑着摇头，眉目间全是疏朗光明，让人看了便觉心中阴云尽散。
一个小公公走进来：“皇后娘娘，皇上说今日中午不过来吃饭，下午再召见昭南公主。”
“哦？可是有什么事？”
“听说是在和黄将军商量一个月后去平定山围猎的事情。”
“原来如此，本宫知道了。”皇后挥手让那公公退下，问凤怀音：“阿音今日行程可有安排去见瑶贵妃？”
瑶贵妃是宫中唯一的妃子，越王和怀员公主的生母。雍亲王妃担心凤怀音一日见太多人会说错话，便没有安排去给她请安。所以凤怀音摇摇头说：“并未安排。”
皇后拉着她的手，话家常似的说：“你母妃估计是怕瑶贵妃说话刺人伤着你。瑶贵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但本性并不坏。此次越王亲自跑一趟云浮谷将你安全接回来，如果你不去见她，向她表明谢意，她怕是会觉得你目中无人。”
说着，皇后起身进内室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盒子，竟然是一颗夜明珠。皇后接着说：“瑶贵妃一向喜爱珍宝，这是本宫近日所得，她还未见过。你拿去送给她，向她好好道谢吧。”
皇后的体贴让凤怀音感到无限感动，可她还是拒绝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怀音怎能拿来借花献佛，皇后娘娘折煞怀音了！”
皇后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到她手上笑着说：“依东宁的规矩，长辈第一次见晚辈都是要送东西的，这便是我今日送你的，不过是告诉你怎么用而已。你中午去哪宫吃饭？”
凤怀音只好收下，说：“墨宁宫。”
皇后点点头：“那我就不留你了，阿则，你送她去瑶宁宫吧。”
跟着萧则走出姿宁宫，凤怀音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只觉得深深宫墙都压不住她内心那种躁动的惊惶。她扬起脸看天，蓝蓝的天空上洁白的云朵肥大绵软，看得人心情舒朗。
凤怀音刚想说话，方才一直通传的蓝衣宫女又进来说：“太后娘娘，怀员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今日她怎么来得这么晚？快让她进来吧。”
凤怀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宝蓝宫裙的女子走进来。那裙子裙摆极大，走起路来后面微微飘起，看起来十分华丽。女子长得秀气可爱，柳眉杏眼，脸蛋团团，神色中一股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气。论其外貌气质，确实与昭宁公主差了几分。
“今日怎生这般热闹？”她走上来欠身行礼，又走到太后面前，“这就是怀音妹妹吧！这面具，看着便勾起我不少回忆，那时我和我的姐妹们经常戴着面具玩猜人游戏，这一看真是生出不少感触呢。”
昭宁公主笑道：“什么你的姐妹们？我们才是你的姐妹，那些不过是官家子女。妹妹说话也不注意一下用词。”她语气微嗔，看似是在悉心教导，落在怀员公主耳边，却怎么都像是嘲讽她自降身份。
怀员公主当即面色不悦，说道：“姐姐平素与萧小姐和赵小姐也是姐妹相称，怎么那时不见姐姐注意用词？”
“好了，”太后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公主，每次见面便吵嚷个不停，“阿音今日第一次进宫，你们俩这么说下去，她都插不上话了。”
昭宁公主被训斥，目光中却并未露出丝毫不快，低下头谦逊地说：“是，阿衍知道了。”
怀员公主也不服气地低头行礼：“阿员也知道错了。”
她看了看，自己平时坐的位置被凤怀音坐了，可今天第一次见她，还没摸清她的脾气，只好不甘地转身到下面的位置落座。
凤怀安起身说：“皇祖母，怀安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太后点点头，昭宁公主立即起身说：“哥哥，我跟你一起走。”
太后奇怪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回皇祖母，阿衍想起来今日和萧大小姐约了游湖，再不出发可能要来不及了。”昭宁公主笑着说。
太后靠在椅背上，用手撑住头说：“你也上点心，都17岁了。好好从那些公子哥们挑挑，早日把婚事定下来。”
昭宁公主脸色一红，说：“阿衍知道了。”
凤怀安看了凤怀音一眼，便和昭宁公主走了出去。昭宁公主侧着脸和他说话，眉眼里全是笑意。
凤怀音忍不住感叹，这对兄妹俩，感情是真好。
郑云深也抬起手说：“姑奶奶，我也许久未见清唯了，想与阿衍同去。”
萧清唯即是萧府的大小姐，萧相的嫡女。当年因为凤青灵突然病故，萧相的妹妹萧求韵嫁入了郑氏，成为瑞安王世子妃，并生下了小世子郑云深。因此萧清唯算是郑云深的表姐。而萧清唯的母亲赵竹笙又是皇后赵竹姿的亲姐姐，所以萧清唯和昭宁公主也是表姐妹。
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宠溺道：“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刻都闲不住。”
怀员公主见他们走了，立即坐到太后右手边，抱住她的胳膊：“怀音妹妹，初来容歌城可还习惯？”
越王喝着茶，盯着凤怀音。
凤怀音点点头：“一切都好，多谢姐姐挂心。”
“若是后面有空，我可否约你与我的几个交好的姐妹出游？”怀员公主早就对这个并非真正的公主却有着公主封号的妹妹心怀敌意，便想找机会让她出丑。
凤怀音却以为她是一番好意，笑道：“阿音自然愿意，姐姐提前知会我便是。”
太后看了看凤怀员，冲侍从挥挥手，于是一旁的宫女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凤怀音，太后说：“初次见面，哀家也没有什么好赏你的，这盒是哀家当年入宫陪嫁的一对白玉镯，你看看可喜欢？”
凤怀音打开盒子，只见一对洁白莹润的玉镯如云雾般朦胧绵柔，她轻轻戴在手上，顿时显得手腕纤细柔美，美不胜收。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凤怀音露出一口银牙：“阿音很喜欢，谢谢皇祖母。”
“喜欢便戴着吧！两只都戴上。”凤怀音依言戴上两只玉镯，看得怀员公主心里窝火：那对镯子，她可是想要很久了。
“时辰不早啦，快去皇后那里吧！早早见完，中午来哀家这里用饭。”太后温柔地笑道。
越王则说要去拜见瑶贵妃，起身告退。凤怀员见只剩她一个人，也告退回了自己的员宁宫。
越王和凤怀音二人顺路，便走到凤怀音身边问：“上次给你的那些乌灵丸可吃完了？”
她来月经时越王给了她一瓶补气血的药丸，让她全部吃完，她哪里知道那乌灵丸是皇宫贡品，因为太苦全被她扔了。
她赔笑着说：“已经吃完了，谢越王殿下关心。”
“不要叫我越王殿下。”越王有些不愉快，“你都能叫他们云深哥哥、怀安哥哥，难道不能叫我怀越哥哥吗？”
凤怀音愣了愣：“怀越哥哥……”
“以后就这么叫。”说着凤怀越从袖中又拿出两个黑瓶装着的乌灵丸，“这两瓶吃完，再告诉我一声。”
凤怀音想哭的心都有了，可她实在害怕凤怀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心中暗骂这个双数强迫症，连送药都要送两瓶。
没走几步便到了皇后的未央宫，凤怀音和凤怀越告别，一直跟着二人的孙营便笑着说：“越王殿下对公主有所不同呢！”
凤怀音笑道：“孙公公最好还是不要多言，以免给自己招来祸患。”
孙营毕竟是跟着太后多年的，立马人精似的回答：“奴才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东宁的皇宫虽然没有名字，可外界都称为宁宫。它的一个特点是，宫内所有宫殿皆以入住者名字最后一个字加上一个“宁”字命名，比如太后郑锦墨的墨宁宫，怀员公主的员宁宫，怀安太子的安宁宫。因此皇后所住的也就是姿宁宫。
众人中唯独不同的，便是昭宁公主住的昭宁宫，原本叫衍宁宫，她仗着自己有先帝赐的封号，把名字改为昭宁宫，意在压怀员公主一头，这也让怀员公主无比恶心。
皇后对着一架巨大的织布机，手持一张黄色图纸，半边衣袖都挽到胳膊上，衣裙简洁朴素，头上也并无太多饰物，和她女儿昭宁公主形成巨大反差。此时她正在和身旁的一个青衣男子说着话，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堂堂，双眉浓密粗黑得过分，气质十分儒雅。
见凤怀音过来，皇后招手道：“阿音快过来，看看这台织布机。”她语气亲切自然，仿佛已经与凤怀音熟识多年。凤怀音惊讶地发现她长得很像昭宁公主，气质却完全不同。如果说昭宁公主浑身散发着贵气，那她则像是农家小院里的清丽妇人，浑身充满人间烟火气息。
凤怀音走过去，那青衣男子便侧身站开一些。皇后拉着凤怀音指着那织布机说：“这是赵府的神童赵长温改进的脚踏提综织布机，他巧妙地改良了分经棍和打纬刀的构造，让织布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皇后又不好意思起来：“你应该没见过织布机吧，我也是高兴坏了，拉着你说这个做什么。”
赵氏神童赵长温今年不过十岁，竟然已经能改良纺织机了。凤怀音心中惊讶，忍不住想，工业革命可就是从纺织机开始的，她现在，也许就是在见证历史的关键时刻。
凤怀音笑道：“阿音在云浮谷也见过几架，虽然不了解其构造，但知道都是赵家所产。”
“赵家素来钻研这些，如今有了重大突破，阿则就过来给我报喜了。哦，还没给你介绍，”皇后笑着看了看身边的青衣男子，“这是萧相的长子萧则，我的外甥。”也是萧清唯的哥哥。
萧则立即行礼：“见过昭南公主。”
皇后拉着二人坐下，命人端来茶水，亲切地对凤怀音说：“阿则啊，虽然生在萧家，却不喜欢萧家那一套文邹邹的做派，倒是对赵家的工巧颇为感兴趣，所以和长温长舟他们几个赵家子弟走得近些。你初回容歌，这些公子们估计都还不熟悉，有机会让阿则带你见一见。”
凤怀音连连点头应下，心想这个神童赵长温是一定要见的。
萧则也笑着说：“我和长舟巴不得互换身份，让他做萧家子弟，日日扫屋。我自己去做赵家长子，每日钻研机杼巧工。”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面上却丝毫不见半分不快，一副翩翩君子的气度。
因为萧家的族语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萧家每一个子弟每日都要自己清扫屋子。
皇后伸出纤纤细指一戳他的脑门：“都已经是民司卫大人了，还说这些小孩子似的话，也不怕你爹听了，拿扫帚糊你一脸。”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凤怀音不知道笑点在哪儿，只好跟着干笑。
东宁的官员设与历史记载的那些并不相同，是隋朝后期独创的九司制，九司分别是民、税、谷、吏、法、兵、市、工、礼，每个司负责的领域都不同。根据工作量，每司下面设有不同数量的官员，最高级是司侍，然后是两到四名司卫，接着是不定数量的司里。这是中央文官的设置，武官则有自己的一套头衔和晋升制度。地方还有州、县、乡的各级官员。萧则不过二十二岁，能坐到司卫的位置，已经是年轻有为了。
皇后心思细腻，立马就发现了凤怀音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便解释道：“阿则小时候不懂事，逃学去赵府看印刷机的制造流程，被他爹萧丞相知道了，当街拿扫帚打了半天。那日天寒地冻，阿则哭的鼻涕眼泪都冻在脸上，全容歌城都拿这事笑了好久。后来大家便常拿扫帚打趣他。”
凤怀音忍不住对皇后心生好感，笑出声来：“萧家和扫帚还真是解不开的情缘！”
萧则笑着摇头，眉目间全是疏朗光明，让人看了便觉心中阴云尽散。
一个小公公走进来：“皇后娘娘，皇上说今日中午不过来吃饭，下午再召见昭南公主。”
“哦？可是有什么事？”
“听说是在和黄将军商量一个月后去平定山围猎的事情。”
“原来如此，本宫知道了。”皇后挥手让那公公退下，问凤怀音：“阿音今日行程可有安排去见瑶贵妃？”
瑶贵妃是宫中唯一的妃子，越王和怀员公主的生母。雍亲王妃担心凤怀音一日见太多人会说错话，便没有安排去给她请安。所以凤怀音摇摇头说：“并未安排。”
皇后拉着她的手，话家常似的说：“你母妃估计是怕瑶贵妃说话刺人伤着你。瑶贵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但本性并不坏。此次越王亲自跑一趟云浮谷将你安全接回来，如果你不去见她，向她表明谢意，她怕是会觉得你目中无人。”
说着，皇后起身进内室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盒子，竟然是一颗夜明珠。皇后接着说：“瑶贵妃一向喜爱珍宝，这是本宫近日所得，她还未见过。你拿去送给她，向她好好道谢吧。”
皇后的体贴让凤怀音感到无限感动，可她还是拒绝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怀音怎能拿来借花献佛，皇后娘娘折煞怀音了！”
皇后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到她手上笑着说：“依东宁的规矩，长辈第一次见晚辈都是要送东西的，这便是我今日送你的，不过是告诉你怎么用而已。你中午去哪宫吃饭？”
凤怀音只好收下，说：“墨宁宫。”
皇后点点头：“那我就不留你了，阿则，你送她去瑶宁宫吧。”
跟着萧则走出姿宁宫，凤怀音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只觉得深深宫墙都压不住她内心那种躁动的惊惶。她扬起脸看天，蓝蓝的天空上洁白的云朵肥大绵软，看得人心情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