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深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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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上班的那个星期里，邓钰总是心神不宁，做一会儿活就要看一会儿手机，总是害怕陈健发消息来，又怕陈健不发。
最后只能去找了李琪，问她到底怎么办。
李琪是个人精，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就提醒邓钰，这钱就算陈健答应了，估计以后心里也有个疙瘩。
她让邓钰好好想想，她们家出事的时候，陈健是怎么劳心劳力帮她们家的。
当然陈健做哪些肯定是没有目的的，只是单纯为了邓钰她们家好过一些。
可是现在竟然张口就是要8万，也算是一点没把之前陈健对她们家的好放在心上。
李琪还跟邓钰说，要是陈健爸妈同意了，让她以后得好好伺候公婆，能碰上这么好的公婆，真不容易。
还说，要是陈健爸妈不同意，也让邓钰不要有怨言，毕竟邓钰自己家条件那么复杂，人家父母为自己孩子考虑也是正常。
和李琪一谈完，邓钰心里更是没谱了，又想陈健给她带来个好消息，又害怕陈健说家里不同意。
就在这么忐忑又不安的时候，邓钰收到了陈健的消息，那消息上写着，让她和他爸妈见面吃个饭。
知道这消息之后，邓钰好几天没睡好，拉着李琪把商场里都逛了一遍，咬着牙买了套好看的衣服，又请教了李琪应该说什么话，怎么说，又要注意哪些事情。
反正就一句话，邓钰恨不得让李琪代她去了。
真到了要见面的那一天，邓钰差点紧张得晕过去，见到陈健爸妈的时候，也显得很拘谨，总是他爸妈说几句，她回几句。
聊得稍微熟一些，就问起了邓钰家里的情况。
尽管早就对这个问题有心理准备，毕竟两个人要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但是真的在要说出口的时候，邓钰觉得心口在烧，连嘴巴都是抖的。
虽然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对着外人说出她家的情况时，心理依旧觉得丢人。
有种让人家看了脏东西的愧疚感，甚至在说完之后就想落荒而逃。
但不得不说，陈健的爸妈算得上是有素质的，咋听完邓钰说了她们家情况后，也没有表现得多不满意，只是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照例继续吃饭聊天。
到尾声的时候，陈健的妈妈特意走得慢了些，和邓钰并排。
“小钰，我和陈健爸爸其实早就知道你，陈健每回回家都提你，我今天见了你，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这些话落在邓钰心里，让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此刻的她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不清楚伸出来的这只手，是要拉她还是推她。
“我们也知道，陈健他很喜欢你，你们家提出要的彩礼钱，他也是第一时间就和我们说了。”
“彩礼钱”三个字像是一巴掌扇在了邓钰脸上，让她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甚至想和阿姨说，她不要彩礼钱了。
但脑子里却又浮现出了自己妈妈的脸，还有家里的一屁股债。
她知道所谓的彩礼钱根本就不是给他们小两口用的，而是最后都会进了她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家。
“阿姨，”
“小钰，我们知道你们家条件不太好，所以想多要一些彩礼也是能够理解。”
邓钰想哭，为自己明明是个烂在泥里的人，却有人愿意捧着她，甚至愿意跌进泥里来和她说话。
她觉得自己不值得。
“但是小钰，阿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以后你弟弟要结婚了，找你要钱，你给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是孩子的母亲，从孩子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向着自己孩子的。
陈健作为一个母亲，她最能够明白邓钰母亲的心，也知道邓钰是个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以后免不了是要被纠缠的。
那两口子的日子就很难过了，所以陈健母亲问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看邓钰能不能在该坚决的时候坚决，不然的话，这婚事怕是真的要考虑考虑。
邓钰当然也知道这个意思，她更是慎重地在脑海里把这个问题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知道给怎样的答案是阿姨想听的，也是对她最好的，但她不能昧良心，不能在这时候还去骗人。
“作为姐姐，我会给一些。”
“如果他要二十万呢？”
“我…我不知道。”
说完之后，邓钰觉得自己手都凉了，更加不敢看阿姨的眼睛。
出了饭店，陈健说要送邓钰，但是邓钰没答应，强撑着送走了陈健一家，在车子开走的那一刹那就像猛地被打了一棍子，眼泪在心里积蓄已久，没了控制的力气，几乎一下就挣脱了眼眶的束缚。
她哭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家庭，而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没有用。
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家就是个看不到底的深渊，也知道只要她狠狠心，只要她装作看不到，她可以拉着陈健伸出来的手从深渊里逃出去。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要想到还在上学的弟弟，在家里务农的爸妈，她就觉得自己像被一张网挡住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张网就罩在她身上，想逃也逃不掉。
回到宿舍后，邓钰坐着哭了一夜，在半夜的时候，终于没忍住，给陈健发了个短信，表示要分手。
陈健立马就打了过来，看样子也在想着给邓钰发消息。
但是邓钰不敢接，只是看着手机上闪烁着“陈健”两个字，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电话响了很久，几乎从邓钰发了信息后就没有停过，总是一遍完了，又很快接着再打过来。
有好几次邓钰的手都落在了手机上，可就是不敢按接听，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一听到陈健的声音就反悔了。
天还没亮，邓钰就听到有同事叫她的名字，说楼下有个人，看着像是她男朋友。
邓钰不敢信，穿着鞋子跑出去，从阳台上往下看，确实看到有个人站在楼底下，不知道在那儿多久了。
心在那一刻被揪得生疼，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在这时候又不争气地跑出来。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原本低头的陈健也突然抬头往上看。
邓钰是要躲的，但又不忍心，就这样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就看到陈健一下子笑开来，把手扬得很高，有阳光在他背后照耀开来。
邓钰想，如果看见了光，就应该朝着光跑过去，而不是退回到黑暗里。
回去上班的那个星期里，邓钰总是心神不宁，做一会儿活就要看一会儿手机，总是害怕陈健发消息来，又怕陈健不发。
最后只能去找了李琪，问她到底怎么办。
李琪是个人精，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就提醒邓钰，这钱就算陈健答应了，估计以后心里也有个疙瘩。
她让邓钰好好想想，她们家出事的时候，陈健是怎么劳心劳力帮她们家的。
当然陈健做哪些肯定是没有目的的，只是单纯为了邓钰她们家好过一些。
可是现在竟然张口就是要8万，也算是一点没把之前陈健对她们家的好放在心上。
李琪还跟邓钰说，要是陈健爸妈同意了，让她以后得好好伺候公婆，能碰上这么好的公婆，真不容易。
还说，要是陈健爸妈不同意，也让邓钰不要有怨言，毕竟邓钰自己家条件那么复杂，人家父母为自己孩子考虑也是正常。
和李琪一谈完，邓钰心里更是没谱了，又想陈健给她带来个好消息，又害怕陈健说家里不同意。
就在这么忐忑又不安的时候，邓钰收到了陈健的消息，那消息上写着，让她和他爸妈见面吃个饭。
知道这消息之后，邓钰好几天没睡好，拉着李琪把商场里都逛了一遍，咬着牙买了套好看的衣服，又请教了李琪应该说什么话，怎么说，又要注意哪些事情。
反正就一句话，邓钰恨不得让李琪代她去了。
真到了要见面的那一天，邓钰差点紧张得晕过去，见到陈健爸妈的时候，也显得很拘谨，总是他爸妈说几句，她回几句。
聊得稍微熟一些，就问起了邓钰家里的情况。
尽管早就对这个问题有心理准备，毕竟两个人要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但是真的在要说出口的时候，邓钰觉得心口在烧，连嘴巴都是抖的。
虽然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对着外人说出她家的情况时，心理依旧觉得丢人。
有种让人家看了脏东西的愧疚感，甚至在说完之后就想落荒而逃。
但不得不说，陈健的爸妈算得上是有素质的，咋听完邓钰说了她们家情况后，也没有表现得多不满意，只是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照例继续吃饭聊天。
到尾声的时候，陈健的妈妈特意走得慢了些，和邓钰并排。
“小钰，我和陈健爸爸其实早就知道你，陈健每回回家都提你，我今天见了你，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这些话落在邓钰心里，让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此刻的她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不清楚伸出来的这只手，是要拉她还是推她。
“我们也知道，陈健他很喜欢你，你们家提出要的彩礼钱，他也是第一时间就和我们说了。”
“彩礼钱”三个字像是一巴掌扇在了邓钰脸上，让她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甚至想和阿姨说，她不要彩礼钱了。
但脑子里却又浮现出了自己妈妈的脸，还有家里的一屁股债。
她知道所谓的彩礼钱根本就不是给他们小两口用的，而是最后都会进了她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家。
“阿姨，”
“小钰，我们知道你们家条件不太好，所以想多要一些彩礼也是能够理解。”
邓钰想哭，为自己明明是个烂在泥里的人，却有人愿意捧着她，甚至愿意跌进泥里来和她说话。
她觉得自己不值得。
“但是小钰，阿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以后你弟弟要结婚了，找你要钱，你给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是孩子的母亲，从孩子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向着自己孩子的。
陈健作为一个母亲，她最能够明白邓钰母亲的心，也知道邓钰是个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以后免不了是要被纠缠的。
那两口子的日子就很难过了，所以陈健母亲问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看邓钰能不能在该坚决的时候坚决，不然的话，这婚事怕是真的要考虑考虑。
邓钰当然也知道这个意思，她更是慎重地在脑海里把这个问题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知道给怎样的答案是阿姨想听的，也是对她最好的，但她不能昧良心，不能在这时候还去骗人。
“作为姐姐，我会给一些。”
“如果他要二十万呢？”
“我…我不知道。”
说完之后，邓钰觉得自己手都凉了，更加不敢看阿姨的眼睛。
出了饭店，陈健说要送邓钰，但是邓钰没答应，强撑着送走了陈健一家，在车子开走的那一刹那就像猛地被打了一棍子，眼泪在心里积蓄已久，没了控制的力气，几乎一下就挣脱了眼眶的束缚。
她哭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家庭，而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没有用。
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家就是个看不到底的深渊，也知道只要她狠狠心，只要她装作看不到，她可以拉着陈健伸出来的手从深渊里逃出去。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要想到还在上学的弟弟，在家里务农的爸妈，她就觉得自己像被一张网挡住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张网就罩在她身上，想逃也逃不掉。
回到宿舍后，邓钰坐着哭了一夜，在半夜的时候，终于没忍住，给陈健发了个短信，表示要分手。
陈健立马就打了过来，看样子也在想着给邓钰发消息。
但是邓钰不敢接，只是看着手机上闪烁着“陈健”两个字，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电话响了很久，几乎从邓钰发了信息后就没有停过，总是一遍完了，又很快接着再打过来。
有好几次邓钰的手都落在了手机上，可就是不敢按接听，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一听到陈健的声音就反悔了。
天还没亮，邓钰就听到有同事叫她的名字，说楼下有个人，看着像是她男朋友。
邓钰不敢信，穿着鞋子跑出去，从阳台上往下看，确实看到有个人站在楼底下，不知道在那儿多久了。
心在那一刻被揪得生疼，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在这时候又不争气地跑出来。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原本低头的陈健也突然抬头往上看。
邓钰是要躲的，但又不忍心，就这样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就看到陈健一下子笑开来，把手扬得很高，有阳光在他背后照耀开来。
邓钰想，如果看见了光，就应该朝着光跑过去，而不是退回到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