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异想天真开喜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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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吴愚自此每天黎明起身，坚持不懈地随冯香香练习舞蹈的基本功，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这天中午吃过午饭，照例去房管所守株待兔。所长还没上班，她在院子里转悠了半个小时才见所长拿钥匙开了门，所长见了她说道：“小玉妹，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啦？”
吴愚说道：“不长，只才半小时。”
所长说道：“小玉妹，你知道吗，时间就是生命，你在虚度浪费你的生命。”
吴愚说道：“所长，我知道我在慢性自杀，可我无家可归，活着走投无路，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给我们母女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所长说道：“我知道你们母女条件不高，可每条街巷的房子都明摆着，哪有空余的批给你们，哪怕就像你妈说的，就是一个狗窝大的地方我也会给你。”
吴愚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推门进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一进门就满面笑容，说道：“所长，你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人家小女孩子狗窝大的地方都肯去住，就把我的那间小南房让给她吧，那间房起码是八点八平方米，总还比狗窝大些吧。”
所长说道：“你倒觉悟高，你把小南屋给她们母女住，你们七口人睡在马路上啊，这小玉妹家的情况我了解，目前她虽是困难，但比起你家情况，还算是好的。他们老中少三代，四口人住一间九平方米的小南房，比起你还算是宽敞的，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这小媳妇说道：“所长，您在明白人面前不必说糊涂话，我在您的管区对您的空房了如指掌。我承认您不是故意刁难我们这些无产阶级的居民，不过这三天前事情有了转机。南街大庙里现有一户人家因地主出身，全家被遣送回他们老家河北去了，那两间北房就腾空了。这可是所长千载难逢帮助工人阶级家庭解决住房困难的机会。让我们一家七口人搬到大庙去住，把小南房腾出了，救了这小女孩子的急。您想想，一张铺上睡三代人，又是这酷暑炎天的，这十二三岁的外孙女和八十岁的姥爷睡在一张铺上，实在不方便呀！”
所长笑道：“都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不想，你这位东北大屯儿出来的人可比京油子要油多了，这真叫借树开花。从我这里来要租房的老北京人，还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精明，对于我管区内的空房子了解得如此详细，知道的消息如此的快捷。这件事我今天才知道，还没来得及安排呢。你却在这件事上动了脑筋，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别人着想，让我不得不佩服你。可是这两间北房我要留着备用，现在是雨季，房倒屋塌的事随时可能出现，我是不能放出这房子的，你也收回你的好心吧。”
小媳妇索性坐到所长办公桌的对面椅子上，喜笑颜开地说道：“所长呀，您也知道我是东北大屯儿出来的，要是在我老家，到处是空地，有的是木料石头，这房子谁家不是五间八间的，哪儿有北京这样的大杂院儿，我可稀罕我那大屯儿了，我一家七口人，早是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孩子们在火炕上打滚儿，谁也挨不着谁。可我男人是建设北京的建筑工人，回不去大屯儿，我在北京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刚来，时小两口住一间小房倒也还过得去，可我有了五个孩子，还在这八平方米大的地方住，我不说您也该想到是个什么情形。如今是无产阶级专政，地富反坏右都要遣送出北京的，我男人是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这大地主回河北了，他的两间大北房难道不该让工人阶级和他的子女们住吗？”
所长笑道：“你这个理由我还真是不能反驳你，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的办法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看来还是你高明。小玉妹，别看你长得聪明伶俐的，不过就是守株待兔，今后你还真要向这位东北大嫂学习，没有她的机智，你在我这里等到头发白了也没房子住呀。”
吴愚满怀感激地认真打量了这位大嫂，其貌不扬，穿戴也是粗俗，旧蓝布裤子破了袖子的白汗衫，洗成黄色了，全身上下皱巴巴的，实在不堪入目，可她那两只眼睛却是格外明亮。闪烁出智慧。此刻，吴愚的心跳加快，这难道是真的嘛？难道太阳还真地从西方升起了？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一口气跑到了有五站地距离的区级幼儿园，用力敲响紧闭的大门，门开了，传达室的杨阿姨埋怨道：“是小玉妹呀，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这么急得找你妈？”
吴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杨阿姨，还真是天大的事，求求您，赶快把我妈叫出来吧！”
杨阿姨说道：“既是这么急，你先给我看着门，我到里院叫你妈去。”
吴文英闻讯出来，说道：“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风风火火的。”
吴愚只说道：“妈，房管所真的租给我们房了，让您拿户口本去办手续呢。”
那吴文英听了，心里如悬石落地，口里念道：“知感主，唯主的终于让我能安下自个儿的家了。”
先不说吴文英如何欣喜若狂，只提这吴愚听到所长终于答应租给她一间房住，如释重负，一想到从此可以不到房管所低三下四地去守株待兔，自是心花怒放。她第一就想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足有二十几天没见面的张晶晶，这样的喜事，张晶晶知道了不定多替她高兴呢。好在幼儿园离张晶晶家不远，吴愚蹦蹦跳跳地几步就来到张晶晶家里。张晶晶听了，倒比吴愚还激动，她拥抱起吴愚，跳跃着说道：“柳玉妹，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我父母又不让我出门，我好闷呀。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房子，这在目前就是天大的喜事，我真心的祝贺你，你什么时候搬家？我一定会和我父母请假，帮助你搬家的。”
吴愚说道：“今天刚让办理手续，再快也只能到明天上午了。”
张晶晶说道：“今天晚上我和父母请半天假，明天早上八点我去你姥姥家找你。”
次日，吴文英依旧去上班，那吴愚等到张晶晶到来，就用姥爷平日里扫街用的小推车拉着那两只花梨木衣箱和爷爷给她添置的那条紫底大牡丹花棉被，径直来到隔了五条街的新家。两个人刚来到大杂院门口，不一会儿就招来了周围院子街坊四邻几十人的好奇围观。这条胡同偏还是吴愚来过的，她大爷爷和大奶奶就住在新家对面的院子里。那位像阴影一样追随她的对头男生赵学兵家和大爷爷住一个院子，搞运动之前还是大爷爷家的房东。自从被同学批斗，吴愚还没去过大爷爷家。想到以后还是容易和赵学兵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中就不是滋味。但又想到还是自己有新家更重要，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烦恼事。以往奶奶有工夫就率领着她和堂弟妹们来看望大爷爷，吴愚也就成了这条胡同里的常客。
此时，张晶晶正要和吴愚抬箱子，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年龄和她们相仿的女生，吴愚万万也想不到，只因她出面热情主动要帮忙，竟促成了两人一生不离不弃的友谊。这是后话。先说这女生，一眼就看出是吴愚来这里安家，就径直对吴愚说道：“你好，是你搬到这来住吧？不如让我帮你抬箱子，让你的同学，在外面看着东西。”
吴愚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比自己矮了一头，身高和张晶晶不相上下。五官生得十分端庄，尤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看见就会对她产生信任。没有张晶晶的活泼可爱，却让吴愚感到了她的诚恳懂事。虽是萍水相逢，不由自主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吴愚看了张晶晶一眼，说道：“张晶晶，人家热心帮忙，那就听她的，你在外面看着东西，让她帮我抬箱子。”
天气太热，平日里不善体力劳动的张晶晶已是大汗淋漓。她点点头，那女生见吴愚没有拒绝她的帮助，高兴地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郝新英，就住你隔壁的院子，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找我。你们也是六年级的学生吧？”说罢，就动手抬箱子。刚把东西运到院里，就见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妇女进院子叫道：“英子，什么事你都要插一杠子，你倒是自来熟，快回家去做午饭，凑热闹也不看你的正经事干了没有？”
郝新英忙对吴愚说道：“真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忙了，还要回家做午饭。”
吴愚答道：“初次见面就烦劳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万分感谢，你先去忙吧，再见啦！”
送走了郝新英，两个人才认真地观看新家，张晶晶一进了新屋，就把那张总是笑的脸拉下来。说道：“柳玉妹，这间小南屋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把自己的家搞的这样污秽不堪，让别人搞卫生都不知道在哪处下手。”
吴愚看到这间小南房位于大杂院中间，明显是门道改建的。房屋前脸虽然全部是大玻璃窗但长期留下的污垢，已经不透明，肮脏的令人作呕。走进屋子立刻一股臭秽之气扑鼻而入，别说张晶晶，住惯了高屋亮舍，窗明几净的绝对清洁的环境，就是吴愚每每在寒酸斗室里生活，奶奶家也是一尘不染，如今姥姥的小屋也是被母亲收拾得井井有条，挑不出卫生死角。吴愚再抬头，那发黄的纸顶棚已经破烂，掉下一个角，整体看来摇摇欲坠。往下看，那地面坑洼不平，四壁墙皮脱落，还有土鳖爬来爬去。吴愚再想起原来住的东北大屯来的小媳妇，一家七口人全都挤在这样一间陋室里，心中也充满了同情。她对张晶晶说道：“我妈说了，是个狗窝她都要离开我姥姥家去住，何况这是一间八点八平方米的正经房子。再说，人家东北大嫂没有打持久战的准备，自然就凑合啦！可我们母女不同，尤其我妈，是有洁癖的人，她会让这间赃屋，改头换面的。事在人为嘛。”
张晶晶苦笑道：“我真佩服你的乐观，你呀，天生一副傲骨，不会随便就打退堂鼓，认输的。其实是你敢教日月换新天吧！来，我既请了半天假，就先帮你改天换地吧。你妈搬家都不能请事假，等你妈旧貌换新颜，要猴年马月了。我今天给自己最大的任务，就是攻克柏林。把你家的门面，彻底刷新，让玻璃重见天日。”
吴愚说道：“你今天能把腐朽变神奇，我就从今天开始，把你看做水晶人，玻璃心。你留在我心中的形象一辈子都是圣洁的，一尘不染的。”
张晶晶已经热得大汗淋漓，忙到院子中间安放的自来水管儿龙头前，打开龙头，用凉水尽情地洗了脸。那张圆圆的娇嫩的脸上还挂满了清凉的水珠，便找到脸盆和洗衣粉，边和吴愚开玩笑斗嘴，边毫不惜力地大干起来。
吴愚搬到新家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这天下午，正在家中搞卫生。忽听院门外有人问：“劳驾，请问这个院子是新搬来一家人吗？”
吴愚耳尖，何况小院门离她的小南房不远，她一下子就听出是奶奶的声音。又惊讶又激动，忙跑出屋去看，果然是奶奶带着五个堂弟妹们，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祖孙相见，吴愚先叫了一声奶奶，那聊二婶儿顿时热泪盈眶，哽咽起来。刹那间又觉得场合不对，忙收泪止住抽泣，转成笑脸说道：
“我的心肝，宝贝儿，要不是你大奶奶说你们母女搬到这个大杂院儿来了，奶奶还以为这辈子就见不到你啦。”
这吴愚自此每天黎明起身，坚持不懈地随冯香香练习舞蹈的基本功，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这天中午吃过午饭，照例去房管所守株待兔。所长还没上班，她在院子里转悠了半个小时才见所长拿钥匙开了门，所长见了她说道：“小玉妹，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啦？”
吴愚说道：“不长，只才半小时。”
所长说道：“小玉妹，你知道吗，时间就是生命，你在虚度浪费你的生命。”
吴愚说道：“所长，我知道我在慢性自杀，可我无家可归，活着走投无路，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给我们母女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所长说道：“我知道你们母女条件不高，可每条街巷的房子都明摆着，哪有空余的批给你们，哪怕就像你妈说的，就是一个狗窝大的地方我也会给你。”
吴愚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推门进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一进门就满面笑容，说道：“所长，你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人家小女孩子狗窝大的地方都肯去住，就把我的那间小南房让给她吧，那间房起码是八点八平方米，总还比狗窝大些吧。”
所长说道：“你倒觉悟高，你把小南屋给她们母女住，你们七口人睡在马路上啊，这小玉妹家的情况我了解，目前她虽是困难，但比起你家情况，还算是好的。他们老中少三代，四口人住一间九平方米的小南房，比起你还算是宽敞的，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这小媳妇说道：“所长，您在明白人面前不必说糊涂话，我在您的管区对您的空房了如指掌。我承认您不是故意刁难我们这些无产阶级的居民，不过这三天前事情有了转机。南街大庙里现有一户人家因地主出身，全家被遣送回他们老家河北去了，那两间北房就腾空了。这可是所长千载难逢帮助工人阶级家庭解决住房困难的机会。让我们一家七口人搬到大庙去住，把小南房腾出了，救了这小女孩子的急。您想想，一张铺上睡三代人，又是这酷暑炎天的，这十二三岁的外孙女和八十岁的姥爷睡在一张铺上，实在不方便呀！”
所长笑道：“都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不想，你这位东北大屯儿出来的人可比京油子要油多了，这真叫借树开花。从我这里来要租房的老北京人，还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精明，对于我管区内的空房子了解得如此详细，知道的消息如此的快捷。这件事我今天才知道，还没来得及安排呢。你却在这件事上动了脑筋，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别人着想，让我不得不佩服你。可是这两间北房我要留着备用，现在是雨季，房倒屋塌的事随时可能出现，我是不能放出这房子的，你也收回你的好心吧。”
小媳妇索性坐到所长办公桌的对面椅子上，喜笑颜开地说道：“所长呀，您也知道我是东北大屯儿出来的，要是在我老家，到处是空地，有的是木料石头，这房子谁家不是五间八间的，哪儿有北京这样的大杂院儿，我可稀罕我那大屯儿了，我一家七口人，早是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孩子们在火炕上打滚儿，谁也挨不着谁。可我男人是建设北京的建筑工人，回不去大屯儿，我在北京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刚来，时小两口住一间小房倒也还过得去，可我有了五个孩子，还在这八平方米大的地方住，我不说您也该想到是个什么情形。如今是无产阶级专政，地富反坏右都要遣送出北京的，我男人是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这大地主回河北了，他的两间大北房难道不该让工人阶级和他的子女们住吗？”
所长笑道：“你这个理由我还真是不能反驳你，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的办法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看来还是你高明。小玉妹，别看你长得聪明伶俐的，不过就是守株待兔，今后你还真要向这位东北大嫂学习，没有她的机智，你在我这里等到头发白了也没房子住呀。”
吴愚满怀感激地认真打量了这位大嫂，其貌不扬，穿戴也是粗俗，旧蓝布裤子破了袖子的白汗衫，洗成黄色了，全身上下皱巴巴的，实在不堪入目，可她那两只眼睛却是格外明亮。闪烁出智慧。此刻，吴愚的心跳加快，这难道是真的嘛？难道太阳还真地从西方升起了？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一口气跑到了有五站地距离的区级幼儿园，用力敲响紧闭的大门，门开了，传达室的杨阿姨埋怨道：“是小玉妹呀，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这么急得找你妈？”
吴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杨阿姨，还真是天大的事，求求您，赶快把我妈叫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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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英闻讯出来，说道：“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风风火火的。”
吴愚只说道：“妈，房管所真的租给我们房了，让您拿户口本去办手续呢。”
那吴文英听了，心里如悬石落地，口里念道：“知感主，唯主的终于让我能安下自个儿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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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愚说道：“今天刚让办理手续，再快也只能到明天上午了。”
张晶晶说道：“今天晚上我和父母请半天假，明天早上八点我去你姥姥家找你。”
次日，吴文英依旧去上班，那吴愚等到张晶晶到来，就用姥爷平日里扫街用的小推车拉着那两只花梨木衣箱和爷爷给她添置的那条紫底大牡丹花棉被，径直来到隔了五条街的新家。两个人刚来到大杂院门口，不一会儿就招来了周围院子街坊四邻几十人的好奇围观。这条胡同偏还是吴愚来过的，她大爷爷和大奶奶就住在新家对面的院子里。那位像阴影一样追随她的对头男生赵学兵家和大爷爷住一个院子，搞运动之前还是大爷爷家的房东。自从被同学批斗，吴愚还没去过大爷爷家。想到以后还是容易和赵学兵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中就不是滋味。但又想到还是自己有新家更重要，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烦恼事。以往奶奶有工夫就率领着她和堂弟妹们来看望大爷爷，吴愚也就成了这条胡同里的常客。
此时，张晶晶正要和吴愚抬箱子，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年龄和她们相仿的女生，吴愚万万也想不到，只因她出面热情主动要帮忙，竟促成了两人一生不离不弃的友谊。这是后话。先说这女生，一眼就看出是吴愚来这里安家，就径直对吴愚说道：“你好，是你搬到这来住吧？不如让我帮你抬箱子，让你的同学，在外面看着东西。”
吴愚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比自己矮了一头，身高和张晶晶不相上下。五官生得十分端庄，尤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看见就会对她产生信任。没有张晶晶的活泼可爱，却让吴愚感到了她的诚恳懂事。虽是萍水相逢，不由自主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吴愚看了张晶晶一眼，说道：“张晶晶，人家热心帮忙，那就听她的，你在外面看着东西，让她帮我抬箱子。”
天气太热，平日里不善体力劳动的张晶晶已是大汗淋漓。她点点头，那女生见吴愚没有拒绝她的帮助，高兴地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郝新英，就住你隔壁的院子，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找我。你们也是六年级的学生吧？”说罢，就动手抬箱子。刚把东西运到院里，就见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妇女进院子叫道：“英子，什么事你都要插一杠子，你倒是自来熟，快回家去做午饭，凑热闹也不看你的正经事干了没有？”
郝新英忙对吴愚说道：“真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忙了，还要回家做午饭。”
吴愚答道：“初次见面就烦劳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万分感谢，你先去忙吧，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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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愚看到这间小南房位于大杂院中间，明显是门道改建的。房屋前脸虽然全部是大玻璃窗但长期留下的污垢，已经不透明，肮脏的令人作呕。走进屋子立刻一股臭秽之气扑鼻而入，别说张晶晶，住惯了高屋亮舍，窗明几净的绝对清洁的环境，就是吴愚每每在寒酸斗室里生活，奶奶家也是一尘不染，如今姥姥的小屋也是被母亲收拾得井井有条，挑不出卫生死角。吴愚再抬头，那发黄的纸顶棚已经破烂，掉下一个角，整体看来摇摇欲坠。往下看，那地面坑洼不平，四壁墙皮脱落，还有土鳖爬来爬去。吴愚再想起原来住的东北大屯来的小媳妇，一家七口人全都挤在这样一间陋室里，心中也充满了同情。她对张晶晶说道：“我妈说了，是个狗窝她都要离开我姥姥家去住，何况这是一间八点八平方米的正经房子。再说，人家东北大嫂没有打持久战的准备，自然就凑合啦！可我们母女不同，尤其我妈，是有洁癖的人，她会让这间赃屋，改头换面的。事在人为嘛。”
张晶晶苦笑道：“我真佩服你的乐观，你呀，天生一副傲骨，不会随便就打退堂鼓，认输的。其实是你敢教日月换新天吧！来，我既请了半天假，就先帮你改天换地吧。你妈搬家都不能请事假，等你妈旧貌换新颜，要猴年马月了。我今天给自己最大的任务，就是攻克柏林。把你家的门面，彻底刷新，让玻璃重见天日。”
吴愚说道：“你今天能把腐朽变神奇，我就从今天开始，把你看做水晶人，玻璃心。你留在我心中的形象一辈子都是圣洁的，一尘不染的。”
张晶晶已经热得大汗淋漓，忙到院子中间安放的自来水管儿龙头前，打开龙头，用凉水尽情地洗了脸。那张圆圆的娇嫩的脸上还挂满了清凉的水珠，便找到脸盆和洗衣粉，边和吴愚开玩笑斗嘴，边毫不惜力地大干起来。
吴愚搬到新家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这天下午，正在家中搞卫生。忽听院门外有人问：“劳驾，请问这个院子是新搬来一家人吗？”
吴愚耳尖，何况小院门离她的小南房不远，她一下子就听出是奶奶的声音。又惊讶又激动，忙跑出屋去看，果然是奶奶带着五个堂弟妹们，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祖孙相见，吴愚先叫了一声奶奶，那聊二婶儿顿时热泪盈眶，哽咽起来。刹那间又觉得场合不对，忙收泪止住抽泣，转成笑脸说道：
“我的心肝，宝贝儿，要不是你大奶奶说你们母女搬到这个大杂院儿来了，奶奶还以为这辈子就见不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