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作者:清粥没一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贾母这方提到贾琏,贾琏那头也不平静。王熙凤怏怏不乐地回了自个儿小院,平儿忙打起帘子迎道:“奶奶回了。”

    王熙凤瞅着她放在炕上的针线,道:“二爷睡了?”

    平儿伺候她在引枕上靠着,奉上一盏茶,方道:“奶奶先头儿被老太太请去,后脚儿大老爷院里就来人唤二爷,催得又急,也不知是何事。二爷刚躺下,也不得不跟着去了,这会儿还未回呢。”

    “哼,还能有哪门子正事!总不过又要来打秋风罢了。好好儿一个袭爵的老爷,不说上进,勤恳谋了职位也是好的,倒有几个像那一位,平白的日日来肖想儿子家的二两家当,多早晚,咱们一家子跟着他喝西北风去才好呢!”

    王熙凤刚被贾母提点了一句,满肚子的闷气没处撒,公公不争气倒罢了,旁的人不敢拿捏,总寻着自个儿亲儿盘桓是个什么道理?

    王熙凤想起姨妈王夫人往日里明示暗示的意思,心里一阵厌烦。

    她算是看透了贾赦的为人,贾琏被叫过去时,心里已经有了提防。前儿贾赦又看中了什么玩意儿,便跟他说了银子的事,被他支吾着引到老太太那去,想来,老太太也是手紧,大老爷是不满意了。

    贾琏肚里酝酿着搪塞的话,又藏着一桩心事,脚步沉缓下来。

    贾赦在屋内等得很不耐了,心里不静,来来回回踱起了大圈子。邢夫人上前,也被他不客气地赶出去。听得老爷找二爷有话说,邢夫人甩了帕子,脸上露出些许不屑,闷声回自个儿房间去。

    若不是自个儿膝下无所出,何必受这个闲气,也为贾赦不喜。邢夫人忆起往昔,不由得满腹气苦心酸,心里把王夫人贾母咒了个遍。

    贾琏被带到贾赦面前,正行礼问安,被贾赦不客气地打断了。

    一面挥挥手,把下人们都赶出去,贾赦拉起贾琏的手,坐下来道:“链儿,为父今儿有个小事求你,你帮是不帮?”

    贾琏心下一哂,要银子便说要银子,何苦做出这个姿态来:“父亲说的哪儿话,有事只管吩咐我罢了。不过,孩儿如今身体虚弱,日日喝着药汤子温养,有事大都交与您媳妇在办,父亲若事急,我这便把凤儿叫来。”

    贾赦高声道:“混账!我这还没说事儿,你就左右搪塞,打量着你在老太太面前能耐了,翅膀硬了,我做父亲的使唤不动你了?你做梦!”

    贾琏自小是在贾赦的摔打下长大的,贾赦性子急,也不大讲理,动辄便要对他吼一吼,骂一骂,上手就打,上脚就踢的事儿不是没有,因而他心底还是畏惧他的。听他动气有要发疯的意思,忙不迭安抚道:“父亲息怒,孩儿哪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是怕耽搁父亲的事儿,不好与父亲交待。这些也不说了,父亲有何事,孩儿听着呢。”

    贾赦瞪了他一眼,对自己耍威风的效果还算满意,三分温情也懒得装给他看,直说道:“我如今手头局促,没法出门见客,你给我准备十万两银子,我明儿就要得用。”

    贾琏脸色刷白,气得一下子出不来气,忍不住道:“父亲说多少?十万两银子?您说笑呢,哪怕我把院子搬空了,也不值得这个数。父亲让我去哪里变出来?”

    贾赦拍桌子怒道:“我就晓得你不乐意出。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从铭哥儿那儿讹了上百万两银子,瞒着我们所有人。我如今只拿你十万两,不过试探试探你罢了,若不然,那百万两都是我的,你一个子儿也够不着。“

    “你也不要拿话来蒙我,契书我亲见的,说不得明儿铭哥儿就要上门讨账。你给他是给,给你父亲倒舍不得了?莫要多话,速速与我送过来。”

    贾琏气个倒仰:“谁讹了银子?父亲既然晓得了,我也不必再遮掩,索性全说与你听。我没有银子,一个铜钱也没拿得,林铭玉那小崽子不是东西,他害了我!”

    “你莫要骗我,白纸黑字的写着,我还认不清字?”

    贾赦明显不信任他。贾琏为此得了心病,自开春便没一日放心过,如今真是悲从中来,站起来对贾赦道:“父亲不信,只管跟我来。一百万两银子,我分文不收,全送与你!”

    贾赦半信半疑地跟着贾琏进他的院子,王熙凤见了,上前来请安。贾琏一把推开她,也不说话,横冲直撞地领着贾赦进偏房。指着角落里两个藤箱,冷道:“父亲要的东西全在此处,您慢慢儿看吧。”

    贾赦大喜,不用他说,已经扑到近前,一把掀开箱子。顿时——

    “银子呢?我要银子,要这账本子何用!”

    贾琏走上前,亲自翻开一本账册,慢悠悠念着:“……盈余二千两。这就是铭哥儿说得百万两银子,父亲要的,可不就在眼前了。”

    贾赦捡起一本,快速翻阅,又一本本翻阅而过,直翻开了十来本,突然把手中的账本子用力甩到贾琏头脸:“这都是早年间的废账,当年淮盐盐政贪墨案,这些都是公之于天下的,你个蠢材,竟拿这些废料来糊弄你老子!”

    贾琏脸色苍白,丧气道:“我没有唬弄你,是林铭玉,狠狠耍了我一回。他拿几本当季的田庄铺子收成给我看,骗得我签定契书,却偷梁换柱换了一堆废纸给我。我还有怨没处说呢,定然不能放了他的!”

    贾赦气得胡子发抖,脸色松弛的肌肉也不由自主的剧烈抖动,沉默了半响,突然对贾琏拳打脚踢:“蠢物蠢物!要你去扬州归拢林家的产业银子,你偏被猪油蒙了心,费尽心机得了一个空口白条,被人家设了套套进去还不自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只蠢物!废物!”

    他骂得越狠,手脚就越狠,贾琏抱头鼠窜却不敢还手,直被锤得鬼哭狼嚎的。王熙凤被招了过来,只敢站在帘子外头看,怕进去受到牵连。下人们更不敢上去拉架,都是主子,抽出手来,白挨了打还作不得声。

    王熙凤苦劝劝不会失望透顶大怒的贾赦,见贾琏躲得可怜,又听得贾赦口口声声的银子,心里恨贾赦发癫,索性使了人去贾母处报信。

    贾母颤巍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过来,看到贾赦贾琏一个气势汹汹,一个脸色惨白,两父子都不顾主子的仪态威严,气得险些撅过去,大喝了几声住手。偏没人听她的,情急之下,抡起手中的拐杖便劈头盖脸的砸过去。贾琏到底是年轻人,身体虽虚,反应却比贾赦快,一闪之下,拐杖沉沉落在贾赦的脸上。

    “哎呦”一声痛呼,贾赦脸上开了花。

    贾母见了血,又是一阵晕,也不料真的打到儿子身上。整个院子里慌慌张张的乱成一团,王夫人在外头看足了热闹,方装出担忧的样子凑到贾母跟前,一面安抚贾母,一面吩咐下人们扶大老爷去收拾伤口。

    等到院里贾赦贾琏重新打理齐整出现在贾母面前,贾母见贾赦只是头上碰掉了一层油皮,脸上有一道拐杖痕迹肿起来之外,并无其他伤口,便也冷了脸,沉声开口:“说吧,是什么大事让你们父子没有人伦地大打出手?”

    贾赦贾琏皆不出口。

    贾琏被贾赦单方面凑了半日,总有几拳落在脸上,显出几分青肿。他不说话,王熙凤却看不过眼,扑到贾母跟前抹泪道:“二爷不好说,只好媳妇来说了。今儿我出门还好好儿的,等二爷与大老爷进院子,也不问缘由,二爷便把我推开去,与大老爷进了方才那屋子。也不让我们靠近,我在这头只听见大老爷口口声声逼二爷拿银子,拿不出便打。我再也没听过,哪个做父亲的,这般对自己亲儿的,请老祖宗为我们做主!”

    王熙凤说完,贾琏急得脸色更白,喝斥道:“你住口!没有的事情不要胡说!”

    王熙凤冷哼:“二爷要孝顺也要应清理,如今糊涂挨了打,不说个明白,岂不是让老祖宗蒙在鼓里!”又拜倒在贾母脚边:“老祖宗……”

    贾母拐杖一顿,“不必说了。你起来。”

    鸳鸯过来,把王熙凤扶到一边,贾母道:“大老爷,好大的威风,是不是要我老婆子亲自来求您说?”

    贾赦脸色也不好看,平白挨了一拐杖,脸上上了药还是火烧火燎的痛,被贾母这偏向于贾琏的语气一激怒,便想起贾母素日里的偏心,对贾政偏心,如今就是与自己儿子比,她的心也宁愿偏下自己儿子身上,不偏着自己。怨恨一时充满了他的心,本来只是发怒,如今看贾琏也不顺眼了,便毫不留情地把贾琏打算私下昧下林家的银子,却被坑了一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倒了个干净。

    贾母脸色铁青,便是王夫人,也狠狠地看着贾琏,恨不得把他吃了。

    当真好大的胆子!她还没得到一分半两,贾琏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地下独吞百万两银子,还瞒得文风不透。再想起当日他从扬州回,不仅没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还带了一个大麻烦回来。事情没办成,公中的出的几千两银子却花得分文不剩。他还道是打点了林府和扬州官府,如今想来,恐怕也是被他吞了。

    贾母的想法与他一致,她更生气的是,她私下里还给了贾琏一千两,让他把林家的银子瞒下来一部分直接交到她手中,谁知……

    想到此处,贾母也恨不得多揍他几棍子,怒喝道:“孽障孽障,无法无天了!请家法来!”

    贾琏王熙凤都吓到了,双双跪下去磕头求饶。贾母阴沉地目光划过王熙凤的眼睛,缓缓道:“凤丫头,你是知情的?”

    王熙凤一哆嗦,动神见不经意扫到王夫人毒蛇一般不信任的目光,心里冷如寒冰,忙磕头否认,哭道:“不不不,老祖宗,太太,我也是方才晓得。这杀千刀的瞒得我好苦,果真是要教训的。”

    贾母看了她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冷淡道:“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你若再求,就跟着他一起受吧。”

    王熙凤忙不迭爬起来,再不敢求情。来不及看贾琏的表情,她便被哀求的目光投向王夫人,而王夫人半闭着眼,下拉的嘴角显得格外冷酷,入泥菩萨一般,就地入了定。

    贾琏受了这番家法,直接瘫倒在炕上下不得地,然而,熬过了家法却躲不过债主,不出三天,林铭玉果真找上门来。

    林铭玉先往贾母处请安,礼数也做足了,拉了一车庄子上的货品,还有以林海的名义送的一车子补品。贾母有多少话,也被堵在肚子里开不得口。

    表面融洽地叙了一会家常,林铭玉便顺势把话题引到贾琏身上,哪怕贾母三番两次打岔,也没阻止得住他说出来意。

    贾琏现在自然没法见客的,林铭玉非要去,贾母没法子,只好微露口风,点到为止。

    林铭玉晓得对方在试探,但他不怕,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这事儿虽然是他耍诈,但愿者上钩,签了契书,就是他占理。再说,他也笃定,贾府不敢闹大。贾琏是代表贾府在外边管理外务的,这样一个精明的人,连普天下皆知的盐课账本都认不出,还栽在这上面,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且哪怕这是真的,他在表弟一家危机之时,趁人之危,贪图钱财,已是失了风骨,丢了贾府的脸面,嚷出去,只会让贾府的形象更不堪而已。

    故此,虽然是一笔烂账,一笔废账,贾府心知肚明,但,林铭玉若要追究,他们不敢不认,不得不认!这才是最让人憋屈的地方,贾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林铭玉不冷下脸,贾母就不能翻脸。两个人和和气气地挑明了厉害,却谁也不愿意退一步。

    贾母道:“铭哥儿,这事说来全怪你链二哥,是他存了歪心,方得了恶果。他已经受到惩罚,外祖母也狠狠地骂了他,打了他。但毕竟是一家人,外祖母再生气他对你不实诚,也不能真的就打杀了他。你大舅舅,可只有这一脉血脉啊。若可以,我是宁愿把他交给你处理,如今黛玉正在宫廷里待选,若你名声受到这孽子的连累,岂不是还要累及黛玉,外祖母怎么忍心!”

    林铭玉一笑:“外祖母说的是。但外祖母也知道,我一向是喜欢讲理的人。链表哥与我无冤无仇,我只是要回我应得的银子,犯不着要谁的命。表哥把银子给我,咱们并无恩怨需要了结,欢欢喜喜做亲戚,有何不好呢?除非表哥想要赖账,那他不顾情分,我人小力微,倒不怕名声受累。姐姐在宫中,是好是坏,也是她的运道,我也插不进去那个手。外祖母以为呢?”

    贾母实在无法,林铭玉简直油盐不进,她以往怎么还认为这是一个实诚天真的孩子,只是太会惹祸了一些。今日再看,恐怕她也有看错的时候。

    “铭哥儿,外祖母该说的都说了,只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话莫要说死了,事也莫要做绝了。”

    林铭玉委屈道:“我何尝又不知道,只是,我今儿所做并不过分呀。外祖母莫非因为链表哥亲些,便偏帮他不成。若如此,我也无法可说,看在外祖母的面上,总吃了这个亏便是。”

    贾母眉头一跳,刻意忽略前半句话,只与他确认道:“你当真看在外祖母面上,不再追究这事?”

    林铭玉大奇:“外祖母要偏袒表哥,我怎能违逆呢?我林家家风就是要尊敬长辈,我不敢忘。”

    贾母心头被刺了一下,不好再接话。她是个重面子的老太太,国公爷的家业是交在她手上的,贾府的家风是圣上夸奖过的,莫非,传出去却变成她听任私情威逼幼子么?贾母心里一冷再冷,挑明道:“五十万两,就是我想帮着链儿出,一时间也凑不起,你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6000的,结果又没达到,太晚了...姨妈驾到,恨不得装死....

    亲们晚安

    这两天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出现,是不是弃坑了...嘤嘤嘤,表抛弃我嘛,有建议都说啊,我会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