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京兆尹 > 第188章 并肩作战

第188章 并肩作战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几乎是一瞬间,郭临就要举枪冲上去,拿下蒋穆当人质……然而霎时的冷静后,她喘息着缓缓抬起眼,捏着银枪的手微微颤抖。前方,是蒋穆策马远去的背影。

    不错,拿下蒋穆也不会有用,陛下连萧贵妃这样与他同床共枕数十载的人,都可以无情杀死……区区一个蒋穆怎么可能为难到他!反倒有可能坏了她“清君侧”的名声,对,她做的是对的……

    “怎么了?”磁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她呆呆地抬起头,看清陈聿修驭马靠近的面孔。良久,她才颤声道:“白子毓……”

    陈聿修目光微阖:“哦?这么说,是白兄让白鹫带着泉光来找我们的事情暴露了?亦或是……传播我身份的罪名,安在了他身上?”他顿了顿,“陛下意在威慑我们,是说他通敌叛国了吧?”

    郭临阖上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调转过马头,后方的徐庶、徐秦正焦急地望着她策马奔来。

    十万军马……这早已不是她一人的复仇。每个人的心愿、意志都在这场战争中,谁都无法随意叫停。可是……她侧回头,看向日光下的豳州城。

    飞扬的尘沙中已不见蒋穆身影,唯剩城墙下黑压压布阵的齐军。蒋穆胆敢不佩剑就自身前来,除了相信她不会一开始就刀剑相对外,也是肯定在她听说了白子毓下狱后,绝对不会不顾白子毓的死活……难道就这样被扼住死穴,再也无法动弹了吗?

    “就地扎营吧!”陈聿修看向徐庶,轻声吩咐道,“此时,也不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徐庶看了一眼垂下头的郭临,心知那蒋穆必然说了什么话。但此时人多口杂,显然不是谈论的时候。他想到这里,冲陈聿修点了点头,回身安排部将扎营。

    晌午过后,日头渐渐朝西方而降。

    陈聿修和郭临带着一小队人马,沿着泾水畔勘测敌情。隔着冷冽寒风,依然能望见豳州北面城墙上戒备巡逻的齐军。

    “阿临。”

    “嗯?”她收回目光,望向他。四目相对,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条消息也许是蒋穆的缓兵之计对吗?可是从此处派探子回京,来回不过一日。纵然能拖得一日,于他蒋家二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益处,所以……”

    “所以蒋穆所言非虚。”陈聿修沉声道,“但你想清楚,白兄真的会死吗?他有白家滔天的富贵在身,陛下算计精明,不会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和白家交恶……”

    郭临低头沉默片刻,低低出声:“我明白,我只是……在想若是不幸碰到了那个万一。这害死挚友后的岁月,我该如何走……”

    “阿临!”陈聿修猛地清吼一声,郭临抬起头,还未看清,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拽了下来,被拖着踉跄地朝江畔走去。徐秦见状,拦下欲跟上去的卫兵。

    江风刮过脸庞,刺骨的寒冷阵阵将人拍打清醒。郭临垂眼盯着波涛起伏的江面,眸光晦涩:“聿修,对不住,我并非有意说那样的话气你。我的义气行事,从前为京兆尹时,也常常被老白训斥……明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路,可‘狠下心’依然是个难关。我……”

    他忽地探手一拉,她歪了身子,跌在他怀中。

    五指交错,他指节间轻微用力,她便细密地感觉到。“阿临相信的力量,只有自己手中的吗?”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不错,她思虑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能不能做到。十万人马攻打蒋家二十万,她并不畏惧。可赌皇帝会不会对白子毓下手,她却没有这个胆量……

    “阿临,你信不信我?”

    她吸了吸鼻子,咧嘴浅笑:“怎么会不信。”环臂拥紧他,“我只有你了啊!”

    “既然信我,何不试着再相信一下他们的力量?白子毓的,玉锵的……或许他们并非需你拯救的对象,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陈聿修扶着她的双肩,低头缓缓对视,“这场战争,不止你一人在打。”

    她慢慢睁大眼,盯住他。他微微一笑:“若我所料不差,蒋家的兵权,早已被白兄借魏王掌控京城一事促使陛下削减……”

    “什么!?”郭临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你是说……”她猛地朝前奔跑几步,眯眼细致地瞭望豳州城墙。片刻后,神情大变……

    *

    “父亲!”

    蒋昱闻声回头,见是长子。便示意偏将策马退开些,好让蒋穆追上来。

    蒋穆拱了拱手,蹙眉道:“父亲,孩儿见那城墙上除西面外,巡防的都还是豳州府军,这会不会有所不妥?万一……”

    “唉,”蒋昱抬了抬手,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手中只有十万军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的好。”

    “可是,分派巡防也要不了太多人手,父亲为何……”蒋穆还要说什么,却被蒋昱一个冷凛的眼神制止。

    一旁的军师见了,调解道:“将军无须如此,少将的话也在理。叛将郭临战场经验丰富,若是被他察觉什么异样,或许会于我们不利。”

    “嘁,郭临江湖出身,有白子毓的性命要挟,只需等叛军自个内乱就行。”蒋昱长吸一口气,仰眸望向明空,“可惜了一代奇才,若是能找他探问朝局将来,找出对我蒋家最为有利的路就好了。唉!”

    “父亲是说……陈丞相么?”

    蒋昱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啊,只见为父我一生都在向陛下尽忠。却不知扶持陛下登基之时,我出力不及,军功远在楚王之下。是以战战兢兢多年,只盼得陛下信任。如今信任是有了,可陛下年老,易代之时来临,旧臣又会被清出朝局……我狠下心拉拢魏王,却险些断送了蒋氏一族。今日奉命出战,将功折罪,可战过之后呢……前路迷茫啊!”

    “父亲!陛下已经削走我们一般的兵权了,”蒋穆连忙劝道,“母亲兄弟他们,都还在京中,此时万不可再有贰心啊!”

    蒋昱抿了唇,不再多言。远方城墙一角,绯色的云空缓缓漫过屋檐。一阵锐风刮过,空气中涌来丝丝异样的味道。

    “这是什么……”蒋穆用力嗅了嗅,猛地抬起头,“是焦味!”

    “着火啦!”“叛军攻城!”远处的大喊声逐渐靠近。

    蒋昱勒住马,震惊地望着从前方奔走而来的百姓。军师急道:“将军,那里是我们的粮仓啊!”

    “怎么回事?!”蒋昱厉声大吼,“来人,调军抗敌!”

    蒋穆一马当先,抽出腰间长剑,利风一般贴着街侧抢路直奔。火光四散、刀光剑影的厮杀中,他一眼就望见了屹立其中的银甲战将。

    “郭临!”

    郭临闻声回头,须臾扬唇一笑,抽出□□驭马攻了上来:“蒋穆,你我还未有一战,便是此时了!”

    “咣”地一声,枪剑相交,骏马撒蹄侧开。二人调转马头,重新对阵。蒋穆被浓烟熏得渗出了泪,他微微眯眼盯住郭临,咬牙沉喝:“你当真要看着白子毓被斩首么?”

    郭临一枪挥上,蒋穆举剑格挡,左手突然松开,握住剑鞘一把朝郭临踩在马镫上的小腿击去。郭临只觉左腿一缩,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地上歪倒。她情急之下反手勾枪,枪尖缠住蒋穆的披风,将他顺势扯下马。

    二人在地上翻滚几圈,迅速撑地站起,郭临挑枪疾刺,蒋穆闷哼一声,捂住出血的肩头倒退几步。郭临乘胜追击,横举枪身,双脚迈步不停,直将蒋穆逼抵在墙上。

    “你说白子毓会被斩首?”火焰在漆黑的瞳孔间跳跃,她目光直视,音色沉定,“蒋将军,可有看到圣旨?”

    “你疯了?!这是陛下亲口下令给我们的,一旦你攻打豳州,他便要了白子毓的命。”蒋穆双目赤红,“就算你不信,派人打探消息也只要一天……”

    “那么,只要我的大军先于豳州失守的消息赶到京城,他就能得救了对吧?”郭临挑眉,冷笑一声,“蒋将军,你我都心知肚明,便是我此刻退兵投降,陛下若想杀人,绝不会手软。与其把挚友生的希望,寄托在喜怒无常的君主身上,还不如赌我能快马加鞭亲自去救……”

    “你……”

    “已经迟了,已有七万人踏着汾水绕过这片城墙,朝京城而去了。”郭临松开他,目光清冷地望着蒋穆捂住肩头伤口急促喘息。“奇袭豳州的,只有区区三万人。听着很不可思议?可你的父亲似乎并不是这般想的,不然多年的老将,又怎会在防守上放水。我想,他应当很乐意见到聿修。”

    粮仓的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大半,浓烟飘散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蒋穆怔怔抬头,看见陈聿修黑甲肃容,沉稳地驭马而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父亲蒋昱。他手上一松,长剑倏然落地。

    *

    “咣当”一声巨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幽幽转淡。

    徐公公蹙眉瞪了手脚慌乱的小太监一眼,摆手示意他快点放正烛台。却听内室一阵急促的衣袂摩挲,珠帘四撞,一个花白乱发的老者大步走了出来。

    “什么声音!”

    殿内太监宫女“唰”地跪了一地,徐公公俯下身:“回禀陛下,只是新来的奴才笨拙,老奴待会便去罚他……”

    皇帝踏前一步,撑着榻沿,缓缓坐下:“拖出去。”

    徐公公神色一凛,就听殿外羽林军走近,架起哀嚎的小太监直接拖走。皇帝拢了拢衣襟,瞟他一眼:“怎么,有异议?”

    “老奴不敢。”徐公公慌忙答道,躬身碎步上前,取下挂着的大氅,替皇帝披上。

    “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丑时刚过,您看您要不要再歇息一会儿?”

    皇帝抬了抬眼睑,望见殿门外漆黑一片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还在天牢门口跪着么?”

    “是,”徐公公缓声道,“太孙殿下自清晨便滴水未进,不知夜半寒冷,殿下他……”

    “这孩子,朕都说了不会当真处置白爱卿……他怎么就是不信?”皇帝拍了拍膝盖,嗤声埋怨,“这么犟的脾气,倒和镇国……”他猛然噤声,颤抖着压下喉间剩余的话。

    浑浊的双目被烛光印照,眸间血丝一派清晰。徐公公望了一眼,陡然心惊。

    “这不可能,不可能……”皇帝深吸几口气,重新睁开眼,“豳州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还没,陛下毋急,探子回报最快也得要上半天。若是昨夜两军开战,今晨便能有消息了。”

    皇帝沉思片刻,突然搭住徐公公的手,站起身。“不,不妥,”他皱着眉,“朕心里还是不踏实,去,派人去把蒋家妇孺请到宫中来。”

    “陛下!”徐公公忍不住扬声劝阻,“陛下,您关了白大人,京中已是乌烟瘴气、盗贼横行,此时您再如此,便是叫人心尽散啊陛下!”

    “呵,呵呵……”皇帝厉笑几声,忽然一把推开徐公公,“叛徒,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叛朕……”

    “陛下!”殿外一声清泠的女声传来。

    白鹭一扬披风,单膝跪在殿门口,望向殿中后面色微微一怔,便继续报道:“启禀陛下,太孙殿下他……晕过去了。属下已经派人将他送回东宫。”

    “哦,那也好。”皇帝喘息道,“好生照顾。”

    白鹭蹙了蹙眉:“还有一事……”

    *

    漆黑清冷的佛堂中,隐隐有一道轻盈的呼吸声。

    “殿下,”门口忽而有人轻唤,那呼吸顿了顿,化作一声沙哑的问欲:“何事?”

    “陛下刚刚解除了魏王府的禁令……并将告发殿下的那名神武新军将领的首级送来了,说父子重修旧好,不应中了小人奸计。”门外之人的嗓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要恢复殿下的爵位……”

    “哦?谭伯,您没听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拉开房门,幽暗的灯笼光晕印出一张苍白的面容。君意沈蹲下身,望向跪伏在地的谭伯:“他真的这么说么?”

    “唔……”谭伯呜咽着点头,良久才哆嗦着抬起头,“他还说,愿把皇位传给你……只要你肯领兵出城。”

    君意沈半垂的眼睑微微一颤:“领兵?”

    “郭临的叛军已到京城郊外十里……‘击杀郭临,如尔所愿。’”谭伯咬住牙,猛地磕下头,“殿下!您不愿弑君,这已是唯一的机会了。娘娘的夙愿,您真的不……”

    “我去。”他倏然起身,夜风拂起额前凌落的发丝,露出英眉下冷峻的双目。

    仿若是深潭的沉暗,辨不清丝毫的心绪。他静静地朝前伸出手:“取我的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