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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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什么问题?我看长势一直很好。”

    李茴一听急忙道,只是脸上哪里还能淡定得了,这块地儿关系到妹妹,他是没有一刻敢疏忽的,急忙扔下锄头,跑过去查看,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萧荇也没有闲着,俊脸一绷,急急往前凑去,尤其看到李茴严峻的神色,他也急忙拨起一株甘薯苗查看,顿时脸色大变,“小王爷,这事情看来有变,需及时通知郡主,这事情只能她亲自来才能弄明白。”说完,就抬脚走出甘薯地,急急穿上外衣。

    户部侍郎褚世泰蹲在地上一一查看甘薯苗,枯藤般的脸色十分凝重,想到李凰熙曾与他商议的事情,他当时不以为然,以为她思虑过重,现在看来却是他想法过于单纯了,“萧公子说得对,此事确实要尽快禀报郡主,拖得越久只怕这一地的甘薯都保不住,那就无法向太后娘娘交代。”

    孙司农道:“我早就说这甘薯不是易种之物,现在一试果然就是这样,老褚,我们是白忙活一场了,怕是回头还要担罪责……”

    褚世泰瞪了一眼孙司农示意他闭嘴,看到一旁协种的周围农户都一脸的紧张惶恐,这些人都给李凰熙下过保证书还按了手印,现在出了问题,他们忧心也在情理当中,他忙道:“此事尚未查明,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要随处乱走。”

    李茴看了眼正要上马的萧荇,“我与你一道去。”

    之前他们就看到忠王李盛基经过此处往山上而去,那里只有一座庵堂,梁兰鸢正在那儿养病,随即又有几辆马车过去,大队的人马能不起眼吗?萧荇就与李茴商谈了几句,李茴无甚在意,却发现其中有一辆马车里的少女撩起了车窗帘子,当时一怔,萧荇一拍他的肩膀,他还吓了一跳。

    当下萧荇笑话了他一句,似无意地问他在看什么呢?他不以为意地说好像看到妹妹正坐着马车上山,萧荇当即拉长脖子看去,也道似乎真看到郡主云云。

    慈恩庵。

    梁兰鸢喝了药,那喉咙才没那么痒,一转头看到隆禧太后一脸严肃地站在她的床前,此时她清醒了不少,忙想下跪,身子摇晃了一下。“姑母,您来了?兰鸢……”

    隆禧太后正想要去扶,“兰鸢,好生躺着,不用行那繁文缛节了。”

    李凰熙快一步上前扶住梁兰鸢,“表姑当心些,身子要紧……”两眼看向隆禧太后诚恳道:“皇祖母年事已高,不宜靠得太近。”

    梁兰鸢忙瞪了一眼李凰熙,她说的是什么话,以为她身上有污秽之物吗?严声质问,“表侄女,你这话是何意?”

    谢氏靠前代替李凰熙扶住女儿,眼里满是凄苦,这孩子这会儿是弄巧成拙了,别人怕传染,她是生母再怎么样也不能撇下孩子不理,温声朝李凰熙道:“郡主,你表姑只是病糊涂了乱说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还是靠远点,不然被传染上那就糟了……”

    “娘?”梁兰鸢不明就理地唤了一声,怎么连母亲都这样,这样她怎么回到宫里重新得到姑母的宠爱?

    李凰熙忙道:“舅婆,无碍的,这么一会儿哪会被传染上,再者我身体强壮,素日里也没有什么病痛,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传染上。”

    隆禧太后其实心里怒火高炽,但看到梁兰鸢虚弱的脸,那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只是道:“凰熙,过来哀家这儿。”看到孙女听话地走过来,方才看向梁兰鸢,“兰鸢,你好生在这儿养病吧,别胡思乱想,等病好了比什么都强。”说完,拉着李凰熙转身就走。

    “不,姑母,兰鸢只是得了风寒,很快就会好的……咳咳……”梁兰鸢挣扎着想要下地,但咳嗽却是如影随形,顿时猫弯了身子,怎么会这样?姑母不应该是心疼地与她说话吗?不应该是让她回本家养病,等病好再进宫陪伴之类的话吗?怎么还是住在这荒凉的慈恩庵?“姑母……”

    谢氏早已是心疼一片,给女儿拍背让她不用这么辛苦。

    隆禧太后一听她这没有丝毫悔改的话,顿时满脸怒火地转头看她,“够了,兰鸢,可能是哀家以前太过于宠你,让你能拿自己的身体来用计,这次你知道你酿成什么大祸吗?痨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病?哀家怎可让你进宫,皇上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被你传染上,那就不是小事了,相府又在城中,你想祸害你爹与你兄弟吗?”

    痨症?

    梁兰鸢的表情一僵,她怎么会得这种病?难怪隆禧太后没有靠近她,就连李凰熙也被她唤了回去,不是风寒吗?她故意弄成这似重病的样子只是为了博取姑母的同情,怎么会弄巧成拙了?“娘?”她再度看向谢氏,颤抖着声音问她,希望母亲告诉她,她的耳朵出了毛病,这是骗人的。

    谢氏突然哭了出来,不忌讳地抱紧她的头,“兰鸢,我可怜的孩子,娘在这儿陪你,会好起来的……”两眼微转向隆禧太后无声地请求着。

    隆禧太后到底也是为人母的,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谢氏所请,有母亲陪在身边,这侄女的病应会好得快些。

    梁兰鸢茫然地靠在母亲的胸前,喉咙越来越痒,她忍不住咳了起来,用骨瘦如柴的手捂住口。

    隆禧太后看到母女俩可怜的样子,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兰鸢,好生安养吧,别动太多心思,你始终是哀家的侄女,哀家对你再严厉,也是为了你好。”顿了顿,“哀家与你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中,哀家终究是你姑母。”

    梁兰鸢泪眼婆娑地看着隆禧太后,这会儿哪还有争强之心?这几句温情脉脉的话到底打动了她的心,点了点头,“姑母,是兰鸢不好,这是兰鸢自招的……咳咳……”

    “你能想明白就好。”隆禧太后看她似有悔改之意,心下稍稍舒服一些,随即再安抚地说了几句话,这才拉着李凰熙出去。

    李凰熙在出去之际,转头看了一眼被谢氏抱在怀里的梁兰鸢,梁兰鸢也微抬头看她,两人对视一眼,两双眼睛都平淡之极。

    李凰熙微微一怔,眼微眯地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随隆禧太后离去。

    梁兰鸢这时候却推开母亲,冷静地道:“娘,女儿操之过急了,被人牵着鼻子走……”脸上随即冷厉起来,咳了一阵,“这次是女儿大意了……路还长着呢……”

    这次吃的亏她会讨回来,李凰熙,很快你就会笑不出来,梁兰鸢心里恨恨地想着,来日方长,她要为自己细细地筹谋。

    谢氏轻抚女儿的秀发,一言不发,女儿的命运不到她掌握,现在她是万分后悔当年就应以死相逼,不让丈夫将女儿送进宫中陪伴隆禧太后,这样女儿只怕已经嫁人为妻,生儿育女。

    梁博森进来,没有靠近,而是离得远远地训斥女儿,梁兰鸢没有反驳,当听到那十车杯盏碗碟之事累及老爹暂不能封王之后,即道:“爹,女儿就算病得再糊涂,也不可能吩咐下人如此说话?当时女儿只是……咳咳……吩咐送去即可,话不要多说,这当中看来定是有人搞鬼……咳咳……怕还是府里的人……”事情已到这地步,她的疑心渐渐加重,一脸的凝重。

    梁博森一愣,他当然也怀疑过,只是现在经女儿一证实,脸上瞬间大怒,安逸的日子太久了,府里的人就松懈起来,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等回府之后定当严查此事。

    梁氏父女的对话,李凰熙自是没有听到,因在梁兰鸢的屋子里呆了一会儿,隆禧太后不放心,早已命人煲了药水,让她也去泡泡,换身新衣物,万万不能因此染病云云。

    此时她的手轻轻地撩动那微绿的药澡水,背靠在的木桶里,眼里却是微微地失神,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错觉?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前世,她那会儿最大的放松就是泡在澡桶里,可以暂时忘却亡国之恨……

    突然,她的脸颊被人轻抚,顿时心惊,从那种茫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外头还有人守着怎么让人混了进来?她两眼凌厉地准备回头,而手已是快速地抚向手腕中的镯子,暗中做好准备,娇唇轻启喝道:“哪来的小贼……”

    她的红唇被后方之人吻住,她的眼睛瞪大了一会儿,鼻端充斥的是熟悉的味道,除了那个冤家之外还能有何人?身体放松下来……

    半晌,她才忆及此处是慈恩庵,立即喘息地推开身后之人,转过身体双眼责备地看着他,“这里是佛门净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了,你怎么进来的?”他的胆子真大,外头有不少隆禧太后的人在,若让人发现,只怕要费一番口舌解释才行得通。

    梁晏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嘴里满是她的香气,“是我一时把持不住,放心,没人看到我溜了进来,姑母还在隔壁的厢房泡澡,这会儿不会宣你过去的。”顺道一屁股坐到澡桶的边缘,低下头,在那微绿的澡水间可以看到旖旎风光,他的喉咙动了动,抑不住的遐思在脑海里面涌现。

    李凰熙忙用双手环臂,抬头狠瞪了他一眼,低喝道:“登徒子,还不转过头去?”

    梁晏笑得万分欠揍地低头凑近她红透的耳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外头的人似乎听到声响,金嬷嬷问道:“郡主,是不是要宣老奴进去伺候?”

    李凰熙心头一惊,斜睨了眼不肯走的人,忙扬声道:“嬷嬷,不用,我自个儿能行。”

    金嬷嬷方才止住推门的手。

    李凰熙伸出双手欲推开那坐在她澡桶边缘的无赖,可惜对方不为她所动,她惟有作罢,看对方没再有不轨的举动,这才有几分担忧地道:“这件事虽说打击了梁博森,只怕他事后一回想,定当要查找出内奸,你可要当心才好,只怕他第一个就会锁定你……”

    梁晏忍不住轻抚她那一络在鬓边散开的秀发,调笑道:“凰熙,你这是担心我吗?”

    李凰熙突然怒瞪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禁违心地道:“我还巴不得你死呢,那时候才干净……”

    “我死了,你去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帮凶?”他低头用脸亲昵地摩挲她的嫩脸蛋,这小脸真滑。

    “滚。”李凰熙一手推开他的脸,什么帮凶这么难听?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看她似乎真的要动怒,他这才坐直身子正经地道:“放心,他查不到我的头上,那几个下人是我的死士,不会让火烧到我身上,只是可惜梁兰鸢只能安份一段时间,梁家看她看得很紧,若能下手,我早就送她归西了。”眼里的狠意迸发,他从来没有太多的恻隐之心,除非面对的是他在意的人,随即又一副慵懒地道:“我已暗中叮嘱给她诊治的太医最好让她的‘病’拖得更久一点……”

    李凰熙斜睨他一眼,梁兰鸢的病情其实没到痨症的地步,在收到隆禧太后要出宫的消息后,她就开始动脑筋,这才有了昨日故意来激怒她的举动。

    “幸好一切都按预想地去发生,对了,那太医可靠吗?”她还是有几分担忧。

    梁晏道:“若不能拿捏得住,我又岂会轻易地让计划进行?凰熙,梁兰鸢的病情表现就是痨症,她这次惹下的事情,梁博森会晾她一段日子,所以不会有人起疑心的。”最后凉凉一笑,“就算梁家再找人来诊断也会得出痨症的结论。”

    看他如此自信,李凰熙的心这才完全放下,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外头传来金嬷嬷紧张的声音,“郡主,刚刚令兄与萧公子到来,甘薯地那儿出了问题。”

    李凰熙与梁晏对视一眼,后者的脸色沉了下来,迅速起身,朝她打了个手势,随即身形一闪,竟然如此快地就消失不见。

    李凰熙镇定地回了一句,急忙从澡桶里面起身,穿上金嬷嬷早已备好的新衣物,心却是不住地往下沉,稍稍整理好头发之后,这才急忙推门出去,“他们人呢?”

    此时的李茴与萧荇正在庭院里来回不停地走动着,萧荇的头不停地朝后院看去,不知道梁兰鸢此时的情况如何?心里免不了着急,想去看她,但又不得不按捺住,若真的想帮她,就不能操之过急。

    李茴却是在一进来后看到有皇家侍卫在,顿时就后悔了,隆禧太后只怕正在庵中,他不该如此急躁地进来,这样不是帮凰熙,此事先应私下解决,遂一把抓住萧荇,“萧公子,我们先行回去……”

    恰在此时,隆禧太后与李凰熙都一道出现,萧荇急忙甩开李茴,忙道:“郡主,甘薯的根都烂在地里,怕是种不活……”

    一大群人马如来时那般,走时也急速,在马车里的李凰熙的脸上难免紧张,不住地斜睨隆禧太后。

    隆禧太后道:“凰熙,成大事者即使遇险境也要面不改色。”

    “是,臣孙受教。”李凰熙忙低头道。

    梁兰鸢正喝着药,由母亲整了整背后的枕头,躺了下去,一听到隆禧太后去视察甘薯地了,枯瘦的脸上绽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总算有好戏可看了,娘,如果我没有躺在这儿多好……”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谢氏忙给她拍背,“兰鸢,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应多理。”

    别人家的事情?

    梁兰鸢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李凰熙这丫头够嚣张,怎么着也要给点苦头她吃,再说她沦落到这地步,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哪是别人家的事情,只是不好与母亲辩驳,闭上眼睛就要沉入梦乡之际,轻声道:“娘,那几个奴婢,明后几天找个理由发卖出去,嗯,就卖到那低等的窑子里去。”会背叛她的奴仆绝对不能轻饶,她在被子下的手握紧成拳,她要那几个人后半辈子悔不当初。

    谢氏皱眉,“她们又没做错什么?兰鸢,这处罚过狠了。”

    “娘,我累了,即使她们是无辜的,我也不想去查证……咳咳……直接发卖就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娘都照办,兰鸢,别激动,好好养病……”

    甘薯地里,田垄过窄,马车不能通行,隆禧太后早早就弃车亲自由容公公扶着走过去,李凰熙只能跟在她后面,再后面行走的就是李盛基与梁博森,而李茴与萧荇则落在侍卫的后面,这个小地方是第一次迎来这么多富贵之人,好在之前户部已经将周围清场了,所以并没有闲杂人等在此走动。

    褚世泰一脸沉着地上前给隆禧太后问安,将手中的甘薯苗递上去,隆禧太后拿过一看,还沾有泥土的甘薯苗尚是青绿的,根部却是腐烂的,发出一阵阵的臭味,即使没有种过地的人都能明白这甘薯是养不活了。

    “娘娘,此物肮脏,还是由奴婢来拿吧。”金嬷嬷道。

    隆禧太后摇了摇头,而是直接递给李凰熙,脸上没有半分轻松的表情,“凰熙,你怎么说?当初若哀家没有记错,你可是打过包票这东西易种易活,产量奇高,哀家可是寄予很大的厚望,现在不讳言,哀家极其的失望。”

    李凰熙双手恭敬地接过,一股腐烂的气息飘出,她的眉头轻皱,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蔫了的绿叶,“皇祖母,臣孙绝对没有欺骗皇祖母的意思,这甘薯确实易种易活,这个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请容臣孙查清楚。”

    梁博森今天吃了不少暗亏,急忙上前,“郡主,我没有亲自耕种过的人都知道此物已不能再长了,只能证明它不适应我大齐的气候土壤,是次失败的试种,外来的东西始终是外来的。”

    李盛基的眉峰紧蹙,想要反驳梁博森却找不到理由,他亲自耕种过,知道当农作物的根部腐烂,那么这株植物就是没救了。

    梁晏上前道:“姑母,父亲,不查清楚就定下不能种,是不是过于草率?”

    梁博森不悦地看了眼梁晏,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隆禧太后点点头,“阿晏说得对,凰熙,哀家就给个机会你去查。”

    李凰熙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亲自跳进甘薯地里,现在这一块地都已经被翻了开来,腐烂了根部的甘薯苗全部被挖出摊在土壤上,她不忌讳味道难闻蹲在地上一株一株地查过去。

    李茴在她身边蹲下,“这一块地都是这样,没一例外。”看这变腐的过程,证明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他是后悔无比,就那天夜里被妹妹拉回府没亲自看着,现在就出这样的事情。

    萧荇大声嚷道:“郡主,这段时间我都是参与者,这甘薯确如相爷所言不适合我大齐的气候与土壤,长苗时倒还好,现在却是齐根烂掉,可见此物并不适宜推广。”

    梁博森一听忙附和了几句,李凰熙种不成这甘薯,就没有获得长姐宠爱的资格。

    梁晏没吭声,只是两眼锁定在萧荇的身上,冰冷似箭。

    萧荇敏感地察觉到,两行锐目同样锁定梁晏,这个人似乎与李凰熙的关系甚密,只是到现在他也没有探查出这两人是何种关系,所以他在梁兰鸢的面前一次也没有提及过,乱嚼别人舌根的事情他萧荇不愿做。

    李凰熙看了眼萧荇,随即起身走向隆禧太后,“皇祖母,这里有几亩甘薯,若是这一块地的有问题,那么所有地块里的甘薯也同样有问题才对,还请皇祖母给时间凰熙翻锄。”

    李茴一拍脑袋,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当时只是检查了这一块地的,可还有其他亩的没有检查,于是急忙附和妹妹的话争取隆禧太后的支持。

    萧荇暗地里冷冷一笑,随即面容一整,拱手道:“太后娘娘,郡主所言有理。”

    隆禧太后自然是准奏,一时间,李凰熙指挥一旁的农户举起锄头将地下的甘薯苗都挖出来,此时已是晚霞齐飞的时辰。

    正在越来越多的甘薯苗挖出来之际,户部尚书已是满头大汗地赶到,他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变化,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自己下的保证书还在李凰熙那儿呢,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从而掉了乌纱帽。

    那一堆又一堆的腐烂甘薯苗让人看得触目惊心,臭味也在这一片天地弥漫,几亩地的甘薯苗都被翻开来。

    户部尚书的头皮在发麻,心里却在开始盘算待会儿的说辞。

    容公公道:“娘娘,这儿气味难闻,不若先暂时离开到远处歇一下?”

    隆禧太后的目光落在一脸汗水的李凰熙身上,摆了摆手,不管这孙女儿有没有种成甘薯,也值得她认可,若这农作物种成倒真是美事一桩,凌厉的双眼微微一眯,朝户部尚书道:“去找个真正懂农事的人来查看一下这根茎是不是自然腐烂?”

    户部尚书被隆禧太后这样看着,头上的虚汗也冒了出来,赶紧应了声,朝身边的人轻声吩咐几句,随即又看向正随着李凰熙挖薯苗的褚世泰与孙司农,这两人办事真不得力。

    直到星光上升,隆禧太后仍没有离开回宫,而是坐在容公公搬来的圆椅内,着人点上纱灯,一时间将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堂堂。

    李凰熙新换上的裙摆已经沾满了泥土,由李茴扶着走上田垄,鬓边的秀发有些凌乱,此时的她身上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田园的乡土气息,梁晏看见着心中一痛,只是这场合不对,由不得他做过份的举动。

    “回皇祖母的话,这几亩地的甘薯亩确实都烂掉了……”李凰熙道。

    萧荇急忙打断她的话,“太后娘娘,这甘薯兴许是好东西,但大齐的地却不适合种植……”

    李凰熙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萧荇的身上,“本郡主想问问萧公子,你为何口口声声都要宣扬这甘薯不能种?这关系到我大齐的百姓,萧公子是太尉之子,怎可随便说话?本来我就无意让萧公子来种甘薯,是太尉大人的意思,我勉为其难接受而已,现在萧公子却大力地抨击,又是何意思?若真不想协助本郡主做这有利民生的事情,那就请萧公子离开,本郡主自当亲自向太尉大人解释。”

    萧荇没料到李凰熙会这样说,脸上涨得通红,只是碍于现在是夜晚,别人看不真切,为了大局,他深吸一口气道:“郡主为何这样说?我也是为了郡主好,断没有别的意思,现在的局面郡主已经看到了,这些甘薯有一部分是我亲手所种,我怎能不希望它能成活造福百姓?”立即不甘示弱地反问李凰熙。

    李凰熙的胸口堵着一团火,他现在这样认真的样子让她看了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勾起了前世今生对他的仇恨,袖子下的手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一阵的刺痛让她的头脑清醒过来。

    萧荇的眉头却是紧皱,李凰熙这样露骨的情绪他不是第一次领教,联想到她在回京途中戏耍他的画面,心口同样蓄着一股怒火,自己似乎没有做过出格的举动冒犯她,她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莫非知道他私下里与梁兰鸢的打算?这么一想,他的心神略微一慌,眼珠子里面略有不安,随即想到自己一向很小心与兰鸢来往,是断断不可能让人察觉到这一层关系,至此,才略为心安。

    梁晏道:“两位稍安勿躁,一切还是要以事实说话,娘娘,是否?”

    隆禧太后点点头,“凰熙,此事是你开启的,哀家希望你能诚实点,告诉哀家此物到底可种不可种?如果你有半句虚言,那就是浪费国家的财力人力,哀家可不会顾念你是哀家的孙女,照样将你治罪,你可听清楚了?”

    所有人都被隆禧太后的话震惊了,梁博森露出阴深惬意的笑容,李盛基却是愁眉深锁,早就说这甘薯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儿还偏一意孤行,这会儿好了,终于惹事了吧?他表情相当不高兴地瞪着女儿那略显狼狈的样子,母亲这几句话他听出了不善的意味,暗暗给女儿一个眼神,让她改口这东西不能种,这样即使母后再生气,口头责骂几句就会过去了,也不会惹祸上身。

    李凰熙不顾父亲打来的眼色,当即跪在长满青草的田垄上,不顾细小的砂石磨损她的膝盖,朗声道:“皇祖母,臣孙从来没有说过虚言,这甘薯能种,绝对是能种活之物。”

    李盛基一听就用手掩额,这个女儿到现在还要口犟,身为人父他怕是推脱不过去,急心跪在地上朝母亲道:“母后,她不过是未及笄的孩子,年纪小,所以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还请母后不要责备于她,儿臣身为人父,有管教不严之罪,儿臣愿替她领罚。”这样道貌岸然的话还是尽早说比较好。

    如果不是了解父亲的为人,李凰熙会为父亲此时的举动而感动不已,只是现在她感动不起来,父亲果然最爱的还是他自己,“父王,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必定不会牵连到父王的身上,皇祖母,臣孙恳请不要将吾父拖进此事当中,还有,甘薯绝对是有为之物,臣孙愿用性命担保。”

    李盛基的脸上一阵赧然,他这样说不是说给母后听的,而是让女儿说以上这样一番话,好摘清自己的关系,这样一旦女儿被母后追究至少连累不到他身上。

    隆禧太后看了眼自己那不成才的儿子,脸色一沉,“盛基,你起来吧,凰熙这孩子倒是孝心一片,此事她自愿负全责,哀家也淮她所奏请。”看到儿子急忙起身,她这才再道:“凰熙,信口开河要不得,你可知道吗?”

    “臣孙明白。”李凰熙道,“这一片的甘薯苗确实是坏了,但是,臣孙想请皇祖母明儿再视察一番,可否?那会儿臣孙再向皇祖母及相爷等朝臣展示,我大齐的土地绝对可种甘薯此作物。”

    萧荇立即看向她,两眼瞪如铜铃,她此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的大脑灵光闪现,两手开始冒汗,看向李凰熙的目光满是探究,只可惜眼前的小女人却是丝毫也不透露,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隆禧太后微皱眉,这个孙女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想到她的聪明劲儿,她还是欣然准了她所奏。

    “皇祖母,在此事没查明之前,臣孙请求将参与这几亩地耕种的人都暂时关到户部的牢房里面,请户部尚书亲自监管,如果这些嫌疑人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户部尚书要负全责。”李凰熙道。

    户部尚书真想逃离李凰熙,她是不是不整死他就不甘心?按她这样说,连萧荇、李茴等都要暂时入狱,李茴是她大哥自然无须理会,但萧荇可是萧太尉的亲生儿子,这不是拿他当枪使吗?随即他却想到一点,两眼看向萧荇那张年轻的脸庞,李凰熙真正要他看住的人是萧荇?

    一群庄稼汉听后都吓得跪在地上,他们只想多挣点银子,绝没有想过要进大狱,忙呼冤枉。

    李凰熙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再一次向隆禧太后请求。

    隆禧太后在火光下看了一眼那群庄稼汉,随即道:“准奏。”随即从圆椅内起身,步向李凰熙,在纱灯的笼罩下,她的目中没有柔情,“凰熙,明天你最好让哀家看到有利的证据,不然哀家即使再疼宠你,也会将你轻惩,你可要记住了。兰鸢即使骗了哀家,但她的事情与你现今之事并不相同,哀家给了你暂时在户部行走的权利,你所担的责就更重。”

    轻惩是小事,李凰熙真正会因此事断送的是她准备步向朝廷中枢的路,乖乖地当她的郡主,在闺房里面绣花,或与一众贵女吟诗作画,以后就是嫁给一男子生儿育女,从此相夫教子,茫然于浑浑噩噩的家庭琐事中。

    “臣孙明白。”李凰熙道。

    “那就好,哀家你会给哀家怎样一个惊喜?”隆禧太后道,随即裙子一摆,她已是毫不留情地离开。

    李凰熙跪在地上恭送太后离去。

    户部尚书带来的人迅速将萧荇、李茴等人抓住,包括褚世泰与孙司农原户部之人也没有例外,纷纷捆绑起来,孙司农挣扎了一下,这事他是无辜的好不好?“郡主,你倒是说一句话啊?跟你来种这甘薯真是倒霉,大人,这次的事情真与下官无关……”

    梁晏在转身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眼她,她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他微微一叹息,她一向是高傲的,只是无论她是何面目,他也注定了要与她纠缠一生。

    她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听到孙司农不满的声音,转身看向他,笑道:“孙司农,你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只要你身正,那也不怕影子斜,就委屈你到牢房里暂住一宿,哦,对了,听说你惧内,放心,本郡主会派人给你妻子送信,让她不用担忧,你在百花楼里面正喝得痛快。”

    孙司农原本听她上半截时还是受用的,这郡主虽然有时候不太讨人喜欢,但总的来说还是颇为平易近人的,只是听到后半截,他笑不出来了,大呼道:“郡主,你可不能败坏我的名声,我娘子会杀了我的……轻一点,大家还是同僚……”

    褚世泰白了孙司农一眼,少说一句会死吗?身为知情人他朝李凰熙微微一点头,与她错身而过,坦然地迈开步子由户部的人绑着离去。

    萧荇阴沉着脸色,这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预想的范围,在户部的人就要碰到他的身子时,他低骂道:“我自己会走。”径自走到李凰熙的身边,“郡主,我萧荇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还要这样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就认了又有何不可?女子就要安于闺阁之内,与男人争于你有何益处?他们都是有家累之人,这本就不是他们的错,你现在却要害得他们妻离子散,你这样做不怕有报应吗?”他的手指着那一群呼天抢地的庄稼汉,朝李凰熙严声质问,甘薯种不成,她不过是担一点小责,又何苦逼人太甚?

    这是李凰熙听过最好笑的话,他萧荇有没有对不起她,老天知道,她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一直都知道他无耻,但却没有想到他会无耻到这境地,敢做不敢认,“萧公子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害臊吗?本郡主倒是觉得脸上臊得慌,连皇祖母还没有下定论的事情,你萧荇算老几敢下定论?至于他们,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本郡主绝对不会为难,还是说你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那敢情好,我洗耳恭听。”

    萧荇的双眼一直锁定她的容颜,看着她在纱灯中凌利的双眼,他竟不敢直视,惟有道:“你那是强词夺理。”不再试图劝说她,随着户部的官差离去。

    李凰熙仍然咬紧银牙狠瞪了一眼他的背影,伪君子,前世的她真的瞎了眼,居然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了三年,现在想来还觉得全身不自在。在看到大哥经过时,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表情,“哥,委屈你到牢里呆一晚上。”

    李茴温情地摸了摸她的秀发,“无碍,若能查得有人暗害,这也就值得了。”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安宁,天微微亮时李凰熙就起了床。

    李凰熙在庭院里面与宋青翠打了一会儿拳,运动过后,脸色呈现自然的粉红,秀发飘扬,宋青翠身为女子也朝李凰熙痴看了几眼,这小郡主想不让人嫉妒也难,不但家世好,模样也生得好。

    李凰熙随口问了她几句关于秦衍寒的伤势,她脸色黯然地应了几句,不过这次还是多得李凰熙,老大才能脱险,所以她现在收敛了许多,是真心地将李凰熙当主子看。

    刚陪孙抚芳用完了早膳,隆禧太后的使者已到,孙抚芳因为有孕,所以没人向她说甘薯地的事情,她以为女儿进宫是陪伴隆禧太后,所以没有过多的问什么就送女儿出了门。

    李凰熙没有进宫,在宫门外等候隆禧太后的出行,这回不同于昨日,太后的仪仗队先行开路,后方有不少的官员随行,甘薯一事早朝也有人议论,浪费国力人力成为众人抨击的标杆。

    隆禧太后招了李凰熙与她一道同乘轿辇,这让以林大学士为首的官员看了都微微皱眉,这摆明了太后就是要护住这郡主。

    “凰熙,你也看到了,此事闹大,你只怕更难脱身,若你此时选择另外的答案,哀家也不会让你真正担责,你看如何?”隆禧太后道,此时的她不同于昨日,这温情的话里满是诱惑之意。

    李凰熙轻淡一笑,“皇祖母,凰熙可以澄清的事情,没有必要临阵脱逃。”

    隆禧太后听后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