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曙光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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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凰熙的马车到达忠王府外的街道时天色已经擦黑了,梁晏在她的额上吻了一记后即避嫌离开了。此时歪躺在马车里的她百无聊赖地掀起车窗上的帘子,看到大哥李茴在转角处与一妇人拉拉扯扯的,身姿不由得坐直了,定睛再看一眼,没错,那真的是大哥李茴,至于那妇人躲在阴影里她瞧不清。

    “停车。”她赶紧道。

    夏荷不明所已,正待相询,李凰熙却是早一步跳下马车朝两人拉扯处走去,试探地唤了一声,“哥?”

    正在拉扯的两人都身体一僵,李茴赶紧朝妹妹看去,不由得心中一虚,急忙将那妇人轻推开,“你走吧,往后莫要再来找我了。”

    那妇人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看到李凰熙已经朝两人走来,松开了李茴的手,咬了咬唇,忍不住低语一句,“你……莫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赶紧由心腹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李凰熙走过来时正好看到对方上车的背影,大哥李茴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她仍不由自主地看着那辆马车已经调转马头朝街外而去,“哥,那女人是谁?”

    李茴勉强一笑,“不认识的,是外乡人,说是来建京寻子的,迷了路朝我问地址呢,我给她指明了,非要给我酬谢,你看,我这不是拒了她的银子,我们忠王府不缺这点银子,就当日行一善。”

    李凰熙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大哥,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心中的怀疑更甚,目光再看向马车时,仅仅只看到马车的虚影了,走得真快。她与他做了两辈子兄妹哪会不知道他的性情?他越是想瞒,她就越担心,朝阿三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看看是什么人缠着大哥,阿三点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李茴的目光都落在妹妹的身上,没有注意到阿三的举动,看着府门将近,遂拉着李凰熙的手往府门而去,“你匆匆而回是不是为了孙茹的事情?”

    “没想到这点子事把你也卷了进去,当初这婚事就不妥,孙茹成为你的侧室并非是好事,这不,现在就受到了她的牵连。”李凰熙不悦道,“这事发生在我们忠王府,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我倒没什么,不过是循例问了两句,毕竟我没有袭爵的可能性,也就没有了害人的动机,所以孙茹的行事于我影响不大,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真出乎我意料之外。”李茴淡淡道,他自幼就看不惯梁家人的作为,对有份害死孙抚芳的梁兰鸢更是没好感,所以孙茹出了这事他非但没有责怪她的意思,隐隐有些欣赏了。

    李凰熙知道大哥这人就是直肠子,但没有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心中细细一寻思也发现了奥妙所在,不由得苦笑出来,她这大哥有时候真是鱼目与珍珠也分不清。

    她正待要点醒他的榆木脑袋,就被迎上来的杜语乔打断了,“夫君怎么与公主一道回来了?”

    李茴仅扫了她一眼,不悦地道:“在府外遇上的,你的消息真灵通。”

    这话听来带着鱼刺,杜语乔原本因丈夫归来而喜悦的心顿时就被一盘水浇熄了,她执府里的中馈,对府里的事情哪能不闻不问?张嘴想辩几句,最后还是息了那心,反正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得进去,遂朝李凰熙道:“府里都备好了膳食,公主不若先回梧桐院梳洗再用膳如何?”

    李凰熙看到自家大哥这话说得真伤人心,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听到杜语乔相询,“也好,不过我一个人倒是孤单了些,不若大哥大嫂相陪自家人吃顿便饭,如何?”

    杜语乔想着她刚回来必是劳累,他们不方便打扰,不若改天为好。

    李茴却已是笑道:“甚好,虽说天气转凉,但也要小心身子,我回去换件衣服再到你的院子。”

    李凰熙笑着点点头,临走前捏了捏杜语乔的手让她放宽心,方才领着下了马车的一众丫鬟往前走了。

    杜语乔却是愣了愣,目光看到丈夫朝小姑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瞬间如醍醐灌顶,丈夫对小姑是不是好得有点过了头?她从未见到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任何人,她没有,那位孙侧妃也没有。

    “还不走?愣在那儿做甚?”李茴走了几步,看到妻子没有跟上来,不悦地回头催促了几句。

    杜语乔忙应声抬脚跟上去,一路上,夫妻两人都没有交谈,气氛很冷。

    回到院子,杜语乔赶紧让丫头打水进来,亲自侍候李茴梳洗更衣,把擦脸的帕子扭干水渍递给丈夫,“宫里要传公主去回话,我这心总担着,不知孙侧妃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牵连到公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茴就将那帕子扔回水盘里,溅起了不少的水花,她更是被水花弄湿衣物,心头直跳,不禁抬头看他那一张冷脸。

    “一回来就是听你唠叨这是非,你累不累啊?杜氏,府里出了这大事,人人都提心吊胆,你也别无事找事,孙茹再怎样也还是我的侧室,我知道你看不惯她,可她想来也不会说些什么对妹妹不利,妹妹不也还是她的表妹?”李茴少有的与她说了一长串话。

    杜语乔没想到他会说话维护孙茹,脸上一阵青白,没错,刚才的话是她有意试探的,她想知道他心底的想法,看来他是真的对孙茹产生了感情,自己到底是痴心妄想了。

    再抬眼看侍女给他穿衣,她的眼里已是一片冰寂,“我这不过是猜测,你听听也就算了。”

    看她的脸冷了下来,李茴不免有些后悔,刚才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到底是舍不下男人的面子,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杜语乔没再赶上去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坐在圆椅内等他,好一会儿,看他抬脚往梧桐院而去,她才在后面跟上,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夫妻俩到达的时候,李凰熙已经换了家居服,与李芫、十一郡主、李安熙坐在桌子旁等他们,十一郡主看到他们还抱怨了他们慢的话,李茴说了好些讨饶的话,十一郡主才没再噘着嘴。

    杜语乔是媳妇自然站起来在一旁伺候。

    李凰熙下巴一抬,夏风赶紧添了椅子,“大嫂也一道坐下,一家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这不是还有丫头吗?”

    杜语乔皱了皱脸,看李凰熙不是说客套话,这才放下布菜的筷子,坐到了李茴的身边。

    “孙茹这事情你们怎么看?”席间,李凰熙问道。

    李芫撇嘴道:“大姐不知她收了梁姨娘不少钱,对她可是巴结得很,一点也不念我们的亲娘是她的姑姑,这样的人不给点苦头她尝那还真没天理了。”示意身后的丫鬟给他挟了块虾仁,在嘴里嚼了嚼,“这些日子梁姨娘的小动作不断,大姐,这进宫之事怕是有蹊跷,你明儿可要当心。”

    “就是就是,那个孙表姐真讨厌,每次见了我都要抢我的东西,明明是十一的嘛,她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十一郡主赶紧告状,她戴的小手镯都被她抢去了好几个。

    李安熙腼腆一笑,“孙侧妃在外结交了一些损友,这段日子与我交往的一些世家女私下都有议论。”

    一旁的姜嬷嬷也插嘴了几句,把孙茹的不良行事都道了出来。

    李茴头一次听说这些,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这侧室对着他恭顺得很,原来行事如此乖张,“那她哪来的胆子暗害梁兰鸢?”

    李凰熙朝姜嬷嬷使眼色,姜嬷嬷就将席间侍候的丫头全带了出去,留里面一家子开诚布公的说话。

    “她哪来的胆子?本世子说是她没人敢反对。”李芫不当一回事地亲自动手挟菜吃。

    看到李茴吃惊的样子,李凰熙亲自给他挟了块牛肉,“大哥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还是说我等行事过于阴险让她背黑锅?”最后更是道:“大哥舍不得她吃苦受罪?”

    李茴看着妹妹似笑非笑的表情,叹息一声,“我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有几分感慨而已,以为她还有几分血性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原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他没爱过孙茹,除了那阴差阳错的一晚之外,偶尔歇在她房中也是中规中矩的,只是感慨自己没有识人之能。

    杜语乔看他那样,撇了撇嘴角,她说的话他全当成了耳边风,李凰熙说一句就能让他采信,不由得自嘲一笑,这婚姻越发地让人没了期待。

    夫妻俩的表情落在李凰熙的眼里,起身给他们一人挟了一筷子菜,拍了拍李茴的肩膀,“大哥,真正的金镶玉就在你的身边,你可别再不戴眼识人了?杜姐姐自从嫁到忠王府来,依我的观察,行事是再公正不过了,你对她还有什么不满?”

    十一郡主也凑热闹道:“大嫂老是给我做好吃的。”两手大大地一伸,那俏皮可爱的样子让在座的人都笑出声来。

    半晌,李茴才肃容道:“你大嫂的好我也是知道的,我哪能对她有什么不满啊?”妹妹越是喜欢她,他就越不能把她的另一面道出来让妹妹失望,难道说就因为妹妹是公主,他是未来的亲王,她杜语乔才会对他俩做出这样一副姿态来,这样的结果太伤人。

    李凰熙再怎么了解李茴,也是无法猜度到他的内心,这本是两夫妻的事情,她只能在一旁调和,至于恩爱与否只能他们俩努力了,遂笑道:“那好,大哥你可不能冷落了大嫂,赶紧生个娃儿让我当姑姑才是正理。”

    一提到生娃儿,杜语乔脸上就一片羞红,他们两人同床睡过几次但却没做过那事,她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心下却是感激李凰熙的,如果能生得一儿半女,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精神上也有个寄托。

    李茴尴尬一笑,“既然妹妹期待,那大哥必定努力。”

    李芫不屑地撇嘴,这个便宜大哥真没大志,不过这样也好,他日这大哥才不能与他争位,就怕这大哥是装的,那可就要留神了,他的目光暗暗地溜过李芜的面庞,暗自估量。

    晚膳还没用完,孙老夫人就已得到李凰熙回府的消息赶来了,陪同她前来的还有孙磊,祖孙二人甚至等不及通报一声就闯了进来。

    “外孙女儿啊,救救你表姐吧,她是无辜的,你可不能看着她死啊……”

    孙老夫人一进来就哭上了,生生将几人的胃口都搅没了,李凰熙心上不悦,脸上却不显,示意姜嬷嬷进来伺候几个小的用膳,她与李茴夫妻二人移步到外间,一路上她还扶起进来就跪的孙老夫人,“外祖母有话好好说,你是长辈哪能让你跪我……”

    孙磊看着这出落得越发迷人的表妹,心中不由得摇曳了一下,那蛮腰真诱人,想必在床上肯定很够味,瞬间就忘了来梧桐院的目的,色眯眯地盯着李凰熙的背影。

    李茴斜眼瞧见他的色样,上前一把勾住孙磊的脖子,暗中举起拳头做了个打的样子,孙磊忙收起自己的色心,低声求饶。

    看他有色心没色胆,李茴这才放下手中的拳头,不过仍不忘警告他一眼,别打他妹妹的主意。

    在外间,夏荷奉了香茶退到一旁站好。

    李凰熙这才为难地道:“外祖母,这事不好办啊,全府人都知道表姐与梁姨娘来往甚密,那梁姨娘又是在自己院子里开伙的,素日里也不到别处走动,这个罪名不好推脱……”

    孙老夫人抹了抹泪水,“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了,只是连小王爷也没法让茹儿脱罪,外孙女儿啊,我除了指望你已经指望不了任何人,他日回到湖州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脸去见她爹……”

    李茴听到这里脸色都黑了,这孙家人真够离谱的,居然拿出任湖州太守的孙抚才来给李凰熙施压,没有李凰熙,他孙抚才也不可能成为封疆大吏。“外祖母,此事几成定局,太后面前也不好辩,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哟,妹夫,你倒像是事不关己一般,我妹妹好歹也是你的女人,你这为人丈夫的没能力帮她,现在还要阻止她的生路,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孙磊记恨他刚才的威胁,遂把话说得很难听。

    眼前这人整一个泼皮无赖,杜语乔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孙侧妃出事,夫君是第一个为她说话的,表少爷说话也要摸摸良心。”她与李茴的关系是不好,但不代表她会是非不分,这是两码事。

    “哼,我辩不过你们夫妻子二人,反正我就知道我妹妹出事了,最开心的就是你。”孙磊怪声怪调地道,“搞不好嫁祸给她的就是你,你早就恨她插足到你们的婚姻里面,是也不是?”仿佛找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的声音不由得拔高。

    孙老夫人一双浑黄的眼睛忙看向杜语乔,莫非真是她暗害自己的孙女?

    李凰熙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水,眼角却是看向李茴的。

    被人平白无故地这样一说,杜语乔的脸气红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表少爷,你这是诬蔑。”

    “是不是诬蔑,咱们到衙门去说个清楚。”孙磊不顾身份上前想拉杜语乔往外走,“没道理我妹妹在牢里受苦,你却在忠王府里享福……”

    就在他的手要碰上杜语乔之际,李茴出手将其打落,站起来挡在杜语乔的身前,“这事与她无关,孙表弟,你这是祸水东引。”看到孙老夫人有些闪烁的目光,“再说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没凭没证的,如何能指认她就是凶手?”轻蔑地看了眼孙磊这纨绔子弟,“她可是堂堂郡王妃,孙表弟你一个白丁状告郡王妃,那可是未告前就要滚钉床的,你好好斟酌斟酌。”

    果然,气焰嚣张的孙磊熄了火气,那手瑟缩回来,孙老夫人失望地收回目光,又一脸哀求地看向李凰熙。

    杜语乔看了看挡在她身前的男人背影,一脸的愕然,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保护她,可他真的站出来为她执言,顿时内心如打翻了调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李茴看到这祖孙俩都不敢再造事,方才冷脸一掀衣摆又坐回原位。

    这结果李凰熙是满意的,这于他们夫妻二人是有好处的,看到孙老夫人又准备哭诉了,遂放下茶碗,“舅父那儿我会去信与他说明白,外祖母你也别急,此案尚有疑点,我今夜会好好地审问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洞可钻,夜深了,你们先回去吧。”

    孙老夫人嘴唇嚅动了一会儿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期艾的应了声“是”,起身时看了看里间,“十一吃饱了没?我抱她回去吧……”

    “我有段日子没见她,想念得很,今儿个就让她留下陪我吧。”李凰熙当即拒绝道,亲自送祖孙二人离开。

    再转回来之际,三人也没有胃口再吃了,遂说了一会儿话,李茴就携杜语乔回去了。

    李凰熙掀帘子进内室,朝姜嬷嬷道:“嬷嬷明儿就调去伺候十一,素日里不要让她与外祖母有过多的接触。”

    姜嬷嬷原本不太情愿,但听到后半句即明了自家主子是怕孙老夫人带坏了小郡主,所以才由信得过的自己前去侍候。

    “那也好,毕竟郡主年纪尚小恐怕会被人误导,只是许嬷嬷要在王爷的院子侍候,公主这儿怕会少了人手。”她道,李凰熙信得过的人极少,所以偌大的梧桐院人气并不足。

    “夏荷也能独当一面了,就由她来统筹院里的事吧。”李凰熙道,“若不是事多,就该忙着给她指婚事了。”

    夏荷听得一阵心喜,随后听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由得羞红了脸,“奴婢不嫁,要一辈子侍候公主。”

    李凰熙只是笑了笑,女大当嫁,哪可能一辈子不嫁?

    李芫却没心情听这些个话,皱眉朝自家大姐道:“大姐真要保孙茹?”

    李凰熙只是摸摸他的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叮嘱他要好生念书云云,这让李芫好一阵郁闷,心情是万分不痛快。

    李凰熙也不介意,遣人送他回院子,随后抬脚就往李盛基的院子而去。

    翌日换上了宫装,李凰熙收拾妥当之后坐上马车往皇宫而去,一路上脸色都绷得紧紧的,在宫门前遇上了梁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慈宁宫还是老样子,李凰熙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熟悉,目不斜视地随着太监往偏殿而去,刚跨进去,就听到隆禧太后大喝一声,“还不跪下?”

    李凰熙皱紧眉头跪下,“不知臣孙犯了何罪?皇祖母这般行事。”

    “你还好意思说,你庶母产下死婴一事是不是你在幕后捣的鬼?”隆禧太后一脸怒气,亏她还坚信她与此事无关,哪知最后又查出了人证物证指向她。

    苍白着脸色的梁兰鸢用帕子掩嘴暗自得意的一笑,姜还是老的辣,只要能扳倒李凰熙这个敌手,产下死婴也是件值得恭贺的事情,不然难找这么好的机会,反正太医说她还能生,何愁往后没有子嗣?那孩子又不是萧郎的,死就死了,有何值得惋惜?

    李凰熙冷笑道:“皇祖母又偏听了什么证词?梁姨娘怀孕之时,我可有到她院子去过,可有在她眼前晃过?就怕会惹上这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臣孙这才干脆出府避让,哪知到头来还要被人扣屎盘子?臣孙冤枉。”

    梁兰鸢赶紧也跪下,哭哭啼啼地道:“姑母,公主这是倒打一把,侄女儿死了孩儿,心还在滴血呢,现在就指望着能讨回一个公道以祭孩儿在天之灵……”

    “梁姨娘口口声声说讨公道,就不知你讨的是什么公道?”李凰熙好整以暇地道,“查出了孙家表姐是凶手还不算,还想要将我拖下水,我也要问问姨娘你安的是什么心?”她的手指指向梁兰鸢冷声质问。

    “我能安什么心?不过是希望家宅平安,公主你倒好将我的孩子整没了,这事你敢指天发誓自己没干?”梁兰鸢立即反唇相讥。

    “我没做过的事我有何不敢的?”李凰熙当即举手朝天,“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若害死梁姨娘的孩子,那就不得好死。”句句铿锵有力,做不得半分虚假。

    她确实没有亲自动杀手,不就是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动刀子而已,这事情她可是摘得干干净净,也不怕发这誓。

    这誓言一发,隆禧太后与梁兰鸢都顿时懵了,她真不怕会有报应?还是说真不是她?

    正在这时,梁博森与谢夫人也赶到了,无论如何要进来给女儿撑腰。

    李凰熙看了看对方的亲友团,嘴角不屑地撇了撇,还真是不遗余力要置她于死地啊,那也好,就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梁博森一向知道李凰熙狡猾,心里没少怪自家长姐当初识人不清,将她扶植起来,现在好了,竟是难对付得很。“太后娘娘,此案疑点甚多,仅凭几句誓言不足信,还是让证人证词说话才好。”

    “不愧是当过相爷的人,说话就是拎得清。”李凰熙暗藏讥讽地道。

    梁博森只是鼻子轻哼,做出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样子。

    谢夫人看到女儿还跪在地上,遂上前讨了隆禧太后一个旨意,赶紧扶她起身,“你还没出月子呢,这地上凉,往后落了毛病还不是让别人偷着乐。”

    李凰熙瞄了一眼谢夫人,亏她往日觉得她还不错,到头来也是一路货色。

    梁兰鸢顺势起身,得意地看了眼仍跪在场中的李凰熙,“父亲说得对,姑母,兰鸢是掌握了证据才会这样说的,还是传证人证物上来比较好。”

    隆禧太后脸色一沉,看了眼孙女儿,到底恨铁不成钢,辜负了她一番心意,遂扬声让人宣证人进殿。

    案子还没开审,皇帝就携着梁晏进来,一看这里的气氛,遂皱眉道:“这闹的是什么?凰熙做错了什么,你们搞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来?梁表哥,你一家子还真不得闲啊,一大早就到宫里闹事来了。”

    梁博森被讽了几句,脸色不变,“女儿都要被人欺负死了,臣这把老骨头也不能坐看别人欺到头上也不吭声。”

    梁晏嘻笑出声,吊儿啷当地道:“长乐公主这是怎地?独个儿跪在那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叛国大罪要处置呢?”

    梁兰鸢闻言朝他狠狠一瞪,这人就会拆她的台,正经事没看到他干出一件来。

    梁博森只是微抬眼看了下梁晏,随即没再关注。

    谢夫人不悦地皱紧眉头,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到头来也与她不贴心,难为她还这二十年来对他付出的感情。

    皇帝这时候才动怒道:“母后,这梁家人都坐着,惟有儿臣的侄女跪着,这是何道理?梁晏,你这梁家人还不去将朕的侄女儿扶起来,前段时日才听闻风寒刚好,还不好好爱惜身体?”

    隆禧太后本来想发作一二的,但听到儿子那句梁家人都坐着,就李凰熙还跪着这话到底刺耳,老脸也有几分尴尬,她一时倒是疏忽了,好歹这孙女儿还有公主封号,遂没再多言。

    梁晏也没有迟疑,看她跪着时早已心痛一片了,遂上前赶紧将她扶起来坐到一旁宫人搬来的椅子上,暗暗施展内力让她的身子暖和起来,李凰熙觉得身体一暖,暗暗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有些悻然地收回手。

    各方人马都聚齐了,那证物与证人也快速到达,李凰熙打眼看去,那所谓的证人是忠王府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妾,膝下无女,遂嘴角冷冷一笑,目光看向梁兰鸢,哪知她也看向她,两人目光一撞。

    梁兰鸢嘴角上勾,无声地一句,“看你怎么死。”

    “别得意得太早。”李凰熙也做了个嘴型,然后就拿帕子半遮起来,毕竟她的座位面向隆禧太后,免得让人看出端倪来。

    端着证物的太监道:“禀太后娘娘,经太医查证,这药会导致女子腹中胎儿致死,一出生就会是个死婴,这药性极阴狠,孕妇服用后在生之前甚至诊不到胎儿的死脉,只会以为胎儿虚弱。”

    “这是脉案。”一旁给梁兰鸢看诊的太医忙举起手中的册子。

    “这么说兰鸢生下死婴不是意外喽?”隆禧太后道。

    “没错。”太医又道。

    梁晏扑哧一声笑道:“这还真有趣了,姑母,之前不是说那下毒的人是孙侧妃吗?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长乐公主?恕臣侄愚昧,真没想通个中有什么缘由?如此说来,孙侧妃岂不是无辜的?”

    “儿臣也想弄个明白。”皇帝板着脸道。

    梁兰鸢的眼一使,站在一旁的查案官员道:“禀皇上、太后娘娘,孙侧妃应该是被栽赃陷害的,臣又再调查后,才知道主事者另有其人。”

    “好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我就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李凰熙道。

    那官员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垂下头来。

    隆禧太后看了眼李凰熙,随后看向那跪地的小妾,“是公主指使你下毒的吗?给哀家从实招来。”

    那明显身上有血痕的小妾当即吓得脸色发白,身体打颤,“妾身……”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梁兰鸢忙给出一个笑脸,“别怕,你如实道出来,太后娘娘最是公正无私,必定会禀公处理。”

    那小妾听得梁兰鸢的话,竟是当场吓出尿来,只见她转头猛朝梁兰鸢磕头,“梁姨娘,你发发善心放过我吧,还有我的家人,公主没有指使过我做任何对梁姨娘不利的事情,我哪能这么没良心去害她……”

    这供词一出来,梁兰鸢原本惬意的表情就变了,怎么会这样?“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我没有胡言乱语……”小妾又转头看向隆禧太后,瑟缩着身子道:“太后娘娘,小的在您面前不敢乱说话,这一切都是梁小姐抓着我家人,对,还拿银子指使小的胡说攀诬公主,您最是大公无私,就请您给小的做主啊……”

    “梁兰鸢,你好毒的心肠啊,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皇帝震怒道。

    “皇上,这证人的证词不可信……”梁博森阴着脸道。

    “这证人是你梁家找来的,又不是我提供的,出尔反尔,倒是让人不齿。”李凰熙立即反击道。

    梁博森气红了脸,这证人确实是他们收买来的,证词他也听过了,没问题才会到了隆禧太后的面前,哪知会阴沟里翻船?

    这时包括梁兰鸢在内所有的梁家人都突然想明白了,他们进了别人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