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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曙光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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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丝全身的血液都似凝结了起来,这时候她无比后悔不应该来杀蓝耀宗,眼前侏儒的声音似童音般,“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你,你的剑不会比我的匕首更快。”

    侏儒人虽矮,但明显是练家子,非蝶丝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可比拟的。

    一旁的死卫握紧了手中的刀,与蝶丝一样心中气血翻滚,但却誓死要捍卫蝶丝,“别伤害她,不然你也活不成。”

    双方僵持起来。

    李凰熙见之,轻笑道:“蝶丝姑娘,本公主劝你最好投降,本公主可不是你的恩客懂得怜香惜玉,要知道,你今天若不投降那就只有死。”最后重重地咬在一个死字上。

    蝶丝抬头看向气势大盛的李凰熙,“难为公主如此盛情,可怎么办好呢?蝶丝宁可死也不会降。”

    “是吗?”李凰熙状似苦恼道,“蝶丝姑娘,本公主的耐性是有限的。”此时她嘴角含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玉手轻轻一挥。

    蝶丝也在一瞬间有动作,即使她不是练家子,但胜在身体柔软,这侏儒太矮,两人交手她也未必全落于下风,遂打算放手一搏。

    场面再度激斗起来,刀起剑落,鲜血横飞。

    蓝耀宗看了一眼受了伤仍顽强抵抗的蝶丝,对于这个女人他原本有些欣赏,接而知道她暗地里的身份后,他就转为鄙夷,现在看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竟隐隐有些敬佩之意。

    “蓝御史是不是颇为欣赏蝶丝的气节?”李凰熙斜睨他一眼笑问。

    蓝耀宗唇上修剪整齐的胡须轻轻动了动,“其实各为其主,站在她的立场上她也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世道。”

    为国尽忠,明知是死也不能退缩半步。

    “本公主真没蓝御史那么多愁善感,本公主只知道凡是打我大齐主意之人都是我的敌人,要完全扼杀掉才能保国泰民安。”李凰熙一脸肃杀之气,所以她不可能同情蝶丝,能来到大齐从事这么隐秘的事情就要有被抓的觉悟。

    蓝耀宗身体一震,眼睛看向她俏丽的侧颜,这个公主不过年方十七八,此时山风吹来,衣袂翻飞之际,她背负着双手站在那儿,隐隐有指点山河的气势与豪迈,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身体微躬,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弱小。

    就在他心思翻飞之际,一道女子低沉的嗓音震回他的心思。

    “宋青翠无用,没能起到关键作用,请公主责罚。”

    他细长的眼睛看过去,俨然是那个之前用身体保护他“女儿”的女子,他记得她叫小翠,之前在绮春楼时曾见过无数次,却不知道她是李凰熙放在蝶丝身边的暗探。

    李凰熙斜睨她一眼,“无论何时,你都是那么冲动行事,看来你一直把我对你的叮嘱当成了耳边风,小翠,回去后找你胡三哥自行领罚。”

    宋青翠一直不太服李凰熙,常觉得她徒有虚名,还一直打着名号利用他们这群马贼出身的人,但这次她领罚领得心甘情愿,若她当时忍一忍,现在就能在内部与那侏儒一块夹攻蝶丝,公主之前的计划应该是这样,遂握紧拳头道:“小翠知晓。”

    李凰熙看她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方才清冷道:“起来吧。”

    蓝耀宗看到小翠摇晃着身子起身,背后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仍是血肉翻滚,这伤到底是维护他“女儿”所受的,遂一把扶着她,撕开衣物给她包扎起来。

    李凰熙睨了他们一眼,本以为这两人是不是产生了感情,哪知一个神情严肃,一个大大咧咧,哪有半分扭捏作态?笑了笑后将注意力放在已经尘埃落定的场面上。

    此时蝶丝的死卫已经全部歼灭了,而本欲自杀的蝶丝却被那侏儒制住了,趴在蝶丝后背上的侏儒匕首横在蝶丝的脖子前一寸之地,另一手抓住蝶丝的双手,既阻止她趁机再自杀又让她动弹不得,咧嘴笑道:“我都说你打不过我的。”

    李凰熙一步步走向因被擒而整张脸扭曲的蝶丝,而她身边的护卫却仍不敢掉以轻心,持剑谨慎地围住李凰熙,就怕有未死的敌人又再跳起来突袭,“蝶丝姑娘,你看,我果然没有骗人的资质,我还等着从你嘴里撬开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你休想,有本事就杀了我。”蝶丝挣扎着叫嚣。

    “你怎么就学不乖?我怎舍得杀了你?”李凰熙摇摇头道,“只有活人才有价值。”朝不远处的大哥李茴道:“收队吧。”

    李茴点点头,立即抬手收队,这次出动了一半禁卫军的人,好在完成了任务。

    偏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公主,小心,有暗箭。”有人眼尖发现了空中的利箭正朝李凰熙的方向而去。

    “凰熙?”李茴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妹妹的方向奔去,心里暗中起疑,他们在山脚之处设立关卡盘查,就是为了阻止有人闯进来设伏。

    李凰熙在那声提醒之下,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转头看向那飞来的利箭。

    一旁的护卫怕出事忙扑倒她。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动了,有人脚软了,李凰熙的身子被那一扑倒地而有些疼痛,好在没有受伤,再抬起头来时,她的眉尖紧紧蹙起。

    那支利箭分明不是射向她的,而是射向蝶丝的,此时的蝶丝头已经一歪,脑门处被利箭贯穿,眼睛凸出,红唇微张,可见她也没料到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李茴此时已经奔至妹妹的身边,赶紧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急着问,“有没有受伤?”

    李凰熙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蓝耀宗上前伸手探了探蝶丝的鼻子,半晌,皱眉转身道:“她死了。”

    李凰熙银牙暗咬,大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紧去把胆敢坏我事的人擒住审问。”

    “是。”

    李茴看她没事,赶紧带人往利箭飞来的地方赶去。

    “怕是要做无用功了。”蓝耀宗皱眉道,会射杀蝶丝这细作的会是什么人?“公主,会不会是她的同党?”

    李凰熙道:“难说,总感觉有一双我不知道的眼睛在看着我们的行动,适时给予我们沉重一击,让我们无法彻查下去。”她的心里涌上强烈的不安,看了眼死去的蝶丝以及那群死卫,心下细思后,道:“明日把蝶丝及她的同伙的死尸都扒了皮吊到城墙去。”

    蓝耀宗听时眉头仍紧锁,随及想通后道:“公主是想逼他们现身。”

    李凰熙没点头也没摇头,“传令下去,建京城实行宵禁,关闭东南西的城门,只留北门,过往行人与车辆都要盘查,务必要找出剩下的可疑份子。”

    蓝耀宗忙称“是”,没有怀疑以她的身份做出这样的安排是越格了,这些吩咐事后只需圣上点一点头或补道圣旨就已是办了手续,大齐的很多官员都明白她的权力在膨胀。

    下山之时,气氛十分低迷,李凰熙的神情紧绷,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追踪,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令人不爽。

    故在钻上马车时,看到梁晏出现,她的脸上笑容仍欠奉。

    梁晏一脸狐疑地把她拉到膝上坐好,“这是怎么了?谁惹我的公主不高兴了?说出来我去揍他。”最后的话明显是打趣了。

    李凰熙闷闷地将事情的经过道了一遍,看到他关心的容颜,告诫自己不能将气撒在他身上,遂转开话题,“什么时候来的?”

    “手头的事办完就过来了,还不是担心你会遇到麻烦?”梁晏道,“好在你平安归来,不然我把那个蝶丝拉出来鞭尸都有可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只是眼里的狠辣之光骗不了人。

    李凰熙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风雨过后的宁静,现在她越来越依恋他带给她的这种感觉,重生后面对的阴谋诡计之多是她上一世不曾经历过的,有时候不由得感觉到心累。

    “想睡了?”他的手轻轻地拍打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

    李凰熙的眼睛闭起来,他的怀里很舒服,她不自觉地又蹭了蹭,双手揽紧他的腰睡了过去。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身体动也没动,就那样看着已是醉了,如果失去她,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有多糟,动心动情地在她唇上一吻,然后揽紧她,不让马车的震动将她震醒。

    建京城突然挂出十来具不着寸褛的死尸,其中一具还曾经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娘子,不少男性都挤过去看,以前要花重金才能一亲芳泽,现在却是不花银子就能看到,一时间群情汹涌起来。

    只是当知道她是来自北魏的细作之后,又变成对她口吐白沫,更有女人拿石子、臭鸡蛋扔向她,嘴里唾骂着,不知是发泄国与国的仇恨还是被妓子勾去丈夫的仇恨,只有她们自己才知晓。

    饶是这样,与当初孙磊的突然遇袭一样,没查出一个蝶丝的同党来。可笑的是凭借这么严密的盘查,倒是令建京府尹在这一段时间连破十来宗大案,一时间舆论又被那上面吸引过去,那浑身发臭的死尸再也没有人关注。

    “啪”的一声,李凰熙愤怒地将手中的册子往桌上甩去。

    几个大汉都没敢吭声,这次协助捉拿北魏细作的都是禁卫军的人,由于李茴这两年多的努力,禁卫军俨然成为了忠王府这一派系的人。

    李茴出声道:“凰熙,先别急,只要再查找应该能找到……”

    “不。”李凰熙此时已经平息静气了,“只怕他们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不然我们用地毯式的搜查却什么也没搜到,这样不合理。”伸手捏了捏眉间,没想到这事情会这么复杂。

    “不可能,每天我们的弟兄都盘查得很严,手续不齐全都不给出城。”禁卫军统领朱思成当即道,皇权即将要变更,他既然选择了依附忠王府,就要在未来的新主子面前有所建树,因此并没有半分放松。

    “如果没有,那就是对方已经彻底隐逸起来不让我们查到。”李凰熙撇了他一眼道。这人原本是隆禧太后的心腹,只是太后现在已经渐渐不能管理政务,他也识时务地投靠新主子。称不上什么人才,忠诚度也不高,将来定要换下他,此时她暗暗想着。

    朱思成听到她的话,顿时就低头不再吭声。

    半晌,李凰熙才道:“把所有人都撤了,改为暗中进行,建京城不能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不然会引起很多人恐慌。”

    朱思成与李茴对视一眼,朱思成就大声应“是”。

    入冬的那一天开始,建京城恢复了平静,一切又井然有序起来,蝶丝等十来人的尸体已经被撤下了,丢到了乱葬岗,夜里不知填了什么野兽的肚皮,当然在此时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的身体在入冬后就争转直下,发病的次数渐渐增多,太医私下就已经向李凰熙禀报,说皇上挨不了多少日子。

    李凰熙的脸色因而每天都紧绷了,那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一些肉又迅速消瘦下去,看得梁晏每每皱眉,只要有相会的一刻,都不忘要她多吃点,安抚她道:“你急也没用,现在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李凰熙也知道再紧张也没有用,只是那种一触即发的氛围让人的神经难以放松,毕竟梁博森也在等待时机,他们都知道皇帝与太后的身体都欠佳,端看哪一个先辞世就对哪一方最有利。

    偏在这个时候,传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萧太尉失踪了,在边关的大军一时之间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这让大齐阴云密布的政坛响起了惊雷。

    “大姐,大军不可一日无首,弟为此日夜忧心。”梁博森在隆禧太后的面前进言道,“皇上那儿的状况是越来越差了,看那样子怕是挨不了多少日子,陈兵在边界上的十几万大军关乎皇权的更迭,大姐,赶紧任命一个新主帅才是正理。”

    隆禧太后的眉紧皱,咳了好几声,手脚轻微颤动,“哀家哪会不知晓?岳将军就第一时间上奏折要去边疆镇守……”

    “他一直是静王那一脉的人,大姐,不可。”梁博森斩钉截铁地道。

    隆禧太后哪会不晓得这利益关系,所以即使岳将军再怎么请缨,她也不会应允的,看了眼梁博森,“你也想打这十几万大军的主意?你还嫌我们梁家不够引人注目?”明显的一脸不悦。

    梁博森摇摇头,“大姐,弟哪有这么多弯弯心思,只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一您先皇上去了,我们梁家怕是立即成为新君的垫脚石。”微抬眼观望大姐的神色,见她在沉思,遂又加了几分肉紧,“大姐,弟为此每夜都无法安眠,你也知兰鸢现在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忠王到时候不会因为我们收敛了就会放过我们……”

    隆禧太后也是越想越心惊,她的三儿不似皇帝那般听话,为了梁兰鸢,母子俩的隔阂越来越大,眼前突然一片红,仿佛看到梁家陷入一片血海之中,大喝一声,“大胆,哀家还没有死……”

    这声音吓到了梁博森,他赶紧起身跪下。

    “哀家给你一道密旨,不让他有机会杀我们梁家满门。”隆禧太后握紧老拳道。

    梁博森这才知道刚才那声让人心头跳的声音不是针对他,现在听到隆禧太后的提议,他仍是摇头道:“大姐,这样不行,只怕忠王肯,他那女儿也不会就此做罢……”

    凰熙,凰熙,又是凰熙,隆禧太后现在无比的后悔培养了一个对手出来,只是现在再打压已经迟了,只是想到梁家,她的心突然一狠,“你不用管她。”

    梁博森又吃惊地看向隆禧太后,大姐这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已无心去细思,眼睛一转,叹息地呜咽起来。

    “你待怎的?”隆禧太后不耐烦地道。

    “大姐,弟无法安心啊。”梁博森道,“请大姐允弟所请,让那秦衍寒接替萧太尉暂时管辖边关的大军。”

    隆禧太后猛然睁眼看向自家弟弟,他果然是打这十几万大军的主意。

    “大姐无须担忧,边关的大军山长水远,建京有变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弟可发誓不会让他们反攻建京,弟只是想要个保障而已,至少忠王会因此忌惮弟不敢轻取我梁家之人的性命。”

    等李凰熙收到消息时,隆禧太后的任命诏书已经出来了,秦衍寒暂时接管边关的大军。

    朝野是哗然一片,以岳将军为首的资深派不服,他一个秦衍寒虽是武状元,但资历尚浅,凭什么接管大军?

    皇帝在龙椅上不停地咳嗽,一副似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样子,下面的大臣都不敢再作声,早朝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结束了。

    一回到寝宫,他就问李凰熙,“那个秦衍寒真的能信得过?他未成亲又无儿女在京,朕很是担忧。”

    “皇叔放心,这人讲义气,他有不少义弟都在建京,忠诚是无虑的,梁博森这回是帮了我们的忙。”李凰熙忙道,“不瞒皇叔,您欣赏的宋青轩就是他的义弟。”

    宋青轩?皇帝摇了摇头,“此人凭着投靠梁家获得了莫大的好处……不对。”他猛然看向侄女,“他是你的人?”

    李凰熙笑了笑,“没错,但是他做得远超我想象,现在梁博森极信任他。”

    “甚好,甚好,天未亡我李氏皇朝。”皇帝兴奋地道,他的计划得以完美的进行,无血的脸色因激动而涨红起来。

    太尉府里一片死寂,萧荇接过对方手中父亲的腰带,两眼欲裂地看了半晌,没错,正是父亲的东西,“你在哪儿发现的?”眼前这人是他萧家的将士,冒死从边关回来给他通风报信。

    “回公子,元帅他……他死得冤啊……”顿时拍大腿痛哭失声。

    “什么?”萧荇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爹不是失踪吗?什么时候死了?”

    “元帅他是被秦衍寒害死的……”那萧家的将士赶紧将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那秦衍寒是长乐公主的人,她为了夺权就害死了元帅大人,怕大军无法压制,所以才有了失踪一说。”

    李凰熙?

    萧荇松开那人的衣领,往后退了几步,怎么是她要父亲死?

    “公子,你一定要为元帅报仇雪恨啊……”

    哭声震耳,萧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痛彻心扉,想到她的容颜,想到那天她送父亲等将士出关时的豪迈,无论如何也与那阴谋害死父亲的形象不符,他无法说服自己她就是幕后真凶,遂厉声道:“你是不是瞎说骗我?”

    “公子,小的哪敢,如果不是抱着为元帅报仇的心思,小的早就死了无数次了。”那萧家的将士哭诉道。

    萧荇的脸色一阵灰败,握紧拳头跌坐在椅子里。

    身为人子,他哪能不为父报仇?手中父亲的腰带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不会让李凰熙的阴谋得逞的,此时他心中已做下决定,抓紧父亲的腰带他如一阵旋风般地刮了出去,急速地坐上马奔向梁府而去。

    以前梁兰鸢诱他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一直犹豫不决,现在父亲被害的事已经让他彻底站到梁博森那一方去,他要助梁博森推翻这李氏皇族为父报仇。

    狂风刮过他的脸,带来剧痛,他也不在乎,比起丧父之痛,这算什么?

    此时的梁博森却老神在在的在书房写下“逐鹿中原”四个大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回端看鹿死谁手。

    萧荇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夜,萧荇铤而走险暗自潜进忠王府,根据梁博森提供的地图找到了关押梁兰鸢的牢房,把守卫敲晕,他推开门走进地下牢房,这儿的空气中有着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他当即掩鼻而行。

    看到那地上匍匐着一个似人的东西,头发蓬乱地披在身上,身子似狗一般在地上一拱一拱地吃着盘里的食物,那食物不过是馊食,可那人似没有感觉一样。

    “兰鸢?”他压下胸中的震惊,试图唤一声。

    地上的人动作一顿,茫然地抬头看向站着的萧荇,眼里有着泪水。

    萧荇浑身一震,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梁兰鸢会变成这个样子,身上鞭痕密布不说,那张脸脏兮兮的,已经不成人形了,变成似人似鬼的生物。

    下一刻,她低头想要遮掩自己的身影,最后却是匍匐向他,“萧郎……救我……”声音沙哑不像人声。

    萧荇猛然回过神来,上前抓住她伸向他的双手,震惊地看向她的腿,“你?”

    梁兰鸢许久没有正经说过话了,一时间找不到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才一脸愤恨地道:“他打折我的腿,没有医治,是他故意让它长弯的,萧郎,我……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一股恶臭味从她身上传来,萧荇一时间忍不住,松开她的手站退了五丈远。

    梁兰鸢睁大眼睛,他居然嫌她臭?眼里一瞬间闪过对他的怨恨。

    萧荇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做出这动作,顿时一脸的尴尬,曾经她是他梦中的仙子,可现在仙子跌落凡尘了,他发现他已经无法接受了。即便如此,他仍痛恨忠王李盛基的残暴,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他把她折磨成这样实在有违君子之道,遂他快速地道:“兰鸢,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说完,他不欲多待,转身即走。

    梁兰鸢心头的热火被他的举动全部浇灭了,这就是她的情郎,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避之惟恐不及,“呵呵……”她古怪地笑出声。

    不过脑子还是很清晰地记得他最后离去说的话,他已经同意与父亲梁博森合作了,此时她握紧拳头,只要再忍忍,她就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盛基,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梁兰鸢会讨回这一切的。

    萧家是将门之家,大齐有不少将领或多或少都受到过萧太尉的提携,所以萧荇这个萧太尉的独生子突然秘密现身联络,以萧太尉已死的消息倒是聚拢了一伙人,尤以京郊丰台大营的统领为最,这是建京外围的最后一道防守。

    京城小院里,李凰熙从梁晏那儿拿到了梁博森的布防图,认真看了起来,“没想到连我也没收买到的人居然为梁博森所用,皇祖母果然还是姓梁,那些人都效忠她梁家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梁晏看着她道。

    她不悦地轻拍他一记,“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逗我玩。”此时她的眼睛闪过一道厉光。

    梁晏这才没再打趣,神色正经地与她商议起来,只是途中不忘偷香假公济私。

    好一会儿,两人再相商觉得已经没什么纰漏之后,方才同时松一口气,这毕竟事关身家性命,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对了,事后你打算如何处理萧荇?”梁晏似随口一问。

    李凰熙斜睨他一眼,两人都亲密如许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她暗自撇嘴,不过他这样的举动还是满足了女人的虚荣心,上前从他后面揽紧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吹气道:“不告诉你。”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她到底仍是心疼了,赶紧又说,“自然是不能让他得好,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吗?”

    梁晏自知自己小气了,转头看向她的脸,在红唇上啄吻了一记。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一个旋身起身抱起她往罗汉床而去,倾身压在她的身上共赴巫山云雨。

    建京城的异样也落入很多人的眼里,朝中的党争越来越少,西林党派在蓝耀宗的约束下都开始谨小慎微起来,反倒梁博森那一派没有倒的人开始嚣张行事,梁博森谋反之心越来越强烈。

    这样的司马昭之心简直是路人皆知,有识之臣开始担心,但趋火附势之人开始活动,所以这样的阴云随着严冬的到来更为密布。

    在一个寒气入骨的早晨,隆禧太后下诏让李凰熙速速进宫。

    李凰熙也没有怀疑地就往皇宫而去,出发前还少有的与父亲李盛基、弟妹等人一块吃了个早膳,席间的家庭温暖只让她更为怀念母妃。从暖轿里面伸出手感觉到寒气,身体就是一颤,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什么时候才会看到暖阳出来?

    心里难得有片刻的安宁,只是这一路终将要到达尽头。

    慈宁宫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李凰熙早就察觉了,隆禧太后一看到她,即让她陪她用早膳,她表示用过了,太后却道:“无妨,坐到哀家身边来。”

    李凰熙恭敬地上前小心落坐。

    隆禧太后吃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粥,然后静静地打量这个孙女儿,“再过几天就是凰熙的生日了吧?哀家想想,应是十八岁的生辰了。”声音里满是感慨。

    “劳皇祖母记挂了。”李凰熙拿筷子给隆禧太后布了一块她爱吃的糕点,笑着道。

    “哀家记得十八岁那年,哀家已是进宫三年的妃嫔了,那会儿为了见皇上一面可是绞尽脑汁,惶惶不得终日,这宫里啊不是你斗我就是我斗你,哪里会知道还有后面几十年的荣光。”隆禧太后一时间竟是份外怀念当年。

    李凰熙却是不经意地眉毛聚拢起来,一大早地就想当年,这皇祖母怕是来者不善,思及此,她更为小心地应对,说了几句讨隆禧太后欢心的话。

    隆禧太后看了看她的样子,满布皱纹的嘴角咧开一笑,甚是寒碜人。

    一场不算愉快的早膳结束了,隆禧太后又带着李凰熙去赏她命人栽种鲜花的花房,那儿引了温水进去,倒是颇为温暖,所以很多花儿都开放了,姹紫嫣红的份外好看。

    李凰熙听令地剪了几枝隆禧太后喜欢的鸢蝶花,捧着这几枝紫色的花朵回到了慈宁宫,她也一一修剪好然后插好到花瓶里面,更衬得慈宁宫里面多了几分生机。

    隆禧太后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娇嫩的花朵儿,状似痴迷地道:“凰熙,你愿不愿意永远陪伴哀家?”

    这话一出,李凰熙正要剪的鸢蝶花掉落在地,皇祖母这是什么意思?看了眼地上的花朵,她赶紧屈膝,“皇祖母恕罪,臣孙不小心把花儿掉到地上了……”

    “无妨,你还没告诉哀家你到底愿不愿意?”隆禧太后弯腰一脸阴鸷地抓住她的手臂问道,那抓劲与她虚弱的身体成反比。

    李凰熙努力稳住呼吸,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一副没事的样子笑道:“皇祖母又说笑了,臣孙是孙女在皇祖母面前尽孝是应该的……”

    “哀家没有说笑。”隆禧太后开口道,“不过哀家喜欢你的孝道。”

    这时候她又笑着松开她的手臂,可她却不知为何觉得气氛并没有轻松,反而更为紧张起来。

    “哀家老了,没有多时日可活了。”隆禧太后突然悲伤地道,声音似乎很遥远,“凰熙啊,你是哀家最宠爱的孙女,哀家是万分也舍不得你……”

    听到这里,她的心头猛跳,嘴唇不自觉地打着哆嗦,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刻,她就知道她没有猜错,她的皇祖母,那个自称最宠爱她的人用着期待又略带痛苦兴奋的声音道,“凰熙,哀家怕黄泉过于寒冷,你先行一步去给哀家打点,可好?”

    这时皇祖母看向她的目光似足了吐着信子的蛇,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即使屋子里因为火盘而温暖得多,但她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冷颤。

    好一会儿,她消化了隆禧太后话里的信息,事已至此,容不得她逃避了,她的身子突然又不颤了,抬起头与皇祖母那浑黄的眼睛对视,“臣孙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很好,表现得令哀家也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隆禧太后道,“只是凰熙啊,你的性子似足了哀家,对于敌人从来不会心软,哀家一再衡量,死你一人能保住梁氏一族上千口人,倒也值了。”

    原来如此,是为了要保她梁氏一门。

    她突然又笑得如春花绽开,难为她的皇祖母殚精竭虑了,居然想到要她陪她一起死,这样她就无法左右政局,凭她那个不通政事的父王,梁博森容易对付得很。

    “皇祖母真是厚爱臣孙了。”她低笑着道,一脸的感慨,“臣孙仍记得那年从湖州回来建京第一次面见皇祖母时的情形,那时候的皇祖母威仪得令臣孙直打颤,老半天都不敢乱说话,这是可以庇护臣孙的人啊,那时候臣孙是多么的敬仰您老人家,这个震慑得满朝文武说不话来的人是我的祖母……”

    隆禧太后听得心里一阵难过,老手紧紧地握住龙头手仗,死死地摁住,不让她温情的话语打动她的心,这时候容不得她心软了。

    看着那青葱的头颅,她与梁兰鸢都是她刻意栽培的人,只是一个终于一飞冲天超出她的预估,一个却已经沦为地底泥任人踩让她满腔的失落,她如何舍得亲手扼杀她的生机?

    不舍归不舍,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隆禧太后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打断她的回忆,“凰熙,哀家不想听那么多废话,你到底愿不愿意陪哀家上路?”

    李凰熙定定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臣孙正值青春年少,舍不得死。”

    她的直言不讳让隆禧太后微皱了皱眉,这不是她预料之中的答案,嘴角冷冷地一笑,“只怕这由不得你。”将一旁侍女捧着的三尺白绫朝她一扔,“上路吧。”

    李凰熙死死地看着身上的三尺白绫,不由得想要仰天大笑,这可怜的帝王之家啊,祖母不像祖母,孙女不像孙女,她们就像一对仇敌,不把对方斩杀了就誓不罢休。

    将三尺白绫扯开,她站起身来,同样笑着对隆禧太后道:“皇祖母,臣孙不想死。”

    隆禧太后一跺手仗,“来人,送长乐公主赴黄泉。”

    四周,寂静无声。

    隆禧太后大惊,到底发生什么事?那些宫人都死了吗?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她任用了梁家暗中在宫里的势力,就是怕皇帝会得悉消息前来阻止,只是现在,那群宫人都站着不动了。

    就在隆禧太后大骇要采取别的行动之时,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从暗处出来,他的手拍了拍,那一群宫人都退到了门外,偏殿里只留下隆禧太后与李凰熙以及他。

    “阿晏,你这是做何?”隆禧太后心头有不祥之感。

    梁晏上前深情地查看了一下李凰熙的身体,好在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李凰熙回他一笑。

    这两人的举动终让隆禧太后看出端倪来,她颤着手指着他们两人,“你,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她不会错认男人眼中的深情,以及女人眼中的回应。

    他们背着她相恋了,此时,她将手仗往地上狠狠一拄,“你们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居然骗了哀家那么长时间,你们真好哇,阿晏,哀家一直对你那么好,现在你却如此待哀家……”

    梁晏等隆禧太后发作一通过后,方才半跪道:“姑母,不,其实我不应该如此唤你,因为我从来不是梁家的子侄……”毕竟这二十多年来,她待他一直很好。

    “什么?”隆禧太后惊叫,他居然不是梁家人?梁博森怎么一直都瞒着她,此时,她恨不得狠狠地敲醒梁博森,看看他做了什么好事?

    梁晏这回没有隐瞒,将他的来历告知,隆禧太后越听心越惊,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弟弟太放纵了,其实之前就有他通敌叛国要造反的证据,只是她偏要一叶障目,就怕亲弟出事极力压下。

    看来亲弟是真要借机造反了,隆禧太后顿时握不紧手仗,任其滑落,她的儿子们都会死,李氏皇族要覆灭,她是李家的千古罪人。

    梁晏看着那坐在凤椅里的女人更形老态的脸,站了起来,当感觉到这深宫里的老妇有异样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地换上他的人手,好在有备无患,不然凰熙今天势必要被她处死。

    这时他感觉到后怕地紧紧握住李凰熙的手,“姑母,其实您一直是我敬重的人,真的,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她,所以,恕侄儿不得不背叛你。”

    这些声音将隆禧太后从那可怕的想象中解救了出来,她如看陌生人般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就在此时,外头有太监长长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殿中的几人也没有动一动。

    皇帝已经虚弱地由心腹太监扶着进来,同样迅速老了许多的皇帝上前给隆禧太后行了一礼,“儿臣来给母后问安了。”

    梁晏拉着李凰熙给皇帝行礼。

    隆禧太后转移目光看向她最小的儿子,两人都是病魔缠身,端看谁能活得更长一点而已,她的手指向那对鸳鸯,“皇儿也知道他们的私情吗?”

    很轻的声音,但皇帝李季基还是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这是多年在她的积威下的自然反应,不过很快他就什么也不怕了,他直起身,点了点头,“儿臣知道,这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的,儿臣很是欣慰,凰熙是好女孩,她值得有个好男人相陪一生。”

    “好哇,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哀家。”隆禧太后突然发难地大喊了一声,“皇儿,你这样对得起哀家吗?私定终身有违礼教,你这当叔叔的就由着她。”一声比一声高的质问,仿佛她现在有无穷的精力一般。

    皇帝却没如往日般惶恐地赶紧跪下认错,而是示意李凰熙与梁晏扶着他到一旁坐下,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垂垂老矣的母亲,都到这地步了,她还不忘朝他这个已经成年并且是帝王之尊的儿子毫不留情面的发难。

    “母后,儿臣不再是那个需要你扶着才能走的孩子了,儿臣已经病到就要赴黄泉了,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次?让你的儿子做一次主?”皇帝突然心生悲凉地道。

    隆禧太后听着这话,老眼看向儿子花白的头发,她突然觉得哽咽起来,什么时候他也老成这样了?那一股怒气支持的身体终究很快瘫软下来,她跌坐回凤椅内,这椅子什么时候坐都是这般的冰冷,“你的身子自幼就不好,哀家自然更疼你多一些,皇儿,你怎可如此说你的老母亲?”

    她的话终是带着伤感的,她如何不疼他了?只是她更为好强一点而已。

    皇帝一愣,许久没听过母后这般温情的话语,心中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怀念,“母后,这次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好好在慈宁宫养老吧,梁家有意谋反,儿臣身为大齐的皇帝不能听之任之,将其连根拔起是儿臣的责任……”

    只要母后答应他的条件,他也许会改变心意,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怀胎十月生下他的亲娘啊。

    “那是你亲舅舅,嫡亲的舅舅。”隆禧太后似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再度强势道,“你就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母后,你不肯妥协?”皇帝一脸失望地道。

    “你这是在逼你的母后,季基,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是不是她让你变成这样的?”隆禧太后的手指向李凰熙严声道。

    皇帝定定地看着的老母亲,自私自利,阴狠毒辣,揽权不放,贪得无厌,这些一个又一个词似乎都是为她量身订造的,“母后,没有人在儿臣的耳边搬弄是非,是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儿臣,不知道儿臣需要什么,儿臣在你的身影之下活得很累,你可知?儿臣每每在那张龙椅里坐得战战兢兢的,你可知?儿臣每每被那位嫡亲舅舅逼得喘不过气来,你可知?”

    儿子那一连串带着怨气与愤恨的你可知,让隆禧太后睁大了眼睛,直到今天她似乎才真正了解自己生的这个儿子。

    “儿臣很累,每次发病,儿臣都想这么死了就好,可儿臣不能死,大齐还没有找到可托付的人,儿臣要撑着……”皇帝一脸疲惫地道,好一会儿,才两眼锁定隆禧太后,“母后,儿臣不能让你的贪婪自私毁了我李氏的江山。”

    隆禧太后不知为何觉得儿子这一刻的眼神,一如之前她看着李凰熙的那般,“你想干什么?”出于自保,她先声夺人。

    皇帝微微一笑,朝心腹太监道:“准备好的东西呢?”

    “都在了。”心腹太监小声应道,眼睛瞄了一下隆禧太后,有丝惧怕的搓了搓手。

    “很好。”说着这两个字的皇帝奇异地让屋子里的空气更冷了一些。

    李凰熙一直没能在这两母子中间插话,初时她以为皇叔只是来劝阻皇祖母放手,不再管梁家,现在她不再确定了,皇叔的表情虽然温和,但眼神却是冷酷无情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梁晏攥紧她的手给她支撑的力量,皇帝这计划他已是猜到了,故而看向皇帝的目光与以往有了不同,原来他也与世人一般小看了这大齐的皇帝,从来都是软弱的人狠起来最让人觉得可怕。

    如世人所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吠,会吠的狗不咬人,皇帝其实就是前一种人。

    在隆禧太后感觉到不妙之时,皇帝果然再度发话了,“母后,您先行一步吧,儿臣随后就来,不会让母后久候的。”

    这些话有些耳熟,对了,之前这是她对李凰熙说过的话,现在她的儿子奉还给了她,果然是一报还一报,她的心瞬间感觉到凄凉凄凉的。

    “你要弑母?”她惊恐愤怒道。

    “非也,儿臣只是想让母后早些脱离苦海。”皇帝朝心腹太监示意一眼,“母后莫怕,只是几个时辰之后,儿臣也要上路了。”

    这时候李凰熙读懂了那天皇叔所说的话,不会将一个风雨飘摇的大齐交给她的父王,他已是准备自己死之前就要拖皇祖母到黄泉,这样隆禧太后再也不能左右大齐的政坛了。

    一向强势的隆禧太后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以这种方式谢幕的,她怎么可能丧生在儿子的手中,这么荒唐的事情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可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

    那一杯毒酒端向她的时候,她本能地恐惧,想跳起来逃生,只是身子重如千金,她只能坐在凤椅内看着她的命运飞速地转动起来,“哀家是太后,你们不能……”

    没人再听从她的号令,那个该死的太监将一杯毒酒都灌进她的嘴里,挣扎、苦闷、愤恨……等等一切又一切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开始离她远去了。

    至德五年的深冬,大齐历史上最强势的隆禧太后就这样死在她的凤椅之上,这张她拼了命才挣回来的椅子上。

    皇帝看了看,没有表情地道了一句,“大齐,应该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