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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卜有道讲述的故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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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卜有道,是卜杜的大哥,今年整满50岁,照中国人的说法,我已是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了。

    我们家其实有点中国人的血统,上溯到我的曾祖母,是当时中国一位贵胄家的小姐,身份尊贵,为了家族利益远嫁海外,与我的曾祖父也算门当户对。不过后代子孙再未与中国人联姻,所以繁衍到我这一代,从外貌上已完全看不出来我们混有中国人的基因了。

    我和卜杜是一头一尾的两兄弟,偏生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自小被家长送去中文学校,都学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卜杜比我更热爱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从牛津辍学之后,几乎长年逗留在中国,我们两个人的中国名字,都是卜杜起的,还专门在外国人居留证上留注了中文译名,是正儿八经的官称,不是昵称。

    虽说,很少有中国人看见我们俩的中国名字不咧嘴的。

    我的这个弟弟,是我们家的意外之喜,我十八岁成年后他才出生,父母宝贝得不行,根本就不管教他,对于我弟弟来说,一直在扮演他严父角色的那个人,是我。

    要是没有我,他还能够考上牛津大学?恐怕早早就被宠成废物二世祖了。我父母对待这个心肝宝贝,唯一还残存的一点理智就是:如果大哥坚持要管教他,那就让大哥管。

    我们全家都信奉真主,但属于十分温和的教派,几代人都在英美接受现代化的高等教育,除了饮食上略有禁忌之外,一般看不出来我们与常人有什么不同。而在我们家里,完全吃素食不沾荤的,只有我妈妈和卜杜两个人。我妈妈也是从卜杜出生后才开始吃素的,之前并不这样。

    听我妈妈讲,卜杜的出生有些不同寻常:在卜杜出生前,我父母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两口儿早已计划不再生育。那一年,我妈检查出来有子宫肌瘤,正准备听从医生建议做手术,将子宫整个摘除,结果就在入院检查的时候,查出来我妈怀孕了。医生的意见是,如果要生下这个孩子,就不能做手术,肌瘤有可能与胎儿一起长大,胎儿发育将会冒很大风险,对我妈的身体健康来说,风险会更大。

    我父亲没发表意见,只说生不生这个孩子,全凭我妈自己作主。我妈入静祷室里坐了一夜,出来跟我们宣布,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她说她得到了真神的指示,这个孩子是天使的影子,受神的指派落入凡间,她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唬得我们一家都战战兢兢,所幸最后母子平安。

    印沙安拉,真主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

    我妈的整个孕期,全家人如临大敌,专门请了三个医生密切跟踪关注,而肌瘤真的与胎儿一同长大,我妈简直象是怀了双胞胎一样,非常辛苦。最后,由于子宫肌瘤的压迫,胎儿刚满36周便被剖腹产,连同整个子宫一起拿了出来,我妈大出血晕了过去,卜杜呱呱哭得无比响亮,硬是吵到我妈醒过来才算停。

    卜杜满一百天时,我妈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又去静祷室坐了一晚上,出来后告诉我们,真神指示,这孩子在满三十三岁之前,会遇到大灾劫,她苦求整晚,许愿终生斋戒茹素,求恳安拉指点这孩子的渡劫之法,只听闻到一声叹息。打这一天起,我妈就开始吃素,三十几年如一日,只希望一片诚心能感动真神。

    所以,卜杜今年满了三十二岁之后,我妈便开始坐立不安,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觉得心惊肉跳。

    可既然是神的旨意,该来的还是会来,前些天,卜杜忽然就在我妈眼前,凭空被两个奇怪的人夹带而去,瞬间消失。我妈跌坐在静祷室外间的地板上嚎啕大哭,谁劝都劝不动,直到我和我爸接到消息后赶回去,我妈紧紧抓住我,反反复复就只说一句话:“把你弟弟找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我却想,真神早就指示过,说弟弟是天使的影子,那么就算找回来,他还会是我原来的那个弟弟吗?

    当然还得得找,合家乱哄哄地四处打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空气里,说出去很难让人相信,我妈妈又回去静祷室里不出来,我则请了阿訇来家里诵经,也请了警察来家里勘验,甚至还找了灵媒来家里探查,闹腾到第二天中午,我的手机突然说话了,没有来电显示,而且我并没有按免提,连手机铃声都没响,毫无征兆地就自行亮起屏幕发出声音。

    幸好这是手机,除了我之外,周围的人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手机发出的是卜杜的声音,叫着我:“大哥,大哥”……这小子,居然用中国话,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在跟我联系吗?我大惊之余,赶紧走到僻静地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平淡地说:“没事,我朋友早准备好的,街头魔术,没事,叫妈别担心,我在外面玩儿一阵子就回去。”跟着手机就熄灭无声了。

    气得我差点儿把手机摔到墙上去,这个臭小子,他只管由着自己性子来,到底有没有体谅过家里人的心情。

    不过,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到大还真的是,从没见到他替家里人想过些什么,一贯由着他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谁都不太亲近。同他生气没有用,他并不跟人争执吵架,可是不管对方生不生气,他都只会顾自行动,顶多有人发飚了,他就来一句:“愿真主保佑你。”然后扬长而去。

    我爸我妈万事都由着他,可我从没感觉出来,他和父母有多亲密,他在我们家里,常常就象是个客人,说不上哪里不对,反正很难融入到一起。他唯一服气的,倒是我对他的管教,这是因为,他小时候曾被我狠狠地收拾过一顿。

    你看,依照我父母宠溺的那种模式,本来我弟弟实在是没有可能不被宠坏,到他四岁那年,他已经长成了个混世小霸王,天天在家里大闹天宫,搞得鸡飞狗跳。而且他又好动,一个晃眼看不住,他就在家里爬高上低,有一次不知怎么搞的,竟从外墙攀上了静祷室的窗户,颤危危地扒住窗沿,冲里面的妈妈做鬼脸,我妈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底下众人惊慌失措,他自己哈哈大笑。

    那天我刚好在家,便叫所有人都走开,自己提了一口气,也从外墙攀了上去,卜杜没再笑,专注地看着我爬到他跟前,眼神儿里第一次流露出亲近之意,乖乖地任由我抱着他,从静祷室的窗子翻进了屋里。

    我早已吩咐人把我妈从静祷室里抬回卧室静养,还叮嘱说不许任何人留在这附保护神,我要单独跟我的兄弟讲讲道理,不得有丝毫打扰,所以当我抱着他翻进去的时候,静祷室里里外外,都只剩下我们两个。

    还没等小小的卜杜醒过味儿来,我已将他死死摁在静祷桌上,抓过桌子边上的戒尺,噼里啪啦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下去。不开玩笑,我出了实力,真的打到他屁股开花。

    他竟然既不哭,也不嚷,小娃娃的牛仔裤都渗出血印来了,他仍没发出任何声音。我更不出声,只管咬着牙死揍。

    打了大概有上百下吧,我胳膊都酸了。他直挺着身子,瞪着惊悚的眼睛,咬紧牙关,小屁股上满是暗红的血渍。

    然后我扔掉戒尺,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道:“小弟,大哥不希望再打你第二次,所以,你给我记住了:在这个家里,你想怎么玩都行,就是不许玩儿命。大哥虽然不会多约束你,但只要是大哥教你的规矩,你就必须要遵守,听明白了吗?”

    才四岁的卜杜,竟象个成年人一样盯了我很久,然后认真地说:“你是我大哥,我听你的。”说完,他就晕过去了。

    为了这件事,我被我妈埋怨了整整一年,天天顶着我妈的大白眼出出进进,还得回家亲自看护小弟,他屁股上的伤养了一个月,而只要我在家,他的吃喝拉撒就都由我负责。我呢任劳任怨,这一个月过去后,我发现弟弟看向我的眼睛里,那一层亲近之意居然再也没有褪去。

    就打了他这么一次,我弟弟虽然还是仗着我爸妈的宠爱无法无天,但危及自身安全的行为几乎没有了,偶有出格,只要我一出声,他立刻改正。后来开始上学,我同他讲,想要四处乱跑又有本事保护自己,那就得好好学习,他非常肯听,简直是一路学霸,直到考进牛津读研究生,突然就跑来跟我说:“大哥,我觉得我本事已足够四处乱跑也不会伤到自己了,那我不学了啊。”

    我随他便,反正我也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真能学业有成。

    关于卜杜的前途,我很严肃地同我爸妈商量过一次,我们一致同意只要他高兴而且平安,干什么都行,能做点儿正事当然好,实在不想做,那就养他一辈子,因为很有可能,他这一辈子不会太长。

    当然,这些事卜杜都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卜杜从牛津辍学后就迷上了保护大自然,开始我没怎么注意,结果他户头里的钱象泼水一样撒出去,一年后银行给我送上账单,我吓了一跳,即使我家不在乎他这么花钱,可那么明显是骗他的,他也照给不误,这太离谱了。传出去丢人呐,他一个人被骗无所谓,但再这样下去等于我家被骗,那怎么可以?

    我收紧了他的户头,每月只存入5000英镑的生活费,卜杜无所谓,有多少花多少,并不额外找我要。我派人调查过他,一套破破烂烂的牛仔服穿一年都不换,头发疯长胡子拉碴从不打理,野外生存能力倒的确是不错,于是我也不担心了,随他去吧。

    他总记得自己的生日,每年生日那个月会回来家里住一阵子,陪陪父母,我们合家早已经商量好绝不拘束他,只要他不跟家里断了联系就行。

    可是,今年他生日过完离家后没多久,忽然断了联系。

    断联系的意思是指:我们无法打通他的电话。

    不要小瞧卜杜的电话,那是我专门给他配的卫星电话,他经常往深山老林里钻,普通电话很难保证我随时能够找到他。当然,我也并不是那种监控性的家长,只是为了让我妈妈安心,一般每个月我会联系他一次,而卜杜无论在哪里,都从没出现过电话不通的情况。

    可这次,我却和他断了联系整整三个月,接下来我妈就做了恶梦,非要我把他找回来。我一查,卜杜的入境签证已逾期三天,便亲自跑来本市派出所报案,因为我请网警从后台查到他的电子邮箱,他最后发出的一封电子邮件,收件人的Ip地址是在本市。我断定他一定会来本市的银行里取钱,明确要求警方在本市银行布控抓他,事实证明,我这并不是瞎猫碰死耗子似的撞运气,就在我报案后没多久,警方便通知我说,已查到卜杜用他的护照买了火车票,终点站正是本市。

    我的兄弟,我最了解,他除了要到银行里取钱,绝不会出现在大城市里,所以在银行布控绝对是最快逮到他的方式。

    被我猜个正着,警方很顺利就逮到了他,并按照我的要求以最快方式押解他出境,反正费用都是我出,警方只办手续就好。这个过程中我并没有出现在卜杜面前,他离境之后,我还在本市停留了几天,想查一查卜杜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

    跟卜杜一起去银行的是个老人家,卜杜叫人家穆爷爷,这老人对着警方,一问三不知,但是能说出自己居住的小区名称和楼栋号。

    当时我就在警局等着听消息,于是,警方同意让老人家离开的时候,我主动表示我顺路,可以送老人回家。老人在警察面前十分不自在,我告诉了老人我的真实身份,说我是卜杜的大哥,不是陌生路人,老人竟象是松了一口气,马上答应让我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