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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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他能够感受到莲儿比平常急促许多的呼吸声,他才知晓这一切并非错觉……但这样才好,这样才正常。天之所以会亮,那是因为这世界有昼夜之分,是因为太阳又升起来了;但刚才却并非如此,刚才是因为慕仙的石像上有金光散出,那金光是如此之多,竟然让天都变了颜色,如同朝阳般,让夜晚变成白昼……

    难道这本身便预示着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一切又回到正轨了,上天岂能允许一个莫名其妙的存在来乱了这个世界的规矩?

    夜晚重新降临,黎明前的黑暗依旧黑暗,接下来,他将与大家一起,迎接早晨的朝阳,冉冉升起。

    校长的心里涌上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欣喜,只要慕仙和叶船儿无法活过来,一切就都是好的,但是这件事情终究是太过骇人听闻了些,而且今日的A市,甚至不仅仅是A市,无数人见证了这般天地异象,想要隐瞒亦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校长的电话响了……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便显得尤其明亮,突兀的电话铃声将校长吓了一跳,校长一看,发现是市长打来的,虽然平日里他与市长的关系不大友好,但此时的来电他却觉得如同及时雨,来的正是时候。

    市长的心意他是知道的,曾经市长与他也说过不止一次,无非就是将慕仙与叶船儿的石像运到纪念馆罢了,以前他为了莲儿,将这件事情拒绝的相当彻底,故而他与市长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一度僵化,但现在他不想再这样了,市长既然想要,那边拿去好了,倘若他一早就答应了这件事情,莲儿见不到叶船儿,三十年的时间说不定莲儿早就与他在一起了……

    校长接起了电话,市长说的果然便是这件事情,但也不全是这件事情,或者说将这件事情更加具体化,这其中除了他要将慕仙和叶船儿的石像运往纪念馆之外,还有关于今日发生之事。

    市长在人群里没有找到校长,便怀疑校长可能又返回学校去了,因为市长知道那个一度令校长痴心不改的女人还在A大的校园里,未曾离去。他以为校长在之前会带那个女人随大家一起离开,但校长并没有,甚至提都没有提起,可当他想要找他的时候,他发现校长竟然不见了,于是便给校长打电话了。

    校长不晓得学校里面的情况市长是如何知晓的,但仔细想来他也明白了几分,市长大概还留了眼线在A大,这三十年来,市长一直都留有眼线在A大,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愿意说破,谁晓得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市长竟然在A大海留有眼线,那么市长到底是提前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还是说那人是他的死士?要知道先前那种状况,继续留在A大那是必死无疑。

    但不论如何,这边的情况市长都知道了,只是简单询问了一番,然后便告知校长,今日之事不能如实道出,必须谨慎安排,慕仙的石像会发出金光的事情,坚决不能告知民众,以免引起恐慌,最终闹的满城风雨人人自危……这将会变成一个秘密,为了避免这个秘密被人泄露,便绝对不能有第三个知情人……

    第三个知情人?

    校长下意识的看了看莲儿。

    不,他当然不能答应市长的要求,他自然不会说出去,莲儿也一定不会说出去,他可以保证——但市长不相信他的保证。校长知道,这不过是为了保证某些利益,要牺牲一些人罢了,若此事被上面的人知晓了,要么就变成了别人的功劳,要么便是将慕仙的石像供上庙堂,不论哪一种,市长都分不到一杯羹。

    市长一定还想过其他办法,但不论哪一种办法,市长都不会放心,相信一个活人不会将秘密说出去,那边不如相信一个死人更加可靠……

    但这个人不能是莲儿!

    校长怒斥市长,态度极为强烈,但最终不晓得市长和校长说了些什么,两人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电话便挂断了。

    校长沉默的看着莲儿,莲儿看校长的神情似有不愉,便担忧道:“市长同您说了什么?”

    校长低声道:“什么也没说。”

    莲儿没有再问,她知道,市长与校长定然说了一些什么,但他不想告诉她。空旷的食堂里,校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般清楚,哪怕他极力掩饰,尽量放低声音,甚至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她不知道市长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听到校长拒绝了,就如同这些年一样,他一直都是这样坚决的拒绝市长的。

    莲儿隐约能够猜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定然与慕仙和叶船儿有关,甚至她敏锐的感觉到,这场谈话与她亦有几分关系,不然校长之前于震惊中看了自己一眼,是因为什么?

    莲儿望了望外面的夜空,夜空依然是夜空,与往日的夜空无异,那火红色的窟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什么也没有,就连路灯也不晓得什么时候熄灭了。

    相比于校长与市长之间的谈话,莲儿更关心的是慕仙此时的状况,她看不到慕仙,便拿出了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但不巧的是,她的手机竟然就在此时没电了。但莲儿记得就在慕仙石像附近的墙面上,似乎有一个开关,控制着石像附近的这一片区域的灯光,虽然不能全部打开,但是有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她只是需要一点光,来看清此时慕仙的模样。

    于是,莲儿慢慢的挪到墙边,在墙上仔细的摸索着,不一会儿,开关便让她找到了,莲儿摁下开关,却并不见灯光亮起,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失望。沉默少顷,莲儿又慢慢摸到窗口的那张餐桌,餐桌上放着她来时穿的大衣,她将大衣抱在怀里,又摸索到了慕仙的身边,首先摸到的便是慕仙的胳膊,触感冰凉,胳膊上的皮肤柔软而富有弹性,真的不再是那块冷冰冰、硬邦邦的大石头……

    莲儿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赶紧将自己的大衣为慕仙披在身上,细心的将慕仙的胳膊套进衣袖里,又将纽扣一颗一颗的系上,一方面避免慕仙着凉了,另一方面避免一会儿相见时的尴尬。

    做完这些,她退后几步,又慢慢的摸到叶船儿的身边,当她于黑暗中摸到叶船儿身体的时候,她的心便凉了半截,心里仅有的一丝希望瞬间便被绝望替代……没错,慕仙如今终于要回到大家的视线里,而她心心念念的船儿哥哥,却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的身边?

    她摸着叶船儿冰冷坚硬的脸庞,心里柔肠寸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哽咽着声音轻声说道:“船儿哥哥,你可知道,慕仙他就要回来了……”

    “当年你为了帮助慕仙,不惜生死,终究为慕仙留下一线生机,如今,慕仙就要回来了,你是不是也为他感到高兴?”

    “可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莲儿悲泣的声音,校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试图安慰她,但被莲儿拒绝了,这些年来,莲儿总是与他若即若离,保持着所谓的师生之间的距离,就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他,不论任何时候,她大都喜欢一个人沉默,她最开心的时候,便是与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容,却从未给过他……

    为什么?

    他付出了那么多,为她欢喜为她忧,为她铺平所有的路,把所有的好都给她,而她的心里为何偏偏只有一个死去多年的情人?!

    他不过就是想要给她一个肩膀,孤单的时候,悲伤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可以靠一下,可她还是拒绝了!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自己哪里不如叶船儿?

    校长的目中闪烁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疯狂光芒,那是嫉妒,是恨,还有某种挣扎和不甘心,他平日里的威严早已不在,此时竟显得有些普通和懦弱,可这寻常的模样上,却有一双看上去极为不寻常的眼睛,便是因为他的双眼里,闪烁着复杂而又竭斯底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