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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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宗边笑边摇摇头, 想想真宫理的反应和自己的作为,有些感慨于自己的变化, 她真是无下限了。原本,她最讨厌的就是政治, 总是远离。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政客们所说的,什么为了达到心中那个美好的政治目的,手段和过程多肮脏都没关系。现在,她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只想守住心中那个美好的政治目的。至于过程,她只能控制住本心,不被欲望吞噬混淆。

    等候在吉宗议事处的於须磨看到的,就是吉宗从真宫理那里归来, 微肿的唇和含笑的眼神, 好像很飨足又很愉悦似的。他赶紧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刚刚一瞬间,他被自己心里翻涌起的嫉妒震惊了,那一瞬, 他觉得, 心被一个黑洞吞噬,陷入无边的黑暗。

    “梅”吉宗看到等着她的梅,自己都没察觉的皱了下眉头。一是因为她几乎宿在梅的院子里,二是因为她现在处理的事情多了,议事处自然就不是那么轻易进出的。要说三嘛,梅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这是她最忌讳的。在於须磨的院落里不方便说,或者等不到她回去说的事,那就只能是公事了。

    於须磨对吉宗用心,自然看出了她的不悦,可是,想想家人的嘱托,他只能硬着头皮说。

    “是母亲和姐姐来信,问候大人。”他也知道吉宗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说明了来意。吉宗坐在了椅子上,背往后依靠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江户的局势已经这么不好了么?大久保家这种纯臣,居然也要探口风,找新主家靠岸。

    吉宗从本心说,不想理会,可是,这种橄榄枝她即使不接也不能招人嫉恨。而且,还有於须磨这层关系在,总不能让人说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梅,我最近盯着萨摩芋的播种,你若有空替我回封信吧。就说谢谢她们的关心,只是,天还没冷呢,不要忙于做过冬的准备。”吉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人打这种机锋。她本不明白,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的形势不明,不要太悲观或者有过大的动作。为什么非要七拐八拐的,就不明说。现在,她知道了,这是给自己和对方留下转圜的余地。

    於须磨眼神黯淡的行礼,就要退出去。吉宗看了看他的背影十分失落,还是忍不住道“大久保家一直是以纯臣立身,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只要还有将军这个职位在,是谁,影响都不大。”

    於须磨惊喜的转身,吉宗已经低头处理事务了,好像刚刚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於须磨已经很感激了,深深鞠躬,退了下去。吉宗看看手里的卷宗,注意力过了很久才集中,她想,天太热了,人都跟着烦躁。

    於须磨的消息传回家的时候,大久保忠朝和女儿忠直相对无语。吉宗还是照顾她们的,没有拒绝,还出言提示。说起来,吉宗和於须磨的事,别人不知道,她们还能不清楚么?吉宗对梅,对她们家,是有恩的。可是,明面上还要领个轻浮的名声。两个人哀叹的是,吉宗也看明白了,皇室复辟的决心。只要有将军这个职位在,就有好日子。如果没有了将军呢?

    与此同时,御城和皇室也起了一场风波。

    吉宗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注意到三郎佐有些苍白的神色,嗤笑道

    “这些人也太糊弄了。”原来,儿将军和天皇陛下,近日都受被刺客袭击了。袭击的人,据说就是虾夷人。什么是虾夷?将军的全称就是征夷大将军,这个“夷”指的就是虾夷人,正宗的本土居民。吉宗和三郎佐还讨论过这个,想到这儿,吉宗看向三郎佐。三郎佐此次回来,沉默了许多,虽然还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吉宗知道他心里有事,只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这也是一种信任和战友间的尊重。

    因为她相信三郎佐,也就相信他能处理好,如果需要帮助自然会开口,而那时候,她也会尽全力的帮他。

    “虾夷人还存不存在先不说,又不是傻子,干嘛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再惹是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还有存活下来的么?实在可笑!”吉宗用手扣住扶手,撇嘴道。这种的事端,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其心可诛。以此为借口,又是一次清缴,现在的民心浮动,幕府和皇室的信誉都是岌岌可危。一场动乱就在眼前,好日子不能好好过么?非要踩着人民的鲜血建立自己的功勋么?

    三郎佐没吱声,他攥紧了拳头,老一辈的漂泊和惨痛经历近在眼前,这才安稳了多少年,又要卷土重来,可恨极了!

    吉宗看了眼三郎佐,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对这种肮脏手段深恶痛绝。是了,这才是真正的肮脏。都说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这种算计,简直是没把人命当回事儿。

    “三郎佐!”吉宗阴测测的出声道,三郎佐怔愣抬眼,吉宗冷厉的眼神直直射入他的心底。

    “你给我盯紧了!此事一出,必然又掀起灭夷之谈!将军年幼,我倒要看看,谁要当这个先锋!”啪的一声,吉宗的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实木的厚重桌子也震了三震。

    三郎佐看看吉宗,忽然从心里涌起莫大的勇气和信任,竟然相信,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能带领他们走出这一次的绝境。

    “大人,行刺的人肯定不是虾夷人。”

    吉宗单手支着脑袋,犯难道“我也知道,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反驳都没有立场。谁让这些人别的不擅长,做戏倒是精通,一做就是全套。”一想传来的消息,吉宗也有些困惑“你说,这虾夷人,明明被清缴了一次,干嘛还要延续喜欢纹身这个传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盖戳么!”

    其实,纹身也可分辨真假,他们是现在想的计策,这纹身估计也是新纹上去的,只是,这些障眼法不过是个过场,谁也不会让她深究。毕竟,她没有这个话语权,其实这么明显的纰漏,稍微有心的人都会发现。

    唉,如果知道的稍微详细些就好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虾夷这个民族,经历了血洗,即便留存下来,估计也已经隐姓埋名不愿再轻易示人了。

    像是知道吉宗所想,三郎佐低头想了很久,下了个决心。

    “大人!”他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吉宗,吉宗应声抬头,就见他正在宽衣解带,心里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三郎佐脱了上衣,一身匀称的肌肉显了出来,许是常年锻炼的缘故,他的肌肉反而并不夸张,只是如果下手捏的话,必定比那种速成的肌肉要结实很多。吉宗当然不觉得他是在自荐枕席,因为刚刚两人的谈话一点儿也没涉及到这个。而且,她和三郎佐也算共患难了,他要投诚也不用选现在,更不用以这种方式。先不说她答应过父亲,就但只三郎佐的能力,也足够应得她的尊重了。

    可是,她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心跳有些加快,甚至有些紧张。她觉得口有些干,尴尬的舔了舔唇。活了一世又一世,她没有经历过感情,不过,如果单纯从肉体上说,她觉得自己应该喜欢三郎佐这种。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是生物本能,会选择强壮的,好生健康的宝宝。可是,这个世界颠倒了,以美为准,所以,不知道三郎佐这种,在这里是否有市场。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吉宗眼里,他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比韩剧里那些长腿欧巴,花样美男,更吸引她。

    三郎佐,是那种纯男性的,不带一丝阴柔的美,干脆利索有力量。

    “咳,三郎佐,你干什么?”吉宗下意识的看了眼紧闭的拉门,和外面寂静的夜色。

    三郎佐解护腕的手忽然一顿,脸忽的一下就红透了,他本来只是想向吉宗说明一下,可是,他决心下得仓促,一时竟然忘了吉宗是个女子,而且,是他心仪的女子。

    他热气蒸腾的看了吉宗一眼,扫到她有些尴尬但是欣赏的眼神,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这是动物标准的吸引雌性的动作,为了证明自己的健硕。吉宗咳了下,稍微挪开了一下目光,觉得头顶都要冒热气了。三郎佐忽然觉得,也许不顾当初的约定,让吉宗收用了他也不错。可是,现在,他有吉宗的信任和尊重,实在不敢轻易尝试。他不愿意和那些男子一样,蛰伏在后院,只为了吉宗偶尔的濒临而感激涕零。他想,站在她的身旁,为她遮去风雨。而这些,是她后院的男人,无法做到的。

    收敛了心神,三郎佐也清了清嗓子,转了一圈身子,故作镇定问

    “大人看我身上可有纹饰?”

    吉宗看了一眼,光洁的皮肤,自然一览无余,没有纹饰,她摇摇头。三郎佐举起双臂,稍稍运气,其实,他现在体表温度,煎鸡蛋都够了,只要感觉吉宗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要燃烧起来了。它们是那么喜悦,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接受吉宗的审阅,现在得到了,死而无憾一般。

    随着温度的上升,吉宗的目光一凝,三郎佐常年带着护腕的腕部,隐约升腾起了美丽的图腾。不是时下流行的图画,而是古朴的,像古老的文字一般的藤饰。随着体温越来越高,图案越来越清晰,甚至显现艳丽的色彩。像从身体里长出来一样美丽,透着勃勃生机。

    “这是?”吉宗纳罕道。

    三郎佐虽然早料定吉宗对虾夷一族不知情,可是真的见到了还是有些低落。

    “大人,这才是虾夷族的纹饰,从幼年开始,用特殊的药物纹上,自如皮肤,只有~”他不自然的顿了一下“只有体温身高才能显现。”

    吉宗被这话击中了,呆愣的长大了嘴。

    “那巨势一族?”

    “对,巨势一族即为幸存下来的虾夷人,虽然不是所有,但所有巨势人都是。”三郎佐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许多片段和疑点串了起来,难怪她的父亲会如同死去般活着,背负着这么多,该有多沉痛。难怪,女性产子,还有她这么不得宠的庶女。难怪,难怪,在她母亲弥留之际,她都能感觉到她对父亲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却要如陌路般生离死别。现在,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她没有震惊,没有怨愤,只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多年的疑惑,一朝得释。

    “哈!”她捂着脸笑了起来,只是多少带着些鼻音,让闻者心酸。

    三郎佐觉得心抽痛着,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吉宗的脸从手掌中抬起来,光洁一片。

    “你不会以为我在哭吧?这有什么好哭的,为了自己,谈不上;为了父亲……他的一生自有他的决断,还轮不到我来替他落泪。”吉宗反手抓住沉默的三郎佐,手指下意识的抚摸那美丽的纹饰,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她觉得,被她轻抚过的纹饰,好像更鲜艳了,像活的一样。

    她猛然抬头,才注意到三郎佐闷红的脸,和胸前剧烈的抖动。他的心跳,她好像都能听到似的。两个人,四目相交,定在了那里。